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是不看我。
耳朵……也红的滴血。
似乎……不是在玩闹……
心脏快速的跳动着。
过了许久,才能慢慢整顺呼吸。
弯唇笑了笑,缓缓凑过去,触了他的颊。
榕儿的脸,“轰”得一下,成了熟苹果。
真奇妙。
笑着抱着他,闭上了眼睛。
握住了榕儿的手。
心里也暖暖的,通到了四肢百骸,都是暖的。
榕儿一遍遍的唤着我。
我也,一遍遍的应着。
以往人前人后总是叫他“师弟”,只有看他伤感时,才忍不住唤了“榕儿”。
将他抱的更紧了下。
从今后,都改了称呼吧。
嗯……
早该改了。
十七
“还得有段路,歇歇?”
山间道路崎岖,行进困难,于远向着周围看了眼,又回过头来看向我们,征询意见。
没想视线刚落到身上,随即不知又怎地了,竟挑了眉,轻“哼”了一声。
“好。”顾宁应了声,控了缰绳勒停马,低头,“榕儿?”
啊?
回视过去。
顾宁抿唇不禁一笑,眼眸弯弯,“先下来。”
哦。
恍恍惚惚的由顾宁扶着下了来,尤觉得像梦。
他,他刚才……
确实是回亲了……
还,握了我的手……
更抱了一路。
脸上又烧了起来。
这是……这是允了吧?
允了我可以在他身边……
可以在他身边伴着他陪着他念着他想着他……
还可以……得了……他?
肯定是允了!
就是不允我也当他是允了!
找了块空地坐下的于远瞥过来一眼,又“哼”了一声。
嗷嗷嗷!
允了允了!
顾宁他允了允了允了!
学大猩猩猛捶胸口!太掉身份了……起音唱上一嗓子!不行我跑调……跳个兔子舞!该死的于远在旁边绝不能于外人
面前现眼!!
“哼!”
我在原地连着不停转圈。
顺时针。
“榕儿,过来。”顾宁拴好了马,回头看我,微微一怔,随即含笑招招手。
停了步子,走过去,步子微乱,头也……晕乎乎的。
坏了,刚才转大劲儿了。
“哼!”于远声音更大,眼神更鄙视。
兄弟,你鼻炎?
顾宁将水囊递给我,又抬了袖子抹抹额头的汗。
伸了手指点了下我的唇。
“傻笑什么?”
唉?我笑了?
当然要笑!
此时不笑我什么时候要笑!
举起水囊,看着顾宁,笑眯眯的喝了两口水,然后又将水囊递过去。
顾宁侧了头,伸手要接,我躲了下,又往前凑凑。
他,略挑了眉,看看我。
我不动,睁大眼睛看着他。
顾宁弯弯唇,然后低了头,含住。
我抬高慢慢的斜了水囊。
清水顺着流下,滑过唇进了喉。
曲线优美的脖颈,一下一下的,慢慢吞咽着……
溢出的水也……顺着唇角流下……
流过颌……颈……衣襟……
再往里……
吞了口口水。
顾宁顿了顿,抬手握了我的手阻了动作,将水囊移开。
斜睨了我一眼,举了另一手掩袖擦擦水。
真是……风情万种……
他走到一旁,看了看周围,选中其中一块石头,挥袖扫扫。
我也跑过去,笑着贴在他身边坐下。
顾宁也没说什么,只看着我笑笑,握了我的手。
我则,低了头,把玩着他的手指关节,抿抿唇笑。
于远又重重的“哼”了一声,提醒我们他的存在。
碍事的家伙,该灭口了。= =
相识这许久,今日最是欢喜,心里头如同抹了蜜。
到处,都甜甜的。
简直恨不得仰天长笑一番。
想想以前明着暗着一共有多少回……
居然全都毫无反应,古人真个难伺候!
尤其是读了书的古人!
于其素来观念,永远“兄弟如手足妻子如衣服”,重义气轻情爱,与自己兄弟朋友亲密往来甜言蜜语,根本算不得有
何奇怪之处。
更别提同榻而睡,胝足而眠。
就连当初看史观文时,都不知该喜该忧,只觉得一阵阵郁卒,憋气的很。
这几年来不是没在一处挤着睡过,机会更是多,可我连搞个夜袭他都没甚奇怪!
谁知今天怎的就突然开了窍!
等等……
今日……
要说今日与往常不一样的事……
还有那日……
“哗”的一声抖开了扇子,掩了唇扭过头看去。
嘿嘿嘿嘿……
于远正喝着水,此时见了我,竟呛了下,放下水囊,挺直背往后微仰,眼神戒备,“你干嘛?”
干嘛?
再想怎么谢你啊,红娘大人。
顺便,让你再多出些力……
于远背更直了,屁股往后挪了挪。
躲什么?
正要说话,于远竟“蹭”的一下站了起来,手握腰间刀柄,神色凛冽。
“谁!”
眼前一花,一个红色的东西猛地闯进视角,撞在了身上。
“怎……”
还未能反应过来,腰际已经被人迅速揽了,往后仰去摔在地上。
“嗖嗖”几声贴着耳朵擦过,震动着空气带起一阵尖锐呼啸,冷凝着的杀伐之气,连汗毛都受到影响全体竖了起来。
滚了好几下才停住。
僵硬了身体,稍稍感觉了下,未能得了哪处疼……
心中一震,我连忙爬起来,上下摸着被我压在身子下面的顾宁,“没事吧?受伤了没?”
顾宁拦住我的手,坐起来,笑道:“无事。”
随即却,蹙了眉。
“伤哪了!”我急了,抓住他的手,“告诉我!”
他手上一颤,我低了头,然后就见了……
横横纵纵的七八条口子……
带着土,都渗了血。
咬咬牙,转头望去,便见于远站在我们面前,横刀向下,他脚前的土地上,已经躺了两支断箭。
又见了一个红彤彤的毛球一下跳过来,蹭着往我怀里拱,溜黑的眼睛湿漉漉的看着我,仿若带了无尽委屈。
再一抬头。
便是一片赤炎如火的颜色……
那人一袭红衣仍旧如当日所见般明艳,坐在马上一手收了弓,另一手牵了缰绳往前几步,挑起眉,艳如阳的脸上慢慢
的扯开了唇,极狂极傲的带了笑。
“啊……”
悠悠而叹。
“看看,小爷都发现何物……”
太阳穴突突的一跳!
怎的了!
物!哪门子的“物”!
合着爷从能喘气的有机物直接被你划分到没人权的无机物里头了?
冷笑了一声,扶起顾宁,抬脚就踹了一下腿边又蹭过来讨好的狐狸。
“恁地个红毛畜生!”又狠狠的瞪了那马上的畜生一眼,“谁叫你滚过来的!”
马上人笑容一滞。
狐狸“嗷呜嗷呜”了两下,又蹭过来,抱了自己的尾巴,在我脚底下蜷了一团,用红毛尾巴挡了脸,只余一双湿润带
雾的眼睛对着我不断眨巴。
于远正威凛对持,此时似是余光瞥见了,竟忍不住“噗”的一声,又看看对面的人,举刀指着他,捂了肚子哈哈笑。
肆无忌惮。
马上的人神情更滞,已经往黑里发展了。
顾宁摇头叹了口气,摸摸我的头,又蹙了眉,收了手。
怎的,疼?
视线随着他的手紧张移动,正急着了,顾宁却向着马上人拱手一揖。
“昌乐侯,在下等孟浪,请见谅。”
昌乐侯“啊”了声拖长调子,抬了下巴,“你倒是识时务,还知道身份。”
顾宁收了礼,负手在后,只淡淡一笑,只见傲骨天成。
“抱歉,榕儿他,除在下外,不喜人射。”
“哦,”昌乐侯挑眉笑笑,看了我一眼,“是么,”又哼笑一声,“小爷以后不射他就是了。”
“……”
“榕儿?”
叫魂儿呢!
“怎的了?”
不理你!
“榕儿?”
你叫的人已经被你气死了!
拾了掉在地上的扇子抖抖土,看看没什么损坏的地方,松了口气,折好,放在怀里。
一回头,就见顾宁侧着脑袋,蹙眉抿唇,一副疑惑的样子跟在我身后。
那双潋滟盼子,也带了丝丝清愁,缠着绕着束住心,扯的略疼。
胸口里哽了一口气,又吐不出去,深呼吸了两三下,再两三下,才终于缓下了些。
气呼呼的走过去,“手!”
顾宁眨眨眼,抬起了手。
一把抓了他的腕子走到石头旁,拿过上面的水囊,打开来轻轻冲洗着他的手掌。
伤口都翻了皮,看他微微颤着,这得多疼啊。
紧紧抿住唇。
出来时没想过会出事,连药膏都没带。
抚琴挽弓,作画题字的这么一双宝贝手,怎么就给伤了!
“子敏?很严重么?”于远收了刀,疑惑的望过来。
我回头看了眼仍旧坐在马上,此刻也伸脖子在往这边看的那红毛畜生,又扭了回来,拉着顾宁往外走远点。
“子敏?”
顾宁倒是听话,也不反抗,由着我带到几株大树后。
只看着我。
这处枝叶繁茂,背了他人的视线。
解开外袍露出中衣。
下摆都蹭上了土,不能用。
所幸平素穿的衣服都不是急贵的料子,靴筒里有匕首,撕扯起来简单。
几个布条扯好,系好了衣服,才抓过顾宁的手。
低下头,伸出舌头,刚触上去,顾宁就又颤了下,往回收。
死死的拉回来,一道一道的伤口,慢慢的舔舐。
唾液消毒,目前只能这样了。
看看弄干净了,便拿起放在肘腕处的布条,仔细的裹好。
脸上突然被温软的东西触了下。
我没防备,吓了一跳,迅速抬头看顾宁。
顾宁静静的看着我,眼神专注,随即又慢慢温柔的笑笑,低声道:“不气了?”
还,抬了手指戳戳我的脸颊,顿顿,又掐了下。
谁说的!
我这一辈子都跟你没完!
一脚踹开脚下又贴过来的厚颜无耻的狐狸。
脸烧的再烫也没完!
十八
与顾宁并肩走了回去。
于远见了,口中吹了声哨子,看着顾宁笑了,“顾逸之好手段。”
顾宁风轻云淡依旧,“过奖。”
瞪了眼于远,惹他无辜回视,便咳了一声,想把顾宁抓着的手收回来。
却不想顾宁使了大力,没能成。
念着他手上有伤,只得作罢。
然而眉头,却微微蹙了。
于远虽刚认识未有多久,但毕竟也算是投缘相熟,几日来打闹谈笑不拘,也多少能称上些交情。
我与顾宁事发突然,被他察觉了也遮掩不过,索性就听之任之。
幸而于远性格爽快恣意,恐又兼在沙场上博过性命,走过生死,万事通达。
因此对我与顾宁之间亲密,虽不知他心里究竟如何,但面上,并未有何厌弃置喙。
只是,此刻却还有另一个在……
于远打趣,他听不听得懂,却不得不有所顾忌。
毕竟师父名声,万不能往我们堕了。
尤其是那家伙,现下的一双眼珠子,正一瞬不瞬的盯着我们十指相扣的手。
“昌乐侯……”
以顾宁之能,万没可能比我察觉的慢,此时却只是向昌乐侯淡淡一笑。
“有何指教?”
昌乐侯闻言移了视线,于顾宁脸上看了看,又看了看我,最后转回顾宁身上,挑挑眉,也笑了。
“你是顾宁?水镜先生之徒?”
顾宁笑笑,一派从容,“是。”
昌乐侯又看了眼我,仍旧有着种居高临下的态度,“那你……就是李榕了?”
我也笑了,抖开扇子,“怎了?不行?”
同时脚下,甩甩又蹭过来抱了我腿,躲在我身后的狐狸。
“啊……”昌乐侯在马背上仰了身,懒懒道:“没什么。”
随即又笑眯眯的,“不过是有人误传,听错了消息,以为今日见不得二位了。”顿顿,笑了声,“而且此番偶遇,着
实让人惊讶。”
说着,还又看了眼在一旁抱臂看戏的于远。
于远咧开了嘴,笑得好不春光灿烂。
昌乐侯再次挑挑眉。
视线,在于远腰间的刀上,略略多停了几秒。
顾宁淡笑道:“屋里憋闷的厉害,出来游玩透透气罢了。”又笑了笑,“不耐烦礼节便没去扰了阳平君,昌乐侯莫怪
。”
昌乐侯傲慢道:“小爷怪什么,左右不是小爷的客人。”
这是说明不会去通信儿了?
我们这次出行本就是未顾及主人家意思,昌乐侯此时特意卖好,其用意……
掩扇笑笑,抬头看了看昌乐侯,见他也正转了视线到我这里,正巧对视上。
接着,便是那人冲着我昂了下巴,勾了唇角。
配了他身上那番华贵打扮,简直就是一只骚包之极,且是正开了屏翘了屁股的孔雀。
而且这种表情,与记忆库中形容词相对比,貌似可以形容为曾经于各式帖子上闻名已久的……
邪魅一笑。
赶紧抖了抖身上的鸡皮疙瘩。
虽然昌乐侯出手伤人引人置气,语气眼神都带着藐视自大惹人厌,但听了我那番指桑骂槐后竟毫无明显怒意表现,与
顾宁交锋也未落了下乘,反而还因心中疑惑,“屈尊降贵”的留了下来……
尤其是现下我们人数占多,而他,还根本不知我们与他是敌是友。
度量胆气,着实惹人钦叹。
心中不得不略略称赞,却见他又将视线落到我身后的狐狸上,抬着下巴指指,颐指气使,“那是小爷的猎物。”
言下之意——“赶紧给小爷交出来!”
“……”我错了。
这家伙根本只是自视甚高,对谁都不屑罢了。
继续前行,枝杈繁多,小路崎岖歪斜,自然不宜行马。
皆下了马,我一手牵了顾宁,另一手牵了马缰。
并且还,负了小腿上的重物,使力,抬脚,前挪,落地,再快速迈了另一条腿,然后继续……
使力,抬脚,前挪,落地……
迈了另一腿。
使力,抬脚,前挪,落地……
呼……呼……
累……累得我汗都出来了……
于远盯着我的腿看了半天。
“子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