IT民工翻身记——superpanda

逃跑的时候没带钱，于丁一也不知道应该去哪里。

公司不能去，谭峥会找过去。

宾馆去不了，没带身份证。

最后，于丁一终于想起自己手头还有一堆火车票等待倒卖，于是进了一间黑网吧。

很快就要到十一，于丁一怕自己买不到票，于是用各种途径想方设法地买，拼尽全力地买，最后的结果就是手里压了一大堆车票。

进了网吧之后，虽然想赶紧卖票，可心里总是乱乱的。在于丁一的记忆当中，从未对任何一件事思考超过10分钟，就是走一步看一步，到了最后期限，胡乱选择一条路，听天由命。

这是于丁一第一次为“到底应该怎么做”这件事而纠结。

左右乱扭了一会儿，于丁一打开了一个测名网站，输进去自己的名字，也懒得看总体以及其他各方面的运势，直接向下拉到“婚姻”那一栏。

那上面写着：“婚姻：男娶贤淑之妻，婚后持家有方，妻子个性较强；女嫁极有才干之夫，婚后感情和睦，甚得夫缘。”

哇……

于丁一越看越觉得，不管把自己定义成夫还是妻，另一个都与谭峥极为相符。

谭峥呢，房间干净，又会烹饪，说是“贤淑”也不为过，个性么，自然是较强的，甚至可以说是很强……“极有才干”也半点不错，公司现在风生水起，至于“感情和睦，甚得夫缘”，嗯……

……难道真的要从了谭峥？

想一想，还是觉得不可思议，于是又是一阵纠结。

最后，于丁一终于想起了那一堆票。

本来，于丁一就打算找一处黑网吧，重新注册一个扣扣号，让打算买票的人报上自己可以承受的最高票价，然后再按从高到低的次序进一步联系，这样做是为了防止竞标失败的人恼羞成怒，揭发检举。

但是，纠结了一会儿之后，于丁一到底还是没有那个胆子，同时也觉得那样实在太损，于是还是按照联系自己的先后，将票原价卖了。

剩下没有等到回信的人在扣扣上大哭着我可以加200卖给我好不好，让于丁一本就很阴郁的心情又蒙上了一层阴霾。

正在那惆怅着，就听见一个熟悉的声音说：“果然在网吧。”

“……咦？”

转过头去，果然是谭峥。

“谭峥……”于丁一诧异地说，“你是怎么找到我的？”

“硬找，”谭峥说，“这一片的网吧我都跑遍了。”

“对不起……”

于丁一知道，谭峥是怕自己再也不回他那里。

“不是告诉过你别在外面闲晃吗，”谭峥看上去跟以前没有半点不同，“还想把那个状态再挂回去？”

那个“我眼里全无父母妻儿”的状态，于丁一觉得是他近一个月来最大的耻辱。

“回去吧，”谭峥说，“别想什么搬不搬的，就住我那里。”

“嗯……”

“说开了就行了，”谭峥又说道，“刚才说的那些话，我不会再提了，与以前没有任何不同。”

“唔……”

“别在这坐着，先回去，再好好想想，真决定要走我也不拦你。”

于丁一这边呢，还真的信了，跟在谭峥后面，一晃一晃地出了黑网吧。

37.中秋登山

那天过后，谭峥果然没有做过什么出格的事。

于丁一一开始还出去找一间可以长期租的房子，但是由于他的倒霉体质和极品电波，每次去看的都是令人瞠目结舌的破烂房子。

看房实在是个体力活儿，于丁一的新工作又刚刚步入正轨，只有周六周日才有些时间，就这样，坚持了一个月后，于丁一实在是有些撑不住了。一周七天，五天上班，还有两天全北京地乱跑，真是太累了，最气人的是，看了一大圈还没有个结果。

这一天，于丁一又是一大早起来就去看房子，谭峥也跟着。

一进门，谭峥就皱了皱眉：“窗户外面竟然比里面高，下雨水会往里灌，看看这里面的墙，一片潮。”

“呀……真的……”

谭峥又过去拧了拧窗户把手：“太松，漏风。”

不到十分钟，谭峥就给这房子挑出来一大堆的毛病。

“走吧，”谭峥对于丁一说，“不用再看了。”

“哦……好……”于丁一很少会去反驳谭峥说的话，虽然他觉得，这个房子已经是放开看房以来最好的一套了，可是既然谭峥说烂，就只好放弃。

“喂，”出来之后，谭峥对于丁一说，“别找什么房子了，就住在我那里吧。”

于丁一有点纠结：“那……那不行……”

“为什么不行？”

“因为……因为……”于丁一挠挠头，“不搬出去，你那个……怎么能断了念想呢？”

“断不了，”谭峥说，“你搬到天边也没用。”

“试试……试试看吗……”

“你在美国那么长时间，我也没有动摇过。”

“……”

“再说了，”谭峥忽然又说道，“难不成你以为，你从我这搬了出去，我就会天天自个儿一个人在家老实呆着？”

“……咦？”这可超出于丁一的想象了，“那还能怎么样？”

“那我可就说实话了，”谭峥说，“我每天下了班之后会直接去你那里。”

“……”

“你怎么这样啊……”过了一会儿，于丁一委委屈屈地说。他也想不出其他的词，就一直反反复复地唠叨，“你怎么这样啊……”

“一个人住，有意思吗？”

“没意思……”

“既然没意思，为什么不和我合住？”

“因为……要让你断了念想……”

“这么做不是没用么？”

“……”于丁一觉得自己已经被谭峥给绕糊涂了，大脑有点短路。

“你这不是傻么，”谭峥说，“又没有用，又没意思。”

“是……是这样吗？”

谭峥叹了一口气，看着于丁一，说：“答应我，好好想一想行么，别急着否定我。”

“我没有……”

“都说要搬出去了，还不是否定吗？”

“不是……”

“我又不会对你做什么，”谭峥继续说，“继续住在一起，从另一个角度看看我，仔细琢磨一下，不行么？如果试过了，还是不能接受的话，到时候再离开也不迟，那时候……我也不会再劝你。”

“谭峥……你……你……”于丁一果然又信了。

“乖，”谭峥的声音前所未有地温和，“听话。”

就这样，在辛辛苦苦找了一个月房源后，于丁一放弃了他的出逃计划。

之后的日子，在于丁一看来，与之前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他虽然努力地想，但是想不出。

要是答应了谭峥，之后发现不行又分手，那不扯淡呢吗，那时候谭峥不劈了他才怪。

所以，必须很确定才行。

可是，关键问题就是，于丁一实在确定不了。

中秋节的前几天，李凌霄和关政约谭峥于丁一，还有其他的一些朋友去爬山。

那座山顶可以看到一个瀑布，据说很美，但是于丁一之前从来没去过。

有时候于丁一想一想，祖国大好河山，自己去过的地方其实很少。

高中的时候，为了上清华，他天天做题，做得眼睛都坏了，这个时候人家都出去旅游了。后来，上了清华以后，为了去美国，他天天做题，做得眼睛都坏了，这个时候人家还是都出去旅游了。再后来，去了美国以后，为了好工作，他天天做题，做得眼睛都坏了，这个时候人家依然都出去旅游了。再再后来，工作了以后，假期难得，每次回国都只能看朋友和看家人，好不容易才回国一趟，再用大量的时候出去玩，父母会伤心，于丁一自己也舍不得。再再再后来，随张述行回了国，假期的全部活动就是去北京看张述行。再再再再后来，与张述行分了手，没有劲头出去溜达，成天窝在谭峥家里不想动。再再再再后来，忙着投简历，找新的工作。要说闲下来的时间，就只有最近这一段。于丁一下定决心，今后，要多多出去玩！

一行人先乘坐大巴到了半山腰上，要在这里的宾馆住一晚，明天再徒步上山。

不过，虽然是半山腰，也不是什么娱乐活动都没有，漂流就是这半坡最大的特色。

一只小船上可以坐两个人，顺水而下，到了终点再抄近路走回去，还回救生衣和橡皮艇，这一趟漂流就算是结束。

于丁一第一次玩这个，感觉很新鲜，划着小浆，故意往石头上撞。

这样做的结果就是，橡皮艇被挂在石头尖尖上，石头尖尖两边一边一个人，不论于丁一如何拿小浆去撑，橡皮艇都挂在那，纹丝不动。

在这个期间，谭峥一直好整以暇地坐在另一边，事不关已似的看热闹。

旁边朋友们的小艇一艘一艘地经过，每个人看见于丁一的时候都要“哈哈哈”地大笑几声，但却都非常没有良心，没有一个人停下来帮于丁一。

终于，于丁一看见李凌霄和关政的船经过，他挥舞着小浆：“李凌霄！关政！来帮帮忙呀！”

“呵呵。”李凌霄和关政不明所以地笑了一笑，远去了……

“……”

“这帮损友，”于丁一骂了一句，又继续再地上撑，“动了动了！”于丁一高兴地说，“走了走了！终于摆脱这块破石头了！”

“……你再仔细看看，”谭峥说，“船在原地转圈而已。”

“……”于丁一一看，果然，船只是挂在石头尖尖上在转圈。

“来，谭峥。”最后，于丁一终于亮出了自己的杀手锏，“我说‘预备’——‘开始’！我们就一起向这个方向蹭！你呢，先站起来，然后再猛地向后面一坐，使出吃奶的劲儿往后靠！我呢，也先站起来，然后坐下的时候拼命往前蹭！这样，我们两个一起使力，方向一致，肯定可以出去的！”

“……”

“来，预备——开始！”

话音刚落，于丁一就一屁股坐下去，同时往前使着力。

“挪了一点！船挪了一点！”于丁一高兴地说，“谭峥你怎么都不往后沉……”

“……”

“再来！预备——开始！预备——开始！预备——开始！”

于丁一又连蹭了三下之后，船好像还真的动了一点。

“行了，”最后，谭峥实在看不下去，走到于丁一这边，船身猛地倾斜过去。

“哇哇哇！”于丁一急忙扯住谭峥，“要翻了要翻了！”

“翻不了，”谭峥说着，把于丁一那把浆也拿过去，向船头翘起来的方向用力一撑，小艇就摆脱了那块石头。

“咦，你力气真大……”于丁一说，“可是，这样虽然省事，可是有翻船的危险的……我觉得，我们两个还是应该坐在椅子上一起蹭……”

“……”

“你想继续蹭也无所谓，”谭峥盯着于丁一的下体，“不过我想提醒你——你的裤子已经蹭开线了。”

“……咦？！”于丁一连忙抬起腿，低下头用力看，果然，大腿根部破了一个洞。

“呜……怎么办……”

“回去时天应该快要黑了，别人大概看不见。”谭峥说，“到宾馆补一补。”

“我……我不太会补……”

“本来我也没指望你会。”

“嘿嘿……”

“笨手笨脚。”

“嘿嘿……”

之后又有一次，于丁一不幸将橡皮艇划到了一处水很浅的地方，根本漂不了，彻底搁浅了。

于是两个人只好下来，穿着上船前发的拖鞋，拖着船往前走。

看着谭峥价格不菲的裤子上全是一片一片的水，于丁一傻傻地笑，“哈哈，谭峥，我很久没玩儿得这么高兴了。”

“嗯。”

“谭峥，”于丁一说，“跟你在一起，真开心啊。”

“……嗯。”

“我也不知道是怎么了，但是现在啊，真的忍不住会想，我们能一直这样吗？”

“说什么傻话呢，”谭峥转过头，笑了一笑，“当然。”

“嗯……”

于丁一有点困惑地抬起头，阳光灿烂，在水面上反射出粼粼的光。

那一瞬间，于丁一觉得，就连谭峥，看起来都亮闪闪的。

晚上，谭峥给于丁一补了裤子，又和大家一起打了一会儿德州扑克，睡得挺早。

第二天一早，大家便出发上山。

于丁一一路上到处看，觉得什么都新鲜，浪费了不少时间，等到了山顶的时候，别人下山都下了一半了。

山顶的景色果然秀美，对面山上有一条瀑布直垂而下，发出巨大的声响，水花四溅，周围漾起一圈彩虹。

“真是漂亮啊……”于丁一说着，坐在崖边的大石头上，回头看着对面山上那瀑布，还有落水处的小彩虹。

看了一会儿，于丁一从兜里掏出几颗牛肉干：“谭峥，吃吗？”

谭峥摇了摇头。

“看来你昨天晚上吃太多啦……”

想一想，便觉得不忿。

昨天，打德州扑克的时候，大家用于丁一带的一颗一颗独立包装的牛肉干当筹码。

打了一会儿之后，对数字很敏感的李凌霄突然说了一句：“我怎么觉得……筹码少了呢？”

于丁一一看，果然，再向最大的赢家谭峥那边看过去，觉得很无语——谭峥右手边仍然是完好的筹码，左手边却只剩下了筹码的包装纸。

“谭峥……谭峥……”于丁一说，“谭峥把筹码给吃了！”

看着自己手边少得可怜的牛肉干，于丁一觉得，自己带来的这牛肉干，大概是欠虐的。要不然，为什么这样一个吃筹码的人，还总是能赢呢？

“哈哈，”于丁一又坐在悬崖边笑道，“这个牦牛肉干，真的非常不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