懂的不知所云外,其他人都默契的选择了沉默,不是静寂的沉默,而是压抑兴奋的沉默。
“好!一言为定!”李固爷爷这次很爽快的一锤定音,然后乐呵呵的站在竹雕园林前细细观摩,时不时的还要捋一下
毫不存在的“长须”,到有几分仙风道骨的模样。李爸爸推了推鼻梁上的金丝眼眶,陪同着李固爷爷和程伯坚警司有
一搭没一搭的品头论足起来。
我傻乎乎的看着瞬间化身文人墨客的三只“妖狐”,是个有思考能力的人都明白,如此历史性的大事件根本不可能因
为一件艺术品而改弦易张。但是不管过程有多么的艰涩,其结果都是年轻的爸爸以一件竹制的艺术品,换得中国大陆
改革开放的第一家海外投资商的全力支持,这将是不容忽略的商政佳话。说不定几百上千年以后,那也是能写进历史
课本中浓墨重彩的一笔。
“咦,熙卿,这是要去哪里?”就在我憧憬着成为伟大历史转折的见证人时,李熙卿抱着我,扭身向门外绿油油的草
坪走去。趴在李熙卿的肩头,快速瞄了一眼新晋的三位“文人骚客”,满嘴跑马的溢美之词让我心底发虚。
“去外面晒晒太阳,客厅里空气混浊,对宝宝的伤口痊愈不利。”李熙卿的一句指桑骂槐让夸夸其谈的三只狐狸顿时
觉得脸面挂不住。他们三,哪一个不是在各自领域呼风唤雨的人物,可面对李熙卿的“毒舌”,也只能讪讪的选择三
缄其口。
“谢谢宝宝对我家程煜的照顾。”就在李熙卿一只脚刚要迈出客厅大门时,程伯坚警司突然扭头对着我说了一句感谢
的话。我愣愣的看着眼前四十出头的中年男子,刚毅的国字脸上能找到和程煜一样的高傲与自尊,能让这样的人当面
诚恳的说一声谢谢,那之前的付出没有白费。
而程煜同样震惊作为九龙区华人总警司的父亲,能够放下身段,对一个只有六岁的孩童极尽真诚的说一句谢谢。所以
程煜感动了,眼眶红了,讷讷的低下高贵的头颅,这一刻我想程煜一定彻底原谅程伯坚警司在感情上对他的缺失,毕
竟一气之下能为儿子杀人泄愤的父亲又有几个。比起陈官,程煜你幸运得太多。
第九十八章:吉吉一家
“程煜你很幸运,你的爸爸是个好父亲。”我乐呵呵的看着程伯坚警司伸出手掌,在程煜低垂的毛茸茸的脑袋上僵硬
的扑腾着。而程煜憋红着小脸,愣是没敢抬头。
同样骄傲,同样不善表达的父子二人让我想起小河村的那一对:霸道专政的父亲,温柔却同样倔强的儿子,要是中间
没有我这个高效润滑剂外加高压灭火器,那后果真不敢想象。不知道我不在家的这几个月,爷爷是不是一看到爸爸“
不务正业”就吹胡子瞪眼睛呢?
“想家了?”宽阔的草坪上铺着一块四四方方的毛毯,李熙卿将我轻轻放在毯子上。西沉的阳光让草坪与远处的屋脊
染上了一层淡淡的金色,春风拂面带着花儿的芬芳,令人陶醉。轻轻抚平李熙卿的手掌,漫无目的描绘掌心细细的纹
路,淡淡的呢喃,“有点。”有点想家了,可这心口泛滥的酸涩中何尝没有离别的愁绪。
“三年后,我修完硕士学位就去大陆找你。”没有山盟海誓,没有情意绵绵,但是只要李熙卿承诺过的,我相信他一
定不会食言。感动过后,心中离别的酸涩渐渐湮没在男人争强好胜的自我厌恶里。今年李熙卿才大一,三年后他已经
是一位二十二岁,拥有港大研究生硕士学位的高知识分子。
反观自己,难道三年后即将满十岁的我还要在小河村那几间穿风透雨的茅草房里苦苦煎熬小学生涯吗?!越想越觉得
自己不能如此稀里糊涂的蹉跎岁月,小河村小学是绝对不能上的,帮助年轻爸爸发家致富的理想是不能改变的。
“咦,好痒~”就在我暗暗思考如何因地制宜发家致富盖小洋楼的时候,感觉手背一阵湿哒哒的麻痒,低头一看,嗬
!一只黑白相间的小小狗正欢快的摇着尾巴,不时伸出粉嫩的小舌头舔弄我的手背,身体里发出“呜呜”的撒娇讨好
声。
“它长得太喜庆了。”伸手叉住小小狗的两只前肢,将它整个的提溜起来才发现这狗狗长得很有特色。两只水汪汪湿
漉漉的无辜大眼睛居然一个是白毛眼眶,一个是黑毛眼眶,背部的长毛雪白光滑,尾巴和腹部愣是不参一丝杂质的黑
毛。就冲这“天生异禀”的长相,让人不喜欢都难。
“它叫吉三郎。”李熙卿伸出修长的手指戳着小小狗的黑眼眶,绝对不会超过俩个月的小小狗似乎很畏惧李熙卿。被
戳得发出“呜呜”的悲鸣,原本摇得欢快的尾巴颤巍巍的夹在双腿之间的屁股沟里,蹦跶的双腿一动不敢动的直挺挺
的伸着,唯一有神的两只黑溜溜的眼睛水汪汪的瞧着我。
哇喔~,太可爱了!激动的将小小狗搂在怀中上下其手,不管是狗耳朵、狗头还是狗肚子全都被我狠狠的蹂躏了个便
。柔软温暖的触感让我越揉搓越欲罢不能,特别是对上小小狗可怜兮兮的眼神,心中“虐待”的恶劣因子反而更炙。
于是新一轮的翻炒揉捏让小小狗发出“呜呜”的“抽泣”声,如果狗会抽泣的话,一时间白色黑色的狗毛到处飞扬。
难怪李熙卿没事喜欢捏我肚子,扑棱我脑袋,原来这副楚楚可怜的表情,和手底下的触感才是是诱人犯罪的根源。
“汪汪~,呜呜~”就在我玩的不亦乐乎的时候,从旁边的一栋“欧式城堡”的狗棚里钻出一只通体雪白的英格兰牧
羊犬。成年的牧羊犬体型硕大,尖利的犬牙极具攻击力。也许是听到小小狗呜呜的悲鸣,作为母亲的牧羊犬恼羞成怒
的“汪汪”狂叫着,以奇快的速度窜出狗舍。
可是一对上李熙卿那双犀利的眼睛,牧羊犬立马激动得头跟尾巴一齐摇摆,迈着轻快的步伐讨好的蹭到李熙卿裤脚管
旁,发出“呜呜”撒欢声,然后一个劲的用脖颈厮磨着李熙卿的裤脚管。直愣愣的看着身旁这只身量足有一米二的壮
狗,半眯着眼睛一副沉醉的色迷迷样,额头上挂下一排的冷汗:这是大色狗,见到男色连儿子都不顾了。
“她是吉吉,是一只纯种的英格兰牧羊犬。”李熙卿奖励似地拍了拍吉吉母狗的脑袋,吉吉“呜呜”的坐到了李熙卿
的身旁,那一副垂目颔首的“娇羞”样,简直当自己是登堂入室的女主人,当然如果狗狗会“娇羞”的话。
“这——这也是吉吉的娃娃?!”吉吉蹲下身子我才发现它身后还跟着两只小小狗,一只和吉吉一样通体雪白,毛绒
绒的像只可爱的玩具狗。可另外一只却通体黑灰,个头也比另外两只大一圈,虎头虎脑,全身的短毛非常的密集,让
它看起来非常的强壮,特别是那双小眼睛充满着警惕与野性。如果说吉吉是一条非常聪明的猎犬,那这小小狗一定是
只狼,所以我怀疑吉吉的相好的是不是一只野狼呢?
“它叫吉大郎,他们的父亲是一头黑色的狮头獒。”李熙卿一句话让我伸出想摸摸这只小兽一样的狗娃娃的手又收了
回来,传说纯种的狮头獒能生撕草原雄狮,那股子野性与凶残是真正的凶兽生来就具备的。
“那它一定叫吉次郎了?”左手抱着活泼好动的三郎,右手轻轻抚摸有些胆怯怕生的次郎。看着小东西蜷缩成一团小
毛球瑟瑟发抖的样子,心里蹂躏它的欲望越来越强烈。但是感觉吉大郎护犊子一样站在一旁看护着“弟弟”,我只能
狠狠的将泛起的恶劣想法给压了下去。
“次郎怯生胆小,差一点被狮头獒咬死。”李熙卿的一句话让我莫名的生出几分怜惜,轻轻将吉次郎放在腿上,小心
翼翼的梳理着毛发。似乎感觉到我的友善,次郎瞪着一双清澈的水汪汪大眼睛瞧着我,然后亲昵的向我怀里拱了拱。
吉三郎是小幺,像人类一样,小幺总是最活泼、最调皮也是最叛逆的一只,就像我家葛援朝小叔叔一样,是一只牵着
不走打着倒退的倔毛驴。这小东西刚刚被我蹂躏还一副不乐意的可怜相,这伙儿看我疼它二哥,它嫉妒了。自己爬到
我腿上,挤啊挤的将可怜兮兮的次郎给挤了下去,自己得意洋洋的盘踞在我胸口,还不忘讨好的舔了舔我的手背。
“怪让人心疼的。”挤落在地的吉次郎圆溜溜的眼睛居然雾气朦胧起来,还一副“全世界都抛弃我”可怜巴巴的蜷缩
起身子玩起了自闭。害得我一向吃软不吃硬的小心肝一阵阵的抽疼,赶忙把这个有自闭倾向的小狗狗拎到怀中好一番
安抚,于是我的胸口再一次成为了斗兽场。李熙卿不耐的揉了揉被狗毛骚扰的鼻子,修长的手指戳了戳吉三郎毛茸茸
的脑袋瓜子,这两只抢地盘的小狗才算安静下来。
不敢对吉大郎有任何非分之想,主要是这狗娃娃身上遗传了更多獒的野性。可没想到这只通人性的小狗居然主动走到
我跟前,侧着脖子轻轻蹭了蹭我的裤脚管。脖颈下三寸是野性未泯哺乳类动物的禁区,这块地方要是未经主人允许被
随意触摸,无异于捋龙须,那无疑会触怒凶兽的野性。
而现在大郎愿意将最薄弱的颈部暴露在我面前,这是狗狗示好的方式。就像狗遇到自己难以招架的危险时它们会夹着
尾巴,供着背脊,“呜呜”鸣叫着逃跑。我欣喜的伸出手掌轻轻抚摸大郎毛茸茸的像小狮子一样的脑袋,而酷酷的大
郎“投桃报李”,伸出粉红色的舌头舔了舔我的手指。
“次——次郎~”像蚊蝇一样怯怯的声音从狗舍后面传了出来。我抬头望去,一颗光溜溜的大脑袋怯怯的探出来,头
颅上那一道怵目惊心的刀口让我印象深刻。九岁的曾孟璟看上去和我六岁大的豆丁身板一般无二,甚至更加羸弱,苍
白的脸上那一对清澈却显得呆呆的眼神让人心痛。
“小璟,次郎在这里。”曾孟璟总让我不自觉的想起曾经的成璟,虽然他们的性格是如此的天差地别,也许只有同叫
“小璟”这个唯一相似的地方。我叉着吉次郎的前肢摇晃,对面的曾孟璟水汪汪的大眼睛瞧了瞧我,又怯懦的望了望
李熙卿,最后眼巴巴的盯着“呜呜”悲鸣的吉次郎。
“宝宝,次郎会痛,会不舒服~”曾孟璟心疼的眼泪含在眼眶里,一步一回头的挪到我跟前。没想到只有过一面之缘
的曾孟璟居然记得住我的名字,“喜欢~,宝宝。”我记得当时缩在曾少扬怀里害羞的小璟曾经这样对我说道。
“小璟很喜欢次郎?”将手里的小狗交到曾孟璟的怀里,小璟像个拿到糖果的孩子般笑得灿烂,尽管眼眶里盈盈的泪
水还未褪去。次郎小狗似乎对小璟身上的气味很熟悉,乖巧的窝在小璟瘦弱的胸膛里,伸出粉嫩的舌头舔着小璟苍白
的小脸,而小璟抱着狗狗“咯咯”的笑着。夕阳的余晖让孱弱不堪的一人一狗镀上了一层淡淡的暖金色,那一刻的纯
净安详让我恍如看到天使的降临。
“小璟喜欢次郎,也喜欢宝宝~”善良的小璟小朋友看着我傻乎乎的盯着他和他手里的次郎小狗,很是难为情的憋出
了这么一句不尴不尬讨好的话。感情我在这孩子心里,跟他手里吐舌头,直流哈喇子的小狗狗是同等地位!算了,看
着这孩子异于常人硕大的后脑勺,和头顶那一道长长的刀口,没人忍心对他大声责难。
“熙卿,曾少扬和高猛来上班了吗?”我好奇的扭头对身后闭目养神的李熙卿问道。而小璟听到我提到他爸爸的名字
,眨巴小狗狗般纯洁的眼睛,乖巧的在我身旁盘坐了下来,仰着头一副“想要爸爸疼爱”的模样。
“黄元申的新戏‘陆小凤之决战前后’即将开拍,邵氏公司专门聘请两位保镖二十四小时贴身保护。原本这任务是交
给‘匕首’的,可是前几天因为宝宝的事,‘匕首’把油麻区的混混全都撸了一遍,现在名字还在警署备案录上挂着
。”想到“匕首”已经便秘了四五天的臭脸,李熙卿便感觉通体康泰。如果再在口头上刺激刺激这个冰坨一样的男人
抓狂,李熙卿暗爽得连眼睑都抽搐了。
我心中无奈的叹息:可怜的“匕首”哪里得罪李熙卿了?难道是因为上次绑架的事情?!想不通,我摇了摇脑袋,心
思再一次转到曾少扬和高猛这次保护的雇主身上。
“演霍——,演西门吹雪的黄元申?!”看过八十年代的武打连续剧“霍元甲”,相信没有一个中国人不认识黄元申
的。当时年仅三十岁的黄元申气质儒雅飘逸却不乏一代大侠的豪气凌云,那一举一动间的洒脱与柔情曾经不知道迷倒
多少待字闺中的少女。
如今距离无线开拍的电视剧“霍元甲”还有三年的时间,这个时候的黄元申在武打动作片中已然崭露头角,难怪投资
方要请保镖重点保护男一号。不过很可惜十几年后,在演艺舞台上走进瓶颈的黄元申居然选择出家为僧,这着实让喜
欢他的影迷扼腕叹息。
“听说是出演男一号,我以为凭着他那张娃娃脸,应该是演陆小凤的。演西风吹雪,他的气质不够冷。”李熙卿像个
资深的影评人一样,不无遗憾的摇了摇头,对我未卜先知的事情没做任何的惊叹与询问。在医院互相拥抱在一起汲取
对方温暖的那一夜,我透露了模糊的身世之谜,之后李熙卿不再多问。他固执的坚守着“宝宝只是葛大勇”的誓言,
“一口唾沫一个钉”的男人世所难觅,得卿如此,夫复何求!
“我觉得熙卿演西门吹雪最适合!”我突然发现如果李熙卿穿上雪白的长袍,一头黑发随风飘逸,手掌狭长古朴的乌
鞘剑,纵马飞驰,奔袭千里只为杀一人。那样冰冷决绝、无情无爱的气质,跟李熙卿居然是如此的相像。可是,“喜
欢上孙秀清的西风吹雪失了魂,动了情的西门吹雪还是那柄世所罕见的‘剑‘吗?”那么动了情的李熙卿~
“宝宝是不是古龙小说看多了?我是李熙卿,成不了西门吹雪。”看着我纠结着淡淡的眉毛,一副苦恼的样子,李熙
卿哭笑不得的捏起我的嘴巴往两边拉,直到我呼痛才意犹未尽的松开狼爪。我揉着被捏红的嘴巴,没好气的瞪了一眼
笑得奸猾的李熙卿。难得文艺一下,犯不着较真。
“宝宝不痛,不痛~”看到我揉着红红的脸蛋,小璟心疼的凑上来对着我的脸颊一阵吹气。瞧这孩子善良纯洁得像只
小白兔一样,我愣是没敢扭过头去。就这样紧绷着身体,盯着小璟那张满是狗狗口水和狗毛的脸蛋不断靠近。
“小璟,吃糖!”眼看着避无可避的要与小璟撅起的满是狗狗毛的嘴巴相碰,身后的李熙卿变戏法似地掏出一只卡通
版米老鼠糖果堵在小璟的眼眶前。小璟完全不在意李熙卿冰冰凉凉的语气有多么不友善,只是欢天喜地的拨开糖纸,
将奶白色的糖果丢进嘴巴里“咔吧”一声咬下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