望都——花伶

不过心里还是暗暗期待着这种结果。

第一次发现控制自己喜悦流露的表情原来也这么困难。

黑色的奥迪停在我面前时，我竟然紧张到险些被自己的口水呛到，实在是有点可笑。

他打开窗子冲我招手，“上车。”

我屁颠屁颠的绕到车子的另一边开门坐上去。

系安全带的时候我故作随意的问道，“这是要去干啥呀，穿的这么精神！”我本来是想说他穿的很帅的，但怕他听了有所排斥，故意改了措辞。

“去拿结婚照。”

安全带的接口从我手背“噌”的一下划过去，白色的痕迹渐渐鼓了起来了，晕开一片嫩红。

“你没事吧！”王呈吃惊的伸手想拉我的手看看，似是想到什么似的在半空中顿了顿又收了回去，嘴里掩饰似的嘟囔道，“这么大的人了，怎么这么不小心。”

“你故意的吧！”我抬头逼视着他。

他扭过头不看我，“你说什么，什么我故意的？”

我已经气的顾不得一切了，眼眶一阵阵的发酸，“你不是故意的你能是什么？你不知道我喜欢你吗？不知道吗？你根本就是用这个方法来让我死心的吧！”

王呈猛地转过头来盯着我，脸色有些难看，“你罗罗嗦嗦的说些什么呢！我故意的？我至于不？啊？我为了你这个……至于吗？你自己想想你自己对不对劲！好的不学你看你都学了些什么！没事你喜欢什么男人！你看看那些喜欢男人的人都是些什么样子！跟变态有什么区别！”

“闭嘴！”我眼眶欲裂，脑子涨的“嗡嗡”直响。我用几乎是咆哮的声音冲他吼道，“你可以不喜欢我，可以讨厌我！但你不至于侮辱我吧！我只是喜欢你而已又没有怎么着你，你至于不至于这样！王呈！”

我觉得我在不离开这里我会发疯！我推开车门跑了出去，心情跟刚才有着天壤之别。眼泪很不争气的直往下掉，这都他妈什么事啊这是！

王呈在后面冲我喊着，“看车，小心点！”我一概当作没听到，撞死我才好呢！一了百了，省了好多不必的麻烦事！顺便也后悔死你！等我变成鬼魂你看不到的时候我就能光明正大的在你身边把你看个精光！

哭成这个样子我实在没脸回学校，可顶着这么张脸在街上我也觉得不比回学校好到哪去。

这个时候想起宋北纯属本能。

我给他打电话，一听到他的声音原本就源源不断的眼泪更是如决堤的洪水般奔流不息。把那边的他吓了好大一跳。

“怎么了，你别哭。”

他这么一说我就更想哭了。

“你现在在哪呢！”

我抽噎着回答，“你……你家门……门口……”

他那边沉默了一会儿，说道，“你等着，我这就回去。”

我应了一声，挂了电话，左右看看没个觉得干净的地方，就只能这么站着，把头埋得很低，自己还是觉得自己现在这个样子蛮怂的。

等待的时间里我胡思乱想了一大堆，什么神经想什么，天马行空的想。直到宋北在一边拍我的手臂我才回过神来，脖子早就酸的不像话了。

看到宋北我就更委屈了，只想扑到他怀里大哭一场。

宋北拉着我进了他的家，这是我第二次来这里，里面跟上次进来没什么区别，但来的人心里的感觉确实差了十万八千里都不止。

宋北把我按到沙发上坐着，给我倒了杯水叫我握在手里，刚才在外面我的手也冻得差不多僵掉了。

“宋北……”一叫他的名字我的鼻子就又开始发酸。

“欸。别哭。”他坐过来一些，把我抱进怀里，从桌上拿了软抽替换了我手里的杯子。

我靠在他怀里扯着纸巾擦鼻涕眼泪，他把我用过的接过去放进桌子下面的纸篓里。

“怎么了？怎么哭成这样。”宋北心疼的皱眉，他越是这样，我就越觉得心酸。不由自主的伸手揽住他的腰。

他身体一下子僵住了。

我也觉得自己这么做有点过，但我现在真的很需要一些温暖来抚慰一下自己。

我在他怀里摇摇头，不知道该怎么跟他说，这事丢人的连我自己都不愿意去想，可就是不受控制的满脑子都是这个事。

他看我这样也不再问什么了，但直觉告诉我他是知道的，他能够洞察一切事情。

“吃早饭了没有？”他问我。

我继续摇头。

他抬头看看表。“中午在这吃吧，我给你做。”

我抽噎一下，点点头。

“那现在饿不饿？”

我摇头，过了一会儿又点头。

“我先去给你弄点吃的吧。”

我点头。

他看着我，及不可闻的叹了一口气，起身要走，却又坐了回来，无可奈何道，“你这么抓着我我怎么活动呀。”

我这才发现在即一直都紧紧的抓着他的毛衣。

他握住我的手，一点点往外拽自己的衣服，“来，松开，我去给你弄吃的。”

我几乎条件反射一般的说道，“那我不吃了。”

我一怔，很快松了他的衣服，“你快去吧，我快饿死了！”

他苦笑一下，起身去了厨房。

我坐在外面呆呆的等着，思绪又不住的乱飘。

我坐在他的沙发上，等着他来给我做饭，哭的时候他在哄我，他为了我在上班的时间请假回家。

如果……我能喜欢他，那该有多好。

一碗汤面端上来，我埋头苦吃，原来的心酸突然变的有些不甘，为什么我会混的这么惨？为什么？我身边搁着这么好的一个男人，我为什么要那么贱骨头的去喜欢一个根本就没有可能爱上自己的人？

只是不甘。

总觉得还有希望，总觉得应该有希望，一次次的充满期待，一次次的落空，然后继续期待，继续落空……

喝汤呛到了气管里，我咳嗽着把碗放到茶几上。宋北一边拍抚着的背帮我顺气，一边跟我说，“慢点。”原本鼓足的勇气已经那一点点恨意所带来的不顾一切的莽撞都消失的无影无踪。

我不能这样，我不能因为自己的私心而伤害了这个男人，这是我从一开始就跟自己做的约定。我晃晃有些混沌的脑袋，郑重其事的对宋北说道，“宋北，今后不管发生了什么事，我都不会伤害你的！”

宋北只是看着我，但笑不语，笑容里有我看不懂的成分。

其实后来想想，在我这么一本正经的说着几乎不可能的事情的时候，他其实也是在对这个不实际的誓言抱有着幻想的吧。就像后来，我们那么亲昵的时候，他总会开玩笑的问我，你当时的那句话还算不算数。我说，算！然后问他，哪一句呀？他无奈的笑，就是你说不让我受伤的那句。我点头，做恍然大悟的样子，然后很认真的问他，是我给不了你安全感吗？他摇头，头埋在我的颈后，闷声闷气的说道，不是，是我受伤受怕了。

第十三章

回忆起过去，我总是不住的对自己说那时候还年轻还年轻……可再一想，我什么时候又成熟过，对于宋北，我永远做不到他对我那样。

曾经在网上认识的一个朋友告诫过我三点：1，小说都是作着臆造的，生活中的感情远远没有那么美好。2，圈子里的水很深，一不小心万劫不复。3不可以随便和人上床不可以随便爱上别人，不然很容易被骗。

可美好真的很好，我不光信了，还陷得很深，可有一点我做到了，不是为了圈子的里某人。

带着这样那样憧憬的我，也只有太年轻这个理由来解释这种幼稚的想法跟举动。

脑子里天马行空，现实中车水马龙，看似相同的场景，却有着天地的差别。

我就属于那种把自己丢的高高的，然后被梦境之外的东西拉扯着摔得惨惨的人。

一个作着跟我说过这么一句话，他说，连载其实很痛苦，因为知道了结局。人生其实很恐怖，因为前途未卜。

我就想如果我能提前知道结局的话，我绝对不敢这么折腾。

浑浑噩噩间，我迎来了大学生涯的第一个长假。

凛冽了一冬天的风连根雨丝都没带来，我回家没多久反而遇上了故乡的第一场雪。

一大早起来，就看到窗外的一片银白。

银装素裹的大地有着难得的纯净，掩盖了所有的奢华糟粕。有人深深浅浅的踏着雪走路，从我这里看去，在干净的雪面上留下一串串黑点。

我低低的欢呼一声，扯了衣服往身上套，又兴冲冲的跑跳着去洗脸，我老妈在一边嘟嘟囔囔，“都这么大孩子了，神经什么。”

正擦着脸就听到我手机铃声大作，又“嗤嗤”的拖着拖鞋往屋里跑，那边是个陌生的电话，我兴冲冲的接起来，大声说道，“喂！”

“你吃耗子药啦？”

这个欠扁的池詹打他嘴里就听不到一句好的。

“滚你，我吃你啦！”

他在那边贼兮兮的笑，“行啊，随时奉陪！”

我猫了一眼门外，没看见我妈的身影，对着电话恶狠狠的骂道，“你他妈的找死啊！”

“是啊，可不是嘛，我要不是找死，大早起的给你打屁电话呀！

“那行，你作孽！我挂电话还不成嘛！”说着作势我就要挂电话。

他在那边吵吵，“唉唉！你这人怎么越来越开不起玩笑了呀！”

我在这边跟他贫，“那是你还不够了解我，我一直都这么开不起玩笑的。”

“行了行了，”他在那边退让，“出来玩呗。”

“凭啥跟你出去玩。”

“在北京没见到下雪我稀罕呀，一稀罕我就想去外面看看，我想看看，结果就想到了你……”

“行行行啦！你那歪理说起来能说到明天早上。”

“跟我出来玩会儿。”

“理由。”

“作为咱们和解的见证。”

“滚，见证个屁！”

“欸，不带骂人的！”

“行啦！”我懒得再跟他这么腻歪下去了，“啥时间。”

“马上，立刻！”

“你要死呀！”

“我就在桥头等你，你啥时候来都行！”

……这小子跟我使苦肉计！“中午饭你请！”

“欸，好！”他那边答应的极快，看来是有预谋的。

撂了电话，连早饭都没吃一口我就出门了，留着肚子等中午的时候吃死他！

一想起那次在北京吃西餐的情形我就想笑，可想着想着想到后来遇到的宋北我就不想笑了。

等我意识到的时候那边宋北的电话已经接通了。

“喂。”

我一惊，急忙应道，“喂！”

“回家还好吧。”

“嗯，还好还好，我们这下雪了！”

“哦？是吗。北京这没下。”

“嗯，我知道！我都看天气预报了。回头我给你发我们这的雪景。”

“好。把你自己也拍进去就跟好了。”

我“呵呵”的傻笑。

从那次以后我们的关系在我看来变得十分微妙，介于情人和朋友之间。王呈后来也没有跟我联系过，我这回也不想再像以前那样对他死乞白赖的了，他这回是真的把我给伤了，虽然我习惯了他给的伤害，但不代表我就是铜皮铁骨抗打经摔。

宋北见我不说话，就问，“怎么了？”

“嗯……没事。”其实我很想问问他我们现在究竟是怎么一种关系，但实在是不知道该怎么开口。

“你在做什么？”

“我去玩，以前……以前同学找我出去一块玩。”

“嗯，比我强多了，我现在还得上班呢！”

“你们什么时候放假啊！”

“还得多半个月吧，我们是到年前了才给放假的，之后还要到医院值班什么的。”

“那是挺惨的，你过年去哪？回家过还是怎么着？”

“我在我这过，也没几天，三十晚上了跟朋友去酒吧玩玩，第二天睡一天，晚上了再跟朋友吃吃饭也就差不多了。”

“那……那你不给家拜年吗？”

“打个电话就成了，家里人也不愿意看见我，我回去不是诚心惹他们生气嘛，再说了我都这么大了，又没人给压岁钱，回去的话车子加油还是一笔钱呢，我这不就赔了嘛！”

我被他逗的哈哈大笑，心里却堵得难受。他的事他家里是知道的，家里也是极其的反对，没什么特别的原因，无非就是他是家里的独子，不能断了家里的香火，那是我第一次听他发牢骚，他皱着眉抱怨说封建死了。

远远的就看到桥头站着一个高瘦的身影，我跟宋北说朋友来了，他那边“嗯”了一声，两人说了“再见”就挂了电话。

走近了我才发现他身边还站着一个人，因为穿着一身白色所以没大注意，我端详了好久眼前这个臃肿憔悴的女人半晌才认出来，“谭玲！”

谭玲看到我很高兴的样子，苍白的脸上有了一点血色，“俊杰你变得我都认不出来了。”

你有何尝不是？我苦笑，“你们怎么在一块儿？”

池詹说，“谭玲一直给你打电话打不通，就打了我的，我跟她说我在桥头等你，她就打的过来了。”

谭玲歉意的笑笑，“我就是听说你可能回来了，就打电话看看。”

该道歉的人是我才对，当时通完电话我还担心的要死要活的，结果一回来就把这事给忘了。

我说，“嗯，我也想着跟你联系呢，这大雪天的你出来不大方便吧。”

“没事，其实我不怎么在乎这个……”

一句话让三个人都沉默了，池詹应该不知道是什么事，或许谭玲已经告诉他，但不管他知道不知道我没那个权利去宣扬。

徒步那是绝对不可能了，三个人叫了一辆的车，开到一家蛋糕店前停下。

两个年轻男人跟着一个大腹便便的女人，怎么看怎么都觉得怪异的组合。店员尽量不突兀的打量着我们窃窃私语。

上楼的时候我想搀扶谭玲，被她笑着拒绝了。

我坐在她的边上，池詹坐在我对面，三个人聊着过去的种种。谭玲是知道我跟池詹分手那事的，她清楚整件事情的始末。当初跟我闹掰其实也不沾这件事的光，我当时一直都觉得她向了池詹，可后来想想她应该也是为我着想，世上的男人虽多，但愿意跟男人在一起的男人还是少数的，而池詹又是那少数里占少数的精品。

我点了一杯柠檬水，酸味很浓，我有点受不了。

重新坐在一起的三个人，除了人没变，剩下的都变了。

本来我是想跟谭玲说说宋北的事的，可碍于池詹我什么都没说，王呈的事更不能跟他提，连谭玲都不能说，我不想让他们知道其实最先背叛的人是我。

中午找了家香辣虾，围着桌子互掐了一会儿，这才找找点过去的感觉。

吃了饭跟着池詹把谭玲送回了家，两个人找了个没雪的地方蹲着，一个个冻得瑟瑟发抖。

我从口袋里摸出两根前天小侄女给的棒棒糖递过去一只。

池詹看我一眼，好笑的接了过去。

我不理他，撕开包装赛嘴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