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给你一个忠告,可怜的异邦人。别为他人的事情做嫁妆,到头来自讨苦吃——带害其他人!”
说什么风凉话啊?你不是最喜欢看库洛拉迪夫家吃亏的么?尸鬼都不会相信你的忠告的,还有你的声音好奇怪啊?平时只觉得长得像个女人,现在怎么连声音都有些像女人了呢。
算了。好歹是个情报,越泽将水影的话记了下来,表面上却当做耳边风,水影一如既往的被激怒。
“库洛拉迪夫家没一个好东西!”
“不好意思,包括艾塞思在内。”
听到这个名字,水影更加愤怒,他接连向越泽释放了冰冻法术,由空气中的水分凝结成的冰块在靠近越泽半米的范围内就自动粉碎成了水珠。
“如果艾塞思有什么事情!绝对是你们这些任意妄为的混蛋造成的!服个软有什么难的,非得把事情弄得不可收拾,还不肯善罢甘休!”
如同念咒语一般,水影来回说这不会饶过库洛拉迪夫家。
“服软?那有什么用?又不是没做过那类的事情……”
结果服软换回来的是克兰和越泽的受尽屈辱,回想起那段记忆总是让越泽想翻盘重新来过,甚至总会在人心懦弱的时候出现折磨着他。
“所以,算是谢谢你的好意呢!水影大人。比起关心我们家,你还是先叫你的守护骑士,送你回家吧——毕竟腿分开成那样,还打算走回去,真是精神可嘉啊!是去向谁服软了么?”
不再理会水影的恶语相向,越泽身属讨伐队,可以在此期间无视所有贵族大臣而不会受到责罚,仗着这个优势,面对赶来想要惹麻烦的尼欧哈的锤子,越泽很容易就突围而去。
“就这么放任他们真的行么!耶达!有他们在,拉卡那苏家就一天不得安宁!你知道的,卢克约希尔殿下已经暗示了很多遍,要处决他们的!你不能因为一个艾塞思,而坏了大局啊!”
“我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我选择了最折中的办法!既可以达到我们的目的,又不至于永远失去他……我很累了,送我回去吧。以后任何大臣的邀请都帮我拒绝掉。”
“现在转变形象已经来不及了!”
“没关系,很快我就能从那样的生活中解脱出来的。”
水影情绪极为低落,因为他知道当他从那种生活中解脱出来后,自己也将永远见不到艾塞思。
“缚灵,恶意,游动的银色液体,不对……不是这些!黑色石柱,骸骨,狐狸?不对!更不是这些!”
头发全白的中年人穿的像个乞丐一样,他仰望着星空,念叨着毫无意义的话,然后跪在地上不停的捶打泥地,还算干净的手很快也到处沾染了灰尘,越泽回想起曾经见过的衣着华丽,意气风发的变态先知,怎么也没办法和面前这个人对上号。
“维尼查诺先知?”
“是我……异邦先生……”
先知一副不打算从地上站起来的样子,寻找了下附近,石头回廊离先知最近的角落是周围视觉死角,越泽迅速到那里站着,离先知的位置也更近了些。
“不愧是民间传言的真正救世主,这么快就发现了最有利于自己的位置。”
“生活所逼迫的,并不是什么了不起的能力。”
越泽蹲了下来,一方面是过高的灌木可以隐藏住他的形体,另一方面也是因为这样方便和先知说话。
“维尼查诺先知,找我有什么事情么?”
“有很多事情……”
先知在地上用奇怪的象形符号描绘着什么,不时抬起头来看了下星空然后发狂的摇头。
“异邦先生,你真的是来至东方,而不是神的领域么?”
开场就问这种事情,你没事情吧?
“先知,你不是有透视未来和真实的眼睛么?你应该有答案才对。”
越泽故意把话题推回去,他想看看先知的反应,再作打算。
“异邦先生……不瞒你说,现在的我看不见。”
乞丐一样的男人指着星空,开始述说着自己的一切。
“维尼查诺家族自古以来,就有着传说中的第三只眼,能够透过星空查看神所决定的每个人的命运。我们的预言从没有出错,神也一直大方的给我们观看了事情的所有发展。”
“其实我深爱着翠雷大人。”
难得露出一丝柔情,先知的声音也异常温柔,不过越泽不会因此迷惑,他不会忘记先知想要对克兰做的那一切恶心的事情。
“关我的克兰什么事!”
强调着克兰是我的,越泽摸出上了麻药的匕首,只要面前这个家伙感对自己使诈,他不会给他好果子吃。
“是的……是你的克兰。在我明明预言出翠雷大人会将落水身亡,却知情不报的时候,就没资格说爱他呢。”
你这样的老东西,就算说了克兰也不会搭理你的!越泽按捺住杀了对方的冲动,听着他想要说什么。
“知道么?异邦先生,原本翠雷大人的死是上天的旨意,可是你改变了这一点。从此之后,神发怒了,他们毁了我的第三只眼,我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未来,只能看到身着绿袍的金发少年操作着银色液体与身着红袍的人搏斗,或者是才有神智的异物,捣乱了一个世界。”
“这一切都是你造成的,狄越泽先生……不过我仍旧感谢你,因为这样,我才能看到翠雷大人健康的活着。”
真是可笑!别以为你将衣领竖起来,我就看不到你脖子上的菖蒲刺青。
“说实话吧,维尼查诺先知。绕弯子说这些是浪费时间。”
“不……并不是浪费时间。”
先知拉开衣领,露出菖蒲刺青,应该是才刺上去不久的印记,因为没有处理好有着发炎变肿的迹象。
“关于这个,确实是你所怀疑的对象留下来的……我曾经做过梦,难得的看到翠雷大人和你在怀疑预言的真假……如你所猜测的那样,在看不到这个世界的未来后,救世主的预言,基本上是编造出来的……并没有什么必须解决的危机,一切只是别人的指引。”
“我这个人已经没用了……既没胆量保护自己心爱的人,更没勇气反抗刺青的支配着,只能任由事情越来越麻烦。”
“这条命,已经没脸面再活下去了……所以我想请你见证,我用生命换取来的最后预言!”
先知在手腕处划了一刀,血液沿着伤口滴落在他描绘的象形符号上面。
“我说!维尼查诺先知,你别再给我找麻烦的了好不好!预言完就死了的话,我不就是最大嫌疑人了么!”
真是可恶至极的麻烦货!越泽后悔没带块治疗魔石出来,着急的寻找着撤退的路线。
“足够冷血的异邦先生……别担心,我会在公布预言真假之后才会真正死去的。”
先知接着掏出他那本天眼书,上面的每只眼睛都在流血泪,将额间的位置用刀划开,一只灰色的眼睛出现在那里,连着眼睑被挖了下来,移植在了书的封面上,随即星辰洒落光辉在书本上,形成了通道一样的光柱。
“可惜了……”
当光柱消失后,他翻开书页,最新的那页上面预言的还是克兰的死亡。
“我还以为会是个好结果,可是天意难违……预言说,克兰……请允许我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这么叫他——他将会在近段时间,死于复仇的诅咒血刃……”
“放你的狗屁!”
越泽不相信这个家伙的预言,每次都是克兰死了,克兰死了!你就看不到一点好的事情么!
“克兰不会有任何事情的!因为我会保护他!”
“我明白你的心情,异邦先生……同时也相信,既然你可以救他一次,那么肯定也能救他二次?对不对?”
“那是肯定的!”
不愿意再和先知多说一句话,越泽觉得今晚出来总发生很多莫名其妙的事情弄得一肚子怨气,他只想早点回家洗个柚子叶澡。
“最后我想问你一件事情,异邦先生……我的安博拉……他离开我之后,会过得幸福么?”
听到瓦特的事情定住了离开的脚步,越泽回头看到先知露出悲伤的笑容,不觉得他有任何可怜的地方。
“只要他能过上他想要的生活,就一定能获得幸福的。”
“那就太好了,最后维尼查诺家族真诚祝福你和克兰,也能获得幸福。”
确定先知说的是祝福,不是诅咒,越泽点头算是肯定他的说法,这是他最后一次见到活着的先知。
当第二天第一缕阳光照耀在中央广场的祭坛上时,李鲁奥多·柏瑞琪·维尼查诺,卡洛斯特帝国最著名的先知身着正装,慢慢的在地上记录着自己所有的预言,真实得出的,以及必须为了当权者的利益,做出的虚假预言,全数刻在了落雪城的奠基石上,只有废除落雪城,才能让那些刻印消除。
“卡洛斯特帝国的军民听着,我们不能为当权者的私心,被牵连在他们的阴谋之中,请用你们的真心判断事实的真相。”
大声做着人生最后一次演讲,先知看到身前站着一位普通的少年,熟悉的身形让他慌神愣住,想要拥抱面前的人却不敢上前,少年主动靠近先知,接着在腹部传来的疼痛,和被划开的感觉让先知生不如死,他倒在地上不同的不可置信的看着少年往腹部的伤口里塞进了一只老鼠。
“原来是这样……不过我很高兴有你帮忙送行。”
伤口慢慢愈合,少年在人群还没聚集过来的时候逃跑离开,而这件事,深深困扰了库洛拉迪夫家。
129.真心
“不合理!”
西泽塔兰对先知的告密,做出这样的断言,他来回走着,不知道诺凡诺维希家下的是什么棋。
“因为先知的人品在前,我也不想相信他的话,并且就那些大胆刻在奠基石上的东西,还真不知道他是在帮人民认清事实呢?还是有着其他打算……”
引起最多话题的,除了救世主的预言外,就是本该像预言中那样死去的克兰仍活在这个世界的事实让民众觉得先知现在暴露出来的话完全自相矛盾,纷纷得出先知是不是疯了的结论。
“越泽,你稍微相信下坏人也有想做好事的心行不?别什么都往坏处想。”
艾塞思过分乐观的情绪引起了众人的疑惑,这小子像是走路捡到钻石一样,露出八颗牙的笑容很让人想打他一顿。
“那么水影的威胁论呢?我们要按照他的好心,服软么?”
瞬间变成苦瓜脸,艾塞思像是听到什么恶心的事物一样转过头去,摆弄着脖子上伊塔留下来的项链,好像只有那水滴型的冰晶石散发着温柔光线才能安抚此时心情极度不愉快的艾塞思。
“我倒是觉得水影的话有一点可信。”
近段时间的议会,西泽塔兰不再见到水影缠着诸位大臣的身影,安分于会议的他最近和军部的矛盾也缓和了一些,偶尔还见到他与皇子党的人交流,至少可以肯定他借此探听到点什么,凭着对艾塞思的关心,才对越泽说了那番话。
“可是——该向谁服软?他却什么都没透露。”
“克兰,至少能确定近期会发生一些不好的事情。”
这才是越泽最头疼的。
库洛拉迪夫家本来就在举办家庭成员的重要婚礼,若在忙于准备的期间被别人下阴招可就不妙了。
“要不,干脆说服瑞法尔兰他们推迟婚礼吧?服软……或许意味着他们向卢克约希尔服软也说不定呢?”
“西泽塔兰!那样根本没办法解决任何事情!比起再次受到侮辱,还不如迎面上去!你们不是有已经联合了很多有意反抗的贵族么?为何不……”
“越泽,就算志同道合的人再多,反抗夺权可不是水都乐意做的事情,一般人还是抱着安稳日子能混一天是一天的心态,他们其实很多不愿意冒太大风险,除非利益真正的遭到破坏掉,才会为了守住最后一点财富,奋起而战。”
政客很多事情就算知道实情,也会做见风就倒的墙头草,保证自己收获大于付出,才是最重要的事情。
能够吸引他们血气的也只有推倒现任统治者,自立为王这种事情,只不过要达成这样的目标,促成这一目的达到的条件还不够多。
“婚礼不能因为这种事情而推迟。”
这是克兰下的决心。
“一味示弱能得到暂时的平和,却没办法解除后患,我也不希望两对新人的幸福毁在这件事情上面干脆看他们到底想做什么吧。”
“也好,就先看看他们怎么出牌。”
西泽塔兰赞同克兰的想法,加强防范的同时静观其变,接着便是刚参加完医疗神殿关于先知尸体解剖的瑞法尔兰和慕容冲回来了。
“你们绝对想不到我们在先知的肚子里面发现了什么!是老鼠!老鼠!这个家伙到底是怎么惹到老鼠,才让老鼠钻他肚子里面去的啊!真恶心……”
“因果报应吧,你忘记了他实际上是杀害泊璐的凶手么?”
经过越泽提醒,瑞法尔兰才想起当时引起克兰和越泽冷战的女孩。
“这么说,是他哥哥杀了先知?”
“也不一定啊……目击者声称是一个长相非常平凡的少年,或许另有他人呢。”
例如,瓦特?
回来到至今越泽都没见过那个与克兰长的很像的男孩,瓦特没跟商队走,也许就是为了等有一天找到机会为自己的遭遇报仇吧?先知预言克兰是死于复仇的血刃,结果他自己也遭到了同样的待遇。
“算了,幸福的新人们在婚前老是看那些令人不舒服的东西做什么啊?快去裁缝店看看衣服做好没,以及需要修改的地方!”
赶走其他人并拒绝了他们一起出行的邀请,越泽不许克兰离开家半步,回到实验室继续摆弄魔石研究以及符文绘制的两人,看起很轻松,不过心细的克兰早发觉了越泽心神不宁。
“怎么了?”
越泽摇摇头,还在犹豫着要不要说出一直压抑在心里的事,克兰不打算强迫越泽做任何抉择,他摆弄起了新型的法阵,以黑曜石为力量供能,就能降低三米范围内任何光明魔法的效果强度,这个看上去很鸡肋的东西,却能方便属于黑暗的斯特拉找到漏洞来到库洛拉迪夫家。
小福子和黑大个的婚礼,斯特拉总不能不参加吧?正是因为这样,克兰才费这么大的功夫研究这个法阵,并希望自己的真心付出,能换取斯特拉的诚心相助。
卢克约希尔是带来亡国恶兆的皇子,这一观点已经渗入了一般老百姓的生活中,现在缺的就是贵族们也接受这个“事实”。这样的话,创立新政权或者是改革旧政权就不会再有人前怕虎后怕狼,同时也是正当夺权的最好理由。
正打算把法阵成功的喜悦和越泽分享,克兰被越泽从后方抱住,肩膀上传来的沉重感表明这个人心事也很重。
“越泽……有难受的事情可以和我说的哦,我们不是决定坦诚面对任何事了么?”
试探的问了下越泽,克兰决定如果越泽还是不打算说的话,自己就想些其余可以带来欢乐的法子,例如,将桌子上面的书一推,然后两人在上面做喜欢做的事——这样的运动,总会给人带来好心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