转日
司徒桀伤好之后便离开了,但眼神中的狠厉让展星魂隐隐觉得这个人绝没有那么简单。
展星魂将柳林从石室挪到了正房,喂他吃了一些药,柳林嘤咛了一声便悠悠转醒。
“林儿……”柳风坐在床边焦急的等着柳林醒来,用一旁的帕子擦去柳林脸上的污渍,柳风其实早就知道弟弟身体的秘密,所以从小便对他十分宠爱,深怕弟弟吃半点亏,只是后来自己去了边关,兄弟俩便鲜少见面。
柳林听到有人喊他,这声音十分耳熟,柳林张开眼睛后见自己身前坐着的竟是大哥,自己不是死了吗?难道大哥也……
“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柳林腾的一下坐起身子,由于起来的太猛,脑袋都变得晕乎乎的。
“慢点。”柳风为柳林将后面的垫子弄好,好让他依靠在上面,道:“看来你还没事,起码还认得我是谁。”
“我没死?”柳林不可思议的看了看自己的手,不敢相信自己竟然还活着,自己不是应该英勇就义了吗,这个突然的转变让柳林有点转不过弯来,喃喃自语道:“我怎么会没死呢?”
“哼,你还盼着自己死不成。”柳风捏了捏柳林的耳朵,就像小时候自己教训他那般。
“哎呦呦,好痛!”柳林拉开柳风的手,道:“可大哥你怎么会在这里,这里不是鬼花教吗?”柳林看这屋中的装饰确实是鬼花教,难道是自己做梦不成,可自己的耳朵明明就很痛啊。
“你还知道疼?哼,你倒是英勇,你小时候我怎么没看出来你还有这样的气魄,早知如此就应该让你和我一起去边疆,也省了你现在这些荒诞之事。”柳风见弟弟这般心中也是十分不忍,不敢想象若柳林跳下去没有那条巨蟒的接应会是什么样的后果。
“哥……”柳林惭愧的低下头,柳风不回答他的问题,他就越好奇。
“我本应诏回了京城,爹娘一直放心不下你,希望我将你找回去,我向皇上禀告来由后,皇上恩准我来接你回去,还说可以赦免你以前的罪过,林儿,你与那司徒桀不是一路人,你们在一起只会互相拖累对方。”柳风拍了拍柳林的肩膀,道:“我来到边关的时候便打听到司徒桀中毒的事情,本想下山去将你带回,岂料你门竟然自己来了,哥哥只能借此让你诈死,只有这样你才能完全摆脱司徒桀,你别再执迷不悟了,和哥哥回去。”柳风掠过了自己为了弟弟去个完颜惜戎的对决,如今他身子不行了,但也不想让弟弟放心不下。
“赦免我的罪?根本就是太后和司徒弘设计陷害我,不然我怎会落到今天这步田地。”柳林想起之前的事情便有气。
“休得胡言,林儿,你怎可直呼皇上名讳。”柳风皱眉训斥道。
柳林不想与大哥争执,知道就算自己说了他也不会相信,只是低头说道:“我不会回京城的,我要去找司徒桀。”柳林说完便要下床。
“我看你是疯了,他现在已经是西良的驸马了,你去又算个什么!男人与男人在一起永远都不会有好下场的,林儿!你醒一醒啊!”柳风摇着柳林的身子说道: “大哥是过来人,不会害你的,你现在还小,司徒桀狼子野心,我又怎会看不出,我终有一天会与他沙场相见,到时候你又情何以堪,大哥不想看到那时的你,更何况过不了几年他就会忘了你,到时候依然姬妾成群,而你又该何去何从?”柳风眉头深锁的看向柳林,道:“我柳家的男儿理当顶天立地,又岂能居于人下,原先的那些就让它过去吧。”柳风见柳林面色苍白的坐在床上,也是心有不忍,半响后站起身子,道:“时间可以带走一切,不信的话哥哥可以和你打一个赌,若司徒桀五年后依然忘不了你,只爱你一个的话我便不再阻拦,如何?”
“五年……”柳林的身子一颤,他与司徒桀从相识到如今不过才一年多,人是会变的,五年后的自己会是什么样子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而五年后的司徒桀他就更不敢想。
“怎么?不敢了?”柳风冷哼一声说道。
“我答应你……”柳林的眼睛看着床上的被褥,眨了眨眼说道。
柳风轻叹一声,摸了摸柳林的头,道:“林儿,大哥是为了你好。”
“我知道。”柳林咬了咬唇,他与司徒桀真的结束了,五年后早已物是人非,他与司徒桀真的结束了……
屋子里变得静默起来,而一个孩童的声音却打破了屋中的寂静。
“爹爹!爹爹!”盼儿大步跑了进来,手里依旧拿着一个大桃子,跑到柳风身边,道:“爹爹,你让我写的字帖我都写完了。”
柳林见那孩子竟然喊自己的大哥叫爹爹,惊得睁大了眼睛,自己怎么不知道大哥已经成亲了,难道是在自己离开的这一年,可再怎么说也不可能有这么大的孩子啊。
“盼儿乖,爹爹一会儿再去看。”柳风摸了摸那孩子的小脸。
“大哥,这是……”柳林不可思议的问道,大哥一向行为检点,怎会突然冒出一个孩子来。
“这……这是我儿子,爹娘还不知道。”柳风微微皱眉说道,有些不愿谈起此事。
“什么?!那孩子的娘是谁?”柳林真不敢相信大哥会做出这种事情,为何不给那女人一个名分,哪怕是妾也比现在这样好,等一下……这……这个孩子不是教主的儿子吗?怎会变成大哥的儿子,这究竟是怎么回事?
柳风显然不想多说这件事情,而那孩子却好奇的跑到床边,道:“阿爹说了,以后我要唤你叔叔,呵呵。”
柳林听得有些发蒙,问向床边的孩子,道:“那你的娘亲是谁?你们去过京城吗?”
“我没有娘亲,原先我只有阿爹,后来爹爹也来了,从小我就生活在这里,京城好玩吗?在哪里?”盼儿眨着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问向柳林。
柳林仔细看了看这孩子的面容,怪不得他会看这孩子长得面熟,这孩子的眉眼完全是和大哥一个模子里刻出来的。
柳风将盼儿打发了下去,柳林不可置信的问向柳风,道:“大哥,你和那个教主……”什么时候变成把兄弟的,柳林后面的话还没有问出来,就听柳风背对着自己说道:“这孩子是展教主所生,是我的儿子,这是个错误,我不会让它继续错下去。”柳风看了柳林一眼,道:“你好好休息,我先走了。”说完便走出了大殿,其实他的心真的好难受,可却不想用这样的身子继续拖累展星魂,若他与展星魂说了自己的伤势,那展星魂定然会用尽全力帮自己,可那样真的是自己想要的结局吗,长痛不如短痛,也许等到他死去的那一天,他会伤心没能拉住展星魂的手,但却不会有一丝的后悔。
柳林莫名其妙的多了一个大侄子,嘴角微微一笑,哥哥的性子很是古板,但却是个好人,想那教主定然也是为哥哥吃了不少苦,这种见不得人的关系他深有所感,也许自己应该帮帮他,毕竟是他救了司徒桀。
几天后
柳林的身子已经完全恢复了,但也一直没有答应与柳风一起回京城,今天外面的天气还算晴朗,柳林披上外衫打算到外面遛一遛。
柳林百无聊赖的在院子里闲逛,只觉得这枝头上的鬼花开得异常妖异,既能饮茶又能救人却要被赋予如此骇人的名字。
柳林走到凉亭旁,见盼儿正在里面玩,只是一个孩子的戏玩多少有些孤单。
“盼儿。”柳林唤了一声,对于这个可人的孩子还是非常喜爱的,有时候柳林真不敢相信这样隽秀的小脸竟是个男孩子,也不知道他的雪儿如今怎样了。
“叔叔。”盼儿回过自己的小脑袋,露出了手中的小玩具,是个很复杂的九连环。
柳林走过去,摸了摸盼儿的脑袋,一手拿起九连环,道:“盼儿喜欢玩这个?”
“说不上喜欢不喜欢,我只有这个。”盼儿睁着一双大大的眼睛看着柳林,似乎在问还有其他可玩的吗?
柳林看着这孩子无辜的眼睛嘴角抽搐了一下,这教主究竟是怎么带孩子的,这孩子都这般大了,竟然还不知道世间其他的玩物,上次也听这孩子说似乎都没有出过鬼山的地域,不免有些同情,自己像盼儿这般大的时候早就成为书院的小霸王了,整天气得他老爹吹胡子瞪眼的。
“你阿爹呢?”柳林将盼儿抱上自己的膝头问道,虽然不解那教主怎会喜欢上自己的大哥,但看大哥的态度,那教主定然也好受不到哪里去。
“在寝殿里呢,叔叔,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盼儿的小手拉住柳林的衣襟说道。
“什么?”柳林看向怀中的小人儿问道。
“京城是不是很不好?我上次偷听了阿爹和爹爹吵架,爹爹说要去京城再也不回来了,后来阿爹就哭了,虽然他们总是吵架但阿爹还是第一次哭,阿爹说要带着我跟爹爹去京城,可爹爹不答应,那里是不是不好啊?”盼儿不解的问道。
柳林听了这孩子的话心中一酸,道:“你爹爹多久才来一次,他们总吵架吗?”
“五岁以前我没有见过爹爹,后来爹爹也很少来,待不了几天就走了,可每次来都要吵架……”盼儿撅着小嘴道:“之后阿爹就会好久不理盼儿,说看见我的脸就伤心。”
柳林将怀中的孩子搂得紧了紧,哥哥的古板他是知道的,可既然他每年都来说明他还是舍不下这份情,只是被世俗所束缚,终究放不下这一切。
“京城其实是个很好玩的地方,盼儿想不想去?”柳林点了点盼儿的小鼻子问道。
“是吗?那盼儿要去!”盼儿终究是小孩子,听到有好玩的事情,自然想要一探究竟。
“其实就连这山下也有很多好玩的地方,可盼儿若是想去的话还要帮叔叔一个忙。”柳林眼睛一转,脑中忽然出现一个鬼主意。
“只要能下山玩,盼儿做什么都愿意。”这盼儿被憋得太久,一听能下山,眼睛都快要冒出小星星了。
“其实也很简单,只要你别演得露馅了就是。”柳林笑了笑,贴近盼儿的耳边小声的说出了自己的计谋。
“呵呵,这个简单。”盼儿嘿嘿一笑,拉着柳林向展星魂的寝殿走去。
柳林敲了敲门便走了进去,展星魂依然坐在内殿里,绣着面前的帕子,上面的绣的是风吹竹柳,寓意不言而喻。
“有什么事吗?”展星魂刺绣的手法非常纯熟,一看便是绣了很久的,若其他的男子坐在这里绣花也许会显得突兀,可放在展星魂身上却一点都不别扭,反而感觉很美。
“我来找你自然又事,你也知道哥哥过几日便要走了。”柳林故意将话说了一半,看到展星魂的手竟被绣针刺伤。
展星魂没有应声,只是用一旁的帕子将自己手上的血珠擦掉,重新拿起绣针。
“你这样就是眼睛绣瞎了也挽回不了他的心,不过我是他弟弟,对他也是有些了解的,我倒是可以帮你出一个主意,如何?”柳林慢条斯理的坐在桌前,为自己沏了一盏茶,那一举一动与柳风倒有几分相似,若说不同的话柳风是优雅中带出的风流,而柳林则是带有一丝轻挑的风流。
“什么主意?”展星魂放下手中的秀帕,微微侧首的问道,只要是关于柳风的一切都能牵动他的思绪。
“呵呵,说来也简单,哥哥虽然固执,但也是个执着男人,你完全可以好好的利用这一点,有时候你越想抓住反而抓不住,稍稍放手的话他反倒回来了。”柳林拿起茶盏轻抿了一口,那香气扑鼻的味道与上次在船上喝的同出一辙,但口感却更胜那次。
“你什么意思?”展星魂不解的看向柳林,难道他是让自己放手?
“呵呵,我知道山下的镇子里有一家不错的花楼,想必展教主还没有去过吧。”柳林嘴角划出一丝坏笑的说道,谁让老哥想出这么损的招对付自己,那就不要怪我劝你老婆逛窑子了,呵呵,以大哥那古板的性子,不气得吐血才怪,不过这也能看出他心里到底有没有这个展星魂,这么一石二鸟的办法也就他这么聪明的人能想出来了,柳林在心底都有些佩服自己了,自己还真是个天才啊!!
“你说让我去逛窑子!”展星魂眉头紧蹙的站起身子,浑身散发出一丝戾气,道:“真是荒谬之极!”
“有什么荒谬的,你洁身自好,想要当我大哥的好娘子,可我大哥却偏偏不像要,这叫兵行险招,胜败在此一举,做不做就看你自己了。”柳林翘起二郎腿,等着要看这出好戏,大哥这对夫夫将自己和司徒桀害得那么惨,不小惩大诫一下怎能让他心中服气。
“不行,若今后柳风再也不来了可怎么办,他会不要我的,不……我不能这么做。”展星魂脸上闪出一丝脆弱,他不敢赌。
“哼,他若不来你就去找他,那有如何,你要是不那么做的话才会后悔。”柳林充分利用上自己的三寸不烂之舌,非要把展星魂弄到窑子里为止,其实这位教主的长相恐怕比那些花魁还美上千万倍,到时候真不知道是他嫖人家还是人家嫖他。
“难道你真的希望今后他许久才来一次,你永远都待在这个山上等他吗?”柳林背对着大门,一手在背后摆出了一个手势,外面收到信号的小人儿得令后赶紧冲了进来,不知为何脸上多出了两道泪痕。
柳林看到那小娃娃真是汗颜,这孩子哭早了好不好,只见盼儿扑进展星魂的怀中,哭道:“阿爹,盼儿也想和爹爹在一起,盼儿想要爹爹和阿爹带我一起出去玩,好不好?盼儿今后一定会很乖的。”盼儿嚎啕大哭道,连一边的柳林都佩服这小子的演技了。
“这……”展星魂的身子向后退了一步,不知要如何是好,可他实在不忍盼儿伤心,也许柳林说得对,与其这样不如放手一搏。
“我答应你。”展星魂搂住盼儿的身子,声音有些闷闷的,柳林忽然觉得自己好像变成了坏人,真是的……怎么弄得跟上刑场一样,若是别人请自己逛窑子的话,他早就高兴得上天了,真是不懂得享受啊。
几人商定后,柳林便带着展星魂与盼儿一起走出了大殿,临走前还吩咐了丫鬟一些话。
展星魂见柳林神神秘秘的便上前问道:“你与那丫鬟说了什么?”
“呵呵,这个你就不用管了,我是盼儿的小叔,你难道还不信我?”柳林说完便率先走出了这鬼花教的大门,岂料刚刚走出去就被吓了一跳,自己和司徒桀他们上来的那条路呢,只不过两天怎么变成悬崖了,这也太诡异了吧。
展星魂看出了柳林心中的疑问,上前几步,道:“我鬼花教善于五行八卦,驭阵之术,你们能轻易的上来自然是我事先安排好的,若是常人恐怕一辈子都找不到上山的路。”
展星魂说完便向另一个方向的小路走去,柳林惊讶的跟着,这些小路分散很广,岔口非常多,可那些断断续续的石阶又看着十分眼熟,柳林在心中暗叹一声,还好有大哥暗中相助,若不然就算他找到路司徒桀也毒发身亡了。
三人绕了一个多时辰终于下了山,山下的马棚中有数量漂亮的马车,盼儿第一回下山玩,显然很开心,在前面蹦蹦跳跳的跑了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