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抬头,仰望,他何尝不懂?“昼,如要你放弃夜,你能做得到吗?”抬头之人,悠悠道了一句让随从五雷轰顶的话。
“王爷……”是啊,随从们既然自觉是最了解自己主子的人,而身为主人,且能不了解自己的贴身近卫?幸而现在夜出去执行任务了,如若让那男人知道了,一定会非常讨厌自己吧。
“至少,我不会找个跟夜长得相像的人做代替。”不要命的人直言不讳。
“代替……是代替啊。”收回视线,“本王离开一阵子,你留下。”
只是交待一声,人影就不见了。看看因风动而摇曳在夜色中的花草,习昼在心中摇叹一翻。
“自古多情空余恨,此处难觅有情天。情到尽时转无情,无情更比多情累。”吟了这两句,习昼不禁又要摇首了,这是五年多前,那位忧姑娘在天下人前所吟的一首诗,吟落了多少有情人的泪,吟出了多少有情人的心声啊!
“忘不掉啊,忘不掉。”连我都忘不掉,更何况爱得如此之深的王爷,如此之专情的男人?
摆摆手,罢了罢了,好好保护这位王妃才是自己目前的首要使命。一摇身,影闪眼闭之间,消失得无影无踪。
羽灏轩不是光明证大离开银皇宫的,而是飞身跃墙离去,当然,一路上,他发现了有两拨人跟着,他甚至能猜到是谁的人。
离开了皇宫,不远,他便甩了那两拨人。轻功他自认没有南宫玉现在那么出神入化,但功力来说,他算是当今数一数二的高手,要摆脱这些人,简而易举。
远离了银都城,在一处林中,羽灏轩停了下来,站一大枝上,居高临下,“你跟着本王一路,所谓何事啊?”那平静的口气,听不出是似敌非友。
“不愧是轩辕王,这样都能让你发现。”从阴处隐出一暗色衣人,在黑暗中,看不清模样,只能大概地看到轮廓。
“如果本王没猜错,你是银灵的人了。”羽灏轩测量了一下二人的距离,并不远,按自己的推算,这人的身手的确不差,能跟着自己一路不掉落,还跟得这么近距离的,当今确是少有。如果他真是那个笑面狐狸派来之人,那么,麻烦的事就近了。
暗衣人弓了两手拳,“吾主并非有恶意。”
“哼。”羽灏轩冷哼一声,算是嗤之以鼻。人都跟踪而来了,什么叫作无恶意?这种事告诉三岁毛孩估计都没人信。
第6章:不知何处天边
“带句话回去给你主人,别想动本王的人。”这是一种权威,也是一种唯我独尊,一般的帝王也不见得有这种豪气。
“王爷何不亲自去跟吾家主子说?”暗衣人的口气倒还是挺客气,无嘲讽藐视之意,但那慑人的戾气不亚于堂堂一王爷。
“呵,仅一条狗,也敢对本王如此无礼。”说时迟那时快,羽灏轩已折近的一根树枝,然后一抬手,犹如利剑出鞘,直飞向暗衣人;暗衣人眼明神快,虽快速地躲开了那根枝,却还是受到了剑气伤,不重,最多只是有些辣。
无视受伤的地方,暗衣人心中暗叫不好,轻敌,自恃过高实是自己的一大缺点;而轻了眼前人之敌,更是不该。
“王爷果然好身手!对王爷出言不逊,还望王爷熄怒。”
“回去跟你主人说,让他管好自己的狗,别到处吠人。”羽灏轩哧喝,转身飞跃而去。
暗衣人不语,默默看着那紫影消失在夜色之中。
羽灏轩离开银都,到了城郊往北的一座山脚,似乎在等人。半盏茶的时间,从林间飘出一身影,从黑暗中仍可看得清,那是一具曼妙的女人铜体。
“属下拜见王爷!”女子下跪。
“起吧。”羽灏轩那慵懒的声音再起,带着男性的磁性,在夜色中,非常引人遐想且着迷。
“谢王爷!”女子声音带着不着痕迹的妖媚娇滴。
“回报吧。”无视女子的投怀送抱般明显的勾引,羽灏轩侧身面向夜色,等着女子的回禀。
“禀王爷,周贼已经开始行动。”女子如实报告。
“嗯,还有呢?”投远的视线没有收回,只是那么冷淡地问着,不着不急。
“回王爷,周贼这回,不但在城外以西三百里以外安守着五千精兵,还与铜凌国恶名昭彰的帮会联手。”
“哦?”还与铜凌国的贼人通勾?姓周的是不是人穷物尽了?这样的人还妄想做大事?真是笑话!
“那,银帝对此事有何动静?”那小白脸,不会正在宫里欣歌艳舞,乐不思蜀吧?要真那样,羽灏轩决定连夜带着玉儿离开这多事的银国。
“银帝那边无任何动静,倒是……”女子犹豫了半秒,马上又接口:“倒是迎接王爷这一事做得沸沸扬扬,整个银都都知晓王爷和王妃在银宫做客。”
“哼,他倒是会利用,竟然拿本王与玉儿给敌手来个敲山震虎之举,哼!”羽灏轩有些嗤之以鼻的神态。
“这……王爷,那接下来,吾等该怎么做?”
收回视线,对上女子,“你们继续注意,还有,本王会离开几日,玉儿在宫里,你们以保他安全为首要,明白?”他是要好好地冷静几日,不然还弄不清要怎么面对那个人儿。那带着拒人千里之外的眼神,他是记忆犹新,每每忆起,胸口就不由得疼痛难忍。
“是!”女子受过命令,脸色一换,变得温婉动人,媚态百变,如蛇般缠了上来,在他身上动来动去,勾雷引火。
“习雨,别让本王有杀你的理由。”羽灏轩只留下这句话,人便消失在林中。
宿醉的我,是抱着头醒来了。
“啊啊啊,妈的怎么这么疼!”抱着嗡嗡真响的脑袋,真是生不如死的难受。
“少爷,来,这是解酒茶。”火月马上送上解酒茶,我二话不说,直接一口灌完那杯茶,只望减去痛苦。
个母的!以后再也不喝什么破酒了!伤身伤心伤脑!
“好些了吗?少爷。”操心的,何止火月,向来直来直去的水月,水汪汪着一双大眼,盯着我,就怕我的脸色有变。
努力挤出来个算可以的笑脸,冲二人道:“嗯,好多了。”天知道我一点都不好,这时代的解酒茶还没有神到马上见效的神速。
起梳后,对着早膳,我皱了眉头,吃得下才有鬼。
“少爷,多少吃点儿吧,不然身体会吃不消的。”火月心疼的表神,让我多少地咽了些。
咽完之后,就有来人传口御,说银帝招我过御书房商谈,这让我的心拨凉拨凉的,是不是已经到了任人宰割的时刻?那个混蛋倒好,自己得罪了人,却跑得无影无踪,留我一个人受罪。
正装到了御书房,好吧,我竟然半点都不紧张,更不害怕。
“礼璇参见皇上。”我鞠着九十度的躬,并没有下跪。
银帝很客气地摆手:“轩王妃不必多礼,赐座。”
“谢皇上。”我再次拜谢,轻坐于大椅前,面对银帝,不明他今唤我来有何事。
“听说,轩王妃昨夜酒过量,宿醉了?现在可好?”银帝的口气非常的客气,甚至有几分讨好的意味儿。
我再次谢过:“谢皇上关爱,礼璇无大碍。礼璇不胜酒力,失礼失态了。”虽然我很不习惯这种酸溜溜的口气,但,无论如何,现在的我也还是轩辕王妃,他对我不仁,我却不能对他不义;头上冠着‘轩王妃’这头衔,我就得坐得像模像样不能丢他脸才行。
好似,他昨晚的确没有回来,难道他出宫了?唉,甩去大脑里突忽浮出的想法,我有些拿自己没办法。
“怎会?这还得怪孤王硬逼着轩王妃喝酒,是孤王的错啊。”银帝还真把错都往身上拦,听得我真是不知如何是好了。
“皇上,如果不嫌吾等失礼,直唤我名字便成,‘轩王妃’其实听着不太合适。”我也不想听到从别人嘴里喊出这称呼。
“是吗?孤王倒是求之不得呀,当初轩……礼璇出手相救于我兄妹二人,不仅是我兄妹二人之恩人,还是整个银国的大恩人啊!”银帝说得那个诚恳之极,实叫人汗颜。
“皇上不必记挂在心,这是礼璇应该做的……哦,对了,不知银乐公主现下如何?”不能与羽灏轩通婚,她打算怎么办?她引我们来银国,最终目的又是什么?而羽灏轩又为什么临时同意一同而来呢?
唉,为什么我现在有种阴谋重重,危机四伏感觉呢?
“皇妹安好,有劳礼璇记挂了。”
就样这,我们一问一答,一来一往地说着,聊着,似无目的又若有门。离开了御书房,在回阁的路上,遇到了一个人。
银灵。
第7章:清风半夜思冥
“礼璇怎会在此?”银灵儒雅的脸上,一惊喜,马上迎面而上,抓着我的手就是不放。
很想翻个白眼,还是忍住了。
“是灵逸啊?这是要上哪儿呀?”我问。
“哦,本来是要去皇弟那儿,可现今恰巧遇到礼璇你了。”银灵乐呵呵地拉着我到了一院中亭,坐了下来。马上有人送上各种好吃的小食和美酒,然后那些下人都识趣地退到一旁,低首候着。
“灵逸这趟面圣所谓何事啊?”估计不是什么大事,不然他不会没面见前就拉着我跑来这里晒冬。
“呃,只是一些琐事。”灵逸慢了半秒,才回答,这一顿倒是让我很好奇。
“是……另灵逸烦忧之事?”好歹是相识,看着他笑脸下的一丝丝愁,我总不能假装看不到吧?
“没有。”银灵这回答得很干脆,然后拿起杯,“来来来,我俩好好干了这杯。”
“别!昨夜一饮,现如今仍头刺痛。”我赶忙推开,连礼节都顾不上了。
看情况,银灵只能收回手,“呃,那好吧。”他自己没有放下杯,还一饮而尽,之后对上我,仍是那儒雅之笑脸,看得我心不由得一抽。
“灵逸,我俩虽认识不久,也算不上至亲至友,尔,也算相识了场,如有何需要,不防直说,礼璇能办得到的,定尽其所能,必不保留。”我就是热心肠。
“礼璇你……”银灵双眼感激,盯得我整个人都飘然而起了。“我真的没事,谢谢你。”
“哦,那好吧。”既然他不愿说,我也不强迫。
于是,我们就这知闲闲聊聊了一个时晨,他突然道:“礼璇要不要过我府游玩?府内虽没皇宫之大、之辉煌,但也别有一翻风味。”
银灵说得非常诱人,加他上诚恳的眼神,我连拒绝的话都被卡在喉里了,只能傻傻地点头答应。
我们一行人出了宫,到灵亲王府并不远,有一处很奇怪,就是,仆人们或护卫见着我们,竟然都是下跪行拜。
“如何?我府内还可以吧?”灵银带我走了一圈后笑着问道,那模样非常的自豪无比。
被突然一问,我有一瞬的呆愣,什么叫还可以?如果不是亲自走这一趟,我实在不能相信这是灵亲王府。
银宫殿虽没有羽国宫殿那般富丽堂皇、贵气逼人;却也金碧辉煌、巧夺天工般的精巧。理说银亲王与羽灏轩一般,都是王爷,府邸也一定相差不远——抬首看着眼前这儒气如他人一般的……院子,我真是不知怎么回答。
“嗯,很精致特别。”怎么看都像一般书香门第的家,半分贵气都没有,更没有传说中王府那种雕栏玉砌、青砖壁瓦、琼楼玉宇。有的,真的只是一般平民的红墙绿瓦。
看出我的想法般,银灵只是笑笑:“我很喜欢这种书香气息,自小就有个梦想,长大后,如诗人一般,隐居田间山野。”
那向往的表情,让人情不自禁就跟着进入了那同样美好的梦境。
“很美好的想法呀。”我道,比起尔虞我诈的宫庭官场,田间山里的确更让人向往!
“那,礼璇也喜欢那样的生活?”
看向问话的我,我一睁,“我?当然很向往。”那是多么美好的境界呀!有花有草、有天上飞的、水里游的、树上叫的、蓝天碧云,春兰秋菊、春花秋月……正可胃萧萧远树流林外,一半秋山带夕阳;明月松间照,清泉石上流。竹喧归浣女,莲动下渔舟……
光想象口水都要流出来了……呃,又不是吃的!
“呵呵,但是,身为羽国轩辕王妃的身份,那种事一定不成吧?”银灵笑呵呵地给我泼冷水。
“哼!咱也可以在府里弄个小田小地什么的!”我说。
然后,我们二人相望而笑了。如此真实的我们二人现在的样子,也绝不能让第三人看见。
接下来,我们虽不是一见如故,却有着相见恨晚的同感。上至天文,下达地理,我们什么都聊,什么都聊得来。原来,他是个才子,是位清高的诗人,与宫庭无关,与皇族无关的文人。
“听闻礼璇有一把好嗓子,还会各种神曲,不如趁这兴头上,来一首?”酒冲脑,银灵摇晃着脑袋,笑眯着眼看我说,那白析的脸上,染上了粉色,甚是好看。
而有些晕呼的我,立马站了起来,大声说:“好啊!灵逸想听什么,我就唱什么!好兄弟嘛!”我拍胸,豪气地嚷嚷。
“人来!上琴——”站不稳的银灵站着向远处的仆人喊,不久便有人送上了琴。
“灵逸要听什么样的曲子?”我问。他歪着脑袋想了想,“我也不知道,就来一首你最拿手的吧,如何?”
“嗯,好。”没有最拿手的,但有非常喜欢的,于是我边弹奏边唱着周董的《烟花易冷》,话说上次,我还用古筝演奏了一回《我的地盘》呢,把羽灏轩雷得后来不再让我再演奏了。
呵,想起他当时被雷到的样子,我就情不自禁地笑出了声……呃,我因何要笑?因何想笑?
我为什么要想起那个男人?那个想要杀了我的男人,我不该想的,他明明走了,也不会再回头,更不会面向我。
“雨纷纷旧故里草木深我听闻你仍守着孤城……”是我守在这里等他。“缘份落地生根是……我们,伽蓝寺听雨声盼……永恒。”为什么唱到这里,胸口隐隐地不舒服?为什么现在的我,会想起那张脸?
“礼璇?礼璇?~”银灵的声音,把我唤了回来,“你怎么了?为何如此出神?”那是关心。
我甩去脑中的思绪:“没什么。’”
从灵亲府回来,已是入夜,进宫门时还是被拦下来检查了一翻,好似宫里发生了什么事。没查出什么异常,守门的侍卫恭敬地放我与二月进宫,进宫门不远就有总管候着等我们,像是等着领我们回贵宾居住的宫院。
回到昨夜居住的宫殿,羽灏轩仍不在。
他,是不是真的丢下我,不再回来了?是不是不再管我了?昨夜之事,我只记得自己喝了些酒,迷糊中记得他要……杀我,别的都记不得了。
站在院中,抬首望着缺月,“你为谁而缺?”低下头,看到院中的花草,“你们又为谁而调谢?”
阁下可否有意相谈于花前月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