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归处（穿越）——曋渊

邱梓易觉得自己现在处于一个很奇特的状态，能感觉到冷面肃杀站着指挥的“自己”的内心，又能以旁观的态度看着这一切，有自己的想法。城楼上站着的“自己”目光开始复杂起来，邱梓易感觉到他的矛盾和不忍，但同时也感觉着他的决心和残忍，心里同样莫名复杂的望向十几个人围着的地方。几个人错开身子露出一个缝隙，邱梓易终于看清了里面围着的人，心里突然抽了一下，是不归，满身的鲜血，就好像刚才躺在自己怀里的样子，但现在的他显然神志清醒，正微微抬起头往这边看。邱梓易觉得自己的心揪成一团，自己的感觉和身后那个“自己”好像融合到了一起，想冲下去把他救起来搂在怀里，不让别人伤害他，可是不归太危险，只身从天水逃出自己的掌控，他是萧轻弦身边的一把利剑，不折了他，萧轻弦岂不更嚣张？

马蹄从不归身上踏过去，邱梓易仿佛听到了他骨头碎裂的声音，仰着头的不归嘴里溢出鲜血，眼神跟他给自己挡枪的时候一样，似悲似喜，好像是要解脱了似的。邱梓易觉得心扭得疼了起来，呼吸也不太顺畅，只能紧紧盯着下面不归的眼睛，可惜不归看的并不是他，而是他身后的那个人。

铁骑从不归身上一遍遍踏过，他那仰着的头终于垂了下去，身子扭曲的倒在黄土地上，邱梓易茫然的看着那具尸体，然后听见身后的自己声音沙哑的吩咐手下：“去给我把那个人带上来。”

手下差异的“啊”了一声，但也没多问什么，跑着下去传旨。

邱梓易看着“自己”的手下把不归的尸体带了上来，然后“自己”盯着不归仔仔细细的看着，他的心情自己完全能感觉到，是空白，也是解脱。这辈子唯一在意过喜欢过的人就这么变成了一团碎肉，“自己”脑子里一片空白，不知道该想什么，可是这个唯一构成威胁的存在以后再也不会被人拿来威胁自己，“自己”空茫中又好像解脱了一样。

邱梓易走到“自己”面前，那个人面无表情的看着地上的不归，自己面无表情的看着那个人，可是只有邱梓易自己知道，不论是那个“自己”，还是自己本身，看见了这样满身是血双眼紧闭的不归，最初的茫然过后，心里疼的缩成了一团，也早就忘了到底该怎么呼吸。

第二十六章

邱梓易忽然觉得有人拉了自己一下，眼前的一切倏地远去，邱梓易一阵晕眩，急忙闭上了眼，再睁开的时候，眼前又是熟悉的白墙，手术室外面的灯还亮着，里面的抢救还没有结束。一连两次看见这样的场景，邱梓易在心里琢磨着初见不归时他说的那些话，等他醒来，自己一定要问清楚。

邱梓易的得力手下齐准看着邱梓易失神的样子又喊了一声：“邱爷。”从刚才开始邱梓易的神色就很不对，恍恍惚惚的眼神也没了焦距，自己用手拽了他一下，他那样子就好像从睡梦中被人叫醒一样。

邱梓易听见齐准叫自己，深深吸了口气，让医院消毒液的味道充斥鼻孔，声音有些沙哑的回答：“什么事？”

齐准看他好像没什么事，松了口气说：“邱爷，要不您先回去歇着吧，等这边有了结果我再打电话告诉您。”

邱梓易抬眼看了手术室的灯一眼，直到现在全身的感觉才都回到身体里，动了动有些发麻的脚，顺势坐在旁边的塑料椅子上，邱梓易摇了一下头说：“不用了，我就在这等。”

齐准张了张嘴也没多说什么，邱梓易做了的决定，不会轻易更改，他要在这里等就只能让他在这里等。

邱梓易想要再去看看那时候的不归，可不管怎么样都进不了那样的状态，只能干坐在椅子上盯着手术室门口。好像也没过多久，手术室外面的灯灭了，邱梓易好像被人点了捻子的火药桶一样“腾”的站起来几步走到手术室门口，看见门一开，就伸手抓住了刚探了个身子的医生的手腕厉声问：“他怎么样了？”

主刀医生在手术室担惊受怕了半天，刚出来就又被吓了一下，倒退了半步才站稳，摇了摇头语无伦次的说：“没事没事没事。”

“没事”两个字好像钥匙一样，让邱梓易顿时松了口气，微微放松主刀医生的手继续追问：“他真没事？”

邱梓易的口气缓和了，主刀医生才慢慢平复了心情，组织了一下语言回答说：“病人意志力很强，再加上子弹并没有伤到心脏和脾肺。不过病人并没有脱离危险，还需要送到加护病房观察一段时间。”

邱梓易不懂医学，听了半天只知道他说不归还没有脱离危险，眯着眼睛又加了点手劲冷笑着说：“给我治好他，听见没有？”

他只说了句命令，可主刀医生却知道这句话里有多少威胁，咽了咽吐沫战战兢兢的说：“我，我会尽力。请先放开我。”

邱梓易暴躁起来，甩开主刀医生的手“呸”了一声：“尽力个屁，治不好他你就给我陪他去死！”

主刀医生退了几步，本来想拿出自己“白衣天使”的气势，无奈邱梓易气场实在太强，刚才院长给他看的子弹一直在眼前飞来飞去，他不敢说话，只能不断慢慢往后退。

齐准站在一边急忙走上来拉住邱梓易低声劝：“邱爷，您先冷静冷静，让医生把不归送到加护病房去。”

邱梓易深深吸了口气，放开手让开手术室大门的位置，让他们推着不归出来。

原来站在主刀医生后面偷偷看邱梓易的小护士被他吓得几乎哭出来，赶紧几个人推着不归小跑着往加护病房去。

齐准几个人跟着去病房，邱梓易却脱了力一样靠在墙上，说不清自己现在这是怎么了，突然对不归这么上心。是因为看见他给自己挡枪太过震撼，还是受到了那个跟自己一模一样的人的心情的影响？

不归知道自己受了很重的伤，可他并不想死，在元信战场他曾经死过一次，那滋味并不好受，全身疼的好像裂开一样，幸好有一次重新活过的机会，可在这个世界里刚刚过了没多久，他还没有活够，想知道萧轻弦和霜翎以后究竟会怎么样，还想看见……邱梓易……身上疼的麻木了，不归能听见身边的人说话，甚至脑子里面的神智还清醒，只是醒不过来。也许是失血过多，他口渴的厉害，可惜就算拼命用力手指都一动不动。呆的这个房间很安静，不归动不了就只能感受身边的环境，这里隔一段时间就会有人来动动自己的手脚，把针一样的东西扎在自己手背上，但平时一个人都没有，安静的与世隔绝一般。这里是什么地方？邱梓易去了哪里？那天那场危险过后他安全了没有？

不知道究竟躺了多久，不归终于在房间里察觉到了另外一个陌生又熟悉的气息，明明跟他相处没多久，但和他的关系非比寻常。不归突然觉得安下心来，邱梓易在身边，说明这个地方没有危险，就算是自己不熟悉的地方，在他身边也不用担心。

邱梓易穿着无菌衣站在床边看着床上苍白的不归，前几天不归生命垂危，医生不允许自己进这个病房，直到这两天不归伤情渐渐稳定自己才能进来。床头的仪器高高低低画着折线，邱梓易甚至是有些庆幸那没有变成一条直线。不归现在尽管苍白虚弱，可他毕竟活着，没有再一次从自己身边离开。慢慢的坐在不归床边的椅子上，邱梓易平复了一下心情，不敢去动满身是伤的不归，深深吸了口气低声说：“你快点醒过来，我有话要问你。”

他的话不归听得清清楚楚，很想张嘴问他要问自己什么话。其实不只是他，自己也有很多事要问他，比如说明明已经有女子陪在他身边，为什么还要大张旗鼓的找自己；比如说为什么不顾危险的来救自己。可惜全身都不能动，不归努力挣扎着，最后却总是失望。

邱梓易盯着他坐了一会，看不归没有醒来的迹象，外面的医生敲门让自己出去，他好进来给不归检查，邱梓易站起身来又看了不归一眼，皱着眉从病房门走了出去。

医生已经在隔间穿好了无菌衣，邱梓易站在门口看了他一眼问道：“他什么时候能醒？”

这个问题邱梓易已经问了很多遍，主治医生现在知道了他的身份，更加不敢怠慢，耐心的回答：“病人没有伤到大脑，现在身体情况已经慢慢稳定，再等几天他身体机能逐渐恢复，就能清醒过来。”

这个回答邱梓易已经听了很多遍，但似乎多听一遍不归就能早醒来一会。朝主治医生点了点头，邱梓易走过去让小护士帮着把无菌衣脱了下来。

在吴家先前闹出来的事没时间追究，现在腾出了时间，邱梓易忙着给各方一个交代。邱家手下在吴家死了十几个人，被警察定义为聚众械斗，双方有死有伤，跟邱梓易没什么关系，不过上下打点必然少不了。道上少了个跟邱梓易作对的吴家，其余眼红邱梓易的势力还不如吴家，以前看着吴家跟邱梓易斗，都跃跃欲试想插一脚，现在看见吴非父子俩死的不明不白，纷纷老实了下来。倒是给邱梓易省了不少事，叫他把全副精力都放在打点白道一边。

原来的一片黑暗中突然多了光亮，不归觉得有些刺眼，浑浑噩噩的想要躲开，突然脑子清醒过来，自己竟然能够感觉到光亮？身上很累，尽管睡了很久还是很累，但不归知道不能放任自己睡下去，要不然就有可能永远都醒不过来。几乎用尽全身力气，不归撑着自己的眼皮想要睁开，也不知道究竟费了多少时间，眼前的光亮越来越明显，最后一个全然陌生的环境模模糊糊的闯入了自己的视线。虽然还看不清，不归却是知道自己的确醒来了，松了口气重新眨了眨眼，眼前的景象清晰起来，从来没见过的摆设，从来没见过的东西，雪白的房间里一个人都没有，自己全身都疼的动不了，鼻子和嘴上好像还扣着什么东西。转着眼珠警惕的打量了这个房间一番，虽然口渴的厉害，不归想了想还是没有发出声音，遇事沉着，以静制动，这样死士的本能早已刻在他骨子里挥散不去。

不归的主治医生换好了无菌衣刚推门走进病房，就看见床上躺着的那个人正睁着眼睛看着自己，眼神锐利，根本不像是昏迷初醒的样子。医生吓了一跳，随即想到邱梓易的身份，他身边有这样的狠角色也是正常，平复了一下心情走过去，医生弯下腰看着不归低声问：“你醒了？”不归嗓子几乎发不出声音，微微点了点头，主治医生惊诧于他神智的清醒，心里也松了口气，既然他醒了过来，那就度过了危险期，邱梓易也不会对自己怎么样了。

鼻子和嘴巴上的东西叫不归很忐忑也很难受，只是他全身无力不能动手去摸，只是小幅度摆着头想要挣脱那个东西，主治医生以为氧气罩扣得太紧勒到了不归，一边伸手帮他调了调一边问道：“要喝水吗？”

不归口干舌燥，很快点了点头。

主治医生走到病房与外面的对讲机前低声对外面的小护士说：“通知病人家属，病人已经清醒。去叫李大夫进来帮我的忙，再叫他带点水进来。”

小护士每天都要看着邱梓易那张俊脸上冷冰冰的神情，听见不归醒来也松了口气，急忙跑着去通知等在外面的邱梓易的手下和李大夫。

第二十七章

接到齐准电话的时候，邱梓易还在枫林陪着各路白道神仙，看着手机上的来电显示，一时间有些茫然。齐准一直在医院，现在从医院能传回来什么消息？不归醒了，还是不归死了？接起电话头脑有些空白的应了一声：“什么事？”

齐准按着邱梓易的吩咐在医院等了将近半个月，看邱梓易这么在乎不归，他醒来了连自己都有点激动，谁知道邱梓易接起电话的声音冷淡的近乎冷漠。齐准愣了一下，不知道该激动的好还是平静的好，最终别别扭扭干巴巴的涩声回答：“邱爷，不归醒了。”

醒了，他没死，终于是醒过来了。邱梓易“哦”的应了一声，然后一句话没说挂了电话。

齐准奇怪的看着自己的手机，怎么听起来邱梓易好像不太高兴？如果不高兴不归醒过来，这段时间他怎么这么紧张，一有时间就到医院看望不归？不归的主治大夫正在病房里给不归检查各项指标，齐准透过探视窗往进看了一眼，只见他正警惕的看着主治医生的一举一动。齐准见过不归，知道这个人防备心确实很重，没想到他刚醒来就有这样的精力。

还没等主治医生给不归检查完，邱梓易就带着一身酒气赶到了医院，齐准从来没见过邱梓易这么狼狈的样子，枫林有他的换洗衣服，往天他从枫林出来肯定要洗了澡换了衣服，可今天身上却是皱巴巴的穿着昨天晚上的衣服，远远地就能闻见一股酒气。齐准想捂住自己的鼻子，但在邱梓易面前又不敢，只能微微低下头走过去超邱梓易说：“邱爷，您来了。”

邱梓易也不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听见齐准回报不归醒了以后，脑子里就是白茫茫的一片，只想着要去见见他。吩咐了自己的手下作陪，邱梓易随口编了个不舒服的谎话离开了枫林直奔医院而来。

齐准看邱梓易没答话，只能自己继续说：“邱爷，不归已经醒了，医生正在里面给他检查，您不用着急。”

邱梓易嗯了一声，站到探视的小玻璃前面朝里望。不归还是那么一副随时保持警惕的样子，可惜身上全是绷带夹板，少了平时那份气势，到底是什么样的人，才能随时随地的保持警惕？邱梓易自问自己也难以做到，不归，到底是什么人？突然之间对这个人产生了莫大的兴趣，邱梓易几乎就想推门进去好好问问他。

不归不知道这是什么地方，也不认识屋子里的这两个人，他醒来了不短时间，可是邱梓易始终不露面，叫不归心里又忐忑起来，一双眼紧紧盯着房间里的两个人，虽然配合着他们两人的动作，心里却一点都不放松。不归刚刚醒来，身体还疲累不已，不知道被折腾了多久，强打着精神不睡过去，可神智已经有点恍惚。

主治医生看了不归一眼，这个人身体机能很好，意志力也非常强韧，这样的伤要是伤在别人身上，没准还没送到医院就没了气，没想到不归还能撑过手术，然后慢慢好起来，果然道上的人和平常人不论是精神还是身体都不一样。松了口气收了各种仪器，主治医生朝被自己叫进来的李大夫点了一下头，又朝不归说：“你恢复得很好，好好休息。”两人拿着东西出了病房门。

外面的隔间里，邱梓易已经换好了无菌衣，一看见主治医生出来，邱梓易就迎上去问道：“他怎么样？”

主治医生点了点头也松了口气：“病人恢复得很好，请放心。再调养一段时间就可以移出加护病房转到普通病房。”

邱梓易嗯了一声说：“我进去看看他。”话里没有询问的意思，完全是命令的口气。

主治医生叹了口气，本来想跟他说病人刚醒最好等他休息一段时间再探望，可惜邱梓易气场太强，让他不敢说出这句话，只能婉转地说：“病人刚刚醒来，身体还很虚弱，请您注意探望时间。”

邱梓易不耐烦的挥了一下手，让小护士推开门就走了进去。

其实也没有转过头来，但不归就是知道进来的是邱梓易，不归从醒来到现在才觉得自己能松一口气。虽然邱梓易害过自己、伤过自己，可跟自己最亲密的也是这个人，不归虽然不知道为什么，可在这样的情况下，看见邱梓易反而是感觉最安全的时候。转过头，不归想伸手去拔鼻子上的东西张嘴跟邱梓易说话。

邱梓易吓了一跳，急忙拦着他说：“氧气罩不能拔，你给我老实呆着。”

原来这叫氧气罩，不归默默记在心里，在塑料壳底下动了动嘴，总觉得别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