穿越之满衣花露听宫莺(穿越 FZ 第一卷)下——南枝

作者:南枝  录入:09-29

容琛不是一个委屈自己,要在魏大人面前藏着掖着自己对魏颐的感情的人,虽然他知道兔子被逼急了也咬人的道理,但他就是见不惯魏大人对魏颐的管束,而且以为自己是什么道德大家,还要管到他的头上来了。

容琛自然不肯放开魏颐,还道,“在你心里,魏老儿是不是比朕要重要得多。”

分明是吃醋了,又争宠了。还不避讳地表达对魏大人的厌恶。

魏颐气得脸更红了,一双眼睛睁得大大的,在阳光下熠熠生光,他简直想给容琛两下,容琛年纪不小了吧,怎么像个小青年一样地说出这种话呢,而且,他还是皇帝,这种时候完全没有一个做帝王的威仪。

魏颐恨恨道,“他是我父亲。”

容琛脸也板上了,“他什么也不是。你跟着朕,是朕的,他什么也不是。”

魏颐不可置信地看着他,心想容琛是三岁小孩儿吗,说出这种无理取闹的话来,但最后,他还是咬牙切齿地忍了。

他坐在容琛身边,被他搂着,春日的暖阳照在人身上,他却满心忧郁,担心父亲,又对未来的路真没什么法子了。

他是真切地明白了,容琛该是真心喜欢上他了,给了一个帝王能够给别人的估计是最大限度的爱,他宠他,怜他,但也限制他,禁锢他,不仅是他,还有禁锢限制他的家人。

魏颐也明白自己,他估计也是完全陷进去了,出不来,但是,他也许还是应该带着自己这颗心,找另外一个地方,待下来。

那天,容琛和魏颐是不欢而散,以前魏颐还和他还吵架,容琛会把魏颐哄回来,但现在,魏颐已经不想和他吵架了,他觉得总是没个结果。

他父亲那天受刺激过大,之后果真又病了,卧病在床,魏颐在他床前伺候汤药,魏夫人吴氏因为精神衰弱而身体不好,在魏晖一家走后,家里也就只有魏颐能支撑起这个家来了。

谷管家虽然很能干,但一个人也管不过来,而且是女流,总有没法子的时候。

在皇帝派了另外的人伺候魏颐后,明鹭就到魏夫人跟前去伺候去了,她每次看到魏颐都欲言又止,还泪眼盈盈,让魏颐有些不知所措,他其实不大会哄女孩子,所以常常会避开她,他心里希望这个女孩子能够找到一个真心爱她的人,然后把她带走,不要留在这个家里了。

魏大人已经算是完全退休了,他再没去上过朝,也几乎没去衙门里,虽然还保持着那个尚书的职位,但过段时间,也该彻底转给他下面的左侍郎了。

魏颐守在魏大人跟前,他突然说起自己想出家这事。

魏大人听后,没做表示。

魏颐继续道,“身体发肤,受之父母,不敢毁伤。加之还要伺候父亲母亲直至百年之后,魏颐不敢自作主张,擅离你们。若是父亲母亲,你们愿意,请父亲亲自为我剃发,我在家修行吧!”

魏大人还是一言不发,但那双没什么精神的浑浊眼里却不断涌出眼泪,魏颐看了,极其心痛,他的老父亲,以前做官遇到别人排挤,遇到难事,他也从不曾显出任何一点脆弱,不流一滴眼泪,但是,他却为了他这个不孝子,流过多少次泪了。

魏颐心都揪到了一块儿。

魏大人抹了一把泪,拉住魏颐的手,顿了好一阵,才说道,“孩子。我有一件事要给你说。你听后若是怪我魏家,那是应当,是我魏家对不住你,没有护好你,让你陷入如此境地。”

魏颐因为魏大人这话一惊,一点也不明白魏大人的意思,魏大人这样说,根本不像一个父亲对儿子说的话。什么叫要怪魏家,还说魏家对不住他。

魏颐很是疑惑地望着魏大人,道,“父亲,是您和母亲生养了我,才有我的今日,我现在的境地也是我自己咎由自取,甚至连累了父母家人,是我对不住才对。父母之恩,大于天地,你们没有对不起我的地方。”

魏大人摇头,很是沧桑颓败的模样,道,“事实上,你并不是我和瑞兰的孩儿。”

魏颐整个人僵住了,他知道瑞兰是母亲的闺名,有时候父亲会这么叫她。

但是,父亲这话是什么意思呢,他怎么不是他们的孩子了。

魏大人看魏颐一脸震惊,心有不忍,但还是继续说道,“我现在必须把什么都得告诉你了。不然,你一辈子蒙在鼓里,那样,我和瑞兰更加不安。我知道瑞兰一直没把你当亲子看,不亲近你,对你没尽为人母之责。我没法怪她,因为当年,是我同意,把咱们的女儿抱去换了你回来。一定是老天爷责罚我们,也是我们女儿怪罪我们,她在宫里面,没活过六岁就夭折了。瑞兰之后一直因此自责,她不去参佛念经就容易精神失控,时常哭泣,她都是被这件事折磨的。她厌恶你,我没法劝她。”

魏颐现在才明白为何母亲总是待自己冷淡,而且很少和自己说话,连看也不愿意看他。他一直以为是因为他母亲本身为人冷淡,而且有神经衰弱症状,心里可怜她,所以也没有怪过她待自己不好,现在才明白,居然是这样。

魏颐甚至有些惶然了,每一个孩子面对十几年的父母对他说他不是他们的亲生子的时候,都会有这种惶然。

自己到底是从哪里来的呢,亲生父母还在吗,自己还可以有个寄托和依靠吗?

别人说,爱情是靠不住的,只有血脉亲情才一辈子不会变。

魏颐现在是连血脉亲情也不是真的了,不由得惶惶然如不知往哪里飘的无根浮萍。

魏颐将头狠狠低了下去,不想要父亲看到自己的脆弱。

魏大人心有不忍,他干瘦的手十分有力,将魏颐的手紧紧握着,甚至让魏颐感受到了疼痛,但就是这种疼痛,才支撑着他,让他没有崩溃失态。

魏颐没有说话,也没有询问自己的亲生父母是谁。他心里难受得发不出声音。

魏大人是狠下了心才继续说的,“你是知道的,说起来,我和皇上还是连襟。瑞兰是当年吴皇后的亲妹妹。瑞兰和吴皇后长得非常相像,不过,两人性情完全不同,别人一看就能分辨两人。当年,现在的皇上还是太子,我儿比你早出生三日,太子妃说她生的是个儿子,就要来和我儿交换。为了吴家恩情,我没法选择,只得应了。你出生那日,先皇正好驾崩,宫里面忙乱不已,守卫森严,东宫倒是守备减弱,出入比往日还容易,当时,很简单就把你抱出来了,带走了我儿……”

魏大人说得不清楚,他似乎陷入了回忆,一脸恍惚悲痛。

魏颐却惊呆了,像是完全不明白魏大人说的什么,他知道魏大人说的“我儿”是他的女儿,但是,另一个孩子,另一个孩子是太子妃生下的那个孩子吗?

第七十五章:明白

魏颐朦朦胧胧如回到了自己降世的时候,他听到女人的痛苦的声音,还有别的嘈杂的声音。

但那一切都太朦胧了,如同是在最深沉浓稠的迷雾之后,无论如何拨不开那浓雾,以至于触及不到那时候的真相。

魏颐一时之间迷怔住了,他只是想到,自己原来不是父母的孩子,而是那个死了多年的吴皇后的孩子。

原来,父亲母亲也并不真正爱自己,母亲是从来就厌恶自己的,父亲嘴里用亲昵而痛苦的声音所说的“我儿”,也不是指他,而是十几年前和他交换的那个女孩儿,父亲,原来也并没有把他当亲生孩子看。

魏颐感觉自己无依无靠了,心里突然的空落让他无所适从,他不知道该怎么办。

那一瞬间,他想到了容琛。

魏大人从回忆里醒过来,看到魏颐像个失了魂的人偶一样呆怔住了,魏颐一动不动,眼睛不知道望在哪里的。

他从内而外散发出来的悲凉和茫然让魏大人看着心痛。

他想发出点声音来安慰魏颐,但一时又不知道说什么好。

是外间的瓷器掉在地上摔碎的声音让房间里的两人都从那沉重而窒息的空茫里回过了神来。

耳边开始听到声音,肺里开始充盈空气,眼睛能够感知光线……

“皇……皇上万岁……”那是一个颤抖的女声。

是明鹭发出来的。

明鹭来给魏大人房里送茶水,走到门口听到里面在说话,而且是她心心念念的三公子在说要剃度出家的事,明鹭瞬间就被定住了,一步也挪不动,她站在门帘后面一直听着,听到后来,她完全怔住了,她知道自己听到了不得了的东西,以至于全身发抖。

其实,她这不是第一次听到关于魏颐身世的言语,她自从去伺候夫人吴氏,发现吴氏经常从梦里哭醒,有时候又有些疯疯癫癫的,嘴里说些莫名其妙的话,那时候,谷管家会让她离开,然后自己安慰吴氏,吴氏才会慢慢平复过来。

她从吴氏嘴里听到的那些是断断续续的话,但聪明的明鹭已经猜测到,家里三公子估计不是吴氏的亲儿子,她原来生的是个女儿,把那个女儿抱去换的一个儿子回来。

当家主母偷龙转凤,把女儿换成儿子这种事情,大户人家里别说经常发生,但肯定有,明鹭听的戏文里就有唱。

她本以为是这种事,为了魏颐,她一直守口如瓶,没有对外泄露一点。

没想到现在偷听了老爷的话,真相竟然是这样的。

魏颐纠结于自己不是魏家亲子的时候,明鹭已经反应过来她的三公子是皇子这事了,进而明白那个把她的三公子占为己有当伶人用的皇帝是魏颐的亲爹。

想到这一点,明鹭被吓坏了,正好外面传来脚步声,她吓得抖得厉害,手里端的茶盘一下子掉在了地上,茶壶摔得滚了几圈,茶杯直接摔碎了。

她颤抖着转过身来,看到居然是皇帝从外面进来,她本来就吓得苍白的脸更显惨白,额头上甚至开始冒虚汗,噗通一声跪倒在地,声音也是颤抖的,向皇帝问安。

容琛没有理她的跪礼,只问了一句,“魏颐在里面么?”

她只整个身子发抖,她知道房间里的两个人一定知道她偷听了,她怕魏颐误会她,而且也觉得自己很可能会因为这个惊天秘密而死得不明不白,过大的恐惧让她此时完全发不出声音来了,只对着地点头。

容琛看了她一眼,为她分明被极度惊吓的行为感到奇怪,但他没精神来理她,亲自撩开了门帘进去。

有侍卫已经守在了门口,并且请跪着的明鹭把地上摔碎的茶杯,以及茶壶托盘等收拾好离开。

明鹭全身是软的,深呼吸了好几口气,才慢慢站起来,弓着身子对几位侍卫行过礼,然后开始收拾地上,耳朵却竖起来,听里间可能会传出的声音。

她害怕极了,她不知道皇帝是否知道魏颐是他的亲儿子,但她明白了,这一年时间来,家中老爷和夫人为什么会那么不对劲,而且还把家里的下人都遣散。这藏匿养大皇子的罪名,是够满门抄斩的。

她又想到了魏颐身上,不知道她的三公子听到这个消息,会怎么样,他会不会想不开。

明鹭到头来,还是只关心魏颐而已,心想无论三公子如何,她都不能看不起他,都该敬慕他,以后如果三公子需要她照顾,她该好好照顾他。

前几日因为魏大人的事情,魏颐一直不给容琛好脸色看,容琛就生了气,心情非常不好地回了宫。

他是真的非常不满意魏颐对魏家人的在乎,但是,他又拿这样的魏颐没办法。

他有想过,要是魏颐没有被换出宫在魏家养大,而是一直在宫里成长,魏颐会变成什么模样。

容琛想象不出。

因为他心里的魏颐就是现在这个模样的,让他喜欢,放不下心的,这样一个少年,也还是一个孩子。

魏颐要比容汶熙大一岁左右,但在容琛心里,魏颐要比容汶熙小,而且小很多,还是一个需要他呵护疼宠诱哄的孩子,他舍不得他受一点伤,也舍不得骂他打他,真真是希望将他永远搂在怀里,看着他,抱着他,能够确认他一直都在自己身边。

但是,现实总是让这些不能实现。

首先,在魏颐的心里,他没有魏家的那些人来得重要。

魏颐总是为了他们而和他吵架,生气,对他不理睬,也是为了他们,答应留在他身边。

总之,魏颐做什么事情,永远都是为了那当年带走他儿子的魏家人。

容琛心里恨不得把魏家人都给处理了,但为了魏颐,却要让他们好好地活着,甚至为了魏颐,他给魏家很多好处。

这次也是,容琛明白上次魏颐生他的气,魏颐是不可能先服软的,容琛在宫里平静几天后,觉得还是得自己先来和魏颐道歉,把魏颐哄回来。

所以,他就来了魏家。

魏大人又病了,魏颐伺候在他床前。

容琛知道魏颐是个孝子,但是,他却很不喜欢魏颐照顾魏大人,觉得魏颐给魏大人的,都该是自己的。

他也不坐在魏颐的院子里等人传魏颐过去了,自己带着人直接来了魏大人养病的房间。

外间是个小厅,里间就是病房。

这里向阳,而且空气流通很好,魏颐认为这里养病比较好,才让魏大人住这厢房养病的。

容琛挑帘进了里间,门边几步处高几上一盆君子兰开得正好。

他看向坐在床边的魏颐,魏颐也朝他看了过来。

容琛不知魏颐这是怎么了,一脸呆呆的神色,但是那双黑瞳中却含着深浓得要溢出来的悲伤无助与茫然。

容琛无视了魏大人,走过去,说道,“魏颐,你这是怎么了?也病了么?”

他走到魏颐身边,就要伸手去探他的额头,魏颐不知怎么了,突然反应非常大,一声尖叫,还把他的手打开了,似乎又是想逃开他,绊倒了椅子,人也摔倒了。

看魏颐摔倒,魏大人和被打得莫名其妙的容琛都一声惊呼,容琛赶紧去把魏颐扶起来。

但魏颐犟脾气又发作了起来,他不要容琛碰他,对要扶他的容琛又打又踢,还微张着嘴不断喘气,额头上冒着冷汗,像是要呼吸不过来背过气去的样子。

容琛似乎瞬间想到了什么,眼神如鹰般凌厉射向魏大人,“你给他说了什么!”

魏大人满脸悲痛和悔恨,老泪纵横,因容琛的目光而低下了头,看向魏颐,“我儿,你要怪就怪我们吧……”

魏颐却摇头,在地上退了几步,“你们……你们都骗我,你们根本不是我父母,你们……你们……根本都不爱我……你们……”

他眼神空洞,满脸悲切,容琛瞬间明白魏大人恐怕是把魏颐的身世告诉他了,他看到魏颐那个样子,生怕他做出什么伤害自己的事情来,赶紧过去要把他抱到怀里来。

他力气大,魏颐根本反抗不了他,只是对着他踢打,眼泪如雨般流下来,脸色却苍白如纸。

他将容琛死死盯着,突然,身子痉挛地颤抖了几下,软了下去。

容琛将魏颐搂在怀里呼唤他的名字,魏颐已经昏过去了,一动也不动。

容琛将软在他怀里的魏颐抱起来,黑沉的目光瞥了无神歪在床上的魏大人一眼,往外走去,一边焦急地吩咐人去请大夫来,想到什么,又让人去把明鹭抓了起来,让她不准和任何人说话。

第七十六章:自伤

魏颐并没有昏过去很久,但他头非常痛,脑子里各种各样的情景错综复杂,杂乱无章,却又以极猛的攻势不断冲突着,这让他非常难受,下意识地就不想清醒。

他甚至想到了前世的很多事情,那些事情,他几乎都是忘了的。

他想起来,那时候,自己几岁时就被判断出得了白血病,后来几乎都没怎么去过学校,因为总是在病中,身体非常不好。

他并不是天生就有白血病,是他出生不久,他家搬了新房子,医生说他身体本就弱,抵抗力不行,新房子里的致癌物质才让他一个孩子得了血癌。

他父母本是极疼爱他的,之后就决定再生一个孩子来,以给他提供骨髓,但给他生下的弟弟和他的骨髓并不匹配,他的弟弟从小就被送到外婆家里去养去了,他很少见到他,但他知道父母时常去看他,还带他去动物园游乐园,那些地方,因为他生病,他作为哥哥也从没有去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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