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底之渊——栗诺

锦年早年只是被禁锢在周家，之后又被转手送给李哲渊，也几乎是没有出府，再然后跟着载源出逃，路上亦是匆忙慌张，从来没有像现在的和平心境。

可以和两个大哥在一起穿城越市，有时走在市井之中，锦年都恍如隔世，现在的美好让他怀疑以前的种种难道只是黄粱一梦？

顾相臣从来都是不会亏待自己的，每到一处，必是住最贵的酒楼，吃最好的饭菜，仿若只有如此他才能证明人生得意须尽欢似地.

“吃啊，锦年，你发什么呆？”顾相臣奇怪的看着他朝着一道菜愣神，以为他不懂便显摆起来。

“这个菜啊，叫金玉满堂，可是渭风古域的名菜，看起来是不是油光滑亮，引人食指大动的肉丸子，其实啊…”

“是豆腐。”锦年道，他在李府的时候以为是肉丸子，端给冉默吃，它一口都没动过，李哲渊当时一脸笑意的对他说那可是豆腐，李哲渊的笑容。

顾相臣吃了鳖，一向不苟言笑的袁七笑了起来。

顾相臣呆呆的看着他的笑颜，突然俯身小声耳语了几句，袁七的脸忽的就红了。锦年此时已明白两位哥哥的关系不同一般，此时眼观鼻鼻观心。

果然，他们吃过饭就住店了，怎么说呢，他的大哥怎么看都是吃的真快啊，锦年闲坐在屋里。翻看顾相臣给他的顾氏药典，隔壁突然传来一声短促的叫声，好像是二哥，锦年偷笑，自己的大哥啊，二哥的伤可才好。就这么迫不及待，唉…

锦年把俩耳朵用棉球一塞，耳根清净，看书去也。直到傍晚，顾相臣才神清气爽的出来，也不敲门，信手把门那么一推，进得门来。

“我说你怎么喊了半天也不出来，原来拿东西堵住了耳朵，这好端端的你堵什么？”

锦年瞄了一眼门前几乎站立不稳的二哥，脸色铁青的看着大哥，心中默哀：大哥要倒霉了，大哥要倒霉了…

果然二哥自那天起，不论大哥说什么做什么，二哥都是直接忽视，那表情仿佛就在说：你就是一空气。

并且分房而睡，弄得顾相臣几欲抓狂，终于有一天爆发。

第三十三章：成亲之夜

那天正在吃饭，顾相臣突地把雪白的腕子一伸，“考考你的医术有没有进步，给我号号脉！”

锦年硬着头皮把手搭上去，心里嘀咕：这还用看么？典型的欲求不满嘛！

“肝火旺盛，肾水亏空，浑身燥热，欲求…欲求…”锦年终是不敢当着二哥的面说出来。

那事最终以袁七暴走，顾相臣被拖走结束的。

只不过锦年看见他的大哥被拖走的时候还志得意满的比划了个胜利的手势。

从那时起，他就知道，他二哥这辈子是注定要栽在他大哥的手里了。唉…⊙﹏⊙b汗

这种小插曲每隔一段时间就要发生那么一两次！

锦年的医术也在很多个耳根清净的日子里突飞猛进。而他两个哥哥也在嘿咻嘿咻的运动中，感情更加的和谐。

流年似水，在快乐的时候的确是这样，就像锦年。

只不过载源的日子，可跟快乐一点都沾不上边。

中原有句古话，人生有两大登科，大登科金榜题名，小登科洞房花烛。

昊天国的白芸公主要和炫闽的三皇子结亲了！！这可是轰动天下的大事，且不论那连绵数百里的陪嫁队伍，单单是是三万铁骑的加入无疑是给炫闽的兵力注入一股强大的力量。

更不要提白芸公主亲自带来的昊天国的一大军事机密了。这个秘密比之区区三万铁骑更胜百倍。

筵席摆了上千桌，官府亦是颁布了一系列的利民措施，亦是皇恩浩荡。

载源早早的率领百官子啊都城的入口等待，这是炫闽最高的礼节，可见炫闽举国对联姻的重视。

炫闽的风俗与中原不同，新嫁娘必须的抛头露面的与载源同登王车，以示皇家的亲善。

“好美！”人群中不断地爆发出这样的惊叹。

“我们的三皇子也是风神俊秀呢！”

“真是天赐良缘，你看他们站在一起多么般配！”载源风度翩翩的握住新娘的纤纤玉手。

一起向他们的臣民展示他们是多么的幸福。两个人身上的那种与生俱来的皇家风范更是令人折服。

一个人跪了下来，十个人跪了下来，有成百上千的人跪了下来。

山呼“炫闽皇恩，吾等之幸，天作之合，白头偕老！”载源脸上的笑从开始到最后，脸都快僵了。

人在这里，心却不在这恢宏浩大的场景中，锦年，你过得还好么？载源看着那些山呼这祝福话语的臣民。

微笑，要是这是我们的成婚仪式该有多好，锦年。

载源是喜欢的锦年的，可是他更看重自己的国家，他可以一个人在心里对锦年相思入骨，但却不能正大光明的拥有他。

这是他不够勇敢么？他会要锦年回来的，在他成功的那时，锦年一定会回来的。

白芸公主端庄大方，右眼的眼角有颗美人痣，衣着华服。修法如瀑。

从一个人的眼睛可以看出一个人的性格，白芸公主的眼中透露的是仁慈和聪慧，她离载源最近，自是觉察得出她身边之人的心不在焉。

不过自己不是为了他一个人而来，是为了炫闽和昊天两个国家而来。这一点，相信是他们共同的目标。

白芸公主收回自己的心思，摆出母仪天下的姿态，从现在起，她就是炫闽未来的王后，她要臣民们记住他们未来的国母。

人群中又是一阵阵的欢呼。

载源不知道自己是怎么通过了那长长地街道重重地跪伏于地的臣民，回到宫中的。

各国的使节送来礼物和问候，臣子们的恭祝与敬酒。载源强打起精神。

那一晚，那个精明强悍又不失沉稳的皇子给各国的使节们留下了深刻的印象。

那一晚威严雄武的又和善可亲的皇子令臣下们记忆犹新。这便是他们炫闽未来的王，又一个冉冉升起的红日。总有一天，他将光照四方！威震四海！

当酒宴散尽，人们纷纷告辞离开，载源终于还是踏进了新房。

能与白芸公主洞房花烛，春风一渡，不知是多少男人梦寐以求的事，载源却提不起精神。

屋内花烛燎亮，白芸公主端坐在椅子上，见他进来，一双丹凤眼中智慧的波光流转：“三皇子另有心上人吧？”嗓音清丽，却语出惊人。

载源这才仔细的打量起白芸公主来，“公主何出此言？”

“因为白芸和三皇子一样。”白芸诚挚的看着载源，坦言。

载源失笑，哪有新娘子在新婚之夜对自己的夫君说我爱的是别人这么搞笑的话语的？！不过白芸公主不是一般的人呢！

“公主想说什么，请直言。”载源已看出这白芸非草间云雀，倒似那翱翔九天的鲲鹏了，他突然很想听听这个奇女子的见解。

“炫闽不久前大败于大胜，国力动摇，但只要经过休养生息是完全可以恢复到以前的状态的，三皇子以为以多长时间为期合适呢？”

这是载源早就思虑过无数次的问题，载源几乎脱口而出“至少二十年。”

“加上我国的三万铁骑呢？”白芸不答反问。

载源同样也估量过这个问题：“大概要十年。”倒不是昊天的铁骑多么厉害，只是昊天的战术精绝，如果炫闽的部队能学会那种战术，战斗力将变得非同一般。

白芸公主会心一笑，从怀中取出一条白绢，递给载源“再加上这个呢？”

载源接过一看，神色不禁为之一震，凝视着白芸公主自信的脸庞。

“昊天真是送了我一份巨礼啊！”上面记载的是昊天的火器制作方法。

在当时，火器是昊天国的不传秘技，也是因为此，昊天一个中等国家却有着一个大国一般的地位。

白芸公主睿智的一笑，“不是送，是借，这笔人情，皇子以为五年之期可否？”白芸公主抓住关键词，咬准。

“三年足矣。”言讫，两人相视而笑。

“长夜漫漫，公主可愿与耶律载源共饮？”载源声音郎朗，拿起本应是用于合卺之礼的酒递了过去。

“自当奉陪。”白芸接过酒杯一饮而尽，点滴不剩。

这便是无声的承诺了，于是合卺酒变成了同盟酒。

第三十四章：白芸公主

白芸公主是一个相当有政治见地的女人，如果不是身为女子，白芸在昊天极有可能成为下一任的王。也幸好她身为女子，不然载源要考虑这么一个劲敌是否要除去了。

世间的事本就是咱在同等的战线上，就是盟友，在对立的立场上，便是敌人。

现在他和白芸是一个阵营里的人，三年时间，白芸公主帮着载源打压朝堂上的反对力量，在百姓中传递着代表着载源的恩惠。

在经济上主动的鼓励昊天与炫闽大开通商之门，农业上更是鼓励生产，炫闽在那一战之后，男女的比例明显不平衡。白芸甚至自己做表率，生了三个孩子，当然不是白芸公主亲自上场了。

那是载源的孩子，暗中李代桃僵。

载源有了以白芸公主作为代表的昊天力量的支持，经历了一段不可谓不血腥的过程，终是登上了炫闽的王位。

“在想谁呢？他么？”白芸公主端着茶进来，正好看见载源在发呆，表情却异常的温柔。

三年过去了，他不知还好么？他在哪里？在干什么？这是载源三年来唯一的念想。

累了倦了，也不会对任何人敞开心怀，他只会一个人默默地来到锦年以前的屋子。

屋里里纤尘不染，他怎么舍得锦年的东西有一粒尘土呢？他失意的时候总会一个人蜷缩在锦年睡过的床上，对着空气，就好像锦年还在自己身边一样。载源从来都没有想过有一天他耶律载源也会有为了一个人神思恍惚，时时只觉那人就在自己身后笑靥如花，“耶律大哥。”

刚开始每次载源都会欣喜万分的回头，到后来，只能默默地对自己说，看吧，你又在想他了，可是是你亲手伤了他的心，他不会再回来了。

载源惊异于白芸公主的洞察力，其实他的表情都写在脸上，我好想你，锦年，快回来吧。这么明显的思念白芸要都看不出来就怪了。

“他是一个什么样的人，竟能叫你为他这样？”白芸笑嘻嘻的在他身边坐下，白芸早已经和载源混熟，性子十分的坦率。

载源转过头去看着她，难得这人也有八婆的时候嘛！载源却不想和她分享锦年的事情，哪怕是说说，也不行。

“你的意中人呢？你说我就说咯。”载源搪塞她，这种事，女孩子一般都是很羞涩的。

没成想“好啊，我告诉你！”怎么听着很兴奋的样子，好像终于找到的知音？

白芸公主一提到那个人连表情都变得比平常更加的温柔，一脸崇拜的模样。

“他是上天降落在人间的星宿，万军丛中，如入无人之境。百步之外，可取敌方首级。”

听这话，白芸喜欢的竟是个武将？

“他机智多谋，眼光深远，那一次战役都是打的无比的漂亮完美。”白芸继续着她的推崇。

“他是人民的不败战神，他是国家的希望，国家的英雄。”不败战神？好像这世上的不败战神只有…那个李姓的混蛋。

白芸公主的语调转为憧憬“对待自己的爱人，哪一次都是倾尽自己所有的爱恋，敢爱敢恨的真英雄。

即使爱人背叛，他仍然心心念念的都是对方，我要是能的他如此对待，哪怕只有一日，我此生也无憾了。”

载源不置可否，可信李哲渊只喜欢男人，你是没有希望了。

“只是我今生是没有这等福气了。”白芸公主的语气变得惆怅起来。

“为什么？”虽然并不是真的好奇答案，但人家这么投入的给你讲了这么多，多少给点面子问一下嘛！

“因为他已经为了国家和人民耗尽了心力，回到了天上。”白芸公主居然眼睛都湿了。

真的假的？

载源已挑眉，“你说的可是大胜的李哲渊？”

白芸公主点头，“你也知道他。”天，那个李哲渊原来在女人眼里这么完美？！

“他没有死。”载源语不惊人死不休。

白芸公主惊讶的望着他一本正经的脸。“你说的是真的？他没有死。”载源倒是乐意李哲渊早点死，“真的。”

白芸公主大力的拥抱住载源“太好了，太好了，他居然没有死，我有机会了。”载源推开她，一盆冷水浇下去“他不会喜欢你的，是人都知道李哲渊只喜欢男人。”那个男人还姓柳。

白芸公主抚了抚自己的发髻：“那是因为他还没见过我。”语气是无比的自恋。没看出来，白芸还有盲目崇拜和自我膨胀的兆头。

载源感到一阵寒冷，李哲渊，你有麻烦了！

李哲渊这三年一直在寻找鬼医顾相臣的踪迹，他要治好柳莫尘。

三年里，柳莫尘的病越来越严重，尽管锦年的方子可以阻止毒性的蔓延，可是那些先前就已经深入皮肉的毒药是清除不掉的。

给柳莫尘下毒的耶律载淳已经给载源给干掉，他找不到毒药的配方，只好寄希望于找到顾相臣这一条几乎希望为零的路。

柳莫尘和他这三年里算是过着神仙眷侣一般的日子，李哲渊算是把以前没有承诺的事情都完成了。

带着柳莫尘走遍大好的河山，看遍山川河流。柳莫尘很满足，只希望自己可以多活一些日子，这样的日子实在是舍不得。

他的哲渊对他这么好，他怎么可以抛的下他一个人在这时间独受孤独？

李哲渊爱上的到底是个人还是个恶魔呢？柳莫尘知道自己活不长久竟然悄悄在李哲渊的饮食里下慢性毒药。

整整三年，那毒是聚集的越来越多，虽然外表上看起来没有什么异常，但只要药量达到那个临界点，李哲渊就会同他一起了。

这才是真正的上穷碧落下黄泉了！

柳莫尘现在的心理已经变态，从此可见一般。

“莫尘，我打听到鬼医顾相臣的消息了，他现在在绝天谷，你有救了。”李哲渊轻轻的拥住柳莫尘，三年来，柳莫尘越加消瘦，如今几乎是弱不禁风。

人一旦陷入了爱情，便往往都是那么一句，当局者迷。明智如李哲渊，也是照样要看不清方向。

两人往绝天谷出发了。

第三十五章：哲渊的心

“小弟啊，你去谷中采点仙鹤草去。”顾相臣冲锦年吆喝，整天在眼前晃悠，害的他的七的不好意思了。

他心里那个窝火啊，快走吧，这个大蜡烛，太亮了！

锦年哪里能不明白他大哥的心思，“可是仙鹤草明明还有那么多啊？”我就不走，看你吃鳖，心里那个爽啊！

他的大哥整天就知道缠着二哥，看看最近二哥都整成什么样了，啊？多憔悴。他这个做弟弟的有义务保护二哥哦。

顾相臣阴险的冲锦年乐，“小弟啊，你最近脾气见长啊，是不是想尝试一下大哥我新研制的烧饼粉。”

锦年飞快的拿起药篓子，“二哥啊，我上山采药去了。”您老就自求多福吧，唉，溜…

顾相臣起名叫烧饼粉，肯定散在脸上起的麻子像烧饼啦，他才不要变成烧饼脸！

“小弟走好啊！”顾相臣在身后得意的叫。

这下就没人妨碍他和他的七啦，哈哈，顾相臣心花怒放。

顾相臣迫不及待的找他的七去了，唉，于是又是一场持续很久的纠缠。可怜的七！

快到傍晚的时候，顾相臣才恋恋不舍的放开袁七，在他脸上吧唧亲了一口，“估计咱小弟也该回来做饭了，咱们起床！”

晕，原来一直锦年这个弟弟做的饭，汗，顾相臣这个当哥哥的人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