记忆的牢笼——残垣丝瓜

自从妈妈来了之後，两人的关系变得亲近不少，肖镇更是把自己当做弟弟一样，居然还能一副家长的样子揉著他头和他讲话了，怪人。这样的人，你要和他一起相处的越久，才会越来越多的感觉到他的好。

齐杨不由的想到了那个人，那个口口声声喜欢把爱放在嘴上的人，即使最後还是说爱他，但是却在他最痛苦的时候没有在他的身旁。

第十九章

快到医院才肖镇才想起来齐杨可能早饭还没吃，有赶紧回头买早点。然後慌慌忙忙终於找到齐杨的病房。病房里还有其他两个病人，都是年纪四十上下的中年男人，两个人都有家人在看护，一个像是妻子，一个看起来像是应该是女儿。

齐杨就这麽孤孤单单躺在门边的一张床上，腿上打了石膏，一脸茫然地看著天花板。肖镇敲了敲门，齐杨看到肖镇脸上一下子绽放出一个温暖的笑容来。看到这一幕，肖镇眼睛一酸，眼前人温暖的笑和哥哥那时候的笑容重合了起来。

肖镇把粥放在床头的柜子上，替齐杨掖了掖被子。

“还疼不疼。”肖镇看著小孩苍白的脸感到很心疼。

“嗯，有一点点，不动的话不疼。”

“怎麽这麽不小心的，伤筋动骨一百天，这几个月有你受的。”

“嗯，肖镇哥，帮我把床摇上去一点，嘿嘿，给我带的什麽粥啊，好香啊。”

“葱花粥。”看到齐杨苦著个脸，肖镇不再逗他，“鱼片的，快趁热吃吧。”

肖镇把床上的小桌子调好，把粥打开，本来下意识的想喂齐杨，等勺子送到齐杨嘴边的时候又缩了回去，“你又不是手骨折，自己吃。”说完把勺子塞在齐杨手里。

房间里其他人听他们说的中文有点好奇地往这边看，问他们是不是留学生，两人笑著点头。

“怎麽摔得，这种严重的。”

“公司的等坏了，走到台阶那里的时候没注意他了一个空。”

肖镇看到齐杨手上果然也有擦伤的痕迹。

“医生都有好好检查过麽，没有其他的伤麽？”

“其他都是都不碍事，就是稍微有点青。”

“有没有验血，好好查查。”肖镇一脸纠结，不知道该怎麽表达。

“噗，肖镇哥你瞎想什麽呢。”

“别恶心，粥都喷到我身上了，”肖镇嫌弃地抽了张面纸擦了擦手，“怎麽会忽然骨折的，会不会是骨头有什麽不好的……会不会是缺钙……”肖镇终於憋出了要问的话。

“肖镇哥，别瞎想，我就是不小心踩了个空，我前段时间还体检过的，没事。”

听到齐杨这麽说，肖镇一颗晃晃悠悠的心总算是落了下来。

“虽然是临时工，但是公司给算工伤了，不过要很长时间不能工作了。”

“钱不够用吗，我可以借给你。”

“谢谢，不用的。”

“没事，你到时候连本带息还给我就好了。”

“那好，等我不够用的时候再问你借，”齐杨吸了下鼻子，“肖镇哥你对我真好。”

“这点小事就感动啦。”

“不是啦，我一吃热的就容易流鼻涕。”

肖镇递了张面纸给他。

“肖镇哥，”齐杨有点尴尬地看著肖镇，“我想上厕所。”

肖镇把碗收拾好，弯下腰示意齐杨趴他背上。

“不用了，扶我一下就好。”

“你准备一只脚蹦躂过去啊，别废话，上来。”

齐杨趴在肖镇的背上，感到一种久违的温暖，他还记得在自己非常小的时候，爸爸也会这样背著自己，那时候觉得爸爸的背非常的宽阔温暖。

肖镇的肩膀并不宽阔，骨架也是很小，但这一刻齐杨却觉得无比的安心，就和小时候爸爸的肩膀一样让他安心。

到了洗手间，肖镇把齐杨放下之後就傻站著。

“肖镇哥，你背过身去，你看著我，我有点排不出来……”齐杨本想用调侃的语气说，但是说到最後自己的脸居然有点热了。

“呵呵。”肖镇干脆到门外去，“好了叫我。”

齐杨听到肖镇的笑声，觉得自己的心似乎被什麽柔软的东西击中了，自己也跟著傻傻地笑起来。

第二十章

齐杨的伤势并不严重，第二天就在医师的允许下出院了，住院的费用也实在不是他这样一个没有正经工作的留学生可以承受的，肖镇也发现齐杨几乎是从不问家里要生活费的。

“肖镇哥，你学的什麽专业的。”

“语言学。”

“怎麽学这麽无聊的东西的。”

“无聊吗，我觉得不错。语言这种东西，包罗万象，非常特别。”

“哦。”

“你好重，该减肥了。”

“肖镇哥放我下来走吧。”

“你拐杖还没用顺手呢，等到家，人少的地方慢慢练。”

“哦。”

夏初的天，太阳晒著还是挺舒服的，齐杨感到肖镇後颈上的慢慢有汗水渗出来。他用力搂紧了背著自己的肖镇，那一刻他忽然有一种冲动，想要去吻一吻肖镇的白皙修长的後颈。他苦笑了一下，想起了还是上中学时候的事情。

齐杨是在十四岁的时候知道自己喜欢男孩，上初中的时候一些开窍比较早的姑娘，开始喜欢打扮的花枝招展的，男同学聚在一起总爱讨论班上哪个女生最漂亮，那时候学校严打早恋，被发现了便会找家长谈话，严重的就是处分甚至开除，但是越是禁忌，一些学生越是抵不住诱惑。

齐杨那时候还没长个，长得一般，人又是个闷蛋，虽然学习很好，但是也没有什麽人会注意到他。

他还记得自己两个朋友因为一个女生打架，之後一直到毕业两人都没有讲话，他为此郁闷了很久。齐杨的同桌也是女生，还是个相当漂亮的女生，常有男生塞纸条给那个女孩，齐杨也很喜欢好脾气的同桌，但是从未往那方面想。

直到快中考的时候，那时候体育加试，要算到中考的总分里去，学校也相当的重视。

齐杨因为个头小力气又不大，几个项目都是困难户，最差的是跳远，整整一节课没有练到及格线，於是班上几个没有到及格线的学生都被留下来，被围著操场蛙跳一圈。

等到跳到重点，齐杨一站起来就立马倒了下去，腿和背疼的直不起来。最後颤颤巍巍走到楼道边，实在是爬不上去，眼看著上课就要迟到，齐杨就准备四抓并用的时候，一个男生停下来，背著他弯下腰说“快爬上来”。

齐杨永远都不会忘记那个人青涩的笑容，还有那个并不宽厚的肩膀。

那人长得并不壮，但是力气居然很大，背他走的又快又稳，一口气爬到三楼。

齐杨称赞他力气大，那人说他家里喝的水全是他挑的，齐杨一下子涌起满满的崇拜之情。

那之後一个礼拜，齐杨都心安理得的由著那个男生背他上楼，最後他们成了朋友。

後来中考，齐杨去了最好的高中，那个男生不擅长读书就去了技术学校。

刚读高中的时候还会写写信，後来学习越来越忙，更是没有时间回信，那人还会写一些笑话来让他放松。

上高中是第一回与朋友分开，学习在学生中很流行。

後来学校觉得这样影响他们的学习，就会把信件扣著，放月假的时候才会发给他们，学生们一开始也是觉得新鲜，这样一来写信的人渐渐少了，等到高三那人就再也不给他来信了，然後一直到现在也没有任何联系。

齐杨还清晰地记得那时候盼望信件的急切的心情，有时候老师发完了信却没有发到自己，那种一下子全世界都灰暗的心情齐杨永远都不会忘记。

也许这就是齐杨的初恋吧，无疾而终，不对，他们根本就从没有开始。

第二十一章

自从齐杨骨折後，肖镇回家後每天都可以吃上热乎的饭，这也是因祸得福吧，不过这祸是齐杨的，福是肖镇的。

刚好房东家要处理掉一个旧冰箱，肖镇找了辆车把冰箱拖了回来，於是两个人正式搭夥吃饭。没想到齐杨的厨艺还真不错，不比他妈妈差。

齐杨的伤也慢慢恢复，但是仍旧要拄著拐杖走路。齐杨的课时不多，平时自己也自学一些功课，齐杨学的竟是工商管理类的学科，主要是财务方向。肖镇平生最恨数字，齐杨却是如鱼得水。

齐杨得知附近居然有ACCA考点，便网购相关的书籍来看，虽然现在不具备报名条件，但是提前准备可以尽早通过，拿到证书後做兼职也会比较占优势。

日子这麽不温不火的过著，其实肖镇在这里的学习已经基本结束，他向学校申请，并且牺牲了两年的公休假，找学校的一个朋友帮忙代课，才得以在这里多待一个月。但是他并没有告诉齐杨，他要等到齐杨的脚痊愈，基本上能照顾自己他才放心回国。

但齐杨并不知肖镇只是来这里进行一年左右的学校的交流培训，而不是读博，他天真的以为肖镇在这里和他一起读书，工作，甚至将来一起生活。

於是他非常努力地读书，努力地在肖镇不知道的时候钻研食谱，努力让这间简陋的房子更有家的感觉，让肖镇觉得其实两个男人一起过也很不错。

没错，齐杨有点怀疑其实肖镇也喜欢男人，这里的姑娘都喜欢穿短裙长筒袜，夏天的时候穿热裤的姑娘也很多，但是肖镇看她们和看青菜萝卜没什麽两样，可他也没看到肖镇对那个男的有过兴趣。

肖镇的爱好除了看字典，就是各种和字典查不多厚度的语言学，历史还有哲学之类毫无营养的书。

但是肖镇却非常注意自己的形象，衣服都是简单的款式，颜色也比较单一，暗色调为主，但是他的皮肤很白，身材又很好，穿著简单利落的款式，相当的漂亮。

他的护肤品整整一层书架，他从不染发，但是却经常去护理，所以他的头发特别的柔软，齐杨经常看到肖镇一脸恍惚地摸自己的头发，不知道那时他在想著什麽人。

周末，肖镇陪齐杨去拆了石膏，齐杨的腿骨基本都长好了，但是还不能走太快，因为心里上还没有转换过来，走路的样子也有些奇怪。

医生本来建议还要复健，齐杨觉得没有什麽必要，医生也没有勉强。

看著天色还早，便一起去超市买菜，肖镇看齐杨走的别扭，总觉得他要跌倒，忍不住上去一把抓住齐杨的手，齐杨吃了一惊抬起头呆呆看著他，肖镇理所当谈挽起他的胳膊，齐杨看肖镇一脸理所当然的样子，觉得脸……有点热。

这里的大米非常贵，面的价格却是很公道，齐杨做的配菜也不错，所以他们也常常吃面。

今天两人逛超，除了老干妈，发现居然有镇江香醋，两人都喜欢吃面的时候加醋，一阵兴奋带了两瓶回家。

在路上齐杨拗不过肖镇，只好看著肖镇两手领著一堆东西，这腿不好又不是手出问题。

这个时候地铁上的人并不多，但是抢到位置还是很不容易的。

肖镇拎著一堆东西居然眼明“脚”快，抢到一个座位，赶紧招呼齐杨过来坐下，然後把手里的行李全部丢给齐杨，喘了口气，齐杨抱著东西坐在椅子上，他认识的肖镇一直都是非常的内向沈默，一副与世无争的样子，现在居然和超市里抢打折品的大妈一样抢座位，看著喘著粗气的肖镇。

看著肖镇倚著他身边的扶栏，一脸完成一项重大事项的样子，忍不住笑出声来。

第二十二章

“齐杨，外放著，我来洗。”

“不用啦，我干的顺手。”

“呵呵，我还真是命好。有你这麽贤惠的媳妇儿。”上学的时候男同学之间都经常这麽开玩笑，肖镇嘴上顺口一说，但是看到齐杨呆呆地看著自己的样子，肖镇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肖镇哥，”气氛有点尴尬，齐杨故意傻笑起来，朝肖镇伸出手，“好啊，私房钱全部交出来！”

肖镇在口袋里掏了个什麽东西出来，拍在齐杨手上，便起身出门散步。

齐杨看到手里的竟是一个穿著锦衣的宫装人偶，个子很小，是个钥匙挂件的式样。今天是三月三，是日本的桃花节。

前几天和肖镇一起出去散步，就看到橱窗里摆著各种精致的人偶，自己多看了几眼，肖镇还笑话了自己，没想到竟会买来送给自己。

怎麽会有人买这种东西送给男人的，齐杨把人偶挂在钥匙扣上，想想又拿下来，走到房间，把娃娃放在枕头底下，又狠狠地唾弃了一下自己的“少女心”。

其实在很久以前齐杨也收到过那麽一件不靠谱的礼物，那是一个水晶做的公主冠，那人说齐杨就是他的小王子，这麽恶俗的话居然把他给感动了。

齐杨高考失利，在平常人看来已经很不错的分数，但是齐杨多的成绩一直不错，父母一直觉得齐杨定能去市内最好的高校，齐杨他爸爸还常常和别人吹嘘，最後他爸爸觉得面子上挂不住，齐杨便去了香港读书，陌生的城市，还有那所传说中糅合中西文化的魅力学府，寝室里的也有内地的同学，也有本地人，大家彼此间走的并不是很近，在生活上保留有距离。

第一次离家的齐杨觉得特别的孤单，因为他的性子有比较静，又因为自己喜欢同性的缘故，在中学的时候便很难和男生们打成一片，所以他也越来越沈默。

那一年放春假的时候，齐杨去自己心仪已久的大学旁听，在那里遇到了邱明。

如果说齐杨是一瓶波澜不惊的温水，那邱明就是那个把温水加热到一百度的人。

邱明的性格很开朗，和谁都是自来熟，那天他们正好坐在一起，邱明看齐杨没有课本，硬是要把课本放在中间，之後闲聊中得知齐杨不是本院的学生，而且竟是在中大读书，更是很感兴趣地问东问西。

齐杨在交际上向来比较被动腼腆，但是并不代表他不喜欢开朗的人。

虽然性格迥异，但是短短的时间内他们居然成了朋友，邱明弄了份详细的课表给肖镇，还带他去学校附近寻觅美食。

那段时间过得快乐又充实，回到香港之後，很长时间齐杨都不能适应身边没有邱明的日子，但是就在那年圣诞节，天气异常寒冷，这个南方的城市也有了点寒意，齐杨从套上风衣从图书馆出来，一阵寒风吹来，齐杨捂了捂自己的脸，就在那个时候他看到了一个不应该会出现的人，那就是邱明，那张帅气的脸上因为奔跑蒸出了薄汗，那人似乎没搞清楚这里的天气，还套著羽绒衫，脸上是比太阳还要温暖的笑。

齐杨就被那个笑感动了，就在那一刻，齐杨知道了自己爱上了邱明。

他知道邱明思想一向比较前卫开放，也是半个ACG狂人，虽然是个直男，但是对同性恋并不排斥。

最後齐杨终於鼓起勇气向邱明表白心意，邱明犹豫了一下，问齐杨自己可以不可以请他，齐杨一愣腼腆地点了点头，於是他们接吻了，当齐杨把舌头伸进来的时候，邱明并不觉得排斥，於是他们在一起了。

放寒假的时候齐杨回到了上海，而邱明却回到了苏州，於是两个人把火车当成了公交车，一百公里的路程根本就可以忽略不计。

快过节的时候齐杨的生日到了，在那个生日齐杨收到了那个可笑的公主冠。

两个人一起去逛了明明各自已经去过多次的豫园，然後在那间连锁旅店的大床房上滚到了一起。

两个人都没有经验，齐杨觉得这辈子都没有那麽疼过，邱明也觉得不好受，两个人草草结束，最後齐杨还是受伤了，不可避免第二天半夜里发起了高烧，邱明手忙脚乱把人送到医院。

那真是不太好的回忆。

但是後来邱明在这方面多加学习，以及在齐杨身上多多实践，两人在这方面也慢慢和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