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把他们护送到下一座城里再回去。呃……这件事情你先别和夫人说,她对我还有些成见,若是她碍于面子,推拒
了我的这份心意,那就没意思了。”
“好,好,我都听大哥的。”高士宝频频颔首,脸上更满是感激神色。倒是高士骞看着他,心里有些发紧,自己这般
利用他,若是日后高士宝得知了真相,想必会恨极自己吧。
用完餐后,高士骞与高士宝分道扬镳。他难得有一些不想立刻回去忙公事的念头,便一个人在城里走走停停,施舍给
路边的小叫花子几个零钱,偶尔进几家小店看看,一路逛下来,零零散散地也买了不少东西。
不知不觉中,他就走到了高盛当铺门口。停下脚步,站在门外向店里望去,高士骞看到一个熟悉得的身影正站在店堂
内,手里拿着一块东西,对身边的客人和两个伙计不断地解说着,那架势,还真有点一店之长的风范。
高士骞看着看着,不经意之间,嘴角已露出了欣慰的笑容。
凌沐然对身边的人讲解完手上这件当品后,来典当的人心服口服,安静地坐到一边去,等着叫他的号。那两个学徒恭
维了凌沐然几句,便被打发去添茶水了。凌沐然看看四周,店堂里的每一处都井井有条,便满意地收回视线,顺便向
店外的大街上看了一眼。
两人的目光相撞,凌沐然的眼光闪烁,脖子却突然不受控制,偏生就转不过去了。眼睛贪婪,连眨一下都觉是损失,
只痴痴盯着不远处的高士骞,
几天不见,他瘦了好多。
“凌副掌柜,小心!”凌沐然满心满眼都是高士骞,根本没注意到身后两个学徒正拎着一大桶热水走了过来,更没想
到其中一个人会突然脚下一滑,歪了手上的力道,一大桶滚烫的开水,就直向他的腿上泼过来。
“沐然——”目睹这一幕的高士骞,心急火燎地跑过来。可他站的地方,离凌沐然有七八米远,哪里赶得及水泼出来
的速度。
“啊——”高盛当铺里连番发出好几声惊叫,高士骞一面往凌沐然的方向扑,一面不忍地捂住了眼睛。他不敢想象,
被这么一大桶开水浇到身上,凌沐然会被伤得多么惨烈。
“少东家,行了,睁开眼睛吧。”高士骞闭着眼,紧紧抱住怀里的人,轻轻在他耳边说着各种温柔话语:“别怕”、
“不疼”、“不管你变成什么样,我都会陪在你身边的。”……
可他睁开眼睛,才发现自己抱的是高义明老掌柜,而凌沐然,正站在高掌柜身后,面色奇怪地看着他。
其实不止凌沐然,当铺里的所有人都用异样的眼光打量着高士骞。
“怎么是你?”高士骞立刻松开手,还往后退了一大步,随后越过老掌柜看向凌沐然,关切地问:“沐然,你没事吧
,哪里被烫到了吗?”
凌沐然摇头:“我没事,多亏老掌柜拉开了我。”
“没事就好,没事就好。”高士骞轻轻重复了两遍,在安静片刻之后,突然走到凌沐然面前拉起他的手,一边说着“
我有话和你说”,一边转过身急急忙忙往外走。
第五十三章
凌沐然一路跟在高士骞身后半步处,一手被紧紧牵着。从他的方向,正好可以看见高士骞宽阔的后背,和大半张轮廓
分明的侧脸、
凌沐然看着看着,突然有一点悲伤:如果能这样一直牵着手走下去,永远没有尽头,那也不失为一种幸福。
高士骞终是在街尽头缓下脚步,拉着凌沐然闪进一条静谧的巷子,转过身看着他的眼睛,问他:“这些天,你过得还
好吗?”
凌沐然点了点僵硬的脑袋:“还好。你呢?很忙吧?累不累?”
高士骞眼中闪过一丝温柔:“很忙,很累,最重要的是你不在,所以很不好。如果能看到你,再忙再累,我都不会觉
得那么不好。”
“我……”凌沐然张张嘴,却无话可说。高士骞所言字字扎在他心口,让他开始疑惑,自己这些日子来所做的,到底
是在为了什么。
若是为了让母亲高兴,凌沐然却始终给自己留着过多的余地。除了搬出来,凌沐然并没有向凌夫人承诺任何事情,更
从没有想过要真的和高士骞彻底划清界限。可另一方面,他又不见高士骞,把人那样冷冷地晾着,不给高士骞任何的
回音,也不给高士骞和自己一起面对这一切的机会。
现在想来,他这样在两方之间犹犹豫豫,没有任何一方会好受。娘会忐忑揪心,高士骞更会寂寞担忧,躲,永远不能
解决问题。直到此时,凌沐然终于开始正视这一点。
“沐然,”高士骞的手抚上凌沐然紧皱的眉头:“我让你困扰了吗?对不起,这不是我的本意……”
凌沐然打断他的话,捏紧高士骞的手:“该说对不起的是我,是我不知道什么叫做决断,让你难过了这么多天。明明
在这么紧要的时候,我应该陪在你身边才是的。”
高士骞的手微微颤抖,十几天来的希望突然变成现实,他总觉得面前这个回应着他的凌沐然,美好得不真实。他两手
把凌沐然的脸扣得更紧,认真地问他:“沐然,沐然我有些晕,你刚刚的话,是什么意思?”
凌沐然闻言,更加内疚,这么多天不理高士骞,他都变得有些傻了,忙抱紧高士骞的腰,道:“我决定了,不能再逃
避下去,我要和你在一起,娘那边,我们一起去争取她的谅解。”
“你……想通了?”高士骞惊喜地问。
凌沐然点头:“这些日子,我也熬得很累,明明想你,却又要逼着自己不来见你,逼着自己除了店里的事情,不和你
说一句话……”
“辛苦你了,”高士骞摸摸凌沐然的头发,顺势把他紧紧搂住,在他耳边轻轻道:“相信我,我会好好表现的,一定
会让岳母大人接受我的。”
两人在无人的小巷里拥了一会儿,凌沐然突然不满地往高士骞膝盖上踢了一脚,道:“为什么是岳母?不能是婆婆吗
?”
“这个高夫人,还真是老奸巨猾。如今我们能得到的,都是下家的消息,她的上家,在朝中庇护他们的官员,还是一
点消息也没有。”蓝羽盘着腿坐在榻上,一手支着下巴,郁郁不平地说着:“这样下去,我们什么时候才能回去啊,
我出来的时候小黑还是奶狗,我回去时该不会已经当狗爹了吧。”
站在书桌前的程丕枚对他的话充耳不闻,慢慢地挥动手腕,在白色的宣纸上留下一个个娟秀的字迹。
“别着急,他们既然已经开始行动了,那么迟早会露出马脚。”高士骞迈着大步走进来,凌沐然跟在他身后,也跨进
了书房。
“咦?”蓝羽见到他们,立马就不哀怨了,跑过去兴致勃勃地盯着两人握在一起的手,带着一脸贼笑问凌沐然:“你
们俩又好了?”
高士骞见凌沐然的脸开始变红,把他护在自己身后,对蓝羽说:“我们俩一直都很好。”
蓝羽了然地拍拍高士骞肩膀:“兄弟,你在我面前,别打肿脸充胖子了,前几天还寻寻觅觅冷冷清清呢!怎么好的,
说来听听,给我借鉴借鉴?”
“哼,我们就是因为太好了,所以才偶尔要换些花样,以免生出倦怠感。这种感觉,你这个孤家寡人怎么会懂?”
蓝羽被高士骞这句话说得顿时噎住,愣了半天,撅着嘴站到程丕枚身边求安慰去了。
程丕枚避开蓝羽凑过来拱人的脑袋,看向高士骞:“如何,高士宝那边办妥了么?”
“回侯爷,已经办妥了。”高士骞拱手回复,犹疑片刻后又道:“高士宝本性单纯,对贩卖私盐之事毫不知情,侯爷
可否看着他助我们抽丝剥茧、找出相关罪魁的份上,饶他一命?”
凌沐然惊讶地抬头看向高士骞,这人……竟然会为高士宝求情?实在是出人意料。
觉得出乎意料的还有程丕枚,他放下手中的毛笔,道“哦?本侯记得你和这位同父异母的弟弟关系并不好,两人之间
有不少成见吧?怎么你竟会为他求情,这可不像是你的作风啊。”
高士骞笑笑,说:“近日来我刻意与他相交,他却是诚心以我为大哥。利用血脉亲情来达到目的,不管是为了什么事
情,我都觉得心有歉疚。何况他也是我高家子弟,依照今时之情景,我怕是此生无后了,若是能留下他,也算是为我
高家留下一份血脉。”
听到最后几句,凌沐然不由轻呼出声,他一面捂住自己的嘴,一面既感动又无措地看着高士骞。高士骞之所以会为高
士宝求情,原来也是为了要和自己在一起而铺路。这份心意,让他如何敢不小心呵护!
“高士宝是否知情,是否有罪,还要等事情全部查清之后才能下定论。”程丕枚的表情依旧波澜不惊,他不紧不慢地
说道:“本朝律法讲求以德服人,仁知天下,本侯自然会给高士宝,一个对得起他的结局。”
“谢侯爷!”高士骞向程丕枚真心地鞠了一躬。他知道,虽然程丕枚没立即答应,但是他也没有把话说死。以程丕枚
的性子,这无疑已经是最好的结果。
第五十四章
从城外程丕枚暂住的院子出来,高士骞不忙着上马车,反而先牵着凌沐然,在田间的小道上慢慢走着。
凌沐然刚刚被蓝羽狠狠打趣了一番,蓝羽把在高士骞那里吃瘪的气全撒在他身上了,弄得他到现在脸还有些僵——蓝
羽的话,句句犀利又直白,可真让他不知道该做什么表情了。
“在想什么?”两人拉着手,静静地走了一会儿,高士骞突然转头问凌沐然。凌沐然还在想蓝羽那些让人羞脸的话呢
,听到高士骞的问题,不由愣了一会儿,然后才木木地说:“没,没想什么。”
高士骞看他脸色,再想到刚才离开前,凌沐然被蓝羽拉到一边去说了好久的话,心里自然明白了大概,便笑笑说:“
没事,下次见到蓝羽那个臭小子,我帮你讨回公道。”
凌沐然睨了他一眼,说:“他就是这个脾性,他也挺辛苦的,明明知道现实残酷、希望渺茫,还是毫不遮掩地喜欢昌
睦侯。嗯……偏偏昌睦侯又是个冷冰冰的,若是能多给他一点回应就好了。”
高士骞捏捏凌沐然的手,道:“我看倒不见得,我觉得蓝羽挺有希望的。”
凌沐然侧头:“啊?为什么?”
高士骞趁机捏了捏他的脸,再凑上去亲一口:“程丕枚那种人,若是对蓝羽无意,怎么能忍受那么一个聒噪的人整天
呆在身边,还一口一个喜欢的骚扰他。”
凌沐然呆了半晌,突然猛拍掌:“对喔,这样看来,昌睦侯也不是不喜欢蓝羽,只是不说出来。”
高士骞把凌沐然搂得紧些,在他耳边用略带吃味的语气说:“好了,别为其他男人失魂落魄了,他们自有他们的缘分
,你想再多也改变不了什么的,倒不如好好想想你男人我。”
凌沐然不好意思地扭了扭身体,支支吾吾地说:“想,想你什么呀?”
高士骞扯着凌沐然的手,往自己两腿之间拉,脸上可怜兮兮的:“你那么久不睬我,总得给我一点补偿吧?”
凌沐然的手抵着那个硬硬的东西,大脑在明白那是什么之后“轰”地炸了一声。他慌慌张张地想把手抽出来,高士骞
哪里肯放,反而更用力地把凌沐然的手往自己那里拉。凌沐然又羞又臊,手胡乱在空中抓了两把,偏生抓在高士骞正
蓄势待发的地方。
“啊!”宽广苍茫的田野间,突然响起一声惨叫,惊起乌鸦几只。
晚上,高士骞回到高府时,脸色还是青的。
他可没想到,凌沐然慌起来,手劲会那么大,自己那独一无二的小兄弟,差点就被他给捏断了。
虽然事后凌沐然百般道歉示好,自己也根本不舍得真的和凌沐然生气,可高士骞还是很郁闷,凌沐然怎么永远都跟个
不知情事的愣头青一样,这样下去,自己什么时候才能……做到那一步啊!
慨叹归慨叹,牢骚归牢骚,最后高士骞还是躺在床上,意犹未尽地摸着自己的左边脸颊。嘻嘻,凌沐然为了安抚他,
主动把唇贴在他的脸颊上。这次是脸颊,下次就有可能是嘴唇,再下次……这样想来,高士骞觉得自己还是挺有希望
的。
“唉,我就是贱!”最后的最后,高士骞给自己做了个总结。脑中浮现出凌沐然的脸,高士骞微笑着摇摇头,自己这
辈子,怕是被这个人给吃定了。
凌沐然回到家,第一件事就是冲到凌夫人面前,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头。
“沐然,你这是干什么?”凌夫人见此情景,心里有种不好的预感。尽管凌沐然听她的话,搬出了高士骞的别院,但
那之后两人的关系却变得有些僵硬。凌沐然在家里的话越来越少,每天除了例行的问安,母子之间竟找不到别的话头
。
看见凌沐然蔫蔫的样子,凌夫人也担忧心痛,但她告诉自己不能动摇,她所做的一切都是为了凌家,为了凌沐然好。
可此时看到跪在自己面前,神情决绝的凌沐然,凌夫人突然觉得,莫名地有些害怕。
“娘,孩儿想清楚了,孩儿与高士骞是真心相爱,我们两人都不能没有彼此,求娘成全。”凌沐然极力压下心里的一
丝胆怯,看着凌夫人的眼睛,响亮地说道,语气里还带着几分宣誓的味道。
凌夫人急怒攻心,一时难以言语,只得闭上眼睛先慢慢抚平心绪,待怒火平息一些,她才冷着声调道:“沐然,你可
知你在说什么?你为了一个男人,要舍弃你的姓氏和血亲吗?”
“娘,孩儿从未想过要舍弃凌家,让凌家重返光荣,是孩儿一向的心愿。可是娘,与高士骞相守相伴一生,也是孩儿
的心愿。前些日子的分离,让孩儿明白了一件事情,那就是我根本放不下高士骞。娘,这世间人海茫茫,找到一位称
心如意的伴侣有多不容易啊,这次若是错过了,恐怕孩儿的心从此也就死了,再也不可能容下其他人了。”
“你,你是在威胁娘不成?”凌夫人怒目圆睁,手紧紧握拳,指甲深深地抠进肉里。面前的凌沐然,对她来说竟有些
陌生,是的,她心里的儿子,从来都是温良顺从的,即使偶有异议,最后也都会听从她的意见,哪里会像今日这样,
态度坚定地忤逆自己!
全是叫那个高士骞给带坏了!
凌夫人撇过头去,道:“既然你一心要和高士骞在一起,连我们母子情分都不顾,那我也无可奈何。你出去吧,我不
想再看到一个为了男人断了血脉的儿子。”
“娘!”凌沐然开始死命磕头,一边磕一边说:“孩儿求您,别这样。孩儿今天来和您说这些话,是想试着争取您的
谅解,不是为了让您生气,更不是为了伤害我们的母子情分。在孩儿心里,您永远是娘,永远都是沐然最亲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