感觉到对方开始深深浅浅地律动,陆敏行不敢叫出声,只好低头咬住袁天纵厚实的肩头,浑身微微地颤抖着。大概是遇到滑坡的碎石,小车突然狠狠地震动了一下,陆敏行被那不期而至的一记大力抽送吓得松了口,双手抓紧男人宽阔的背,留下丝丝红痕。
袁天纵双手握住陆敏行的细腰,举着他忘情地上上下下地摩擦着内壁——他清楚地知道陆敏行身体的每一个敏感点,每一处都刻意地一一照顾过来,弄后来他只有啜泣着求饶的份。
在山路的曲折颠簸中,陆敏行感觉自己仿佛一只断了线的纸鸢一般漂浮在半空中无所依傍,只有眼前的袁天纵才是他在天地间唯一的凭藉。
“敏敏,跟叔叔说一句,我是你的。”袁天纵握住陆敏行已经颤抖不已的前端,知道他就要达到高潮,又来趁火打劫。
“不,你放手……”在极限边缘得不到解放的陆敏行挣扎着,仰着脖子拼命摇头,已经带了哭音,“让我……”
“乖,说给叔叔听,就一句,好不好?”随着一个问句,袁天纵突然用力顶了一下,陆敏行受不了地呜咽了一声,就是不肯说。
“等一下马上就要到了,再不听话,叔叔不让你下车。”其实男人也已经快到临界点,却仍旧放出瞎话来拐骗对方,“快说。”
“我……”实在无法忍耐前后两边同时的折磨,陆敏行只能啜泣着被迫颤抖地吐出那几个字,“我是你的……啊啊……”
“敏敏!”
随着陆敏行说出那句话,袁天纵激动地抱着他,两个人一起攀上了顶峰。
浑身脱力的陆敏行闭着眼睛,趴在男人赤裸的胸膛上大口大口地喘气。袁天纵待呼吸稍微平缓之后,拾起刚才扔在一边的毛巾,默默地给陆敏行擦干身体,拉好裤子再系上衬衫的纽扣,最后在他的嘴角轻轻印下一吻。
“生气了?”将人揽在怀中靠着,袁天纵在他耳边低声问道。自己这霸道妄为的性子怕是一辈子都改不了了,只好在别的方面好好补偿这孩子。
我什么时候真的对你生过气。
陆敏行在心里这么想着,脸埋在袁天纵的肩头,一直没有说话。
“生气也没关系,别不理我就成。”过了半晌仍旧没有等到答案,男人厚颜无耻地自我解嘲,“敏敏那么乖,总会原谅我的。”
听这老混蛋说得如此理所当然,陆敏行气得跳起来掐着他的脖子,提起拳头就要揍他。
“呵呵。”袁天纵竟然显得很高兴,伸手握住他的拳头,“我都差点忘了,你原来是很厉害的……这样我就放心了。”
听他说的话有些奇怪,陆敏行收起了拳头,怔怔望着袁天纵,“怎么了?”突然间想到一个可能,陆敏行登时苍白了脸,“溃坝……除了天气原因之外,你的公司有责任吗?”
第四十章
“现在都忙着抢险救人呢,这些事情以后再说。”袁天纵并没有正面回答陆敏行,只是又将他搂紧,伸手在他的脸颊上一捏,“担心我了?”那语气里透着无比的满足与得意。
“别闹。”听他这么一说,心里知道事情和他的公司必然脱不了干系,陆敏行皱眉推开袁天纵的手,正色对他说道:“你得早点弄清楚状况,要是真的有问题,必须及时和警方联系,也好争取减轻刑罚。”虽然事故发生有天气的因素在,但以陆敏行的经验来看,更多的还是出自企业自身的原因。
“我的大法官,别跟我犯职业病啊。我养了那一帮子律师,这种事让他们去操心就成。”袁天纵仍旧不以为然,又改揉揉他的头发,凑上去东嗅嗅西嗅嗅“敏敏真香……”
“袁天纵!”一路奔波了一天又在泥地里滚来滚去的还香个屁,看他一副不放在心上的样子陆敏行真的着急了,“这么大的事故,你是要承担责任的!”这种事情弄不好就是个典型的重大责任事故罪,虽说量刑不是特别高,毕竟也要罚款坐牢,于声名更是十分有害,可不是开玩笑的。
自从正式跟了自己之后这孩子几乎就再没对他当面发过飙,现在看他为自己着急上火的样子袁天纵如同三伏天吃了个冰西瓜一般浑身舒坦,脑袋里只是反复咂摸着一个念头——这孩子怎么就这么可人疼,不管是嬉笑怒骂都能戳得他心里痒痒的。无法压抑内心的兴奋,男人凑在他耳边低声笑道:“叔叔要是坐牢了,敏敏你天天给我送饭呗。”
“去你的!”陆敏行真是怒了,一把推开他,心里乱糟糟的只想着到底该怎么办才好。
“好了好了。”袁天纵看他是真的不高兴了,厚着脸皮又扑过去揽着他的腰,“事情已经这样了,着急也没用。现在我能做的就是尽力补偿,以后该罚钱罚钱,该坐牢坐牢,你知道我从不做缩头乌龟。”
陆敏行瞪着他,一时无话可说——袁天纵的确是这样的人,压力越大越不在乎,一副泼皮无赖你奈我何的臭德性,“你……”正想说点什么,车停了。
袁天纵率先跳下车厢,站在下面朝陆敏行伸出双手,“慢点下,我接着你。”知道他跑了一天,刚才又被自己拉着做了一次,男人此刻少有的体贴。
陆敏行脸上一红,不理会他自己慢慢从车上下来,袁天纵赶紧凑过去,“走,我带你去休息休息。”
将他带到一户带院子的农家,袁天纵亲自打了盆水将毛巾搓了,给他洗了把脸,又让他将那身脏衣服换下,还叫人找来点酒精和红药水给陆敏行的手臂和手心都涂上了药,“这里条件不好,你将就一下。”
“只是一点小伤,这样就可以了。”陆敏行回答,他才没那么娇气。
“我舍不得。”袁天纵抓起他受伤的手亲了一下。
“喂!”这老东西到底是怎么了,自打在这里见到他就不大对劲,“你真的没事吗?”陆敏行忍不住问道。
“我能有什么事。”袁天纵瞪了他一眼,突然一把将他拦腰抱起,“去屋里躺一躺,等一下起来吃晚饭。”
还来不及挣扎,陆敏行就被送进一间幽暗的小屋子,屋里没有灯,茅草搭的房子里只有一扇小窗户,薄暮微弱的光线仅能看清楚对方的轮廓。
袁天纵将陆敏行放在屋内的木床上,替他拉好被子。
感觉对方似乎要离开,陆敏行一把拉住他的胳膊,直到袁天纵转头他才发现自己的举动有些莫名其妙,又连忙松手,“我……”
“敏敏,你放心。”袁天纵沉声说道,仿佛看不清楚对方的表情他才能顺利说出这些话,“我给矿上的所有工人都买过保险,除了保险公司的赔偿之外,公司额外的赔付工作我也安排下去了,矿山平时从没有违规操作过,即使有什么过失也不是存心的,你知道我做事的原则。”
袁天纵并不是什么黑心矿主,相反他对于替他干活的兄弟不分高低贵贱都给予应有的待遇,平时又是赏罚分明,这也是为什么他的手下都对他十分死忠的原因。
听到他说出这些话,陆敏行心里这才有了点底——如果是这样,那事情还没有糟糕到底,“你去哪儿?”他这下才有心思想别的。
“我出去看看,失踪的人找到没有,今天一上午都在挖。”袁天纵伸手摸了摸他的脸,“我去一下就回来,别怕。”
“我……”陆敏行正想说我怕什么,突然间想起自己一夜辗转的原因,又沉默了,半晌才说道:“你小心一点。”
此刻袁天纵真想就此躺下来什么也不管了,可毕竟身上还有责任,他叹了口气,俯身亲了亲陆敏行的额头,这才转身出了门。
看他的背影在门口消失,陆敏行不由得拥紧了那床带着点微微洇湿和霉味的被子,感觉像是在做梦一般。
虽然疲惫不堪,可是陆敏行心里有事,只是小睡了一会儿,不到六点半就醒了。他起身走出那个房间,发现袁天纵穿着一身对襟的粗布衣服,脚下趿着一双黑布鞋,已经在院子里坐着摇起了蒲扇,助理小吴和法务总监刘永志都毕恭毕敬地站在他身边。
“起来了?”袁天纵看到他,站起来将他拉到身边坐下,“怎么不多睡一会儿。”
陆敏行对他摇了摇头,“睡不着。”
刘永志看到陆敏行出来,颇为识趣地说:“那袁先生,我们先走了,那头还要我们提供保险的资料。”
“不忙,不是还有事情没说完么。”袁天纵叫住他,“敏敏又不是外人,你说的他都懂,搞不好还能出点主意。”
刘永志想想也对,这才又留下来。
陆敏行虽然一开始有些尴尬,后来听他们说的都是有关溃坝事件处理的详细内容,他不由得打叠十二分的精神去聆听并分析其中的关键。
原来矿上早在一个多月前就接到监察部门下达的通知,要求他们停产检修尾矿库坝,以应对今年迟来的台风季。但是通知下达的时候袁天纵不在国内,是由公司负责安全生产的总经理代替他签收的,可直至事故发生之前袁天纵从未见到过该停产通知,也未在任何会议上听到或有人向他汇报过。
陆敏行这才反应过来,原来上次小吴上门去取印鉴,为的就是此事。可是自己当时明明都提醒过袁天纵要注意了,怎么还是捅了娄子。
他不知道当时袁天纵为了跟他分手的事情搞得失魂落魄的,根本没将心思放在这件小事上,底下的人贪图省事一直将他蒙在鼓里,没想到却惹出这样的事端。
知道自己肯定要为这个疏漏负责,见惯风浪的袁天纵倒也并不紧张。赔钱,他没有异议也舍得出钱赔,如果真的要坐牢他也有心理准备,只是看见陆敏行颦眉深思的样子,知道他是为自己紧张,这才有些心疼。
“我去求求李主任,托他请庄律师给你辩护。”陆敏行已经想好,虽然刑案不是他的专长,不过综合种种事由和经过看下来,如果处理得当,这件事的后果也许并没有想象的那么严重。
陆敏行打算去求他当年的导师李释愆,因为他与著名刑事律师庄文重很熟——庄文重名头太大,所以并不是什么案件都接,如果没有信任的人介绍,恐怕他连咨询都不肯做。虽然做这种事情陆敏行很不擅长,可是为了袁天纵,他仍旧决定硬着头皮去找李教授帮忙。
“敏敏,我自己会找律师。”袁天纵眉头一皱,“你用不着为了我去求人。”反正他已经让律师去联系了警方,也算是及时认罪自首,不过至今对方尚未有所行动,估计还在和县里权衡利弊,所以还未见得就一定会闹上法庭。
“谁说我是为了你!”
陆敏行狠狠瞪了他一眼,厉声说道:“你难道要让大家看着你进监狱吗?你的父母怎么办,你公司的员工怎办?”
如果庄律师肯出手,陆敏行基本上可以确定,即使袁天纵不能判缓刑,至少刑期也能比较短,这种官司一般都要很长时间才能结案,多数能在看守所羁押候审期间就能服完,免得他一把年纪了还要进监狱受折腾。
虽然一致认为陆敏行说得很对,可见他竟然在对袁天纵发火,一边的小吴和刘永志都吓得不敢吱声;而老板令人意外地居然没有黑脸,更是让两人觉得世道变了。
袁天纵朝两个手下挥挥手示意他们离开,两个人如蒙大赦,立刻迅速消失。
“啧啧,竟然敢当着外人的面教训我了。”袁天纵故意重重地长叹一声,“真是出息了啊。”
陆敏行无暇去理他,只是一直在考虑还有什么细节没有想到,还有哪些证据需要准备之类,又匆匆跑回屋里去从背包里取出纸笔写下来备忘。
见陆敏行一直为自己忙碌着,袁天纵笑眯眯地给他倒了一杯白水,然后坐在他身边,替他打扇。
第四十一章
事故查清之后,袁天纵果然受到了警方的拘传。
调查组认定尾矿库初期坝漫坝决口,导致金鼎河流域死亡十七人,其中六人直接死于尾矿库溃坝,另有十一人由于尾矿库下游水电站拦河坝溃坝而身亡。除去天气原因之外,坤鑫矿业旗下公司对事件发生负主要责任,金鼎山尾矿库溃坝是导致下游水电站拦河坝漫顶溃坝的直接原因。
经过警方询问之后,刘永志立刻给袁天纵办了取保候审。因为他的公司一向守法经营,不存在强令工人违章作业的情形,事后又积极投入抢险和赔偿,若说有疏忽大意的过失,也最多就是疏于管理而已,即便被判有罪,量刑也不会太高。
陆敏行在袁天纵还在看守所里等待取保候审批复的时候便回去了,一方面他得继续上班,另一方面,他打算立刻去求恩师李释愆帮忙。
说实话,陆敏行去求李教授,心里是没有一点底的。李释愆在法学院是个传奇人物,不单因为他出身富贵之家却行事低调,也不单因为他懂六门外语,有两个博士的头衔,当年只有三十二岁就做了教授和硕士导师,光是他平常不对任何人假以辞色的行事作风,就足以让人侧目。
陆敏行在求学的时候一直都是敬慕于他的才学而又畏惧他冷淡的个性,不敢太过接近,因为那个人总是独来独往,对谁都保持着距离——那时候女同学们都私下里说李教授会不会是吸血鬼转世,苍白,漂亮,神秘而略带点神经质。
当时陆敏行的论文在李释愆那里获得的评价很不错,还曾经有幸去他兼职的律所里服务过一段时间。那时候他还不觉得什么,现在想来可以说已经是李释愆对他另眼相看的极致了,这才让陆敏行有一点信心。
让陆敏行欣喜的是,李释愆接到他的电话之后,并没有推辞,而是将他约到自己的办公室里详谈。
再度见到这位今年已经三十有六的恩师,陆敏行第一个年头就是,怎么这个人都不会老的。他仍旧和自己当日在校园里看到的一样,华丽的长相,一丝不苟的穿着,沉静的眼神。
“李教授。”
李释愆听到他的声音,这才从电脑前面站起,“嗯,来了。”
两个人寒暄了几句,因为陆敏行是他带的第一批研究生,大约感情多少还是不同,李释愆像所有老师一样,问了问学生最近的工作和生活。
“这么快当上法官,不错。”尽管是在称赞,李释愆的口气仍旧是淡淡的,“那时候我以为你会继续考博呢,你的个性挺合适做研究的。”
“呃,我……”没想到老师会这么说,陆敏行有些尴尬。他怎么好意思告诉老师,若不是本科毕业找工作相对困难一些,他一早就连硕士都不读了,一直用袁天纵的钱读书他问心有愧,“家里条件不允许。”
“噢。”李释愆并没有过问太多,立刻直奔主题,“你托我的事,我会去问问文重的意思,资料都带来了吧。”
陆敏行立刻奉上精心准备的案卷和资料,“麻烦您了,不好意思。”知道这位老师肯接手,事情差不多就有了九成把握。
“不会。你肯来求我,说明这个人对你来说很重要。”李释愆的声音还是没有什么起伏,却让陆敏行差点红了脸。
他慌忙收回递出去送资料的手,手肘却不小心带到了李释愆桌子上放着的一只相框。陆敏行立刻双手接住,瞥了一眼,发现上面是李教授抱着一个小婴儿的照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