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渊默然的有点尴尬,好半天才想起自己的目的,小心翼翼的把纪瑾瑜的手从被子里拿了出来,要给他把绳子系上,
还生怕弄醒他。
纪瑾瑜是醒了的,眯着眼睛一开始还没反应过来,看清是沈渊以后下意识的要缩回手,却又顿了顿,放松了身子。
红绳在手上很轻,几乎感觉不到。
半晌,看人要走了,纪瑾瑜才慢慢悠悠的出声:“……太松了。”纪瑾瑜看着沈渊,慢慢悠悠的坐了起来,揉了揉眼
睛。
“你系的太松了。”把手伸到他面前,纪瑾瑜又说了一遍。
恍恍惚惚的,看不清那垂眸之下的样子。
沈渊这才反应过来,也顾不上询问他是什么时候醒的,就慌忙的把绳子解开,又重新弄了一遍。
红线在月光下映着纪瑾瑜白皙的皮肤,有些太过诈眼。
纪瑾瑜笑了,倾身上前抱住了沈渊。
——哪怕赌一次,虽然自己早已经没什么可以输的了,只用这副身子和心,赌这个男人的情。
若是输了……只怪今夜月色太好……
“沈渊……”纪瑾瑜的身子有些颤抖,连声音也飘忽不定了。
“抱我……”闭起眼睛,不争气的留下了泪水。
沈渊笑了。
“别怕。”
两个字,似乎在蛊惑着人心。
第十五章
一夜云雨。
再醒来的时候已经是要中午了,阳光透过窗子照进屋子来透着暖意。纪瑾瑜睁开眼睛,摸了摸身边空出的床,余温正
透露着沈渊应也是刚起床离开不久。再伸出手看了看手腕上的红绳,蓦然羞红了脸,昨夜自己都干了什么荒唐事……
月色太好……好到把自己赔了进去。
顿了顿,纪瑾瑜闷头把自己又埋进了被子里,寻思一会儿还是装做什么也不知道来得好一些。
“瑾瑜,”沈渊进来的倒是巧,定是看到纪瑾瑜醒了又钻到被窝里,才出声唤道,然后做到了床边看着他,“你醒了
?”
半晌,纪瑾瑜被从被子里拉了起来,不得已的睁开眼,却不敢看沈渊。
“感觉怎么样,还好吗?”沈渊问道,摸了摸纪瑾瑜的头。
纪瑾瑜顿了一下,扯起嘴角,半笑不笑的回了一声:“还好,沈……沈渊哥哥……”
沈渊挑起眉,直直的盯着他——纪瑾瑜兴许是没什么做戏的天分,露出的马脚不用脑袋想不用眼睛看都能知道的一清
二白——光凭那句顿了一顿的沈渊哥哥,就晓得这人是清醒极了的。
沈渊笑了,只顺着他的意,道他是害羞,顺势把他搂进怀里,抱着他去洗澡。
这一套下来可谓是占尽了便宜。
两人一直折腾到下午沈渊出门才算完。
前脚装模作样的把沈渊一口一个哥哥送出了门,后脚楚月莲就到了。
只觉得楚月莲脸上像是要笑开了花,拉着纪瑾瑜的手就往自己屋子里拽,还说什么做了新衣服,上好的料子给纪瑾瑜
准备着。
纪瑾瑜的手被捏得生疼,也不知这时候所谓的“男女授受不清”都哪去了,还是真把他当个小孩子看,不需要理会这
些问题。
“瑾瑜弟弟,你看看这料子怎么样?这衣服是现做的,你的尺寸可是我从相公那要来的,怎么样?相公说是漂亮呢!
”楚月莲相公两字说的极重,似乎是故意说给纪瑾瑜听,纪瑾瑜装作不在意的瞥了一眼,只觉得楚月莲不怀好意,也
不只像是单纯要给他看衣服才弄他过来的。
“月莲姐姐说漂亮一定就是漂亮的。”扫了一眼四周,似乎没什么下人,只有偶尔一两个丫鬟从半开的门口走过,似
乎有意无意的也在往里面看。
有点诡异的样子,自己还是要尽快出去的好……
“那个……瑾瑜要……”话还没说完,就见楚月莲把手放到了纪瑾瑜手上,笑眯眯的对他说道:“既然瑾瑜喜欢,那
就现在换上衣服试试吧,这料子保准你会喜欢,穿上了定是舒服得很,你说呢?”
“这……”门外似乎有什么动静,心里暗道了一声这把完了,纪瑾瑜刚要往外跑就一把被扯过来弄开了衣服。
衣服一脱,什么事儿都要完了。
“你——”话音还未落,就见一行人冲了进来,无非是纪瑾瑜的内室和府中的下人,门这么一堵,自然是想出也出不
去了。
楚月莲阴森森的笑了,慢慢悠悠的把自己衣服解开,又把领口扯得乱成一团,不知道的人还以为她是被怎么了……纪
瑾瑜后退了一步,被几个丫鬟给按住了。
接着,楚月莲发出了尖叫,晕在了床上。
淡然的看了一眼,知道自己又是凶多吉少了。
柳玉儿在门口站着,看着纪瑾瑜被拖了出去。
******
纪瑾瑜跪在前厅,低着头。
前面是沈老爷沈夫人,右边站了楚月莲和其他有名分的女人,右边则是沈渊皱着眉头喝着茶。
刚回家就听到家中发生大事儿的消息,还以为是怎么了,却没想到是有关纪瑾瑜的。
先是楚月莲见到他就扑上来哭诉,说自己给纪瑾瑜做了衣服,把他拉到了她的房里来,结果说不上两句话纪瑾瑜就恢
复正常了要扒她衣服,她为了相公誓死不从,却没有纪瑾瑜力气大,被人按倒在床上扯开了领子,还好自己尖叫才引
来了人,这点,下人能作证。
楚月莲哭的梨花带雨,好像真有那么回事,沈老爷也听得直拍桌子,骂家里还真是招来了一个灾星,足足让他家从过
年就倒霉,触了霉头。
沈渊咳了一声,看向纪瑾瑜。
纪瑾瑜老老实实的跪在那里,低着头,不说话,也不知道心里怎么想的,也不辩解。
旁边站着的彩珠瞧了瞧他,站到沈渊跟前,小声说道:“少爷,奴婢是看到了的,的确是少夫人带他进屋给他看衣服
,又看到他扒了衣服要……”说了一半,彩珠做出忌讳的样子捂上了嘴。
纪瑾瑜嘟囔了句什么,没听清,沈渊挑眉,说道:“瑾瑜,你刚才是说了什么?大声说出来也没关系。”声音温柔得
紧,明显是偏向着一边的。
沈夫人听了也皱了皱眉,说了一句祸害。
纪瑾瑜看着沈渊,抿了抿唇。
“……我是说……”他停了一下,似乎是想到什么,勾起了嘴角:“我是说,这种货色给我我也不要,又怎么可能去
扒她的衣服。”
噗嗤一声沈渊笑了出来,差点给茶水呛到。
下面的丫鬟也有几个在笑,嘻嘻的小声几乎让楚月莲恼羞成怒!
“你这不要脸的贱人!”像是发了疯,楚月莲冲上去就要是一巴掌。
“啪!”声音响得很,也不知是用了多少力气扇上去,火气冲头的想让纪瑾瑜好瞧。
然而沈渊比楚月莲还快,几乎是见到她抬手就冲了过去抱住了纪瑾瑜,把他搂在自己怀里。
那巴掌没落到纪瑾瑜脸上,在沈渊脸上倒留了个红印子,还似乎有要发青的趋势。
楚月莲吓得跌在了地上——沈渊心高气傲,可是谁也动不得,谁不知道他才是这个家里的主子,他一个不悦,自己的
下辈子……休了还倒是好的!
纪瑾瑜抬起头,看着沈渊变黑的脸色,抬手也是一巴掌。
这一巴掌几乎用了全身的力气,打下去就青了,连红印子都没留。
沈渊愣了,看着纪瑾瑜,纪瑾瑜也看着他。
两人对视了好一会,沈渊才叹了口气,摆了摆手,道:“散了吧,都散了吧”,说罢,一把抱起纪瑾瑜就往回走。
沈老爷气得发疯,说沈渊定是中了邪,一把推了桌子说什么也不管了。
楚月莲跌在地上一直没起来,柳玉儿看了她一眼,只觉得无聊得很,扶了她一把,说了句:“你还真是没用,我都交
代的那么好了……”
在回房的路上,纪瑾瑜一直在发抖,抓着沈渊衣服的手也越握越紧,指节都发白了,不知用了多少力气。
沈渊看他,叹了一口气。
回到卧房时纪瑾瑜似乎哭了,沈渊抱着他坐在床上,把他往怀里搂了搂。
“沈渊……”纪瑾瑜难受得紧,上子也变得沙哑起来——他那说话断断续续的毛病还没好,也不知那句让楚月莲恼羞
成怒的话是怎么说的那么顺的。
有点可怜兮兮的拽着沈渊的衣服,沈渊抬起他的脸,低声道:“说吧,说什么我都听着。”
半晌,才有声音。
“我从小……我从小也应……是好人家的少爷的……”他断断续续的,说得极慢,像是在努力调整自己的话,“我走
在街上……转眼……陪着我的丫鬟就不见了……我被一个男人抱走了……他们打我……看到我哭就打我……看到我叫
……就喂我……喝辣椒水……把我关在黑屋子里……”
“好辣……嗓子好……难受……好黑……”纪瑾瑜钻到沈渊怀里,抽噎不只,又莫名的叫起沈渊哥哥,似乎是又犯了
病。
“难受……不敢讲话……你们凭什么……卖我……我不要到沈家……我不要被关起来……一关就是十年……嗓子好痛
……沈渊……好痛……”
“凭什么欺负我……你凭什么打我……骂我……我没有不要脸……我不是贱人……”
沈渊有点心疼,摸着他的脸,小声道:“你不是贱人,你不是……别哭……瑾瑜……”
似乎是没有听到沈渊的话,又或是听到了,只见纪瑾瑜越哭越惨,越哭越大声:“你们才是灾星——你们才是……你
才是……沈渊……你算什么东西……”
“我恨你……我恨你们……”
“好……好……我才是灾星……你恨我……瑾瑜……”
“我恨你……沈渊……我应是恨你的……”
纪瑾瑜说着说着,声音就微不可闻了:“我该是恨你的……可……为什么……”
两根红绳,沈渊一根,纪瑾瑜一根,系在两人的手腕上。
“……我把自己赔出去了……你是个商人啊……沈渊……我……都要忘了……你是个商人啊……”
纪瑾瑜大约是哭累了,嗓子也发不出声音,闭上眼睛,就睡在了沈渊怀里。
沈渊看着纪瑾瑜睡了过去,又把他抱了抱,却是再也没敢换姿势。
整整一夜,就那么坐在了床上,看着纪瑾瑜在他怀中熟睡。
九年后 赶灾
五岁领进门,为“引灾”,十五岁与夫家长子成亲,为“嫁灾”,二十五岁赶出门,为“赶灾”。
墨阳人相信赶灾可以因由赶走男妻,而把自己前二十年后二十年的晦气全部带走,引得福气。
沈家门口吵吵闹闹的过来看热闹的人不少,在门口围成了一片,倒是想看看这赶灾要赶成什么样子。
不一会儿,沈渊推着纪瑾瑜出了门,纪瑾瑜差点绊倒,撞在了人群。
“赶灾是吧?!好!”沈渊站在门口对门里面的人大叫,继而又转过身指着纪瑾瑜,大声道:“纪瑾瑜!你给我老老
实实站在门外别动!你今天敢动一步我就拿着锁穿你锁骨把你锁起来!”
“呃……”纪瑾瑜吓了一跳,站在门外不知所措的看着沈渊,又看了看看热闹的人群,愣是不知道怎么办了。
“我让你们推了吗?!那是老子老婆!老子推行,你们毛手毛脚的干什么呢?!”又吼了几个家丁,沈渊也顾不上什
么礼仪,一口一个老子骂骂咧咧的又转回府里不知干什么去了。
过了不久,只见沈渊批了件红色外衣就冲了出来,又拿同样的衣服给纪瑾瑜套上,打量了两眼觉得不错,便把人整个
抱进了怀里,对着外面站着的几个下人又开始嚷嚷:“我说你们几个还耸在这儿干嘛?!今天沈家赶灾引福,老子趁
喜气要娶亲行不行?给我贴喜字挂灯笼去!一个个呆头呆脑!”
抱起纪瑾瑜进了门,沈渊想起什么才又回头说道:“今儿个娶亲匆忙直奔洞房,想要酒水明日起沈府流水宴三天,各
位请早!”
正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