静若沧海——楚墨长歌

黑暗中感觉有人在叫我，是谁？这个声音似乎有点耳熟，游走的灵魂被装进了瓶子里，再后来我好像又回到一个肉身，然后可以听见了，谁在叫我，这声音是师傅。师傅救了我么。也不知道过了多久，可以睁开眼睛了，是师傅，还有两个人，慕仁，南夜，师傅一直在流泪，为什么？是因为我吗，会有人为我流泪。他们日日夜夜看护我，南夜不停的放血喂百鬼然后驱使他们去寻找我被分解的残肢。慕仁满眼愤怒，痛苦，担心。为什么会为了我做到这一步，什么是朋友，什么是敌人。我不懂了。终于在一天清晨我开口说了第一句话。“以前的羽铭瑄已经死了，以后我叫青羽。”三个人见我终于开口，都松了一口气。第二日师傅把余下的事交代给了南夜，便在我面前死去了，因为用尽了全身的修为将我支离破碎的身体重新拼合起来。这个慈爱的老人，为了救我，竟从虚无之境出来了，心里酸酸的，想哭，却没有办法作出任何表情，眼里流不下一滴眼泪。挣扎着站起来，死死的抱着老人的身体。眼神空洞的也像个死人。

南夜给我治好了脸，说是看到过我的灵魂，依稀按着那个样子做的。从此我便以青羽的身份活着，不悲不喜的活着，其实这是我真实的名字，只是也记得不真切了。只有在一个人的时候，我知道我还是会想念一个人，想的心口刺痛。而牢牢压着我的就是离朱那些话，尽管过去了十年，可那声音还是像洪钟一样回响在耳边。他不爱你，只是利用。

常常想起他的眉眼，常常想起天牢里腐尸的味道，然后在噩梦中惊醒。沧海，现在的你，所有的仇都报了，快乐吗。

41.青羽公子

不问世事，日子过得平淡如水。在慕仁和南夜的照料下渐渐的恢复的差不多了，容貌变了，身体瘦了，脸上不再有丰富多彩的表情，功力比以前要好了太多，师傅那几千年功力，在慕仁和南夜的死缠烂打之下，还学会了星象，弹琴，驱鬼等种种。他们总是寻找不同的方法让我活下去。手中的龙影被我幻化成了扇子，原本觉得扇子太过庸散，可现在是真的不喜欢龙影的杀气。身上的白衫换成青衫，看着慕仁和南夜整日推头丧气，我摇摇手中的扇子道，”咱们今天出去走走吧。”

整整11年了，逃避外面所有的消息，这里是南夜修行的地方，那日逃到这里一直修炼，我被处极刑的时候，他的意识探到我的灵魂，将我收了回来，后来也不知道师傅和慕仁怎么知道我出了事，赶来救了我。慕仁不说，我也不问，我知道他喜欢我，从什么时候开始的呢，也许是第一次见面，也许是第二次见面。南夜仍旧爱带着勾起嘴角邪笑，容貌俊美，风靡万千少女。他调笑着对我说，“老早就被你迷住了，现在的冰山样子，更迷人。”慕仁会抛给他一个你不想活的眼神。而我，继续一副死人空洞的表情。突然想起什么，然后说道，“以后不要再操控鬼降了，对你不好。”南夜听到我的话，笑了一下，“那年败给你之后就没在用了，只是上次帮你找回肉身是用过。”我也想笑一下，可是还是脸部肌肉动不了。这样的日子过了11年了。

慕仁和南夜听到我说出去，脸上露出欣喜的表情。我说，“就去齐州住一阵子吧。”

齐州突然多了一个忘梅居，听说这里面的青羽公子可谓神人，可看破未来过去，可是这个青羽公子却总带着面纱，听说他的琴音堪比海王，是一张白玉琴，那光是看他那弹琴的手就觉得这个人是个美人。好多人求他算命，这公子脾气古怪，不收钱，只看心情。还有他那两个护卫，也不是一般的人。

易了容的慕仁和南夜在忘梅居的后院津津乐道的跟我讲着今天再街上听到的议论。我咬了一口盘里的桂花糕，怔了一下，眼睛酸涩。慕仁见我表情不对，急忙问道，“怎么了，是不是不好吃，今天一早有人送过来的，说想请你，算命。”这齐州什么都变了，唯独桂花糕的味道没变，我收了神，问道，“什么人？”慕仁说是个小厮，主人不知道是谁。心想，这桂花糕是意外还是巧合，总之该来的躲不掉，合起手中的扇子说道，“见。”

慕仁出去说准备茶水，我和南夜坐在院中，我轻声道，“上次看了星象，你这几年有个大劫，自己要多加小心。”南夜不羁的笑笑，“我命由我，不由天。再说，你这星象也是我教你的，我知道的肯定比你多。”脸上没表情是吧，我眼珠子还能动，瞪了他一眼。他好像看稀奇一样说道，“这是我11年来见你做的最生动的表情，然后大笑着离开了。看着他离开的背影，心想，这个大劫我一定要化解。

说起星象想到当你巫族老爷爷说了一半的话，后来自己懂了再看看，我还真是命运多厄。紫微星还在，他们一定知道我还活着吧。只是我对这帝位已经真的不敢兴趣了，如果平平淡淡可以保慕仁和南夜，那么就这样吧，忘了沧海，忘了痛。

42.见故人

慕仁和南夜感觉到今日来的人与往常不同，硬要随行。分别站在左右侧。隔着帘子，带着面纱，泰然自若的抚着案上的白玉琴，没有多余的感情，只有空灵。这11年来，我学的最好的就是如何控制自己的情绪。当来人踏进房门的一刻，手还是抖了一下，慕仁和南夜浑身都绷紧了。

绝世的容颜，一头银发散落，一袭华袍，眼中似乎有些无奈，人好像瘦了，脸好像苍白了……这个人，过的不好么，这天下的君王做的不开心么。

肩头的鸾鸟，呵呵，果然是易主了。乌黑的眼睛死死的盯着帘子里面，突然向帘子这边飞过来，硬生生被慕仁的一道气墙隔了回去。我云淡风轻的说道，“阁下气度不凡，这鸟儿也非凡品，为何屈尊到这寒舍，所来为何。”声音也是后来重新恢复的，与往日截然不同，软软绵绵的，还有点有气无力的感觉。”

小鸾还是不辞辛劳的想进来，一遍遍的像气墙上撞，心想何时你也学的如此执着，继续抚琴，压制住心里强烈的不忍，想着怎样让它停下来。为何一定要进来呢。下面的人竟开口道，“小鸾，回来，不许胡闹。”小鸾不甘心的回到他的肩头，他用手摸摸小鸾的头。虽然隔着纱帘，可我还是看到他眼里的神情，是温柔，像母亲对自己的孩子一样。心里又开始翻江倒海。

帘子外面的人走了过来，我几乎可以听到自己的心跳，还有心痛，慕仁拦住想要继续向前的人，我平了平气，说道，让他过来吧。意外的是他没有走进来，而是递过来几块碎玉，我伸出白皙的手接了过来，余光扫到他的手指，上面那个扳指还在，为什么。他说，“都说公子万事都能解决，能否将此扳指修复好。”说的时候深深的看了我一眼，我看看手中的碎玉，这是我的那枚，曾经托南夜找残肢的时候帮我找回来，却一直无果，原来着这里。我用最平淡的声音说道，“这世上并非所有的东西碎了都可以修复，比如说人心，比如说这玉扳指，这是神物，你贵为这天下之主都修不好他，我这等凡人怎么有办法。”

沧海一听，轻笑道，“你知天知地，却不知道这天帝不是我么。”我哑口，望望慕仁和南夜，这两个人一脸无语的表情看着我，怨念啊，南夜故作镇定的说道，“公子，小人告诉过你，天帝是离朱将军，你当时没听吗。”我傻眼了，不会这样就穿帮了吧，慕仁解围道，“我家公子不问世事，隐居已久，见阁下器宇不凡，透露王者气息，就认错了，终归是凡人，犯错时难免的，而且公子也没外面说的那么神乎其神。”

沧海用高深莫测的眼神扫视了我们一眼，道，“噢？什么凡人能让失踪这么多年的慕仁和南夜屈之膝下。”

慕仁和南夜见身份被识破，大惊，此时沧海已经带着小鸾进了帘子，速度快到，慕仁和南夜都没来得及阻止，功力越来越高，还是我从来就不了解他的深浅。

沧海取回我收的碎玉，手指相碰的时候，我的身体一颤，很快又镇定下来，小鸾竟飞到我的肩头叫起来。沧海饶有兴趣的看着我道，“这鸟儿只亲近两个人，没想到也亲近公子，实不相瞒，我这鸟儿的二爹爹啊，趁我们醉的时候逃跑了，我这大爹爹做的也不容易，公子可愿意帮我们找回来。”他的声音有点颤抖，距离越来越近，我的心要提到嗓子眼了，这是什么感觉，十多年没有过这种感觉，想要逃开。突然南夜将我拉到身后笑道，“海王，逾距了，我家公子不喜与人亲近，你要找的人，不是在十一年前已经被你们杀死了么。”心抖了一下，我捂住心口，好痛。慕仁从后面扶住我，道，“公子身体不好，海王若是没事，就请离开吧。”说完转身带我里去。

沧海的眼里充满的杀气，语气凌厉的说道，“想走，也要看我放不放人。”说完见一道剑光划过，脸上的面纱掉了。他看到我的面目之后怔了一下，然后带着小鸾离开了，我在后面说道，“若想要修好那扳指，也不是没有办法，可听过补天胶。”面纱掉落的那一刻，我似乎有种期待，期待他能认出我，最后还是走了，看来还没到化成灰都认识的地步，心中凄凉，那道剑光贴着脸颊过去，他是对自己的剑法太自信，还是根本不在乎，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呵呵，他没成为天帝么，这倒是出乎我的意料。

躺在床上，从怀里摸出当年他送给我的那个玉佩，一言不发，慕仁说，”我们还是回去吧。那里清净。”我没做声，该不该回去呢。

43.寻找南夜

夜里明月当空，被噩梦吓醒以后就无法入睡，想着白天沧海说过的话，明明是利用，为何又有一种无可奈何的悲伤。爬到屋顶上坐着，想念他，想念到锥心刺骨。

身后传来南夜的声音，“既然放不下，为何不去找到问个清楚。”我回头看看，一袭月牙色的袍子衬着精致的五官，在月光的浸染下，宛如不食人间烟火的仙人。都说他坠入魔道，可是为了报答一次救命之恩几乎放弃全部的他，在我心中也是一个很重要的存在。我平静的说道，（面部无法做表情，我能不平静么－－）“过去的都回不去了，如果一直不肯放手，会让自己像个小丑，现在的日子不好么。”

南夜坐到我旁边，一双眼睛似乎可以看透人心，他盯着我，一字一句的说道，“现在的你不快乐，我喜欢以前那个有笑有泪的你。我知道，并不是因为你没办法做出这些表情，而是你故意把这些感情都遗忘了，就算你骗得过所有的人，包括你自己，你也骗不了我。为了让你真正的活过来，我宁愿付出一切。”说完深吸一口气，将我搂到怀中，在脸颊上轻轻亲了一下。

我震惊的听完了他的话，低头不语。南夜，你真的无需对我这么好，你欠我的都还了，而你多给的，我没有办法回报。

此后南夜就不见了，不论怎么找都没有他的踪迹，慕仁几乎要把这个世界翻过来了，这个人好像从世间蒸发了，夜观星象，显示他的打劫即将到来，这原本已经被我用白玉琴逆转偏移的煞星，有重新靠近，我慌了神，没日没夜的拨弄着案上的琴，虽然控制住它不再移动，却没有丝毫偏离的意思。这张白玉琴本是师傅上次为了让我重生带来的神器，拥有无穷的力量，可以逆转星象，连我的命都救的了，却无法逆转一个小小的煞星。嘴唇被反噬的力量震的发白。慕仁一边要替我护法，一边召集旧部去寻找沧海。统统一无所获。我心中不祥的预感越来越强烈。唯有在使用鬼降躲起来的时候没办法找到他。这个人到底在干什么，整整十天了，到底什么事让他连续使用那个危险的术坚持这么久。

这个时候，这有使用追魂术才有可能找到他。我下了一个极大的决心，收了琴对慕仁说道，“去海族。”

慕仁愣了一下急忙跟上我的脚步。一刻也不能停，琴音停住了以后煞星运动的速度开始加快。

沧海慵懒的坐在海王的龙椅上喂着小鸾食物。只手抓住小鸾想要飞向我的翅膀，静静的看着，一直没有说话。我屈膝跪在地上，又说了一遍，“请海王，救救南夜。”沧海转动着手上的扳指，半响才开口说道，“要本王救一个和本王不想干的人，你用什么来跟本王换。”冷漠的语气，果然这才是真正的他，那个缠着我下棋品茶的他都是假象，都是假象。可是为了救南夜，我什么都愿意，为数不多的真心关心我的人。

我将这十年来从不离身的白玉琴呈了上去，我曾说过，要送他一张白玉琴的。赌的是他是否还有点记得我。他看了一下琴，眼神中似乎闪过什么，无法看得真切。他说，“我要琴何用。”心碎了一地，最后一个砝码，赌的是他对我是否存有一丝愧疚，我从怀中掏出那块血玉，虔诚的说道，“我已经没有什么值钱的东西了，就剩这么一块玉，请海王救救南夜吧。”我知道，这块玉拿出来，就等于告诉了他我的身份。沧海在看到这块玉以后神情有些复杂，突然愤怒的捏住我的下巴，危险的说道，“你就这么想要救那个人，为了他，你什么都愿意放弃？”

挥退想要上前的慕仁，面无表情的答道，“是的。”

沧海怒极反笑到，“很好，青羽公子，这些我都收了，本王答应帮你找到南夜，你也要在答应本王一个要求。”

我疑惑的看着他。

他突然凑到我耳边，邪恶的勾起嘴角，“难得本王的鸟儿不讨厌你，以后就当本王的男宠，直到本王厌弃你，否则不能离开本王半步。”

呵呵，心里冷笑了一下，为了南夜，我什么都能做，嘴微微张开，答道，“好”

44.劫难

慕仁紧紧的握紧拳头，我拍了拍他的肩膀，让他放松点，谁知道之歌动作又引起海王的大怒，充满杀气的声音说道，“坐过来，在我面前和别的男人卿卿我我。不要忘记你现在的身份。”心里面好痛，可是为了救南夜，我不能逃开，走到他身边说道，“不会忘，那么海王，请你现在寻找南夜吧。”

沧海就地坐下，小鸾在旁边急的团团转，趁着沧海入定的时候，摸摸小鸾的头，曾经，即便是假的，也很快乐。小鸾眼泪汪汪，又像赌气似地飞到沧海后面不理我，这个家伙在气我不认它么，明明被抛弃的就是我，傻孩子。

过了片刻，沧海睁开眼睛，说道，“在羽族南面小湖。”

我一下子站起来想要过去，沧海一把拉住我，“不许去。”我想要甩开他的手，却被制住，点了穴道。醒来的时候人房中，这个房间还是没有变啊，一直都是这个样子，推开窗，外面的白梅还是像往常一样，更显惨淡。原本的青衫被换掉了，床头是一件白色的袍子，沧海啊，你还是不肯放过我吗。

换上白衣，坐在窗口，因为前些日子不停的逆转煞星，身体羸弱不堪，心里担心南夜，一阵风吹过，又开始咳嗽。有只手从后面扶了我一下，他说，“为何要离开我。”声音有些疲惫。一句话在我心里掀起惊涛骇浪，压制好心里的情绪，用平静的声音说道，“海王不知道原因吗，已经没有价值的人消失了，不是为你省去许多麻烦。”

身后的手加重了力道，我依旧纹丝不动，我知道此刻我不敢看他的脸，因为我会哭。突然他松了手，说道，“罢了，南夜回来了，你去看看他吧。”

我跟在沧海的身后，一屋子人让我有点诧异，羽王，曾经的娘亲，二哥，慕仁都在，而人群中间，躺着南夜，闭住眼睛，丝毫没有张开的样子，我跑过去抱着他，慕仁说，“没有死，可是永远都无法醒过来了。”

子烨说，“我们羽族从十一年前就一直被离朱软禁起来，他挑拨羽族杀你，可是我们就算知道你不是三弟，依旧在支持你，因为你是真心待我们，离朱在你们一打上天都就控制了我们。前些日子，突然出现好多鬼降，把我们救出来，说想让你开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