雀+番外——另一个可道

作者:另一个可道  录入:09-27

萧坎还没走回到电脑前,门又被再次敲响,他强忍着笑意返身去开门:“还有什么事,爸?”

“这……萧坎,你没睡吧。”

“没有。”

“已经很晚了,你要早点休息啊。但是我想,你大概是睡不着吧,你妈妈他们的声音也确实大了些,我看不如你去……”

“爸,你多虑了,我正在搜索文献为课题做准备,暂时还睡不下。”

萧坎对眼前失意的同志报以形式的一笑,客客气气的关了门,而后他背倚着门板,满目自信的默默数道:“十,九,八,七,六,五,四,三……”

“咚咚”。

好整以暇的拉开门,萧坎故意让自己的表情带上些许不耐:“爸,你今晚是怎么回事?”

“那个……”记忆里面对他贯来趾高气扬的人落败的站在门外踌躇良久,终于狠下心去,“我和你妈已经好几天……嗯……没一起睡了,我想这种心情你差不多也……感同身受,要不我们一起去……”

“爸,我这儿现在挺忙的,就算了,你还是自己去找妈吧。你不是一家之主么,妈不是一直对你言听计从么,你说东她哪能往……是吧,这点小事也就是你一个脸色的问题。”

第三次关上门,萧坎立刻就笑翻在地。爽!真是太爽了!积了这些天的恶气终于放出去了!打算坐收渔利?渔网都让你收不回来!也不想想自古以来背叛革命的有几个得了好下场,这回明白了吧,谁才是笑到最后的人!

胜利的果实太过甜美,导致某人刚从网络上得来的尖端资料都没心思理了,他左设想右回味,正感到身心无比畅快的时候,忽然一阵敲门声突兀的响起。

今夜第四次。

萧坎多少有点摸不着头脑了,凭着对老爹这么多年的了解,他非常清楚他不是那种不撞南墙不回头的性子,可是方才话都被自己说到那个份儿上了,他怎么还会来?萧坎满腹狐疑的敞开门,然后,愣住。

人淡如菊,笑淡如茶,林却架着拐杖站在门外,萧坎心中的意外之喜还未来得及表露,就见林却从容不迫的走到衣橱前抱起他自己的黑色条纹睡衣就走,一字不留。

“却,你要去哪?哎、哎……”

心念的身影遁去,门在面前无情的关合,萧坎站在原地,脊背一阵发凉。

这……这是哪儿招惹到他了?

林却针对于萧坎的这一场情绪从这天的深夜开始一直延续到隔日的傍晚,来的突猛且莫名其妙,萧大公子在觉得比窦娥还委屈的同时,惊异的发现本该与自己同病相怜的某人如沐春风的令人憎恶,还有他那个隔三差五就让人头疼的妈,什么时候变得这么贤惠了,竟然在那人连口都没开的情况下放弃掉逍遥的时光安安静静的为爱人叠衣烫裤,还愉快的哼着小调。这个世界不正常了,萧坎感到他累积至今的逻辑认知正在颠覆,好在上天还算眷顾他,当晚的一场家庭会议为他解开了诸多疑问。

时间:晚七点四十分;地点:小型会客厅;发起人:百年难得重拾一回威严的一家之主;参加成员:萧卿同志、林晓卓同志、林却同志以及萧坎;会议持续时间:约为二十分钟。

由于此次会议进行的实为艰涩,在此直接将会议结果公布如下:

一、基于各种原因,萧卿同志及林晓卓同志的假期被迫提前结束,两人不日将乘机飞回澳洲(至于具体是哪几种原因,萧卿同志表示他十分乐意在会议结束后一一做出说明,但前提必须是他有那份空闲);

二、根据参加会议的全体成员举手表决(三人赞成一人弃权),林却同志必须重新踏进校门巩固并发展他的理论基础,计划于国内高校补修一年,主修外语,而后移民澳洲深造。课余辅导老师暂定为萧坎(这对某人来说可算是个好上天的方案了);

三、林晓卓同志通过各方渠道,目前已联系好了几位国外知名的骨科医师,因于此,林却同志的入学计划不得不推迟半年,由林晓卓同志带领并安排其接受治疗。驳回萧坎要求随同的提议,理由为几日前他刚刚将自己的学籍转定,不宜立时申请长假(在某两人看来,这真是个喜忧参半的消息);

四、参加成员的会后感言(原本不纳入会议结果的范围,但由于言语之精妙影响之深刻而破例搬进记录,此感言形式是其他成员与萧坎在无第三者的情况下进行的一对一对话):

萧妈妈记挂爱子情切切以动天:“萧坎,你要好好照顾自己,按时吃饭天寒加衣,千万不可粗枝大叶的对待自己……唉,妈妈真的是舍不得把你一个人留在这里呀……啊?你想和我们一起走?那绝对不行!”萧坎的心理活动:“俗语有云:子之身母之心。全都是放……哼!我看只有猫哭耗子是真的!”

一家之主带着无耻的优雅嘴脸字正腔圆:“萧坎,不服输是一种好品质,可是也要适时而论。”萧坎的心理活动:“谁笑到最后,谁笑的最缺德!!”

林却挂着淡凉如水的笑容声沉寂寂:“‘我想要你陪陪我’,这是萧叔叔昨晚同阿姨说的,其实这么多天来阿姨为的就是等这句话……她终于等到了,真好。可惜,我却没有。”萧坎的心理活动:“……这……这就是原因啊。这叫什么?这叫什么?!这就叫‘塞翁失马,焉知非祸’……这就叫‘猪八戒照镜子,里外不是人’……”

萧坎的经典感言:“怅然回首,过往的峥嵘岁月化成两个荡气回肠的字颠浮于心尖,那就是——惨烈。”

二零零八年十一月,林却随萧坎的母亲赴往日本接受骨科及皮肤科专家们的会诊治疗,成果显着。次年五月,林却的旧疾基本痊愈,可以不假借外物正常行走,甚至一定距离内的慢跑,周身的疤痕也淡化成浅粉色的印迹。

二零零九年九月,林却经过萧坎四个月的辅导以相对优异的成绩通过了一场非常规的入学考试,进入K大学化学系攻读硕士学位,与在读博士萧坎成为校友。

数年之后,K大学化学系09届研究生聚会的时候,有人便提起了这么一个人:相处只一年有余,予人和善,性情沉静,不多言不多语,成绩优异,有时会露出让见者心旌舒展的笑容,常常身着深色的外衣,头发呈栗色,习惯于坐在后排靠窗的位子上,记笔记时会戴起一副黑框眼镜,无论何时对何人为何事,永远带着若有似无的疏离。

酒过三巡,有精妆女子说起旧时往事,时醉时醒。那个时侯那个人究竟是班里多少女生心仪的对象,众矢之的前如何把自己这支全无流彩的箭羽发出去?大雪的傍晚她狠着心扭伤脚,他背着她穿过偌大一座校园走到校医院,又背着她一步步踏着来时的脚印返回,把她交给来接她的父亲,他除了一个临别的微笑什么也没留下,可没想到这样也能穿肠入腑如许多年。

女子笑吟吟的晃了晃杯子中的酒,无名指间华光闪耀:“很多人都传他家财万贯,连每日接送他的司机也是一表人才……哈,那一天我看见了,有个男人穿着通身的银白素装,单是在雪地里那么一站就让人移不开眼,他的身后有车,他却偏要在外面等,眼睛一直盯着我们这边,不催促也不焦躁,那时我就觉得,挺好的……”

他等着他,然后在他走近身边时接过他身上的背包,为他紧了紧衣领,而他一切顺应,眉眼间含着浅笑,在他的耳侧凌乱的一印……挺好的,真的挺好的。

女子的话还没有说完,就被觥筹交错声盖住了,她住了口,却兀自笑着。身旁一位淡衣女子抬手与她轻轻碰了碰杯。

二零一零年十一月,林却移民澳洲。

二零一二年十二月,林却于萧坎的陪同下回国休假。

光阴过往的城市,新旧更替的校园,有两个人回到他们的初识之地,正逢上新年庆典的彩排盛况。歌舞升平的礼堂,缤纷彩灯照亮了如花的年华,神采飞扬的小女生带领着一支艳光照人的舞蹈队在喝彩声声中走下表演场,志得意满之际忽听一声唤,循声而望,雪亮星眸里顿时惊喜万分。

时岁流迁,快得让人匪夷所思,昨日之事可以忘记,也可以淡淡的笑着回味。

“真想不到刚才的小丫头就是以前那个叫‘小媛’的小鬼。”

暮意姗姗而至,往忆阑珊,萧坎与林却并行在冬天的旧街,长风刮过,两旁的街景繁华落寞,形色不改,情怀依故。

“接下来还想去哪儿?”

“嗯……”

萧坎其实是很伤脑筋的,像这种季节这段时间,回家一起吃顿热餐,再听听音乐,最后做点亲密的热身运动该有多好,无奈前几天在飞机上他头脑一热奉出了领导权,而今只能这样傻呵呵的亦步亦趋随着人家。看他,那副意犹未尽的样子,今早故意在他眼前掰着指头算过来又算过去,难道他还真当做什么也没看见?!一周了呀,一周都处于修身养性的隐忍状态,亏他还能这么心如止水,但好歹也要替着内火缠身的他着想着想啊……嗯?

“却?”

街央,栗发的男子骤然止步,原本悠然舒展的神情消失了,一双温和栗瞳里除了惊诧,还有浓浓的复杂之色,掺陈五味。

“肖……”

林却回身,久久的凝视,萧坎顺着他的目光望去,见是刚刚与林却擦肩而过的人,深灰色的宽大风衣,黑色挎包,逆着风渐渐远去,只依稀留得一个背影,伴随着翻飞的衣裾,他走的艰难萧瑟,且苍老。

“……呐,萧坎……”林却埋下头,将承载着情绪的双眼隐匿在浮动的额发下,“我已经想到接下来去哪儿了……”

“我要你先请我乘摩天轮,然后再请我吃法式蛋糕。”

大大的笑脸,突然展开在萧坎眼前,这无疑是专属于林却的任性信号,萧坎愣了片刻,随后在心里哀嚎着埋葬了第八夜的企盼。

天空不知何时已被墨蓝的钢笔水浸透了,远处的远处,仿佛天地的尽头,一架璀璨而斑斓的摩天轮周而复始的慢慢旋转,它的最高之处如同镶入了天际,成为一颗时隐时现的星。

林却紧紧握住萧坎的手,“走啊。”

番外完—

推书 20234-11-07 :妄为+番外——十九》: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