苏文担心桑托尔的情况,便没有出去,他抱起桑托尔在床上安顿好。桑托尔手脚冰凉,急需温暖。
苏文自己也是浑身是水、手脚冰冷,当下跑到厨房,将不少阴干的柴火和碎布搬了过来,当然没忘怀揣两颗火石。
随便搬了块石头垫着,苏文便开始生火。这两天他看过不少本地居民在这种情况下生火,知道由于下雨,空气闷湿,很难让柴火点燃。他堆起碎布充当引火之物,便开始击打两块火石。
这事到底是为难小宅男了,他试了几十次,都无奈宣告失败。现在人都忙着出门查看情况,恐怕也很难找到人帮忙。
桑托尔冷得发抖,窝在床上人事不知。苏文顾不得其他,将身上的衣物脱了把桑托尔裹好,一次一次地尝试点火。
【快点,快点,come on……】苏文试了又试,急的冒汗,【火,生火啊……】
轰的一声,眼前的柴堆总算是燃了。虽然燃的位置有些奇怪,竟然是直接从柴堆中心冒出了火光,苏文还是很开心地将布堆挑了进去。
苏文回厨房找了个碗,倒了点干净的水进去,将一块食物投进去,回来在火堆旁边热了一会儿,尽力捣碎了喂给桑托尔。
桑托尔的身体状况很差,苏文不由地忧虑,甚至想到了替他祷告。
这时已经傍晚,苏文又困又饿,挤在小床边上,握着桑托尔的手,不自觉睡着了。
作者有话要说:4E(纪元)401年,雨之月榛树日,苏文大神用一个符文召唤了连绵大雨。并且成功地把一张木桌转化成了水之祭坛……哦也!
——话说这个纪年法是法国人创造的共和历——蛋疼啊,365天都有名字,难怪之后要被推翻……
03.踏雪追风之马
苏文再醒过来的时候,头疼欲裂。他知道自己这两天劳心劳力,也差不多要病倒了。揉了揉头,他发现床边围了一圈人。
老桑托尔坐在床边,用虚弱的声音急切地说着什么。
人们看到他醒了过来,竟齐刷刷地后退了一步。
这是怎么了……?
苏文呻吟着爬起来,用疑问的眼神看向桑托尔。
桑托尔柔和地抚了抚他的额头,说:“孩子,恐怕来不及跟你讲明了……”
“他不是你的孩子!神父,醒过来……他是黑色的,他是恶魔的孩子!”
“桑托尔,不要被他迷惑了!他带来了暴雨和洪水,是他害了镇子里的人!”
“就是!他一来,镇子就倒霉!不能让他留在这里,赶他走!”
苏文听不懂他们说话,但却看得懂他们敌视、仇恨甚至是畏惧的眼神,他伸手去摸背后的兜帽,然后想起自己的外套盖给了桑托尔。
那天那几个孩子就已经教了他一课,现在他疏忽了,又该受到谴责了么?
苏文有些难过,但是看到老神父如护雏的老母鸡一般张开双臂,向着镇子里的人呼喊着什么的时候,不由从心内涌起一股酸涩。
桑托尔一直在保护他,照料他。
桑托尔也一直保护着照料着这个小小的镇子。所以没有人愿意伤害这个和蔼的老神父,人们固执地认为老神父只是被恶魔迷惑了,所以试图让桑托尔离开苏文。
苏文从背后抱住桑托尔,感到他正在退烧,身体也好转了一些,低声说:【够了,桑托尔,让我走吧。】
他们之间说话,一直是彼此谁也听不懂的。但是桑托尔仿佛一下子听到了苏文的心声,神情难过地转过头来,说道:“孩子,我保护不了你了。神要赐给你苦难的考验,让你的心澄明。我没有改变这一切的力量,但是我希望你能一直保持纯净的性灵……你记得,老桑托尔会一直在这里等你回来看看的。”
【桑托尔,照顾好自己,我会回来看你的。】苏文点了点头,又和桑托尔拥抱了一下,在镇里的居民敌视的目光下快速地收拾好外套,戴上兜帽。
他缓缓向外走的时候,老桑托尔一直注视着他,他没有回头,因为镇里的居民都端着各种农具对着他。这一幕也许很搞笑,苏文也自嘲地笑了。
再后来,苏文记得镇门口的大路是通往一座名为奥科伦的城市的,便徒步走上了大道。居民们没有多么为难他,他们忙着重建自己的家园,维持自己的生计,也许还有更悲伤的——面对生离死别。有几个孩子对着他的背影,又一次扔了石块。
苏文的外套有两个内兜,桑托尔悄悄往里塞了两个水袋和不少硬梆梆的粮食。善良的老神父一直不相信苏文是恶魔。也或许在他心里,根本没有谁是坏人。
苏文是个宅男,穿越之前属于五谷不分、四体不勤的那种精英宅男,凭着不低的计算机天赋,也算在IT界混得不错。说这么多,是为了表明,让一个IT精英级别的宅男穿着破布鞋走石子大路,这是不人道的!
所以当苏文又一次坐到路边的石头上,检视自己脚上的两个大水泡的时候,自顾自地叹了口气:【唉,老天保佑,这几个水泡早点好吧。】
他知道水泡磨平是个痛苦的过程,也知道这代表了他终于习惯了用11路公交车赶路,以后再走就不会感到那么痛苦了。
从兜里掏出食物,费尽力气咬了一口,也不敢去嚼,就囫囵地咽了下去,希望人体强大的消化系统能把这玩意消化了。苏文翻了个白眼,叹气道:【好吧,我希望兜里还有点易嚼的,白面包什么的,比我的牙齿软就行。】这属于他的自娱自乐,可能也是自嘲。
坐了一会儿,纯粹用水填饱了肚子,苏文继续上路。
不过当他一只脚踏上了地面,另一只脚踏上了地面,他非常疑惑地低头看了看。他走了两步,又低头看了看。
这回他不看了,倒退回去,脱了鞋一看。
跟随了他半天的,娇嫩可爱、吹弹欲破的小水泡,不见了!苏文难以置信小水泡就这么离开了他,把自己的脚底板摸了又摸,然后沉默了。
当时苏文的心情可以用三个字符形容:=口=!
苏文坐了好一会儿,终于把这件事归结为自己天赋异禀,然后心平气和地继续上路。
傍晚时候,苏文依旧没看到前方有什么东西,倒是向后望的时候,还看见了那座小丘……宅男的移动能力可见一斑。
苏文不敢把外套脱了,唯恐半夜有谁发现了他直接一棍子打死了,便在路边找了个树荫,随便整整就躺下了。
当他往兜里摸他的晚餐的时候,他的心情就只能用四个字形容:你大爷的!
只见苏文白皙嫩滑的小手颤抖着,颤抖着,从怀里掏出了两片松软可口的……白面包。
苏文坐起来,用充满着科学质疑精神的目光凝视着这两块面包。他确定一定以及肯定,之前掏兜的时候,绝对没有这面包!何况那镇子贫穷成那样,日常吃的都是黑面包,又是洪水过后,老神父怎么可能有白面包塞给他!
即使是最强大坚韧的宅男的神经,也在那一瞬间,“嘎嘣”,了。
【你妹的怎么回事啊!老纸穿越了,老纸没有金手指,老纸确定这个地方也要遵循物理定律,起码在老纸亲眼见到什么传说中的魔法师啊死灵法师啊之前,不要再玩老纸了啊,苍——天——啊——】
宅男崩溃了,宅男暴走了,宅男潸然泪下痛哭流涕内牛满面涕泪滂沱了。
过了一会儿,苏文把自己的五官捏回原位,翘着兰花指,指着天说:【苍天哥哥,你这么听话,下场毛毛雨吧——】
咔嚓一声惊雷。
下雨了。
苏文很头疼,生理上的头疼。
他摸了摸自己的额头,发现有点低烧。
他觉得自己做了一个很离奇的梦,当他爬起来的时候,他停顿了。两片白面包还在手上捏着。
雨停了。
水滴直径小于0.5毫米,标准意义上的毛毛雨,停了。
脚上光滑细嫩,一点生过水泡的症状也没有。
宅男决定接受事实,他面无表情地说:【现在我向天问一个问题:我的能力是不是与语言有关?是的话,来片叶子飘我左手上,不是的话飘右手。】
他作老僧坐定状,摊开双手。过了一会儿,一片叶子风情万种地飘在他的左手掌心。
宅男肾上腺分泌更剧烈了,他神情木然地说:【我再问一个问题:是不是要求越过分,我睡得越久?是的话,来片叶子飘在我左手,不是的话右手。】
又一片叶子飘落在了左手。
苏文站起来,摸了摸额头,神情迷离地看向老天。
头疼,想睡。
【喂,这种金手指太不符合常理了啊啊啊——】
呼喊完以后,苏文闭紧嘴,无论如何不敢再冒险说话了。他仔细考虑了一会儿,把自己灌了一肚子水和食物,在树下躺好,闭紧眼睛,一脸小受将被强X的样子,说道:
【我要能听会说这个异界的人族通用语言。】
过了一会儿,又过了一会儿。
苏文疑惑地睁开眼睛。
他皱眉思考了一会儿,坐起来说道:【我要离地一厘米漂浮。】
没反应。
【我要坐拥两个超级大美女。】
没反应。
【树上飘个叶子下来。】
一片叶子楚楚动人地在眼前飘过。
【喂,以“我”为主语,不,以宏观上的我自己为主要改变对象的句子就不能实现是吧?】
不需要回答了,宅男自己都猜到了。
那一瞬间,苏文的心情只能用三个字一个符号说明:坑爹啊……
苏文叹了口气,决定先解决一个问题。他躺倒树荫下,用淡定的语调牛B哄哄道:
【有一匹骏马,全身雪白,能和我互通心意,在一会儿我睡着的时候静静来到我的身边。】
不到两秒钟时间,他就睡着了。
一匹纯白无暇,额宽鬃密,身形神骏,蹄如踏雪的马儿轻巧地走到他的身边,低头嗅了嗅,羞涩地退到一边静静吃草去了。
作者有话要说:4E401年,雨之月奶牛日,苏文大神成功地从风中召唤出了神坐骑·雪影……以及,两片白面包?
苍天哥哥:神说要下雨……赶紧下雨下雨下雨……特么毛毛雨之神你给力点!
存稿箱:(“▔□▔)一定要成功!
04.苏文之书
不管怎么说,日子还是要过的。
苏文牵着一匹神骏的白马走了一段路,不负众望地又长了俩水泡之后,叹了口气。
他摸摸额头,幽怨地自言自语道:【为什么我有如此强大的金手指,却不能骑马,也不得直接瞬移呢!】
没错,宅男苏文,不会骑马,骑上去久一点,大腿内侧那是坑爹的疼。
他记得要马,却忘记要马鞍了。给了他马鞍,他也不会套给老白。
他给自己的能力起了个直白的名儿叫【言灵】。只要不怕睡,他能让奥科伦城一息之间搬到他的面前,但他却不能直接让自己出现在奥科伦城。
苏文很忧郁,老白蹭了蹭他聊表安慰。
那匹马被他起名老白,因为宅男一拍脑瓜,只想到小白两个字,想了半天,不好意思骑日番谷君,更不好意思骑大白朽木君,于是委委屈屈地给他的马儿起名叫老白。
走了一段路,宅男躺倒不干了。
他望天半晌,又把自己塞了一肚子水和食物,闭上眼道:【来一本无限页数的书,我说的话都立刻记在上面,我问老天的问题的答案都能显示在上面,过一会儿飞到我身边。】
接着,一本黑色封面的书跌跌撞撞地飞到他旁边,期期艾艾地蹭了蹭熟睡的宅男,半晌,倒在一边自动哗哗翻着页,白皙的纸面上出现了一排排的方块字:
【呼噜……呼噜……】
奥科伦城,座落于北诺尔兰省东部,处于暮色平原与苔光密林交接地带。诺尔兰省东接号称骑士之乡的希斯省,西临号称用浪漫铺地的埃尔维加省,南部地区还有号称魔力之都的格兰莫城。
不过,很抱歉,奥科伦城就属于爹不疼娘不爱的中间灰色地带,要资源没资源,要资历没资历,时不时还有厉害魔兽从苔光密林奔出来找亲爱的人类们谈谈心。
只除了这里曾经有那么一个领主。他姓赞比尔,叫奥维德。
赞比尔家族只出了这么一个人物值得他们津津乐道。
当然,北诺尔兰省也只出了这么一个人物值得人们把他放在“最伟大的,最睿智的,最亲善的,最……”等等的位置上。
两百多年前,奥维德·赞比尔来到这个地方的时候,什么都没有——是的,他就是那个建城者。他的三个扈从很绝望地劝告他,放弃这块土地,因为这里的税收完全不够缴纳给王室的,而他们身上的最后一笔钱大概刚刚够贿赂收税员让他宽限几个月——但是这里有什么资源值得开发呢,他们完全没有可能收回成本。
奥维德·赞比尔只回答了一句话就让三个人都闭嘴了。
他说:“阳光,只要有阳光就够了。”
现在奥科伦城是除了格兰莫之外,诺尔兰省最出名的地方。美酒,美人,公会,商机,景色……任何什么,你都可以在这里找到。
咱们把镜头转换回主角身上。
等等,主角在哪儿?
这里有一匹白马,嗯,很英俊。没有马鞍,不过背上缠着布带……
布带?
等等,这个愚蠢的笨拙的将自己用布带缠在马肚子下面还在呼呼大睡的家伙……
……好吧,他真的是苏文。
哦,对了,他没有忘记把那本书一起缠上。
话说老白颠颠儿地走在逐渐宽阔起来的道路上已经有足有半个月。
旅途中苏文“发明”了染发剂,把自己的头发好不容易整成了普遍的……金色。好吧,我们原谅小宅男的骚包心理。
三天前苏文欢呼着冲向了地平线上奥科伦城最高建筑那尖尖儿的顶……然后累瘫了。他醒来把自己绑在老白身上,晃悠着晃悠着……现在终于到了。
老白羞涩地看着进出奥科伦城东北部大门的人群,躲在远处,低头打了个响鼻。
苏文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熟门熟路地从怀里艰难地掏出一块白面包啃啃,然后……继续睡。
老白接着打响鼻,直到冷不丁打了个喷嚏。
苏文惊醒,随即惊恐:【天哪!老白,我怎么下来?】
他怀里的苏文之书(苏文按照魔幻世界传统命名定律起的名字= =)吭哧吭哧地挤出来,抖了抖,摊开给他看:【天哪!老白,我怎么下来?(换行)割破布带。】
苏文:【怎么割破?】
书:【用刀子。】
苏文:【哪儿来的刀子?】
书:【买。】
苏文:【哪儿卖刀子?】
书:【奥科伦城嘿咻嘿咻杂货店。】
苏文:【我……怎么进城?】
书:【被马肚子带进城。】
苏文:【……缠在我身上的带子通通断裂。】
噗通一声,僵尸版苏文脸朝下摔倒在老白肚子下。老白吃了一惊,四脚趴开险些站不稳,最终小心地躲着他走开了两步。
苏文哼哧一声翻了过来,忧郁地小声说了一句。
苏文之书背朝上漂浮到他眼前,慢吞吞地翻页:【天哪!我裤腰带也断了怎么办?(换行)买。奥科伦城嘿咻嘿咻杂货店。拎着裤子走进城。】
苏文痛苦地捂上脸:【……我的裤腰带恢复如初。】
苏文决定,他再也不要随便开口说话了。
这座巨大的城市从中心开始向三个方向辐射式起建,现在已经有了完善的各个体系和互不干扰的协调区域建设,除了奇怪地将心脏地带——城主府暴露在一角之外,可以说完美无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