属下知罪（生子）上——枯目

“好了，起来吧。”奉天冷笑一声道，“我说要你陪我躺一躺。”

陌飞云再次躺在他的身边，已经完完全全换了另一种心情。他现在全然混乱着，一方面搞不清楚奉天到底在想什么，一方面心中苦涩。对于这个问题，他自己尚且难以分清，何况是旁人？

他这么一句问出了口的话，几乎叫他魂飞魄散。那个高高在上的二殿下，那个睥睨天下的少年，那个将他的尊严和未来踩在脚下蹂躏的男孩儿……他何以问得出口？

对于这嘲讽一般的眼神，陌飞云狠狠地被绞痛了心脏。

陌飞云自然无从回答，也就静静躺在他身边。

奉天皱着眉，似乎对陌飞云此刻的反应并不十分满意，过了片刻方才开口道：“不管你是否人也好承认也罢，凤凰诀到底是什么诡异的功夫现在知道的人已经没有几个了，你既然是我的左膀右臂，我不希望你在我最需要你的时候自断一臂。所以，这段日子，你好好休养。如果你那口血是因为我吐的，那么你应该明白，就算不是内伤，你也是犯了忌讳。”

“属下从来没有逾越的念想，请殿下明察。”

奉天擒着陌飞云的下巴，让二人四目相对，“你明白最好，记住自己的身份。一年前我就说过，除了上床满足我，没有别的。”

陌飞云看着奉天一如往常炯炯的目光，竟淡淡一笑，“属下明白，明日属下安排人手。”

奉天点头应了一声，松了手躺在榻上，睁着眼不语。过了不久，奉天道：“你去忙你的，我累了。”

陌飞云下了榻，轻轻穿上衣衫推门出去。他看着回廊外的天紫湖波光潋滟的鳞光，轻声道：“我哪里敢……爱上你……”

陌飞云刚走出廊下，便支撑不住跪倒在地，一口鲜血溢出喉咙。这次似乎比之前几夜要严重些，他感觉胸口像被火烧一般地疼，鼻腔里都是血腥味道，让他恍惚起来。有一瞬间甚至觉得，或许下一刻就会玩完了。

他抱着胸口蜷缩在草丛当中，意识已经有些涣散，走位的一景一物都变得朦胧，就像蒙了一层雾气。

隐隐约约有人走过来，似乎被他吓到。

“封施主！封施主！你没事吧？”觉木慌慌张张将人扶起，探了探他的心脉，紊乱不堪，怕是有危险。也过不得别的，强自用内力理顺陌飞云体内流窜的真气。

大约过了一炷香左右的时间，陌飞云缓缓睁开眼，看见这么个小和尚的时候，怔了怔，撑起身子道：“多谢小师父，封某已经无碍。”

小和尚抓了抓光溜溜的脑袋，有些不好意思，擦了擦额上的汗道：“封施主内伤还未痊愈，切勿动了真气。小僧这里有一些丹药，我想对于调理内伤会有些好处。”

说着，觉木从怀里取出一瓶丹药。

陌飞云倒是没有客气，接过来道了谢。打开瓶盖闻了闻，一股淡淡的花香四散开来，陌飞云皱眉，这药非比寻常，这小和尚就这么拱手送人了？

“小师父，这药异常珍贵，还是留着救命用吧。”陌飞云将药丸递还给他。

“封施主是好人，这药本也是他人相赠，如今用在施主身上，才显得出珍贵之处，还请手下。”

陌飞云点点头，将药收回怀中。“冒昧问一句，这药应该是紫影丹，求之不易，究竟是何人相赠？”

觉木顿时惊慌起来，面颊通红，垂着面颊手足无措，“小僧、小僧不知道……那个人是……”

“小师父莫慌，若是不方便说便罢了，封某没有别的意思。”陌飞云只得连忙收回问话，他也只是一时好奇罢了。

“恩。封施主还是回房休息吧，小僧去唤人煎药。”小和尚局促地绞着衣袖，眼中却是真真切切的关心。

陌飞云淡淡一笑，点点头道：“多谢，劳烦了。”

小和尚连忙向东院去了。陌飞云看了一会儿，心下平静不少。这个觉木年纪尚小，心思如此单纯，心怀善念，可谓是透明的一颗心，却怎么会在这江湖里？陌飞云摇了摇头，转身回房。

陌飞云跟沐潇二人谈过之后，第二日便安排了奉天的行程。陌飞雨老大不愿意的跟着奉天的亲卫一起去了，留下白术陪伴在身边，天紫湖这里毕竟还有一个重伤初醒的。

景薰被关押在密室中的第五日服毒自尽，对于天玄门的事，没有透露出半点消息。这件事说来很有些蹊跷，若说他要自尽，为何是等到三日之后？他们没有对他用什么毒辣的刑罚，也没有亏待羞辱。这件事一直被压着，但方仲天已经私下派人查探，不排除各派中有内奸的情况。

封十七此次大难不死，待他醒过来，却是见着万钟灵哭得水漫金山，一发不可收拾。

众人也都看明白了，万钟灵连日来伺候封十七不假他人之手，细心之极，衣不解带，人也瘦了不少。这江湖上有名的美女怕是芳心已许了。

可是方仲天这个做爹的看在眼里，开心不起来，只是暗自摇头叹息。

万钟灵于封十七从小一起长大，要喜欢也早就喜欢了，怕就怕这感情到底是何种感情，连她自己也分不清楚。封剑卿回来之后，万钟灵的变化也是显而易见的，至于到底结果会怎么样还是要看这些后辈们自己的缘分如何。

“十七哥，你吓死我了……”万钟灵止住了眼泪，看着榻上的人，这才说出一句完整的话。

由于昏迷时间较长，目前封十七还说不出话来，只能眨了眨眼睛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权当是安慰了。

陌飞云站在众人身后，转身出了房门。

陌飞云送走了奉天之后，整个人也都放松下来。这几日也确实在专心养伤，况且觉木的紫影丹确有奇效。他的内伤就像是伤口在慢慢结痂。

一切都似乎平静下来，却又在瞬息之间快速变化。

此间不过数日，陌飞云收到一封密函，信函里却是一幅简略的布局图。他将图细心收好。

奉天身上有伤，一路上走走歇歇，过了两日一行人才到了枫叶山庄。

沐潇看着躺在榻上皱眉不语的人，忍不住摇了摇头。贵为二皇子的他，何时这么费神想过什么人什么事？向来不会犹疑的他，现在却着实让人有些无奈。

要说陌飞云的事，他这个局外人看的却是再清楚不过。这两个人无论如何，也都是开不了窍的。

奉天仓促之间要来枫叶山庄的原因不光是为了近前的时局安排，或许还有一方面是为了陌飞云。他身上的内伤是什么情况奉天很清楚，而在这当下揭开陌飞云的感情，不过是个警告。

想到这一层，沐潇也不得不同情起陌飞云来。不管他心中作何感想，他的下场都不会是美好的。

因为奉天心里有的远远比别人眼中看到的多。

这时的江南天气炎热之余，也别有一番趣味。枫叶山庄虽说名为枫叶山庄，实则并不是漫山枫叶的景致，而是亭台园囿，小池莲花。正因如此，奉天现在来，正是遇上了接天莲叶无穷碧，莲花亭亭玉立的美景。

养伤的这段日子，奉天偶尔也坐在莲池上的石亭里出神。

一月过后，陌飞云这边倒是先有了动静。

江湖门派中虽说在武林大会一役中受挫，可是这期间一月时间伤势和毒都养的差不多了，而一众人对天玄门的愤恨之情也越发高涨，当然这其中沐潇功不可没。因此，陌飞云如今伤势已经好转之下，天玄门玄机也已经到手，只待集结武林高手，新仇旧怨，一并报了。

因此，如今的江湖已经一片沸腾。方仲天向各大门派广发屠魔令，算是正式向天玄门下了战书。

陌飞云一边研究万全之策，一面跟着方仲天在各大门派之间建立良好的同盟关系，这其中牵连到的利益关系出乎陌飞云意料的复杂，他也一面寻找当年华山大战时的幕后真相。

陌飞云揉了揉眉角，喝了一口杯里的茶水。紫影丹他留了两粒，其余的交给陌飞雨，此后各种情况都可能发生，说不定那几粒药丸能够救奉天一条命。

只是这药来的有些不经意了些。

“剑儿，这么晚了，还是早点休息吧。”方仲天踱着步子进来。

“方伯伯，养伤多日，我还睡不着。”陌飞云恭敬起身。

方仲天似乎有话想跟他说，径自坐下，叹息一声道：“这些消息，到底是怎么得来的，我差不多也猜得到，你也不用瞒着我了。”

“是。秦霜当年其实是得了那个人的青睐才谋得了掌门的位置，想必方伯伯也很清楚他是谁。”

“顾淇商在虎丘塔里也呆了二十年了……当年他也算是受害人。这世上像那样的痴人也确实不多。”

方仲天颇为感怀的样子，陌飞云没有出声，却是面上露出些许悲凉神色。

“我知道你和那个慕容有些渊源，以前发生的那些旧事我也不想问了，只是，当下有许多奇怪的地方，为保万全，你要自己想清楚。天玄门当日将他掳走，显然是预谋已久，而他的身份你比我更清楚，这其中到底有什么阴谋，你也要好好想想。”

“我明白。”陌飞云深知方仲天这人外表狂放不羁，实则确实是个人物，不免心生敬意。

“好了，我也不多说了。这里的事你都已经做得很好了，而且这里的一切将来也都是你的，我现在也是等着将来享清福的。”方仲天笑呵呵的起身向门边走。

陌飞云垂着头，却没有开口回应，送他到门口。方仲天又摇摇头嘱咐他早些休息便走了。

桌上烛光摇曳，桌上的图纸被窗外吹入的风掀到了地上。陌飞云低身拾起，不禁面露疲惫之色。

他坐下，拿起身边的龙吟剑缓缓擦拭，感受着剑身冰凉的触感，略微觉得有些类似疼痛的感觉浮上心底。

第二十七章：赌局

奉天没有想到陌飞云那边动作如此之快，他这边堪堪养好了伤，那边已经是一片杀伐之意。

“那边情况如何？”奉天沉声问。

“依我看，飞云敢现在动手，必定是有把握的。况且他那边我们也插不上手。”沐潇淡淡回道。

奉天沉默片刻，抬头一招手，一个影卫蓦地出现在堂下。

“查的怎么样？”

“属下有些头绪，秦霜这几年与朝廷却是有往来。目前看来，应该是八王爷。他们身边尚且养了一批高手，现在还不清楚这批高手有多少人。”

“你继续查这件事，另外让柒务必找到方静施的下落。”奉天点点头道。

影卫领命离开。

陌飞云带着一种江湖之众围困莫里峰，那边战况激烈，奉天担心的是陌飞云旧伤未愈，大仇未报先死在天玄门一众的卑劣招数下。况且这其中还有许多的疑问，总觉得有些不对劲。

那边，陌飞云身边高手也不少，如今都是义愤填膺前来讨债的，自然是斗志昂扬。

他左手执剑，龙吟剑剑尖寒光乍现，直指面前一身素色布衫的儒雅男子。他略微注意了一下四周德情况，不远处的战局正烈，突然冒出来的这一批高手各个训练有素，不像是天玄门的人，倒像是一批死士……

陌飞云收敛心神，冷声道：“你应该清楚我是谁了吧？”

秦霜轻笑一声，点头道：“你跟你的父亲长得很像。只是，我更欣赏你。你爹太懦弱，跟你不一样。”

“闭嘴！”陌飞云目光顿时变了，一脸肃杀之气，显然是发了怒。

“哈哈哈！看来今天这一仗不许是要拿出实力来拼了。不过你年纪轻轻有现在这样的身手已是不易了，凤凰诀果然厉害。”

陌飞云顿时色变，身旁众人不知有几人听到这句话。

“二十年前的仇，近日就此了解。”陌飞云异常阴沉，话音未落，龙吟剑已然出手，直向秦霜而去。

这边战团当中已是一片刀枪碰撞的锐响，打斗声铺天盖地。

天玄门如今出现的八个高手却是诡异的很，南陵军和南陵绝二人就在陌飞云身后不远处，由于局面很是混乱，二人一直为陌飞云挡去偷袭的天玄门人。

此刻他二人迎上一个红衣女子，一身醒目的红很是妖艳，但看长相，却也不过十五六岁。她怀抱一把古琴，咯咯笑着，很是诡异。

再看其他几人亦不轻松。苏秋腾态度傲决，对上的敌人看模样已经节节败退，开始用暗器。这样一来，对方不仅身材矮小行动快速，且不定时用暗器偷袭，也是打得苏秋腾措手不及。

水一方见一把暗器扔过去，苏秋腾险险避过去，对方却是趁其不备又射出一根毒针，苏秋腾躲闪不及。她衣袖翻飞，一条银白丝带飞出，将毒针打落。

此间情形竟然与陌飞云实现预料的八九不离十，方仲天挥剑当掉一排之后，一声灌满内里的低吼，随即道：“各位不必再手下留情，按原计拿下天玄门这些邪魔。”

此乃一呼百应之势，顿时有扭转乾坤之势。

原来交手的各个对手都不禁暗叫不妙。这边武林盟的每个高手看准了这边八大高手，各个对应事先想好了对策的对手，竟是有条不紊。

这边摆出只可胜不可败的姿态，天玄门力敌不行，显然吃了大亏。

秦霜脸色骤变，冷声道：“原来你早有防备，原来我天玄门内竟然也有内应。”

“以彼之道还施彼身罢了。”

秦霜冷笑一声，“果然有一手，只是你今天无论如何都赢不了了。”

陌飞云皱眉不语，提剑将他震开数丈之外。

说来这边大战之时，奉天也很清楚。只是沐潇忽然传来消息，令奉天大吃一惊。

当日柒受命去追查方静施行踪，大战之前两日报回消息，天玄门一路追杀方静施，目前仍然不知他是否安全，只是尚可确定人此时仍在江南。

这个消息传来的太晚，奉天当即将五个影卫派出，誓死保护方静施周全。这边陌飞雨却是十分不安，奉天十二个影卫如今在身边的却只有五人，加上他自己，要是真的出什么乱子，怕是不太好应付。只是奉天的安排也没有人敢反驳。

况且他们如今在枫叶山庄，知道他在此地的人不多，况且沐潇的人也尚且可以保护他。

沐潇发现一个探子，抓住之后还未来得及问话，那人便自尽，而且毒显然是事先藏在嘴里。

这样一来，奉天行踪显然已经暴露。沐潇及时派人到天地盟借人。

奉天却是异常平静，沐潇只能暗暗叫苦。

陌飞雨一直守在山庄外围，夜间竟然什么动静也无。算是虚惊一场，第二日正午，枫叶山庄外一个天地盟弟子求见，奉天看到这人的时候，那人已是重伤濒死。

原来天地盟的人在距离此地数里外的山坳中被袭击，竟然是全部被诛。

“混蛋！他心狠手辣了。”陌飞雨咬牙道。

“看来这批人是冲着我们来的，安全起见，二殿下还是随飞雨从密道离开。”沐潇沉吟片刻道。

奉天却是依旧皱眉不语，似乎在考虑着什么，许久才道：“我从密道离开，到时候在天地盟碰头。”

沐潇点点头，对着陌飞雨点点头，“快走，事不宜迟。”

到了密道口，陌飞雨拿着火把探进去，密道里很潮湿，可是微微感觉得到一些凉风，应该是通风还不凑。脚下的石板上有些滑。

五个影卫两前三后护在奉天身边。

奉天回头看了沐潇一眼，什么也没说。

沐潇忍不住笑出声，摇摇头道：“你们只管走，千万小心不要暴露行迹。待会你们笔直往前走，我会炸掉洞口。”

奉天点点头，踩着石阶很快走进去。沐潇看着，轻叹一声。奉天不过是个十八岁的少年，这等谋略已是不易，加之性格孤僻怪异，给人感觉极为深沉，可是相处到今日，却不得不说，他也不过是个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