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他看腻了那些钟情于他的追求者后,他竟然开始对这个完全无视自己的助理Wesley有了一种莫可名状的觊觎……
中央空调吹出的风本应是舒适的,但是这一日里中央空调的故障却让花黔楠的办公室变成了一个好似炼狱一般的巨大蒸笼。花黔楠一边通过总机催促着工程部的人加快维修中央空调的速度,一边则是已然开始解起了他的领带来,他狠色地把西装和衬衫全都丢到了地上之后,便开始用桌上的文件为自己扇起了凉风来。
骤然进到办公室之中的艾筠才目睹到这样一道不同寻常的风景线,立时便心惊肉跳地退到了门外。
花黔楠鬼魅地笑了笑,便伸手把躲在门外的艾筠才拎到了他的办公室之中:“Wesley你刚才那是什么反应?怎么就像是见了鬼一样?”
艾筠才低着头,乖巧地盯着花黔楠那闪光发亮的皮鞋看了一阵后,便有些忐忑不安地答道:“在公司里穿成这样,影响不好吧?你这样太乱来了!”
“难道我在这个鬼办公室里中暑就不乱来了?你去拿温度计看看……我的办公室里现在少说也有40摄氏度了吧?”
“那就到办公室的外面凉快一下呀!”
“呵呵……你说得倒是满轻松的,我到外面的话,这里面的文件谁来处理?难道你来替我处理么?”
艾筠才微微地退了一步,偷偷地擦了一把自己鬓角上的汗水,立刻推脱道:“我怎么可能代替你呢!你又在开玩笑了!”
花黔楠笑吟吟地看着艾筠才脸上渐渐渗出的汗珠,便伸手轻抚到了他的耳边:“那么你来代替我中暑如何?如果你可以在这间办公室里呆着而又不脱衣服的话,我就把西装穿上。如何?”
艾筠才用力地拨开了花黔楠的小魔爪后,便有些愤愤地应道:“我还有我自己要忙的事情,我既然拿了你支付给我的工资,那么我就要做相应的工作,我可不是来你这里混饭吃的,你喜欢调情的话,请选择工作之外的时间。工作时间恕不奉陪。”
艾筠才在理直气壮地说完了他的慷慨陈词之后,便把他手中的待批文件搪到了花黔楠的胸前,在一个转眸的流光之中,艾筠才早已是溜之大吉地逃离了花黔楠的蒸笼办公室。
花黔楠拿着手中的文件微微一笑,赞道:“公私分明!好性格!呵呵……这么说来,他是不反对我在工作之外的时间和他调情的喽?”
比起花黔楠的春风得意来,仓皇而逃的艾筠才却开始变得茫然若失了起来,他逃到卫生间中不可自制地回想着方才那乍现的美色,不禁自责道:“我刚才怎么会有那种想法?就算Patrick的长相属于我喜欢的类型,但是我却已经有了湘琳了呀!我绝对不可以做对不起湘琳的事情……”
心如鹿撞的艾筠才在忐忑不安地完成了自己的工作的之后,立时便逃难似的离开了九峰大厦。可是就在他刚刚走到路口之时,一辆超级拉风的银色保时捷却妩媚妖娆地阻住了他的去路。艾筠才惊异地倒退了一步之后,立时惊道:“Patrick?”
花黔楠邪魅四溢地对着艾筠才笑了笑,便指着他身边副驾驶的位置说道:“上车!”
“为什么?”
“当然是有事情了!”
“什么事情?”
花黔楠打开车门步步紧逼地走到了艾筠才的面前,问道:“怎么?你在怕我么?”
“怕你什么?”
花黔楠轻戳着艾筠才的胸口应道:“怕我钻到你的心里去呀!呵呵……还是,你想说我这个人丝毫魅力都没有?”
“谁都不会说你没有魅力吧?”
“那么你就来陪我谈恋爱!”
艾筠才刚刚勉强挣脱了花黔楠的小魔爪,他的手机却急促地响了起来,他接起手机之后,听到的竟然便是一条奇坏无比的消息:“您的朋友阮湘琳由于肾衰引起的出血倾向严重了,今天下午出现了消化道大出血,需要紧急抢救,请你来签字和缴纳一下手术费。”
“什么?怎么会这样?那么请立刻抢救他,我马上就过去签字……”
“还有手术费!”
“明白了!”
……
……
艾筠才满怀叹惋地看了看自己那余额不足的存折,立时便微蹙着眉头迎上了花黔楠那略带媚色的眼眸:“我陪你谈恋爱!那么你之前说得话还算数么?”
“关于谈恋爱的付费问题么?”
“对!”
当眼前这个名为“花黔楠”的男人出现之际,金钱不再是问题了,那一根绷了太久的神经线终于慢慢地松弛了下来,艾筠才低头看了看花黔楠那保养得甚是润泽的手掌以及那修剪得无比精美整洁的指甲,不禁开始对着自己那一双一直在操劳着的手自惭形秽了起来:为什么自己的手会这样粗糙呢?不过是从来都没有用过护肤品而已,便已然被岁月磨砺成了现在的这种样子么?不过是平时多做了一些苦工而已,便已然失去了那悦人的光彩了么?这样的一双手会不会把现在正在输送着暖流的手划伤呢?
沉默良久的花黔楠见身边的艾筠才似乎一直很在意两人的双手,他便微微一笑问道:“怎么?对我的手有什么不满么?”
艾筠才懵然一惊道:“不会!我不过是在想一些事情而已!”
花黔楠抬起手臂轻捋了一下艾筠才的发丝后,不免调笑道:“小心照你这样愁下去,把头发都愁白了!你就不懂得‘人生得意需尽欢,莫使金樽空对月’么?”
艾筠才微眨了一下水眸,应道:“我没有金樽,所以我不知道应该用什么来对月……呵呵……”
“金樽的话,我可以送你!”
“饶是你送得了金樽,但是你却送不了‘人生得意’这四个字吧?呵呵……人生尚且无法得意,又何来‘尽欢’二字呢?”
花黔楠微皱着眉头纳闷道:“人生得意真的很难么?你要怎样才觉得人生得意呢?”
艾筠才回头眷顾着医院的方向,默默念叨道:“只要湘琳可以恢复健康,我的人生就得意了!呵呵……可是这却太难了!这甚至比获得金樽、明月、权力都要难……”
在艾筠才那轻不可闻的低迷沉吟之中,花黔楠已然是把他引领到了那飘逸着东瀛气息的日式料理店中,花黔楠把那些可爱的绿芥末轻点到了艾筠才面前的三文鱼上之后,笑问道:“你敢不敢吃?”
“为什么不敢吃?”
“绿芥末的味道很霸道,几乎所有人吃过之后都会被呛到泪流满面哦!呵呵……”
“哦?是么?”艾筠才才刚刚尝了一口,便立时被绿芥末的味道刺激得清泪直流,他轻抹了一下眼泪,气道:“真的好呛人……呜……”
绿芥末的遗威慢慢地逝去了,可是艾筠才的眼泪却是说什么都无法停下来,憋闷了太久的委屈与伤心一瞬间就似是险堤决口一般浩浩汤汤地便泛滥了起来,虽然他真的很爱阮湘琳,而且爱到了没有他就不想独活的地步,但是他却也会对苍天有那么一份愤恨:为什么自己要遭遇到这种不幸呢?为什么自己的人生竟然是被自己最不屑的金钱折磨得如斯支离破碎呢?自己明明是这样厌恶金钱,但是现在自己竟然会为了这万恶的金钱而和自己的上司混到了一起……
想到自己的这位完人上司,艾筠才不禁抬起头打量了起来,面对着那一张无论怎么看都很标致的脸庞,艾筠才的心挣扎得好痛苦,此时此刻他再明白不过眼前的这个男人对他来说是多么致命的吸引,自己之所以愿意把尊严出卖给他,并非是因为他的富有,而是因为他真的很让自己心动。这种比世界上任何毒品都要勾魂摄魄的魅惑,艾筠才不知道自己能否抵抗得了,他也不明白自己到底还可以抵抗多久,也许现在他的心已经沦陷了也说不定。
花黔楠微笑着品了一口自己手边的清酒之后,便兀自思量到:这样哭一哭,心里应该舒服多了吧?呵呵……中国老祖宗的信念还真是害人呢!说什么男儿有泪不轻弹,这样未免也太不利于身体健康了吧?毕竟眼泪是可以排毒的,而且还可以缓解心理压力。如果不拿绿芥末来刺激Wesley一下,恐怕他还要继续隐忍下去吧?那样下去,早晚会崩溃的……
花黔楠见艾筠才哭得已然差不多之际,便把两个饭团寿司递到了他的手边:“你的胃口还是空的吧?这个比较解饱,多吃一点!”
“嗯!”艾筠才默默地吃完两个饭团寿司之后,两只天妇罗便又不紧不慢地来到了他的面前,随即还有花黔楠的调情话语一句:“刚才抱着你的时候,我发现你好像有点太瘦了,除了骨头就剩下皮了,你这么瘦抱起来太没有手感了!快点吃胖了,让我好好地抱抱你。呵呵……”
艾筠才微低着脑袋,一边默不做声地咀嚼着嘴里的天妇罗,一边为自己脸上那两片不争气的红晕倍感羞赧。
当艾筠才被花黔楠近乎填鸭式地喂了一个十分饱之后,花黔楠便郑重地问道:“今天晚上你有没有心情和我一起去游泳?”
“今天,我想要回家了!可以么?明天再陪你一起去游泳吧……”
“好吧!那就明天了!那我现在送你回家去!”
花黔楠在干脆利落地把艾筠才送回到了家中之后,便眉飞媚色地问道:“不来一个吻别么?呵呵……”
当艾筠才还在原地琢磨的功夫里,花黔楠已然把他的沉思当作了默许,随即而来的便是那一个排山倒海的长吻。
一席香津交融过后,花黔楠的银色保时捷从艾筠才的眼前消失了,但是他那淡淡的香韵却久久地停留在了艾筠才的唇边。艾筠才兀自回味着方才那一霎之中的魅色风情,只觉得自己的心竟然跳得是那样的快,这种不可抗力的心动就像一支无情的鞭子一样狠狠地抽打在了艾筠才的心上。他轻抚着心口,兀自垂泪道:“湘琳…… 我不想对不起你!我不能对不起你……可是,我为什么会碰到他呢?难道这是上天在和我开的恶劣玩笑么?如果平生之中,我先碰到的人不是你,而是他……”
一种比低气压还要让人透不过来气的自责感一直阴霾地徘徊在艾筠才的头顶,当赶往医院的他,目光碰触到阮湘琳的病容之时,他的心险些碎落了一地:“湘琳……湘琳……你怎么还没有醒过来?你睁开眼睛看看我呀!”
负责照顾阮湘琳的护士轻轻地拍了一下艾筠才的肩膀之后,便小声地说道:“你再等一会儿吧!他没有事情的,只不过是睡熟了而已。”
“他有醒过么?”
“有呀!他醒了的时候好像叫过你的名字呢!”
“是么……”
艾筠才神情黯然地低下了头,便把自己的手握到了阮湘琳的手边:“这是第一次吧……你第一次无法在睁开眼睛的时候看到我,你一定觉得很孤独吧?对不起,我竟然在你最脆弱的时候让你如此孤单。湘琳……你再醒过来的话,就来打我一顿吧!这样……你就不会怪我了……我对不起你!我对不起你!呜……”
守在一边听得半明不白的护士在递上了一块纸巾之后,便立时安慰道:“他不会怪你的,只不过是睁开眼睛的时候没有看到你而已,他怎么会因为这种事情来怪你呢?你们是很好的朋友不是么?而且至今为止,他大部分的医疗费也都是由你代付的。他肯定不会怪你的……”
艾筠才默默地摇了摇头便自言自语道:“你不懂的……你不知道我是为了什么而向他道歉的,而且他也不会懂的!你们都不会懂的……”
清夜的风悄然无声地在倾听着艾筠才那仿佛一直在忏悔的声音,而温和的光则是迟迟都不肯来照亮他那阴霾的心绪。直到阮湘琳的手指开始用力地握紧他之际,他整个人才仿佛重生一般地笑了起来:“湘琳……湘琳……你醒了?”
阮湘琳点了点头,便微笑着望着艾筠才说道:“让你担心了!现在应该没有事情了!你又没有好好休息吧?你也去睡一会儿吧……”
“不要!我好不容易才可以和你说几句话,我不要去睡觉。”
“还是这么孩子气!你现在又不是无业游民了!你明天还要去上班呢!不休息好怎么可以?而且我现在说话也很辛苦……很累的,我们一起睡好不好?”
“嗯……”
艾筠才小心翼翼地蜷缩到了阮湘琳的身边,便抱着他那温暖的胳膊睡去了!已然精神微振的阮湘琳在用自己的脸颊磨蹭了几下艾筠才的头顶之后,便分外心痛地自语道:“你为什么还是不肯放开我呢?明明你可以有更好的归宿……我听到护士们聊天的时候有说到你呢!她们都说你是坐着银色的保时捷风风火火地赶来看我的呢!她们还说有一位超帅、超酷的男人也一起来过呢!呵呵……那个男人应该是那位很赏识你的上司吧?如果没有了我这个包袱,你们就可以在一起了吧?如果你不愿意放开我,那么是不是应该由我来放开你呢?反正我的性命不过是风中残烛而已,说不好哪一天就会熄灭的,为了这样的我,而让你不幸福,我会死不瞑目的…… 筠才……”
黑夜无论多么的漫长,它终归会在晨曦到来之时消弭,而阮湘琳的病体也会在医院与艾筠才的全力呵护之下慢慢出现好转。当阮湘琳的身体状况好不容易恢复到消化道大出血之前的状况之时,他却是说什么都不要再住在那有如烧钱一般的病房之中。
艾筠才把阮湘琳接回到家中还没有安稳两天,便听到了一个有如晴空霹雳一般坏消息……
伏案而书的阮湘琳一边风轻云淡地翻译着手边的书稿,一边声色平淡地说到:“筠才……我最近可能会出国一段时间!”
当阮湘琳的声音开始在房间中淡去之时,厨房白瓷碟中的苹果块渐渐地变成了鲜红的颜色,而那一双正在切着苹果的手,则也僵直地定在了盘子的上空,良久之后手的主人不禁声色悲怆地问道:“你出国去做什么?”
“同声传译!”
“为什么一定要你去?你们翻译公司不是有很多人可以做同声传译么?这种需要舟车劳顿的工作派给他们不就可以了?”
“公司也没有办法,因为这次是小语种的同声传译,公司里可以做同声传译的人确实很多,但是可以做挪威语同声传译的人却只有我一个,所以我肯定是要去一趟挪威的卑尔根了!”
艾筠才丢下自己手中的苹果,满眼忧色地单膝跪倒在了阮湘琳的面前:“湘琳……我平生没有求过你什么事情,这一次算是我求你了,你辞职好不好?你不要再出去工作了……你为什么一定要这样操劳自己呢?你就不可以安安静静地在家里休养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