管他挣扎,把他捆了个结实,继而掏出手帕,塞入他嘴里,猛然起身,走出屏风,到桌边给自己灌了一盏茶。
砰——
茶盏猛地摔出去,瓷片碎了一地,天澋曜按在桌几上的手掌微微颤抖。
连身子都不顾,甚至连自己都要忤逆,非要赶回府里,就是为了区区一个男宠吗?!
掌化为拳,骨节闷响出声,天澋曜慢慢眯起眼,深邃如井的细眸里,流转出一抹浓烈的杀意。
29.隐情
离开睦南京都的那日,下着蒙蒙的细雨,烟雨连江,水乡一般的京都蒙上一层恹恹的灰。车轮滚滚,飞溅泥水的声音
,雨打车盖的声音,还有盘旋在耳边久久不散的,父皇的送别之词,就这样成为了我对于故土,最后的记忆。
因为,当铜镜中映出完全陌生的一张容颜的时候,我已然醒悟。
原来,一切……都结束了。
我出生的时候,我的国家便已经开始走向腐朽。
所有人都说,我,是被诅咒的皇子,我的存在,只会给睦南带来源源不断的不幸。
因此,被送去天泽为质,把所有的尊严都折损在另一个国君傲不可攀的气度之下,在所有人看来,都是我理所当然的
宿命。
除了,我自己。
这份不甘,在我心中生根,终于演化为绵绵不绝的憎恨。而那一天,天泽国的第二皇子找到了我。
“我有办法让你回睦南。”他就站在大殿中央,淡淡笑着:“我有一种药,吃下去之后便呈现假死状态,和一般死人
无异,但只要十天之内服食解药,便可起死回生。只要太子你死了,天泽自然会同意把尸体送回睦南,那么,回程路
上服食解药你就自由了。”
“为什么要帮我?”冷冷开口,我看他的表情没有丝毫的兴奋,因为我知道,他不会这么好心。
“因为我也需要你的帮助。”二皇子笑了笑:“我知道你和七皇子的关系一向不好,你只要在服药当晚,与七皇子发
生争执,并且趁机夺取他的信物,装作是被他害死的就好了。”
果然,兄弟相残这种事,在哪里都是一样的。
我冷笑起来:“诬陷你们的七皇子,皇帝必然要调查,你怎么保证我的尸体在十天之内上路?”
“这简单,你只需给我一件睦南的信物,我让我的人带着去暗杀七皇子,顺便留下信物。到时候,大可说你的仆从为
你复仇,而七皇子死无对证,父皇也无话可说,更没了查证的必要。”
“那样的话——睦南和天泽就要决裂了吧!”轻哼一声,我瞥着二皇子:“这才是你的目的?”
讥讽地一笑,我却没有等他回答:“但是,我同意了。”
二皇子微微的错愕,倒映在我眼中,显得异常可笑。
呵……不能理解么?
没错,我是个被诅咒的人,也正因如此,我对于那个帝位从来没有兴趣,只有——憎恨。
那种腐朽的王朝,早该毁掉了,不是么?!
于是,那日起,我们签立协议。他给我秘药,我借给他睦南弯刀作为信物。试药,布局,一切我都做得很谨慎,本是
万无一失的事情,却在最后一刻划出败笔。
我,可笑地被自己毒死了。
只因为,我低估了二皇子的奸诈。除了我,相同的契约,他和睦南来的使节也订立了一份。
只不过,内容是,让睦南仆从偷偷换了我的药,把我真的毒死。而弯刀的部分,决口不提。
意识到自己被毒死,我便也看清了二皇子的计谋——他要的,不只是两个国家的决裂,竞争对手的死亡,还有——睦
南的弯刀!
太过贪心的人,总要为他的不知足付出代价,我希望这个惩罚者,是我。
然而,一切,随着我生命的消逝,就这么结束了。
也许,作为一个全新的角色重生,是在给我一个抛开过往的机会,然而,我亲手放弃了这个机会。
因为,当我发现,这副全新的身体,是二皇子送到七皇子府上的奸细。那一刻,我便明白,我的战斗,不曾结束。
被天铭泱发觉破绽,是个意外。
未曾想过那副玩世不恭的外表之下,竟藏着如此敏锐的灵魂,我低估了他,是第一次,便也是最后一次。
因此,当他露出那种成竹在胸的表情,跟我说着:“我们联手吧。”的时候,我并没有回答。
无论外表多么纤弱无害,天铭泱终究是一个危险的人。那种人,即便在面对比他强大的人的时候,也很难真正屈服。
那么,面对比自己弱的人时,便更不可能怜香惜玉。若要得到他的庇护,势必要依附于他。但是我,绝不可能对任何
人臣服。
不过,我说他危险,却不是介于这些。而是这个人,无论从前对于身为皇子的我,还是现在对于成了他的男宠的我,
都能轻而易举地打破我的镇定,甚至以此为乐。
“又是这张装模作样的脸,让人看了就想欺负一下!小鸟儿就是这里最可爱,只有被欺负了,才肯露出真正的表情啊
——”
“呵……在我面前,小鸟儿也要装吗?这只会让我觉得更加可笑啊!”
每每面对说着这种话,刻意轻薄的他,清晰地感觉到一举一动都被看透的屈辱,便越是无法冷静,破绽便越露越多…
…
呆在这种人身边,一丝一丝被慢慢看透,终究,是要被牵着走的。所以,我必须找出他的弱点,才能相互牵制。
这时候,潜伏在皇子府里的二皇子的人来找了我。他说,二皇子有事要和我谈,让我跟着去见二皇子。
我是二皇子派来的奸细,是刺杀天铭泱失败后依旧被他保护的男宠,仅仅凭借这一点,对于二皇子来说,我的利用价
值就很大,他会留着我。此行,不仅没有危险,还极有可能争取到牵制天铭泱的势力。
于是,我同意了。
我被蒙着双眼,绑住手臂,带上了马车,一路颠簸,待到摘下眼罩,我已经身处一间民居之中。
“翎鸢,好久不见。”说话之人一身玄衣,面无表情,连声音都是冷硬得不带一丝感情。下巴随之被他捏起,那犀利
的视线似乎将一切都穿透一般。
我不认识这个人,但一猜便知,他是二皇子的爪牙。
“任务失败,本该杀了你的!不过,主上有令,让你将功补过,潜伏在七皇子身边。哼——算你运气好!”手指发力
,男人冷眼看着我,发自于下巴的脆响回荡在房间里:“不过,这次的任务若是再有闪失……便叫你生不如死!”
男人猛一甩手,巨大的力道冲击下,我被甩出去,身子失衡,咚地侧倒在地。男人抬脚踩过来,死死捻着侧脸,面颊
贴着地面,寒凉入骨。
“不过,别以为你的过失这么轻易就能被勾销!留你一命,不代表不惩罚——”
皮肉之苦,绝对是少不了的,这一点,我早在来时便做好了准备。
我杀人失手,被抓回来,却是毫发无损地回去,天铭泱不可能不怀疑。为了把戏演得逼真,势必戏份做足,只要留着
命,只怕他们怎么折磨我都不为过。
忍辱负重,唯此而已。对于曾经尊严都被狠狠折损的我来说,对于死亡都经历过的我来说,又算什么?
受苦,从来都不是什么不幸,它只会帮助我,更加顽强!
当沾了盐水的荆棘鞭反复抽打在我身上的时候,混乱的脑海中,便只剩下这一句唯一的信念。
我一直相信天铭泱会来救我,就好像我相信这里的人会故意露出马脚让天铭泱找到一样。
只不过,要等多久,却是我无法估量的。
伤口的疼痛模糊了我对于时间流逝的感知,窗外淡淡的天光似乎被拉长了,凝在眼中,成为化不去的光影。
这时候,有人进来,准备带我离开。
也,不过如此——
身上的绳索除去的一瞬间,整个身体如同没了骨架一般瘫软下来,我心里却是升起讥讽。如一块破布一般,被那人拖
出去,再次上了马车。我以为,一切就这样结束了,却不知道,事情,远不像自己想想的那么简单……
眼罩再次被去除,我再一次置身于一间房间之中。只不过,相比于方才那处民居,这里显得异常奢华。
锦绣屏风,雕梁画栋,淡淡的熏香缭绕,而我,却是仰躺在床,只着一件内袍,手脚分别绑在四根床柱之上。
“殿下,人已经送到了。”隔着屏风,远远听到小厮在门口的恭谨之声。来人低沉地哼了一声,继而脚步声越来越近
,我抬起头,便看到那个人绕过屏风,朝着床边走来。
紫袍银纹,玉冠于顶,逼人的贵气从举手投足散发而出,但是,那算得上俊美的脸上,却是有一双阴沉而狠戾的眼睛
。
这个人,是天泽王朝的第三皇子——天铭轩。
曾经作为睦南皇子时,我与他有过几面之缘,记忆里,这个人举止儒雅,大家气质,正经而严谨。而如今,我明白了
,一切都是演戏。
我在给天铭泱做男宠之前,曾是三皇子宠爱的小倌,那个给我治病的大夫曾说过这样的话。如果真是这样,那么接下
来要发生的事,就不是单单一句不愉快所能形容的!
“才几日不见,翎鸢你倒是越发妩媚起来了……”三皇子勾起唇,笑容却异常骇人,字字句句从牙缝里挤出,冷若冰
霜。说着,他走近床边,径自坐下,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挑逗一般滑落至脖子:“看起来,老七把你喂得很饱啊!”
30.隐情(下)
“才几日不见,翎鸢你倒是越发妩媚起来了……”三皇子勾起唇,笑容却异常骇人,字字句句从牙缝里挤出,冷若冰
霜。说着,他走近床边,径自坐下,抬手抚上我的脸颊,挑逗一般滑落至脖子:“看起来,老七把你喂得很饱啊!”
“我只是按照殿下的命令行事……”
啪——
话未说完,一个清脆的巴掌甩过来,耳边是三皇子阴沉的声音:“你称自己什么?再说一遍!”
脸颊如流火一般,却不只是疼痛,更多是屈辱。别过脸,我沉默着。
“看着我!”下巴被捏住,猛地抬起来,三皇子眯起的双眸闪着寒意:“你说,一直妄图挣脱项圈的狗,本殿要怎么
罚它?”
三皇子冷冷说着,捏住下巴的手慢慢下滑,瞬时抓住了我的脖颈,强烈的压迫袭来,全身肌肉因为窒息而僵硬,我却
依旧微微扬起头,冷漠地看着他,慢慢露出一抹笑。
有本事你便杀了我!
脖颈发出咯咯的怪响,整张脸都涨肿发烫起来,眼眶发热,盈眶的泪让视线开始模糊。三皇子另一只手忽而伸进衣襟
,抚触着,指甲毫不怜惜地撩过鞭痕……
“你以为,一只不听话的宠物,本殿有饲养的必要吗!”
三皇子指节猛地一按,喉咙深处涌上甜腥。我艰难地开口,吐出的字句无比微弱:“殿下……不缺……宠物……缺…
…的是……能够胜任的……奸……细……还有……没能到手的……弯刀!”
“谁告诉你弯刀的事的!”最后两个字脱口,三皇子忽然激动起来,手上玩弄一般的遏制瞬间当了真。
喉间发出不成串的呜咽,我故意闭上眼。
果不其然,下一瞬,三殿下哼了一声,松开手,不顾我剧烈地咳嗽,捏起我的下巴:“别以为我舍不得杀你!”
“殿下……不想知道……弯刀的下落……大可杀了我……”
“贱货!”
啪——
一个巴掌打过来,我只觉头脑一阵嗡鸣,继而口中一阵甜腥。
“你最好明白自己的处境!你不过是本殿的宠物,没有谈条件的权力!”三皇子眯起双眼,凑得极近:“看来你在老
七那里呆的太久,没关系,本殿这就帮你回忆起来……”
一声清脆的裂锦,长袍在他的撕扯下碎裂,不着一物的身子一瞬暴露,三皇子冷冷笑开,舔舐着胸脯上狰狞的鞭伤,
而后狠狠咬下去……
不是舔吻,而是有如恶狼啃噬一般的惩罚,伤口的撕痛以及鲜血流淌而过的触觉异常刺激,那双手似要把我毁坏一般
,在全身肆虐,这一切,都化作屈辱与愤恨在我脑中轰鸣着。
“我本以为,殿下想留我一命的。”视线化为冰锥,狠狠瞪视着这个覆在我身上的狼,我说得很轻,很慢,但每个字
异常清晰。
“你说什么?!”三皇子抬起头,眉峰不悦地拧着:“怎么?不过是个肉娈,还要装贞洁?你忘了以前是怎样在本殿
身下索欢的吗?”微微勾起唇,他用手指描摹着我的小腹:“这么淫荡的身子,怕是一会儿便要缠住本殿,喊着不要
停了?”说着,手掌不老实地响下摸索过去。
“殿下——不妨试试看!”明明是被这个人极端羞辱,我却冷静得异常,视线淡淡扫着他,连声音也不带任何感情。
“以死相逼么?”三殿下看了我半晌,忽而大笑起来:“你以为自己的一条贱命是有多值钱?”
“我说了,殿下,可以试试看!”
气氛有一瞬的凝固,三殿下眯起眼,猛地扯开衣襟,直接跨坐在我身上,双腿被他分开,继而——
没有然后,因为此刻鲜血顺着我的唇角汩汩而出,三殿下忙抬手捏住我的嘴,狠狠道:“松开!”
眼角流露出一丝笑意,我看着他,松开咬着舌头的牙齿。他有对我为所欲为的权力,我也有拒绝的权力,即便付出惨
重的代价,我的尊严,也不容这种垃圾辱没。
我没有筹码,只有一条命而已。
可惜,他在乎,我不在乎。
所以,这场赌博,注定了,我赢他输。
可是当时的我,沉浸在自信和胜利中的我,并不知道,自己赢得有多么可笑。以至于很多很多年以后,当我知道,他
在乎我性命的初衷,与我想象的,实际上并不相同的时候,有些事,早就无从追溯了。
再后来的事情,我不记清了,只记得三皇子一直用暴力发泄愤怒,而我直至被他打晕之前,还留着一抹蔑视的笑。
*
再次醒来,身上依旧不着寸缕,只是三皇子已经不在,却是二皇子坐在床边,似笑非笑地看着我。
“舍得醒了?”二皇子笑起来,弯弯的凤眼里流转的诡诈很是让人厌恶,他从怀里掏出一个小瓶子,说着:“本来我
是很想相信翎鸢你的,不过宠物还是要拴住比较好,不知道什么时候,就会反咬主人一口啊……”
微微眯起的眼底尽是阴冷,他打开瓶子,倒出一颗绿色的药丸:“别担心,这不是毒药,我不会害翎鸢你的。这是个
好东西,吃了之后,你便会体味到——什么是极乐!”低低笑开,他捏住我的嘴,猛地把药丸拍入咽喉,直至我的喉
咙咽了一口,他才放手,慢慢收好药瓶。
我早就猜到他们会用毒药扼制我,实际上,我是不怕他们下药的。因为,听那个大夫说,我的血液奇特,导致体质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