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摇曳凌霄花——绯村薰薰

丢下如斯的狠话后，艾筠才便立时从花黔楠的眼前消失了一个无影无踪……

狂奔到了特护病房之中的艾筠才，一边趴在阮湘琳的身边心痛地幽泣着，一边则是紧紧地握住了阮湘琳那一只并不太温暖的手，仿佛他只要可以抓住这一只手，便可以抓住这一条摇曳风中的生命一般。为了这样的一条生命，他可以抛弃自己的尊严和心动，甚至包括他的一切。因为这个世界上再也不会有人可以像阮湘琳一样为了自己两肋插刀……

也许医生和护士看到的都是自己为了阮湘琳在付出，但是他们却没有人看到过阮湘琳的付出和真情。

艾筠才偷偷地摸到了阮湘琳的腰腹之间，一边爱抚着那两道不为人知的伤痕，一边兀自回忆起了自己小时候的事情来。

他和阮湘琳这种没有父亲和母亲的小孩子经常会被一些小痞子欺负，当艾筠才被人制住之时，那些小痞子便以艾筠才为要挟，让阮湘琳做各种各样羞耻的事情，在艾筠才那曾经澄清的目光之中，映照过阮湘琳从人胯下爬过的身影，同时还有过他去舔食小痞子们鞋尖污泥的窘状，甚至还有过阮湘琳当着所有痞子们自慰的羞辱表演……直到阮湘琳为了换回自己而近乎自残的两肋插刀。

每次想起这些童年往事之时，艾筠才的脑海之中便再也装不下其他的任何人与物。如果没有这个人，也就没有自己。所以，现在的自己说什么也无法放下这个人。无论这个人对于他来说是多么的沉重，他也要背负着他的生命走到终点，就算要倒下也是两个人一起倒下。

冥冥之中，艾筠才对着远方的花黔楠致歉道：“Patrick……对不起！虽然我真的爱你，但是我也爱湘琳，只不过这样无力的我不可能同时爱两个人，我此生的余力只能用来爱湘琳一个人了！没有我的话，你一定可以找到比我更加爱你的人；但是没有我的话，湘琳便不可能找到比我更加爱他的人了！？所以，我选择了他，而放弃了你！你不要怪我无情……因为我爱你的程度仅限于和你同甘共苦、粗茶淡饭而已；而我爱湘琳的程度却是可以为了他抛弃一切，包括我的生命。对不起……”

在一份深深的歉意和一脉不舍的柔情翻涌之下，艾筠才的泪腺就似是变作了涌泉一般说什么也无法停止那潺潺的细流。那两行泪水，一边是在冲刷着自己对花黔楠的动情，另一边则是在洗涤着自己那曾经背叛了阮湘琳的情欲。

待到阮湘琳的病情终于有了一点点的好转之际，花黔楠便推着他来到了来到了灿烂的阳光之下。他轻拨着阮湘琳额前的发丝笑道：“该剪了呢！我明天来给你剪发如何？”

原本不过是想要安安静静地离开这个世界的阮湘琳，此时此刻的心情可谓是复杂到了极点，他凝望着艾筠才那为他憔悴的容颜虽然是心痛万分，但是眼下的自己确是再也无计可施了，因为他已经没有力气再一次从艾筠才的视线中逃开了，现在的他只能是这样毫无选择余地地被艾筠才保护着、照顾着。他幽幽地叹了一口气之后，便轻声地问道：“你从哪里弄到的这么多的钱？”

艾筠才直言不讳地答道：“分手费！”

“和你的上司么？”

“嗯！他大哥给的，他大哥说只要我和他的九弟分开，就给我巨额的分手费。呵呵……这不是挺好的么？”

“挺好？你难道不喜欢你的上司？”

“湘琳……这个世界上我也许会喜欢很多的人，但是我爱的人只能是你。所以说只要是为了你，我可以抛弃任何的人。所以，你不要抛弃我好不好？”

阮湘琳摸了摸艾筠才那修剪精致的发丝，叹道：“你好傻！你不知道人不为己，天诛地灭么？你为什么就不能为了自己而活呢？”

“湘琳……你也很傻的呀！我们是一对傻子好不好？你小时候还不是傻到为了我做了很多糗事？你那个时候为什么不自己跑掉？”

阮湘琳无所谓地笑了笑，应道：“你当我是受虐狂好了！我就喜欢舔那帮人渣的脚，我就喜欢在他们的面前打手枪，我就喜欢在他们的两条腿之间爬，我觉得那样兴奋不可以么？在我兴奋之余，还能顺便把你救回来不是一举两得么？呵呵……”

“我不信你喜欢那样……”

“你开始不相信我说的话了？”

“一听就是骗人的话，怎么可能骗得了人？湘琳……为了我好好配合治疗，和我一起活到两鬓斑白的那一天好不好？”

“呵呵……筠才……你为什么在这么严苛的世界里还能保持这么乐观的心态呢？就算有了配型合适的肾源，就算我的肾移植手术成功了，我也不可能和你活得一样长久的。我的生命不过就是一场苟延残喘的闹剧而已。我想要让这场闹剧收场了！既然你我早晚都会不可抗力地分离，那么为什么不干脆利索地分离呢？”

“呵呵……你是不是以为你和我分开了，我就可以幸福了？我就可以和我的上司言归于好了？你觉得我那样每天都可以坐在香车里，住在别墅里的生活很幸福么？我告诉你，那样的生活，让我的心觉得好空……我的这里一定要住一个人，我才可以活下去。”

艾筠才一边说，一边把阮湘琳的手按到了自己的心窝处。在那强而有力地跳动声中，阮湘琳饮着泪水笑了：“败给你了！那么我就在你的这个地方再讨饶些时日吧！呵呵……”

在艾筠才的劝说之下，阮湘琳终于开始主动配合医生的治疗了，虽然他的身体可以依靠药物和透析来维持生命的活力，但是这样的身体却早晚也会面临油尽灯枯的一天。

时光在无声地流逝着，而花黔奕所支付的那一笔分手费也开始变得所剩无几了，两年的等待却依旧没有等到配型合适的肾源，而阮湘琳的身体却是一天比一天更加岌岌可危了起来。

艾筠才看着帐户上的那一点零头发了一阵呆后，便满腹惆怅地溜达到了以往和菊东篱、兰博乐、梅梁芝等人谈天说地的“七彩玻璃城”之中。这一天他并没有碰到昔日好友中的哪一个，但是却碰到了一个意外的“金主”。

就在他兀自叹气之时，一个男人却走到了他的身边问道：“一晚上多少钱？”

艾筠才惊异地回头看了一眼，好奇道：“你什么意思？”

“你不是卖的呀？那你别站在这种找客的地方好不好？”

“你……你觉得我像是卖的？”

“你如果不是，我就去找别人了。拜拜……”

艾筠才咬了咬牙，拦住了眼前的人追问道：“如果我这样的人出来卖，可以卖多少？”

“呵呵……你这样的只买一晚，恐怕还会有意犹未尽之感，如果你同意的话，我买你一个月如何？我一个月付你6万如何？”

“哦？”艾筠才兀自回想了一阵自己钱夹中那只有零头的存折之后，便凄美地笑了一声应道：“好呀！那么你现在能付给我钱么？”

“你同意了？”

“是呀！”

“那么现在我可不可以试试你床上的功夫？”

“随你！”

艾筠才跟在陌生的男人身后，坐到了阔别已久的高档私车之中后，不免自嘲道：“只要不要尊严的话，赚钱不是很容易的么？呵呵……如果放弃了尊严就可以让湘琳活得更久一点的话，那么我还要尊严这种东西做什么呢？”

比起那些平平常常的MB来，艾筠才可谓是占尽了得天独厚的优势，毕竟他是曾经攀上过花天九帝那一株高枝的绝艳“凌霄花”，毕竟他曾经领略过那一片高天之上的风景，他也是那百尺高空之中不多见的美艳风情。他那被花黔楠熏陶而出的尊贵品位以及他天生的聪明伶俐不费吹灰之力便可以让那些腰缠万贯的富豪们对着他的俏颜一掷千金。

当白手起家的花黔楠在商务谈判之余见到那依附于其他“高枝”之上的艾筠才之后，他的心立时便碎成了许多块……

回首当初，当艾筠才的身影刚刚从他的生命中消失之时，他尚且以为这不过是艾筠才一时积愤的小打小闹而已，他相信艾筠才总有一天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但是时间却是世间最无情的一把利刃，在时间残酷的凌迟之下，花黔楠终于不得不正视那昏暗的现实！艾筠才再也不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了……他艾筠才会出现的地方只有有钱人的办公室里……只有有钱人的床上……只有能钓到有钱人的场所……

原来所有的浮华也不过就是袅烟吹入梦的一场虚空而已。原来所有的爱语也不过就是唇艳齿流香的几句暖耳之语而已。原来所有的拥缠也不过就是闲云雨出岫的几番腾挪交憩而已……原来自己不过是一个被“职业二爷”给钓了的 “凯子”而已，原来自己的真情不过是所托非人而已，原来自己所付出的一切代价全都是没有任何价值的……

艾筠才淡望着花黔楠眼中的那一份鄙夷，却不过是冷笑道：“如果你有钱的话，我倒是很愿意卖给你的。毕竟你是我卖过的人里最帅的一个。哼哼……”

在这一刻，艾筠才清楚地知道他终于永远地失去了花黔楠，毕竟花黔楠所喜欢的是那个还残留着一息尊严的自己，而不是眼前这个见钱眼开的自己。他在赚尽了好色之徒的闲钱之后，便又把目光投到了商界巨富“郑乾易”的身上，他在成功地成为了郑乾易的私人助理之后，便开始时不时地引诱起了这一位巨富来，只要可以让这个人上钩，那么日后阮湘琳的医疗费便不再是什么问题。

当郑乾易在满心欢喜地工作了一天后，刚刚想要去找他的心上人，艾筠才便非常委婉地拦住了他：“郑总……我可以请教您几个问题么？”

“问吧！”

“太感谢你了！”

第一个问题……郑乾易耐心地回答；第二个问题……郑乾易专心地回答……第三个问题……郑乾易应付地回答……第N个问题被问后，郑乾易已经开始后悔起了自己的大度。他在心中暗暗地自责到：“我刚才干嘛这么爽快就答应了？竟然被耽搁了这么久……我那可爱的小楠楠若是被饿坏了怎么办？”

想到可爱的小楠楠可能会饿坏的模样，郑乾易立时拦住了艾筠才的汹涌问题狂潮，说到：“Wesley……这些问题，全都是你应该在和Thomas交接的时候问清楚的，虽然他现在被我派到英国去学习了，但是你还是可以通过MSN和他取得联系的，你明天直接问他，OK？我今天还有事情要忙……”

Wesley淡淡地皱了一下眉头应了一声“哦！”便满眼水汽地走开了！

郑乾易望着Wesley那有些水汽妖娆的远去背影，闻着鼻前飘逸而过发香……不觉间精神竟然有了些许的恍惚：“他和楠楠用的洗发水好像是同一种……味道完全一样呢！发型的话，从后面看也有几分相似呢！呵呵……还真像是楠楠2号呢！”

……

……

回到医院之中的艾筠才在陪着阮湘琳看了一会儿书后，便开始为他削起了苹果来，当他把苹果塞到阮湘琳的双唇之间时，阮湘琳竟然跟随着他的手指闻了起来：“好香……”

“苹果？”

“不是苹果的香味，是香皂的香味！香味很独特呢！”

艾筠才从自己口袋中摸出了几块手工香皂之后，便笑道：“最近我找以前的东西时，翻出了这么几块手工香皂来，感觉放着也没有什么用处，索性决定把它们都用掉。”

阮湘琳把造型精美的手工香皂放到了鼻前轻轻地嗅了一下后，笑道：“很舒服的香味呢！形状也很好看，是凌霄花吧？”

“嗯！是凌霄花。”

阮湘琳轻抚着艾筠才最近越发精致的容颜淡言道：“很像筠才你的感觉呢！”

“什么感觉？”

“只有盛开在高处的时候才最美丽，呵呵……凌霄花若是开在了低矮的地方，不过是折煞了那一份美艳而已，只有开在云霄中、天空里才能让更多的人见识到它的美丽。”

艾筠才淡淡一笑，便兀自回忆起了那一段和手工香皂有关的美好记忆，那个时候花黔楠是怎么说的呢？他好像也称赞过自己是那百尺高天之上的风情。虽然自己和花黔楠之间再也不会有什么过往，但是他却留给了自己太多的财富，太多无形的财富。

就在花黔楠的影子开始在艾筠才的脑海之中死灰复燃之际，艾筠才的新目标郑乾易却开始变得怪异了起来。

整齐划一的停车场规整如常，自动的玻璃门亦与往日无恙，干净到连一粒灰尘都找不到的办公桌则更是被擦拭得锃光瓦亮……当公司中的全部零件都在正常而又精确地运行着之时，郑乾易却成为了一个最不正常的“零件”！

原本每日里都会以职业笑容对待员工问候的郑乾易，今日里竟然是带着墨镜仅以点头来回应……

长久以来一直都沐浴在郑乾易那“超级人性化”管理之中的众员工们骤然看到这种有点恐怖的郑乾易，须臾之间便都开始兀自惴惴了起来，他们一个个地全都立刻冲到了自己的座位上，开始认真地检查起了自己所作的工作，生怕是自己的那一部分出了什么过错……

此时距离郑乾易距离最近的新助理Wesley一下子便成为了众人关注的焦点，时不时地总会有那么一两个人凑上前偷问两句：“郑总最近不会裁员吧？”“郑总最近是不是要改组呀？”“公司里最近没出什么事吧？”“最近会不会有人事调动？”……

面对着这些突如其来的问题，Wesley兀自好奇到：这到底是怎么了？郑总不过是戴了个墨镜而已，至于引起这么大的轰动么？搞得就像是金融风暴将至、泡沫经济破灭、通货膨胀爆发似的？

Wesley微微地笑了一下回应到：“最近公司的人事、组织、规章制度……全都没有任何的变动。”

众人在听过这句话之后，虽然是忧色尤在，但是较之前一刻却已是多了几分安心。

Wesley在挡下了众人的疑问之后，他自己却着实的纳闷了起来。在好奇心的驱使之下，他拿着一大堆的文件走到到了郑乾易的办公室中，说到：“这是各个部门报上来的文件，我给您放在这里了！您处理好的，我这就给各个部门送过去。”

Wesley一边按照程序处理着自己应作的工作，一边用眼角的余光偷瞧着这在办公室里竟然还要戴着墨镜的郑乾易。

郑乾易猛然一抬头，刚好对上了Wesley那探询之意分外明显的目光。郑乾易苦笑了一下后，缓缓地摘下了墨镜说到：“你们是不是都在好奇这个？”

“没什么。我不过是在考虑员工的福利而已！我在想发他们什么牌子的香皂好而已！这件事无关紧要，你先去忙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