桃如李泪湿满襟,莫欢带着人把放暗箭的人抓了回来,是曲阳羽,是他指使他的人对钟若水放了冷箭。桃如李提起剑走到曲阳羽身前,曲阳羽疯狂的大笑:“我得不到的,谁也别想得到!杀了琉儿他就不会属于任何人了!哈哈哈,谁也别想得到他!哈哈哈哈哈!”
被缚的淳于玦死死地盯着曲阳羽,眼里是刻骨的仇恨,一直以来都是他在误导他刺杀封寒壁,如果不是他哥哥对他说了那番话,那他现在就杀死他哥哥的凶手!
“哼哼,”桃如李冷笑一声,脸上还挂着泪,扫了曲阳羽一眼然后把剑丢在地上,“我想杀你,可是却没有凌迟的经验,只好让别人动手了。”
“大人!我会凌迟!可用九九八十一刀却让犯人欲死不能,等到犯人亲眼看到自己剔骨剐肉之后活活痛死!”一个士兵站了出来,满目悲怆,眼里带着深深的恨意。
“大人!我也会!”
“我也会!”
不一会儿,已经有十几个士兵站了出来,不要说对曲阳羽凌迟,就是食其血啖其肉都不能解他们心中的悲恨!
“带他下去吧,记住要堵住他的嘴,陛下最讨厌吵闹了。”桃如李冷眼看着曲阳羽和那个放箭的小兵被他们带下去。
钟若水抱着封寒壁一动不动,所有的事情都与他无关了,他只想要封寒壁平安无事。
钟小虫几人赶到的时候,钟若水的眼泪已经流干了。小虫哭着跑到钟若水身边,看到躺在他怀里一动不动,哭着说:“爹,爹,封寒壁怎么了?”钟若水木这一张脸没有理会他,钟小虫推着封寒壁的手臂喊道:“封寒壁你醒醒,地上凉你不要睡了!小虫想跟你学剑,你说要教我的,你不要睡了起来啊!封寒壁,封寒壁!”小虫的哭声让人心碎,程远脚下一软,直接跪在了地上,皇上……在场的侍卫都跪了一地,无声的流着眼泪。
钟若水听到钟小虫的哭喊终于有了反应,一把抓住小虫的手喊道:“小虫,快,叫父皇,叫父皇他就醒来了!快叫啊!他是你父皇!叫啊!”
“爹!爹你怎么了?你抓疼我了,爹!”钟小虫惊慌的哭着,想拉下钟若水的手,却在触到他手的温度时哭叫道:“爹你好烫!你在生病啊,爹!爹!”
“我没事的!小虫乖,快叫父皇,叫父皇封寒壁就会醒来了,爹求求你叫他啊!”钟若水抓着小虫不断哀求。桃如李抹去脸上的泪水,把小虫抱开,对钟若水道:“水水,你不要这样……”
钟若风气息有些不稳,皇上……死了?只有胡荼还算冷静,上前蹲在钟若水面前,给封寒壁探了探鼻息,又探了探脉搏。冷冷扫了失神的钟若水一眼,伸手抚上他额头发现烫的吓人,怒道:“你给我清醒点!不知道自己在发高热吗!赶紧滚去休息,不然你男人醒过来见你病的要死不活又得气死过去!”
钟若水抬起头看着胡荼,他说行之会醒过来?“胡荼……胡荼你可以救他对不对?你救救他!我求你救救他!”钟若水像抓住救命稻草般乞求着胡荼,胡荼心里隐隐发疼,他从来没见过钟若水这副模样。
“我自然有办法,你的‘死归’呢?”胡荼放软了语气,轻声道。
“吃了,都喂给他吃了。”钟若水急切的说。胡荼翻了翻白眼,全喂了这么浪费!一颗不就够了吗,又不是仙丹吃了就能活过来!
“吃了就好,皇上的脉搏虽然微弱但还是能撑过一时半会,现在我们最重要的就是换个地方,把箭拔出,不然我什么事情都做不到!”胡荼看着钟若水缓缓道,然后又从怀里掏出一瓶药,倒出一个塞进钟若水的嘴里,再不让他吃药马上就会倒下第二个了!
“可是,皇上这个情况要移动的话恐怕……”桃如李说到,他之前就是怕移动了皇上被让他气血逆流而亡,所以什么都做不了。
“所以说,关心则乱啊桃大夫!你忘了自己的本职是什么了吗?大夫啊!金针封穴你会吧?封了穴道之后找个武功高强的人护住他的心脉啊!皇上吃了三颗‘死归’啊,这点小颠簸不会要了他的命,反而一直束手束脚怕这怕那什么都不做会让他死的更快!”胡荼几乎要叹息了,怎么一个个遇事都不知道冷静啊?
对啊!桃如李一怔,因为受伤的人是封寒壁,所以他慌乱了,什么都想不到,经胡荼这么一说他如醍醐灌顶!
“我的针术不行,封穴的事情你来。若风,等桃大夫一下针你就立刻护住皇上的经脉!”胡荼让开位置,钟若风点点头蹲坐在封寒壁身边。胡荼拉了拉钟若水,钟若水摇摇头:“我要陪着他!”
“你陪着有用吗?你这样只会妨碍桃大夫和若风的。”胡荼到他身边,“乖乖听话,如果你想他平安无事的话。”这句“平安无事”的作用还是很大的,等把封寒壁交给钟若风后,钟若水便一言不发的站到一边。小虫马上跑过来牵住他的手,高高的仰起脖子看着钟若水,小脸满是泪痕。钟若水看着他,两父子相顾流泪。
桃如李拿出金针为封寒壁封住心脉的一瞬,钟若风便把源源不断的内力输入他的体内。
“往回走,进琅轩去敏阳!”桃如李高声道,现在离他们最近的地方就是敏阳城,在天黑前必定能赶到!派了五十人当先锋队快马加鞭进敏阳城,让在那里的商角徵黎苦做好准备。桃如李和莫欢二人合力把铁筑的箭身震断,只余一寸的长度留在外,钟若风才把封寒壁抱上马。一路上又要赶速度又要照顾封寒壁不会过于颠簸导致伤势恶化。终于,一行人在入暮之前到达了敏阳城,商角徵等人早在城门口等候。
“桃大夫,若水,小虫,你们留下,其余的人出去!”胡荼看了挤了一屋子的人沉声道,留这么多人在这里又帮不上不是纯属添乱么!
挤在屋子里的人一愣,但也知道情况紧急,沉默着都出去了。屋子里就剩胡荼点名留下的三人,
“若水,你听着,等我和桃大夫把箭头一拔出,你就立刻把金创药撒上去,记住动作要快!”胡荼挽起衣袖,黎苦准备了一大桶热水和几卷白布,各种伤药补药名药都把桌子堆的像个小山,找了一瓶效果最好的止血金创药塞到钟若水手里。他原本不想让钟若水留下,可是封寒壁要有个万一,两人连最后一面都见不到他就成了一辈子的罪人了!
钟若水擦干净眼泪,坐到床边让封寒壁的头枕着他的腿。行之,为了我和小虫,你一定要撑下去!
桃如李早已打好一盆热水放着了,然后看着封寒壁的伤处,道:“胡大夫,箭头只能从前面拔!我从后面的部分退出来,你从前面拔的时候下手一定要快!”箭头有倒刺,只能顺着取出来。
“明白!”胡荼蹲在床前,额上满是汗水。桃如李跨入床的内侧,帮助钟若水把封寒壁半扶起来,让他依靠在钟若水身上,刚好露出后背箭身剩余的部分。
“小虫,把眼睛闭上。”钟若水平静的对钟小虫说,胡荼为什么让一个六岁的孩子留下,没有人问,他这么做自然有他的道理。钟小虫使尽的摇头,他想擦干脸上的泪水,可是眼里的泪却不断落下。他是第一次亲身经历有人在他面前即将死去,那个人还是他最喜欢的封寒壁,他怕自己如果把眼睛闭上,就再也看不到封寒壁了。害怕和恐惧早已侵蚀了他的心,他却必须要自己坚强起来。
“准备了。”桃如李抬眼看了胡荼一眼,抽出封穴的金针,沉声道。胡荼对他点点头。两人默契的数着:“一、二、三!”桃如李从后面把箭身往前推的同时胡荼把箭头拉了出来。
温热的鲜血溅了钟若水满身满脸,几乎是同时他把手里的药倒了下去。拔箭的剧痛和药性的猛烈让早就失去意识的封寒壁猛地一震,痛苦的呻吟一声又晕了过去。
“行之……行之……”钟若水全身颤抖着用手捂住他的伤口,药成瓶倒了下去,封寒壁的血却止不住,泊泊涌出的鲜血让钟若水心痛的几近死去!
胡荼连手上的血都来不及洗去,从腰间挂着小钱袋里拿了一个小小的竹筒出来,一把拉住被鲜血吓得哭不出声来的小虫,道:“小虫,不想他死就把你的血借来用一用!”说完也不等恐惧到说不出话的小虫回答,直接就抓起他稚嫩的指头咬破,然后打开竹筒的盖子滴了三滴血进去。胡荼看看竹筒里的东西开始蠕动,赶紧转身回到床边,对钟若水说:“若水,把手拿开!”钟若水泪眼婆娑,依言把手拿开,胡荼把竹筒凑到封寒壁的血窟窿眼上,不一会儿里面居然爬出来一只小虫子!小虫子顺着窟窿眼爬入封寒壁的体内,不到半刻钟的时间血居然奇迹般的止住了!胡荼看到血止住了,马上给封寒壁把了把脉,虽然还是很微弱,但到底是救过来了!终于松了口气,露出个微笑。桃如李却一脸震惊的看着胡荼。
“血止住了……”钟若水不敢置信的看着封寒壁的伤口,喃喃道,然后又是哭又是笑的看着他们说:“血止住了!行之会没事的对不对?他一定会没事的!”
胡荼洗了洗满手的血,看了已经呆滞的小虫一眼,道:“是啊,不过,要小虫每天给他喂三滴血,一年之后他一定能痊愈!不过就苦了小虫了,以后就让你爹天天给你炖补品!”
“什么?”钟若水疑惑的看向胡荼,“为什么要用小虫的血?”
“以后再解释,我只问小虫一句,”胡荼在小虫面前蹲下,轻声问道:“小虫,你愿意吗?”
小虫咬着唇坚定的点点头,只要能救封寒壁,他做什么都愿意!
“好乖,你爹有你这样的儿子是他的福气。”胡荼伸手揉了揉小虫的头,眼里有些忧伤,如果当年,他们也有“死归”的话,他是不是就不用死了?
“我带小虫去换身衣服。”胡荼一把抱起小虫,因为刚才他满手血抓了小虫,害他也沾了一身的血,“趁这个时候你们帮他清理一下吧。”
钟若水心里存疑却不顾不上许多,目前封寒壁最重要,有什么就以后再说吧!
桃如李从床侧下来,看着胡荼的背影若有所思。钟若水不知道胡荼用的是什么,他却一清二楚!胡荼会蛊术,而且还是最高级的蛊术!难道屼国的国师有后人?不可能的,他爹和爷爷都告诉过他,国师一家都死绝了根本不会有后人,况且国师死的时候才双十年纪,连亲都没有成更不可能有后人!这个胡荼,究竟是谁?
77.谈判
钟若水趴坐在封寒壁的床边打着盹,眉头紧锁脸色发白,睡得极不安稳。
“行之!”钟若水猛的惊醒,眼里的惊恐还未退去,封寒壁安稳的躺在床上,气息轻浅。钟若水安心的舒了口气,抹去头上的冷汗,再也睡不着了。伸手抚上封寒壁有些凉的脸颊,心里思绪万千。人生最痛苦的事情不是求生不得求死不能,而是看着自己最爱的人死在自己面前,自己却无能为力。他终于明白当年,封寒壁看着他落入魑魅河中的感觉了。
“爹……”怯弱弱的声音传来,钟若水转头看去,见钟小虫咬着唇,小脸苍白,泫然欲泣,委屈的就像被人抛弃的小狗,让人心头又软又疼。
钟若水心中一颤,因为封寒壁的事情他一直把小虫忽略了!从他们分开到现在,小虫就没有停止过对他们的担心,最后等到的却是那样残酷的画面。他怎能不怕?
“小虫,过来。”钟若水对他招招手。
小虫低着头走过去,钟若水才发现莫欢跟在他后面。对了,封寒壁让他跟着小虫的。
把小虫抱在腿上,轻拍着他的背,钟若水轻声道:“小虫,对不起……”他今天的模样一定吓坏他了。
“爹,”小虫抱紧钟若水的脖子,哽咽着说:“你别不要我……”
钟若水失笑,点了点他的鼻子道:“爹怎么会不要你!谁告诉你爹不要你了?”
“他们说,小虫不是爹的孩子,封寒壁才是小虫的爹。”小虫压抑着哭声,眼泪不停的流,“他们说小虫和封寒壁是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小虫拿镜子看了好久,才发现我真的不像爹爹……”
钟若水一愣,看向莫欢。莫欢一怔,半晌才道:“公子,是程远将军对军中解释了少主的身份,现在所有人都知道了。”
钟若水额角抽了抽,怎么就没看出来程远是个大嘴巴啊?抱着小虫转向封寒壁那边,钟若水问:“爹不会不要你,你是爹的孩子,这个绝对没有假。”钟若水心想老子十月怀胎生的你会有错?“封寒壁也是你爹,这个现在不和你解释,等你再长大一点,你就会懂了。”钟小虫看看钟若水,又看看封寒壁,然后爬上床轻轻撩开封寒壁的手躺在他身侧,小脸满是疑惑,为什么会有两个爹而且都还是真的呢?想着想着,小虫就皱着一张脸睡着了,脸上还满是苦恼。钟若水哭笑不得,困了也不回房睡,偏偏要来挤一个重病号的床!不过小虫是很小心的避开了封寒壁身上的大伤口小伤口,睡的极具技术含量,而且小虫向来睡相就好,基本能保持一个姿势睡到大天亮,钟若水也不怕他会压着封寒壁。
莫欢静静的站在一边,看到钟若水为两个主人掖被角,想了想还是道:“公子,属下有一言,希望公子能听一听。”
钟若水一愣,看了看成熟稳重的莫欢一眼,道:“我们到外面谈吧。”
“是!”
“说吧,什么事?”到了外间,钟若水倒了一杯茶给莫欢,无奈莫欢这个人顽固的要命,尊卑的思想把他荼毒的太深,硬是不肯坐下也不肯接钟若水给他倒的茶,钟若水只得长叹一口气作罢。
“公子,您可知主人他常年用银针扎自己的手的事情?”莫欢沉声问。
”知道,有一天我去找他不小心看到了,可他不肯告诉我为什么要这么做,也不肯把手治好。”钟若水有些担心的说,这次封寒壁受了这么重的伤,他就让胡荼把他的手一道给治了。抬眼看了看莫欢,道;“你知道?”
“是。”莫欢是封寒壁的暗卫,有很多事情他都能看得到,却阻止不了。“主人在六年前,以为公子您真的已经……那时候,主人每晚都会这么做,开始只是一指,但后来,不把十指都扎满主人便会无法入眠。为了掩饰指上越来越严重的扎伤,主人开始用‘琼玉露’,是以这么多年来就连林公公都没有发现主人在……虐待自己。”
钟若水一震,在山缝里封寒壁说的话清晰的浮现在脑海里:“因为它好用,小伤口的话一天就可以消失的无影无踪,连痕迹都不会有。就算受了伤也不会留下疤痕,朕可是很爱惜自己的外貌的!”不是封寒壁爱臭美,而是要掩盖自己的伤痕,他一直,都用这样的办法来掩饰自己身上和心里的伤痕……
“公子,主人在找回您之前,每夜都是抱着您以前穿过的衣物入睡,他不许任何人碰您留下来的东西,这些东西都被主人保存了起来。”莫欢见钟若水默不作声,继续说道:“自从您走后,桃大人终日酗酒麻醉自己,与主人再也不见。商将军则自动请缨远赴关外,七年来都没有返京一次。但,桃大人的身边总有黎大人不离不弃的相陪,商将军还能驰骋沙场有千百将士陪伴。可是,主人这七年来,身边一个人都没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