缘罪 中——藏妖

作者:藏妖  录入:11-10

当时宿舍楼内的人都出去吃饭,楼内很安静。他在一楼的楼梯口听见左侧卫生间里传来声音,听上去很像是安大伟在跟谁争吵。他顺着声音过去,看到门是关着的,他贴在门上听里面的动静。那时候,他确定安大伟是在打电话,虽然听不得不真切,但至少能知道当时安大伟的情绪很激动。他本想等安大伟打完电话出来之后再跟他说关于短信的事,忽然就听卫生间里面传来一声很沉闷的动静,像是一个装满了米的口袋掉在了地上。他一愣,随即把门推开,奇怪的是门在打开不足二十厘米的时候忽然看到一只手,那只手力气很大从里面把门关上,并在他反应过来之前上了锁。

“然后我去找看门大爷把门打开,就见着安大伟躺在地上,脑袋都是血。”

“呆在那里别动,我马上就到。”说着话的时候,卓逸已经跑到了外面,急急忙忙地奔着安大伟的宿舍楼去。刚刚跑了两三分钟,又接到了陈星的电话。

“我接到短信了,你接到没有?”

“我现在用的不是以前的号码,怎么可能会接到。见面再说。”

顾不得多说什么,他挂断电话疾步如飞。拐过一个小花坛,前面就是通往B4宿舍楼的大道。不巧迎面走来拿着饭盒的吴教授,卓逸想收住脚步都来不及,劲头十足地冲到了吴教授的面前。

真是……烦什么来什么。

吴教授冷着脸:“每次看到你都这么匆忙啊,这次又是什么?肚子疼还是脑袋疼?”

卓逸体面地笑笑:“吴教是要去吃午饭吗?”

“我已经吃完了。”吴教授把干干净净的饭盒举了举,“中午还要准备写材料,你也该温习一下,不要在课堂上被我抓包了。”

“您真幽默,还知道‘抓包’这词。”

吴教授含笑白了他一眼:“老头子就不能赶赶潮流?也就是校长托我照顾你,否则我早把你丢在一边去种蘑菇了。”

原来是校长没用的嘱托才让吴教授对自己“青睐有加“,行!校长是吧,回头再好好感谢他。

总算摆脱了吴教授的啰嗦,卓逸三步并作两步跑,好歹算是赶在用餐的学生们回来之前见到了案发现场。

这时候安大伟已经被看门大爷和几个老师抬走了,据说还有口活气。所以,男士卫生间里没有人妨碍他勘察现场。而陈星一直苍白着脸跟在他的身后,小心翼翼的样子让卓逸忍不住直翻白眼。

“别这么紧张,人又不是你打的。”卓逸笑道,“把那条短信给我看看。”

依言,陈星递过自己的手机,上面写着跟前几次一样的信息。

【10出局,案发现场B4宿舍楼一楼男士卫生间,丢失黑卡一张】

054.

一楼卫生间的窗户外面是楼侧,连接着一条小路。小路的前面是通往院校中心的一条大道,后面是通往教学楼的一条小道。不管凶手从窗户跳出去之后选择哪一条路逃跑,想要从这一点找出对方的踪迹难上加难。

卓逸拓下窗台上的几个脚印之后,有些失望地站在卫生间里。他想着安大伟在通话的时候站在洗手台前,然后被提前隐藏在里面的人偷袭,凶器也许是木棒铁棍一类的硬物。

当时安大伟是在跟谁通电话?或者说,就是在跟凶手通话?这一点倒是不难调查,即便没有手机记录,在电信局那边也可查到。而安大伟明显是被引到了卫生间里,否则凶手不会提早埋伏下来。所以,电话线索未必有用。

想着想着,卓逸看到了水槽里面有一个不锈钢盆,正对着上面的水龙头。他打开了水龙头,里面淅淅沥沥的水流少的可怜。站在门口的陈星插了句嘴:“今天停水。”

停水?

“但也不是一滴没有。”卓逸的手伸向龙头下,沾湿了手指,“多少还有一些。”

“这点能干什么啊?洗个手都不够。不过,要是在晚上停水了,我们会用盆接个几小时,凑够洗脸的就行。”

卓逸蹙蹙眉峰:“整个学校都这样吗?”

“不一定。好比用水量多的地方就很糟糕,别说这点水,一滴都没有。”

“这是什么性质的停水?社会还是学校内部?”

“不一定。”陈星摇着头,“我也不大清楚。不过这次是校外通知的,整个街区都停了,到下午五点才来水。”

“什么时候得到通知的?”

“昨晚。”

“以什么方式通知?”

“公告板啊。”

“校方贴出公告板吗?”

“当然。”

被卓逸的问题搞得喘不过气来,陈星越发不了解他究竟想要知道什么。而卓逸淡淡笑着,打量了陈星一眼,走过去拍拍他的肩:“陈星,按照你说的情况分析安大伟不会死。所以,你跑一趟医院,该说的还是要说。”

“那你呢?”陈星问道。

“我去照顾照顾马立鹏。”

在陈星离开之后,卓逸告诉雷彬,一定要让陈星见到安大伟,并说不管安大伟是否承认看见了凶手都不要逼问他,一切要等快结案的时候再说。

办完了雷彬那边的事,卓逸却没有照顾马立鹏。他在回宿舍的路上给陈星打了电话,问他还有多久才能到医院。对方说现在塞车,恐怕还要等半个多小时。卓逸说:“我们曾经分析过,安大伟手里绝对不止一张卡片。就是说,虽然他出局了,但还有一张卡片没有被拿走。等你回来我们再细谈。”

挂了这通电话,又过了两分钟不知道他想起了什么,再度联系了陈星,对方接听的很快,仔仔细细听着卓逸的话,不多时,陈星的脸色苍白了起来。

回到宿舍后的卓逸等着俊阳回来,不到一个小时,这人就推开了他的宿舍门。直接说:“你看看这个。”

接过俊阳递来的A4打印纸,在上面看到一个电话号码。号码下面还有从电信局查来的具体信息。

在去年的年初,手机卡取消了实名购买制。而这个号码显然是在四五年前购买的,故此还有使用人的基本信息。卓逸本不想承认这个事实,因为这不合理。但往往不合理的却是真相。

他把打印纸放进口袋里,闭上了眼睛靠在椅背上。一旁的俊阳很自然地伸手探探他的额头:“还在烧。”

“没事,挺得住。”卓逸闭着眼说,“你是不是还查到了什么?一身的霉味。”

闻言,俊阳不禁有些好笑,好像什么事都瞒不过他:“我去了一趟苏谦的家,好久没人住屋子里都是霉味。我找到一张照片。”

卓逸提了神,也没接到手里,就坐在俊阳的身边紧挨着他。这是一张苏谦和同学们的合影,照片上有八个人,都穿着运动服。其中五人身上还别着号码纸牌,看他们脸上的笑容和红润的气色就像是刚刚赢得一场比赛。

一声长吁散落在俊阳的肩上,卓逸疲惫地靠着他。俊阳扭头看了看,有些不忍心见他这样低落:“怎么了?”

“心情不好。”

把照片反扣在床上,这是俊阳仅能做到的一种安慰。这样的举动反而让卓逸失笑:“看都看了,还拿开做什么?”

俊阳不知道该怎么回答他,只是默默地让他靠着。听他说:“侦探和警察有什么区别?”

“雷彬拿薪水,你没有。”

“除了这个呢?”

“没人可以约束你。”

“还有吗?”

俊阳不言语了。始终没法说;如果你有足够的智慧,还可以杀人。

不知道卓逸是不是也想到了这一点而纠结起来,他扭过身体把脸贴在了俊阳的背上,这让俊阳完全看不到他的表情,只留下忽然变得敏感的背部在不断升温。

安安静静地依靠着俊阳,他的心情是从未有过的踏实,尽管还是很低落,但紧紧挨着的人却是足够支撑他不放弃的硬朗。只是这样是不是有些硬朗过头了?一点不懂的变通吗?

卓逸闷闷地说:“你该说些鼓励我的话。比如‘不要放弃,胜利就在前方’什么的。”

这本是开玩笑的一句话,俊阳却很认真的想了半天,结果只会说:“我不会。”

不会,不是不会做,而是不知道怎么做。卓逸察觉到这一点的时候心情忽然好了些许,额头磕在俊阳的背上:“不用说,靠一会就行。”

“嗯。”俊阳弯了腰,让他靠的跟舒服些,“我也知道谁是凶手了。”

“证据呢?”

“你的态度。”言罢,他听见后面的人轻声笑了,便又说,“你很……”

“什么?”

“不开心。因为真相不该是这样。”

“你呢?开心吗?案子快完结了。”

被卓逸问到了很难说清的事,俊阳想了一会,才不肯定地说:“我说不清是什么心情。”

事实上,他没有任何心情。谁在这场游戏中死亡,谁是最后的赢家对他来说都是无关痛痒的事,他只是不愿意看到卓逸硬撑着发烧的身子还在破案,甚至不愿意看到他变得如此低落。他眼中的狐狸是傲慢的,是狡诈的,是猜不透看不穿的,忽然要他看到一个低落又病怏的卓逸,俊阳打从心里觉得郁闷

不善言谈的男人能做的只有把自己的背脊给他靠着,笨拙而又真实。

“会不会很累?”卓逸浅声道。

“不。”俊阳的声音也跟着放低了一些,“没关系,我可以保持这个姿势至少七十二个小时。”

“不上厕所吗?”

“不用。”

“你是忍者吗?我小的时候以为能忍着不上厕所的人就叫‘忍者’。”

他从小就有这么古怪的想法吗?俊阳不禁莞尔:“那时候多大?”

“四岁。很容易误入歧途的年纪。”

“你现在也没走上正路。”

话音刚落,他明显察觉到卓逸有些轻微的动作。他不敢肯定他是不是笑了,但心里觉得是这样。这不由得让他想起曾经看过的那些“小卓逸”的照片,不可否认,小狐狸的确可爱的要人命。尤其是委委屈屈瘪了嘴要哭的样子,饶是自己这种冷血冷心的人看到也忍不住想要把画中的宝宝弄出来,抱上一抱。

只可惜,小狐狸长大了变成人们口中的“逸公子”将周遭的人玩的团团转,更有甚者被他玩的失了身家,丢了性命。也许除了没有童年这一点上他们不相同,在剩下的各个方面他们也属于同一类人。

不……他与自己不一样,没有人能与自己一样,一样的都不在了。

每每想到过往都让他的心如坠无底深渊,但偏偏他遇上了背上的人,所以这一次回忆莫名其妙地没有侵蚀他的心情。当察觉到卓逸已经酣睡,俊阳也搞不清楚为什么会有那么一丁点喜欢这样的变化。

他没有把人放在床上,确切地说这个想法都没有。他只是就着这个姿势让他睡的安稳些。听着背上的人发出轻浅的呼吸声,他抬起头看着窗外湛蓝的天,懒散的云,木讷的脸上多了一分柔和,两分安逸,三分满足。

这一睡直到天色暗下来卓逸才张开眼睛,他发觉自己还靠在俊阳的身上不禁有些气恼:“你就不会让我躺下。”

“你又没说。”

“这还用说?”

俊阳拿起手边的帽子戴好,起了身的时候冷冷一句:“下次我会记得。”

“你不要用这么冰冷的口气说这种话。”卓逸不满,“至少给我点笑脸。”

“我能给你的只有药。”说着,从口袋里掏出几个药盒,都是必须让卓逸吃下去的。

卓逸一见这个顿时皱起了好看的脸,故意装作不见把脸扭到一边。俊阳无奈地把药盒打开,各自取出几片递到卓逸的眼前。

卓逸继续扭脸,俊阳继续递过去,几番下来之后俊阳终于不耐烦了!单手掐住卓逸的下颚微微用力,对方不得不张开嘴,他一把将药片都塞了进去,呛得卓逸一个劲的干呕。

“混蛋,咳咳,你,你都不会,呕!不会给我杯水吗?”

“忘了。”

“忘?这事还能忘?你吃药都不喝水吗?”

“我不吃药。”

混蛋!卓逸起脚照着他的腿狠踢过去!俊阳不躲不闪硬是挨了这一下,而且貌似毫无痛感。这可郁闷了卓逸,他气哼哼地瞪着俊阳,一把抄起桌子上的水瓶咕咚咕咚喝下大半去。最后擦擦嘴:“你也知道谁是凶手了。”

忽然改变的话题并没有让俊阳感到不适,他点点头并未进一步加以说明。卓逸了然地笑道:“但是你的结论是通过观察我的反应才得来的,这样不行。”说着,他拍拍身边的位子,“坐过来,我告诉你原因。”

俊阳放下了已经拿在手里的帽子,重又坐在卓逸的身边,细听他的下文。

卓逸说:“事实上,想要知道谁是凶手并不难。假设一起案件只有两名嫌疑人,你靠猜的也有百分之五十的把握,但是为什么是‘他’这个你却说不出来。其实,我们可以通过物证、尸检、案情调查综合分析得来结果。除非是高智商犯罪不会在现场留下蛛丝马迹之外,通常普通的犯罪都会有迹可循。当然了,也不能排除巧合的可能性。其实,推理也只是破案诸多办法中的一个环节,并不能完全指望这个来结案定罪。所以,难的是证据,也就是你得到结果的这个过程以及最后确认这一过程的真凭实据。”

听到这里俊阳打断了他的话,并总结了以上的中心思想:“确定嫌疑人不难,难的是推论作案过程,推论出过程也不是结案,最重要的是要找到证据。”

孺子可教。卓逸有些兴奋,忍不住又去揉搓俊阳的头发,传递着自己喜悦的心情。这一次,木讷的男人没有躲开,等他揉搓够了,才不自然地顺了顺变成鸟窝的头发。卓逸看着他红透的耳朵,没再忍心继续逗弄。

他又说道:“所以,你光是知道谁是凶手还不行。你必须知道这人为什么作案,这就是所谓的‘杀人动机’,还要知道此人作案的过程,最后,你必须找到可以指证嫌疑人的证据,把嫌疑人的身份确定为‘凶手’。”

对于俊阳来说,卓逸这番耐心的引导为他打开了一扇大门。里面是光怪陆离的世界,充满了诱惑性,他总是预料不到下一秒会发生什么,会改变什么,这无法正握未来的生活本该是令人不安的,但他不得不承认,这种生活给他带来了生命的活力。

那么……

“你得到了什么?“俊阳问道,“凶手作案的过程?证据?还是猜测?”

闻言,卓逸勾起嘴角微微而笑。渲染出本性狡诈的真相,他很含糊地回答俊阳:“等你把我刚才说的那些融会贯通,就会明白我可以得到什么。现在嘛,俊阳,该是我们反击的时候了。”

窗外已然是满月悬空,皎洁的月光映衬在他的身上,本是高贵的逸公子此时倒像个十足的偷猎者。

055.

他们直到晚上十点多才吃上热腾腾的饭菜,还是俊阳去校外买回来的。临走前他让卓逸再睡一会,养足精神为以后的工作做准备。等他回来的时候,见到卓逸一边咳嗽一边使用电脑,不由得摇摇头,把饭菜放下,看了一眼:“这是什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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