便随风雨上青霄+番外——瑞雪轻扬

所以，六年之后，虽然他没有提供过任何帮助，他也终于只能看着儿子凭借自己的努力通过了严格的入学考试，成为了一名中央军校的学生。

美梦成真的慕洵霄一开始固然是兴奋异常，可是他却很快就发现，当兵比他想象中的苦多了——那些天天高强度的军事训练，绝不是之前上上体育课自己打打球的程度能比的。

于是，虽然学校的规定是一个月才有一次外出假，但仅仅一个星期之后，慕洵霄就再次出现在了慕石面前。

“……霄儿？！你怎么这个时间跑回来了？！出了什么事？”慕石在家门口见到儿子的时候，着实吃了一惊。

“没事。我请了一天假回来的。”慕洵霄把书包往沙发上一扔，一屁股重重地坐了下去，“我现在不想当兵了！人都要累死了！！那些教官真是没人性！！”

要是别的父母，听了这句话，多半会立时火冒三丈地开始一番破口大骂。

但慕石却只是微微笑着坐在儿子旁边，将手放在他的双肩上帮他轻轻按揉：“爸明白，是不是浑身都酸痛，像是快要散架了一样？”

“就是就是！”慕洵霄干脆倒在了父亲膝上，“爸你这样帮我按按，就舒服多了！真的快痛死了！！”

“嗯，是啊，爸一开始当兵的时候也是这样。”慕石说完这句话，就不再多说，只更加卖力地帮儿子按摩着全身。

慕洵霄也不再说话，索性眼睛一闭，躺着闭目养神。他的身心这些日子都实在是太疲累了，随时随地都可以睡着。

过了好一会儿，慕石才再一次开口打破沉默：“不过，我当初可不敢说不想当兵了这样的话，你爷爷也是个军人，他对我的教育方式一直都是简单粗暴……在坚持了一段时间之后，我也就

就渐渐适应了这种强度……呵，爸一直觉得霄儿你在很多方面都比爸当年还强呢。”

“……”慕洵霄当然知道父亲话中暗含的意思。其实，他现在已经是个18岁的成年人了，又岂能不知道应该承担这份责任的道理。何况，好不容易才考上的军校，又岂能说放弃就轻易放弃？在追求梦想的道路上，总是难免有很多坎坷曲折的，他不是个没有毅力的人，只是偶尔忍不住会想找个人抱怨一下而已，“……我知道了，我明天就回学校。”

“嗯。”慕石对于儿子意料之中的反应，欣慰地点了点头，不过，他心中也一直有个隐忧——儿子已经长大了，不该什么烦恼都只和自己分享了，“既然今天都回来了，就好好和爸说说话吧。在学校的生活怎么样？有没有交到朋友？”

“这个……”慕洵霄皱了皱眉头，“那些男人，爸你又不是不知道，他们要么就讨厌我恨我，要么就用一副色咪咪的眼神看我……不管哪种，都讨厌死了！再说了，我和他们又没什么可说的，智商都不在同一水平。”

“……哎。”慕石不由得长叹了一口气。如果他的教育中有什么最失败的地方，那就是把慕洵霄宠得太自以为是了，以至于他从小到大都对身边的同龄人不屑一顾，倒是有时会去某些学科的专业研讨会上和那些大科学家们自如地交流。可是，这样下去终究是不好的。

“爸，你不要愁眉苦脸的嘛！”慕洵霄笑着搂住父亲的脖子，“没朋友有什么关系？我只要有爸不就好了？嘻嘻！”

慕石苦笑道：“现在我又不能天天呆在你身边，你以为我不知道你这次是利用我的名声请假外出才能随随便便就通过的？你以后可不能再这样了。”

“知道了知道了~”慕洵霄笑道，“我又不是小孩子了，难道还非要天天粘着老爸不成？再说了，咱们学校的管理很人性化，也是和其他学校一样可以用电脑上网的啊，所以我要是想你了，我们不是还可以在网上视频吗？”

“咦？你现在又知道人性化了？”慕石装作一副奇怪的样子，“我怎么依稀记得刚才有人说他的教官都没有人性？”

“嗯？谁说过这话吗？我也忘了。”慕洵霄抿嘴笑着回答。

“我大概是老年痴呆了，怎么有人小小年纪也那么健忘？”慕石说着，儿子身上按着的手忽然开始变作了挠痒。

“……啊啊啊，爸你饶了我吧！！”慕洵霄在父亲怀里和他笑作了一团，“哈哈哈……是我说的是我说的，我说错了还不行吗？！”

就这样，在家里度过了一个短暂的假日之后，慕洵霄就收拾好心情，又重新回到了学校，以更加饱满的热情投入到紧张的学习和训练当中。

几天之后，他的寝室迎来一位意外的来访者。

“慕先生您好，有您的包裹。”那个陌生的男人一边说着，一边搬进了一个巨大的箱子。

“……啊？包裹？我最近没有在网上买什么东西啊？”慕洵霄满脸的狐疑。

“是您父亲让我们给您送来的。”

“哦！”慕洵霄这才恍然大悟，签收之后就开始拆箱子，“哎呀，爸也真是的，还送那么大个礼物给我，寝室又小，都没有地方放……啊！！！这是什么啊？！”他惊叫了一声，后退了好几步，一屁股跌坐在床沿上。

只见盒子里竟然蜷缩着一个年轻男人一动不动的身体！

……难道这是一具尸体？！这种诡异的场景活脱脱就是演恐怖片嘛！

慕洵霄就是胆子再大，这会儿也差点快吓断气了。不过，他总算还是个见过大世面的人，尽量恢复了平时的冷静，厉声喝问送来箱子的男人：“你到底是什么人？！干嘛要送这种东西给我？！是谁想对我恶作剧吗？！你最好给我老实交待，不然我一枪毙了你！！！”

“咦？你有枪吗？”慕洵霄的耳边传来一个似乎天真无邪的声音。

“……！！！”慕洵霄的脸色更是煞白，因为，这个声音居然是从那具“尸体”上传出来的？！天呐！！这到底是什么跟什么啊？！！

这时送箱子的男人才终于苦笑着开口道：“抱歉抱歉，慕少爷，我不是故意要吓到您的……只是慕准将说要跟您一个惊喜，所以我才先没有告诉您是什么东西……这是个拟人化机器人，这阵子正好是他设定当中从沉睡中正式启动的时间，我就是算好了时间才给您送过来的。”

“……拟人化机器人？”慕洵霄这才终于定下神来，开始打量那个也正在好奇地上下打量着自己的男人，“……这种东西有什么用啊？爸干嘛要送我那么奇怪的礼物？”

“主人，我用处可多了！”机器人忽然一下子从箱子里站了起来，“我可以陪你聊天，做你的朋友；还可以给您按摩，就像慕叔叔一样……也就是说！我既可以当你爸，又可以当你朋友！”

“……”慕洵霄石化了。开什么玩笑？！这个看上去和自己差不多大的傻乎乎的男人说要当自己的父亲？！他算哪跟葱啊？！

“……咳……”送货员有些尴尬地解释道，“毕竟是机器人，所以说话方式还有些问题。请您体会一下他话中当中包含的意思就好，关于主人的个人信息是在慕准将决定购买后我们临时加上去的，可能不够完善准确，但我想，慕准将毕竟也是出于一片舐犊的好心。”

“……爸的苦心我当然知道，可是……”慕洵霄恶狠狠地瞪了一眼那机器人，“可是我才不要这么个话都说不清楚的蠢货呢！！”

“……呜呜呜……”机器人听了这话，忽然委屈地哭了起来，“主人不要我了？我真的很蠢吗？不会的事情，我都可以学的！”

“……”慕洵霄虽然表面冷傲，内心却是个极其善良的人，哪里见得一个大男人（虽然其实不是人）在自己面前掉眼泪？“好了好了，你别哭你别哭……我留下你还不行吗？既然你会按摩，那我就把你当个按摩专用型机器人来用吧。”

送货员笑道：“那样的话可真是太浪费我们这种尖端产品的各种功能了。”

不管怎么说，小机就这样从此留在了慕洵霄的身边，慕洵霄也渐渐发现了他的种种好处，包括他在各种自然和社会学科上的专业能力都能和自己处于同一水平线，这大概是父亲选购的时候特别强调的吧。所以，小机后来成为了慕洵霄的第一个勉强算是同龄的朋友。

当然，每当看到小机的时候，慕洵霄也永远不会忘记父亲对自己的一片呵护之心。

7

所谓“知子莫若父”，慕石的话不假，对以前的慕洵霄来说，能称得上是知心朋友的人可以说是一个都没有。不过，梁鸿健却有一个多年的铁哥们儿，那就是宗池。宗池从高中开始就和梁鸿健是同班同学，他们那时候一个是班长，一个是副班长，后来又恰好读了同一所大学同一个专业，甚至还恰好成了校学生会的会长和副会长，这种缘分真可谓是妙不可言。

要不是因为梁鸿健的关系，慕洵霄这辈子也不想跟宗池过多的扯上关系。因为宗池也是个对待一般人态度通常都很傲慢恶劣的人，从某种意义来说，他和慕洵霄的脾气有点像，而在这方面相似的人在一起往往就会犯冲。

宗池的这种高高在上当然也不是没有道理，因为他的父亲虽然没有慕石官大，但也在C县县政府担任要职，并且他也和慕洵霄一样在各方面都在同龄人当中格外的出类拔萃。

至于他俩最大的不同之处，在一般人看来是宗池是个公开的gay而慕洵霄不是；而在腐男腐女们看来，则是一个是攻一个是受……非但如此，众人还都在传言戴着一副金丝框眼睛、一看就是腹黑属性的宗池，多半是个精通各种sm手段的鬼畜攻。据说，宗池一直没有固定男友的原因就是，和他做过一次的人都必须休养好长一段时间才能做第二次——当然，这一切都只是难辨真假的传闻。

在梁鸿健对“朋友的朋友就是朋友”这个主张的一再坚持下，慕洵霄才勉强同意和宗池、梁鸿健三个人一起吃一顿饭。

“你好。”宗池在饭桌旁翘着二郎腿，冷冰冰地说出这两个字——要不是看在梁鸿健的面子上，他连这两个字都懒得说。事实上，他打心眼儿里也不觉得自己有要和慕洵霄建立良好关系的必要。

“好。”慕洵霄比他更简短，只说了一个字，就开始埋头吃饭，不再试图多说一句话。

“……咳，你俩这是干嘛？怎么搞得跟仇人见面分外眼红一样？”梁鸿健笑着打圆场，“有时候我觉得自己真倒霉，怎么身边最好的朋友一个比一个难相处？但有时候又觉得自己真厉害，怎么那么难相处的人就都能成我那么好的朋友呢？”

慕洵霄听了这话，忽然生出一股莫名的不快，忍不住脱口而出：“哼，原来融化坚冰是你的惯用必杀技？你是不是一看到冷冰冰的人就忍不住想要去征服征服？！”

“嘿嘿嘿，慕美人你吃醋啦？”梁鸿健见他因此而不高兴，心情倒反而更加愉悦了几分。

“吃你个头的醋！！”慕洵霄“嚯”的一下站起身来，掉头就要走。

“哎呀，别走！”梁鸿健连忙拉住他的衣袖，“好了好了，真生气啦？我刚才是开玩笑的，小池对我可是倒贴的啊……你说是不是啊，小池？”

宗池见自己快搞得人家亲密关系（？）破裂了，也只好帮着梁鸿健解释：“没错，我在高中班上时，是很欣赏他出身贫寒却能在班上样样都如此出类拔萃，所以才主动提出要和他做朋友。”

“是啊是啊！”梁鸿健接口道，“其实小池和我在一起话很多的啦，只是面对陌生人会有点点害羞而已~”

“不对，不是害羞！”宗池严肃地纠正他，“是我不屑和不喜欢的人多说话！”

慕洵霄冷笑道：“看来我对阁下来说是个讨厌的人了。那我还是赶紧消失吧！”

“我没有这么说过。”这次，不等梁鸿健说话，宗池就摇了摇头，道，“如果我真的讨厌你，就算梁鸿健跪着求我，我也不会愿意在这里和你同桌吃饭。”

“……”慕洵霄听他这么说，才猛然意识到一个问题——其实自己对他的看法也是如此，虽然说不上有多喜欢，但还是能够基本认同宗池的学习和工作能力。否则，自己是绝不愿意尝试结交这个朋友的。他终于又重新坐了下来，“我倒也不是那么讨厌你。”

梁鸿健见气氛终于缓和起来，这才长长地松了一口气。还好这两个人虽然都很冷傲，但还都算直率，所以相处起来也总算还不至于太糟。“我越发觉得你俩很像啊，哈哈！”

“谁稀罕像他了？！”慕洵霄白了梁鸿健一眼。

“有同感。”宗池也冷冷道。

梁鸿健大笑道：“哈哈哈！连行为和语言模式都差不多，还敢说不像？要不你俩说说，你们到底有哪里不一样？”

慕洵霄不假思索地答道：“他是近视，我不是。”

“这没什么可骄傲的吧？”宗池看了一眼得意洋洋的慕洵霄，“你不觉得男生戴眼睛反而更有一种别样的气质吗？”

“我才不要那种气质呢，我一直觉得我又是看书又是编程的还能把视力保护得那么好，简直就是种奇迹。再说了，咱们还是军人，你这视力咋射击啊？”

“戴着眼镜打啊。”宗池理所当然地道，“什么年代了，还流行当兵的必须视力5.3那套？还有，我读过的书和编过的程大概都比你更多，我会java，C语言，C++，C#，VB……”

“切！”慕洵霄打断了宗池，“这些我也都会！我还会汇编语言呢！你会吗？！”

“……哈哈哈哈哈……”梁鸿健已经笑得前仰后合，“我看，天下第一自恋狂的称号，一定要在你们两个当中评选……”

慕洵霄终于也忍不住笑了，他这时才发现他和宗池还挺有共同语言，“那你把票投给谁？”

“……我……能弃权吗？”梁鸿健装出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

这时宗池也总算是露出了笑容：“得了，我退出好了。我才不需要这种‘光荣称号’。”

三人正在说笑之间，忽见三个女生并肩嘻嘻哈哈地走了过来。

“梁学长好~”她们当中所有人都只是梁鸿健打招呼，因为她们知道其他两个人反正也不会搭理她们。

“阿丹好~小媛好~~芊芊也好~~”梁鸿健面带着亲切的笑容，准确无误地叫出了每个人的昵称。

这种场景慕洵霄和宗池都已经司空见惯了，凡是和梁鸿健坐在一桌吃饭的时候，蜂拥而来打招呼的狂热粉丝们总是一拨接着一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