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忍师表 上——欠扁之包子

“白小忍，在等什么，要我喂你么。”

“不不不，不用……”

白小忍小脸一红，连连摆手，捏起了筷子，端碗就开始扒饭。

暖暖的，浸了米汤的饭粒扒进嘴里，咀嚼一下，有淡到极点的麦芽糖味儿，不仅是舌尖，连同肠胃都一并被蛊惑了，这家常饭比S大食堂不知好吃多少，白小忍再夹了一筷子酱菜，眼一眯，一时幸福的无以复加。

“白小忍，酱菜怎么样？”

苏九天忽然天外来音一样问了一句。

“很好吃，好吃的舌头都要掉下来了！”

白小忍回答的真诚，没半点佯作的夸赞，像是把苏九天当成了亲近的人。

白小忍对苏九天的敌意大减，因为苏九天的厨房，虽不像起居室那么干净的一尘不染，但调料味儿，油烟味儿，甚至墙上的油渍，都淡淡的缭绕着温馨的，家的味道，白小忍不由自主的放松了心神。

“那就好，是璃璃的奶奶做的。”

苏九天的嘴角荡漾开了笑意。

苏九天已经很久没有为他，和他的璃璃之外的人做饭了，如果说刚刚苏九天问白小忍，要不要吃夜宵，只是一时兴起，那现在看着白小忍狼吞虎咽的吃相，听着他时不时的‘哧溜’，‘哗啦’的吞咽声，苏九天就是真心的，很愉悦。

“璃璃的奶奶？”白小忍偏了偏头。

“嗯。”

“哇，璃璃的奶奶好厉害，大街上连热菜都在卖了，璃璃的奶奶还这么耐心，连酱菜都自己做，还做的这么好吃！”

“呵。”

苏九天又轻笑了一声，一惊一乍的小家伙，要是再看到‘卧龙藏虎’里，那寸土寸金，名流云集的大片地儿上，都被璃璃的奶奶‘耐心’的开辟成了菜园子，还纯天然无污染的施了农家肥，牛粪猪粪的味儿飘了满山，该震撼的合不拢嘴了吧。

不一会儿，苏九天把小米粥盛了出来，放水泡了锅子，再给璃璃围了个小肚兜，就开始一勺一勺的喂璃璃喝粥。

璃璃一小口一小口的叼着勺子，苏九天喂了一会儿，忽然觉得有人在看他，蓦的一抬眼，果然对上了白小忍亮闪闪的两眼，那浅褐色的瞳眸散着灼热的光芒，好奇加渴求。

“咳咳。”

苏九天轻咳了一声，捏起小肚兜的角，给璃璃擦了擦嘴，又和白小忍对视。

“看的很投入啊，是真的要我喂你么。”

苏九天偏了偏头，金边眼镜泛着柔和的光芒，戏谑的话，挪揄的意味，苏九天却说的真诚。

白小忍小脸更红。

白小忍的心都在狂跳，爸爸悉心给宝宝喂粥的样子，白小忍个没爹没娘的孩子还是第一次看到，只觉得心里暖暖的，痒痒的，一时就错不开眼了，但正直勾勾的盯着看，错不开眼的时候被逮了个正着，白小忍惊慌失措了。

“不要！我，我只是，那个什么……”

白小忍干巴巴的说了几个无意义的字眼，然后丢下手里的空碗，呼的抄起了第二碗，应该是苏九天给他自个儿煮的泡饭，大着舌头说道。

“我还饿，所以，苏老师，你的份儿可以给我吗？”

“可以啊。”

苏九天慢条斯理的拈起勺子，又给璃璃喂了一口小米粥，眼底一闪而逝的玩味。

白小忍大刀阔斧的举起筷子，默默的埋着还红通通的小脸，稀里哗啦的吃泡饭。

一时厨房里安静到了极点，只听到碗筷的擦撞声，白小忍耐不住沉闷，觉得气氛有些尴尬，就硬生生的憋出了个话题。

“苏老师，那个，你说师母不在这儿，那是出差了？”

“……”

苏九天的手顿了一下。

“嗯。”

苏九天低眉，不置可否的应了一声，出差，呵……

“去哪儿出差了，回来会带特产的吧，苏老师，能顺带捎给我点不？”

白小忍贪小便宜的劣根性又犯了，早忘了刚刚的尴尬，咧嘴就笑的欢畅。

“你师母不回来。”

苏九天悠悠的放下了小勺子，璃璃吞了半碗小米粥之后，就饱了，先打了个嗝，然后窝在苏九天的怀里，眯着眼睛昏昏欲睡的小样儿。

“？”

白小忍惊愕，出差不回来，难道眼镜男的种马行径，终于惹恼他老婆了，要闹离婚？

这可不好……虽然眼镜男表里不一，不是个为人师表的典范，但是，起码这会儿对小娃娃还是尽心尽力的，啧啧，而且还烧得一手好菜……

白小忍舔了舔嘴唇，泡饭吃的唇齿都有余香，家里搁这么个马马虎虎算个‘好爸爸’，勉勉强强算个‘好厨师’的人，总比没有的好，干嘛要离婚呢。

白小忍穿着苏九天的睡袍，踩着苏九天的拖鞋，小肚子被填的饱足，又受了苏九天温柔喂粥的蛊惑，比起那还没见着面的‘师母’，白小忍心里的天平不知不觉，就微微的歪向了苏九天。

“苏老师，什么不回来了啊，别这么悲观嘛，师母可能只是一时气急了，说句不回来闹闹苏老师的。”

白小忍两眼炯炯的安慰着。

苏九天又顿了一下，定定的看着白小忍，小家伙一脸的焦急，一脸的同情，苏九天没半会儿就猜出了小家伙在想什么，觉得好笑，苏九天却也不动声色，只是轻轻的拍着璃璃的背，一字一句说的温润。

“不，你师母买的是单程票，想回，也回不来。”

第022章：起床气

“……”

白小忍愣了一下，单程票，回不来？

“苏老师，难道……”

白小忍灵光一闪，心里一颤，战战兢兢的伸直了一根食指，抖抖的指了指苍穹，结结巴巴的试探道，“师母她……”

“嗯。”

苏九天轻轻应了一声，不喜不怒。

白小忍懊恼的恨不得抽自己一个大耳光子，这不安安生生，和和睦睦的吃着夜宵呢，他好说不说，扯到死人身上干什么！

白小忍倒也明白过来，为什么毛巾只有两条，枕头只有一个了，死人哪里需要这些呐。

“苏老师，请节哀……”

白小忍觉得他戳中了苏九天的伤心事儿，白小忍平素口无遮拦，但对生老病死，白小忍向来尊重的很，刚苦巴巴的想道个歉，话没说一半，就见璃璃睡眼朦胧的伸了两只小肉手过来，一把攥住了他的胳膊，小腿则在苏九天小腹上踢蹬，跃跃着就想扑到他怀里来。

苏九天于是夹着璃璃的腰，把璃璃放进了白小忍怀里。

“死者已矣，别说什么节哀顺变的话。”

苏九天风轻云淡的掐灭了白小忍的道歉，不露半点伤心的痕迹，因苏九天天生的性子冷薄，对前妻的感情不是没有，但绝对也不多，更何况两年多前妻子的死，苏九天本就甘之如饴。

白小忍却以为苏九天只是，完好的掩饰了情绪。

这晚白小忍睡客房，璃璃像八爪章鱼一样黏在白小忍身上，苏九天想哄骗璃璃回婴儿床上，璃璃就放声哀嚎，其音凄切，其色悲苦，嚎啕大哭的和生死离别没什么两样，苏九天无奈，只能堆白小忍歉疚一笑，孤身回了主卧室。

翌日清晨。

白小忍揉了揉眼睛，直直的坐了起来，刚醒，白小忍有些大脑当机，还以为自个儿还睡着学校呢，就茫然的看着周遭不熟悉的景物，想着宿舍什么时候重新装修过了，忽然‘啪嗒’一声，从身上掉了个什么东西下来。

白小忍低头一看，那‘东西’是璃璃，璃璃本来环着白小忍的脖子，挂在他身上，白小忍一个突兀的起身，璃璃的小肉手没什么力气，璃璃就遵从地心引力，掉在了床上。

“啊咧，小娃娃……”

白小忍嘟哝了一声，昨晚的行程从脑子里一一闪过，白小忍立刻清醒了，他在雕栏玉砌和人打的挂彩了，有宿舍不敢回，他这会儿是在眼镜男的家里啊！

白小忍脑子清醒了之后，肚子也一并清醒了，欢乐的咕咕叫了起来。

白小忍于是在床上摸摸索索，抓起内裤抓起睡袍，胡乱的往身上套，然后拎起吮着大拇指，仍然睡的香甜的璃璃，走出门找苏九天，打算要吃的去了。

“起居室，不在……厨房，不在……阳台，不在……玄关，不在……卫生间，呃，这么直接的推进去看，会不会撞到眼镜男蹲在马桶上，哈。”白小忍默默的碎碎念着，手下却不停，快速的扭开了卫生间的门把手。

“啊咧，也不在……”

白小忍梦游一样在房里转了一圈，挠了挠头，眼镜男难道还没起床？

白小忍扒拉开主卧室的门，探头往里面看了看，见浅蓝色的窗帘拉的紧实，暖暖的阳光铺在床单上，苏九天平躺着，双目微闭，安静的眉眼，听到门开的动静，苏九天也没反应。

“苏老师。”

白小忍轻轻的喊了一声。

苏九天没反应，连眉头都没皱一下。

“苏老师！”

白小忍抬高了音量，又喊了一声，肚子叫的更厉害了，哪有这么当主人的，让他堂堂的客人带了一夜的小孩，还不给解决早饭问题。

“不要吵。”

苏九天终于有了反应，却只是冷冷的，淡淡的说了三个字，隐隐的似乎有些不耐烦。

白小忍眉头一皱，脸一苦，这是什么反应，打算饿死他堂堂的客人么。

不行，不能坐以待毙。

饥饿壮胆，再加上昨儿个苏九天的表现实在太温柔，太亲和，白小忍心里早没了怯意，也不想装的彬彬有礼，白小忍大步流星的走进主卧室，把璃璃放进婴儿床里，好好儿塞了塞小被子，然后雄纠纠气昂昂的站在了苏九天的床头，俯下身，把嘴凑到了苏九天耳边。

“苏老师，我的早——”

‘饭’字还没出口，白小忍就觉得眼前一花，浅蓝色的被子高高的飞起，一只手灵蛇一样探出，一股强劲的力道袭上了他的腰，还没来得及反应，他整个人就腾空而起，斜斜的倒在了床上。

‘啪’的一声，然后被子落下，白小忍被罩了个密不透风。

“！”

白小忍两眼圆睁，呆若木鸡的望着天花板，身体瞬息僵的比石头还硬。

发生，什么事了……

“安静多了。”

苏九天像是满意一样的说着，声音低沉，因为还未睡醒而带了些微的慵懒，却一如既往的从容。

白小忍像块板砖一样在苏九天身边躺了一会儿，从震惊中醒来，细细的琢磨了一会儿。

他是来叫苏九天起床的，没把人叫起来，却把人给惹恼了，被二话不说的劫持进了被子里，这事儿很是荒唐，很是怪诞。

这要搁普通人身上，那活生生的就是性骚扰了，该大喊一声‘流氓，非礼’了，该一大耳光子甩过去了，但白小忍不这么认为，性骚扰，对象是那些如花似玉的大姑娘，就他这没发育的小身板儿，能让南宫象爻看上，纯粹是瞎了眼了，苏九天不会也这么眼瞎的。

于是白小忍巍然不动，直勾勾的瞪着天花板，严肃的，谨慎的，兢兢业业的想给苏九天的行径找个正当的理由。

眼镜男现在是没睡醒，是脑抽了，是鬼上身了，是生气的没谱了，还是……

还是传说中‘起床气’？

苏九天仍然闭着眼，很古井无波的表情，被子下的一只手，一只温热的手，却顺着白小忍没裹好的睡袍，从腿根一路游山玩水到小腹，又在肚脐上圈圈点点了一会儿。

白小忍浑身一震，目眦尽裂，和天花板交流着感情的双眼横斜到苏九天脸上，见他眉眼依然安静，淡然，甚至优雅的像是沿袭了古老的贵族血统，好似被子下，正肆意龌龊的手，不是他的一样。

白小忍打了一个寒战，鸡皮疙瘩起了一身，苏九天修长的手指搭在他的肚子上，温热的触感，活色生香的游走，白小忍恶寒之余，竟觉得浑身酥麻，手脚酸软。

“苏，苏老师……”

白小忍一开口，才发现自个儿的声音有些喑哑，含含糊糊的像是在哀求，更像在欲拒还迎，白小忍连忙捂住了嘴。

忽然，一阵喜庆的‘恭喜发财’响了起来，是白小忍的手机铃声，震天的嘹亮，欢腾至极。

糟了！

白小忍手忙脚乱的伸手去摸手机，想在苏九天发飙之前关掉铃声，却觉得面上一寒，苏九天已经睁开了眼睛，没有了镜片的阻隔，那黑到没有尽头的瞳眸，就那么直直的，冷冽的看着他。

“很吵。”

苏九天的声音没有起伏，苏九天的脸上更没有起伏，苏九天正在游走的手也挪开了，白小忍嗅到了危险的气息，觉得被铃声吵闹的苏九天，正散发着隐隐的杀气，顾不上再摸手机，呼的一下坐了起来。

没等白小忍滚下床，逃之夭夭，苏九天的手就伸出了被子，在那干净的，白皙的，纹路分明的手心上，白小忍的NOKIA正一边震动，一边欢乐的，一遍一遍的‘恭喜发财’。

“……”

白小忍茫然的盯着那只不知死活的手机。

‘咔嚓’一声。

苏九天收紧了手，再摊开手心，白小忍的抗震，抗摔性能极佳的，连昨晚红毛党的围殴，都没能摧毁的NOKIA，这会儿壳是壳，屏是屏，电池是电池，按键是按键，四分五裂。

第023章：债要还

苏九天捏爆了NOKIA之后，脸上仍是淡淡的，见白小忍错愕的坐在床上，两手手心向上，抖抖的搁在被子上，就把四分五裂的残渣渣放在了白小忍手心，然后眼一闭，又睡了。

白小忍呆若木鸡。

手心的残渣渣，在一秒钟前，真真切切的还是板砖一样结实的NOKIA，苏九天的手，在一秒钟前，白白净净的还是文弱书生一样的人畜无害……

白小忍打了个寒战，僵直的坐在床头，不知该哀悼他的手机，还是该改惊恐苏九天的握力。

阳光越来越烈了，墙上的钟‘滴滴答答’的响着。

好一会儿了，白小忍一语不发，婴儿床里窸窸窣窣了一阵，一直熟睡着的璃璃揉了揉眼睛，磕磕绊绊的爬了起来，小肉手扒着床栏，眨巴着眼睛看着白小忍。

“哥哥，哥哥。”

璃璃嚷嚷着，很努力的想要从婴儿床里爬出来。

“小娃娃，小心！”

白小忍惊呼一声，见璃璃抬高了一条小短腿，高高的挂在床栏上，两手乱挥，小小的身体摇摇欲坠，这才从晃神中清醒了过来。

“唔。”

白小忍听见身边的苏九天轻轻的哼了一声，惊觉回头，苏九天已经坐了起来。

“苏，苏老师，你，你继续睡，我把小娃娃抱回去……”

手机的残渣渣还在手心，白小忍心有余悸。

“……”

苏九天静静的坐在那里，良久，轻轻抬起了头，定定的看着白小忍。

苏九天穿了件灰黑色的纯棉睡袍，领口敞开着，结实的肌肉带着漂亮的肌理，微微的流光涌动，苏九天略长的漆黑发丝，似醒非醒的眼，英挺的眉，凉薄锋锐的唇，浸润在暖色的阳光里，怎么看，都透着一股子吸引人的味道。

白小忍看着看着，脸莫名的就红了起来，张了张嘴，不知所措的吐了几个无意义的音节。

“那个，什么，我把，抱……”

“白小忍，穿衣服，我带你去买手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