该隐之血(一)——坐以待毙

作者:坐以待毙  录入:10-28

他不知道,他的主人,会在什么时间突然歇斯底里,开始自残。

每当他进入内殿,闻到满室血腥味时,他便会不由自主紧闭双眼。

没有勇气去看,那曾经潇洒恣意,邪魅傲然的皇者,遍体鳞伤。

有时候,甚至必须堵住双耳,才能隔绝一切残忍。

但不幸的是,那是他的主人,撒巴特无人替代的皇者,所以他必须睁大双眼,竖起双耳,每时每刻注意殿内动静。

即使再没勇气目睹那一幕幕血腥混乱的场景,他也必须面对,必须将奄奄一息的主人扶上床,重复着每天必做的事情,擦拭,换衣,取血,让主人进食。

大量的血液流失,但是又有大量血液的补充,不论他想出怎样的自残方法,也能在第二天恢复如初。

虽然早就想制止主人这样的行为,但是每当癫狂开始,被那双凶狠凌厉的血眸注视着,双腿不由自主发软,再无法说出一句话。

记得在主人回来后的第三天,也是他第三次自残的时候,罗斯特只觉得世界末日要来临了。

这世界最后的警钟在耳畔响起,他最爱的主人,困兽般倒在血泊中,无力却癫狂的嘶吼,声嘶力竭。

那顶高贵的礼帽被随意的扔在墙角,宽大的房间里没有一处是整齐的,身上的黑色礼服早已被他自己撕烂,露出的白皙肌肤上满是尖利指甲划过的血痕,没有一处完整的皮肤。

“啊——!啊啊啊——!”低声吼叫,每个震动的音波下,口中的血液都会喷涌而出,接着被呛咳打断,然后继续低吼,继续流血。

痛苦的嘶吼中是强烈的哭意,他无法发出哽咽声,却从脸上慢慢滑下血泪,布满整个脸颊,本来就血红的眸子,映衬着满脸的血迹,好似地狱中刚从血浆里爬出的恶魔,挣扎着想要脱困。

罗斯特愣在当场,不知所措。

直到高贵傲然的主人,满身酷烈的气息逐渐消失,颓然倒下时,才回过神。

颤抖着,罗斯特无言上前,将主人扶入怀里,然后猛然收紧双臂。

血,慢慢滴下,落在紧紧锁住的双手上,罗斯特不知道,他的主人还能撑多久,他又能撑多久。

时间似乎都静止了,空寂的世界,轻轻回荡着主人的呓语:“杀了我……”

第八章:求生不得

森桀知道自己有多么丑陋,即使外表再光鲜亮丽,他内心的贪欲也无法被其遮掩。

他不是高尚纯洁的天使,也不是人间正义伪善的神职人员,他是将欲望奉为信仰的血族。

所以,即使他的贪欲多么重,也不会因此感到羞耻。

但有时候,贪欲过重,还是会后悔的。

比如现在,他便悔得疯癫。

亚伯的心脏,是他心心念念一直想得到的,只是多年过去,苦于没有任何线索。

而在该隐出现的时候,他心中就似有感悟,多年的欲望即将得到满足。

虽然中间出现很多意外,但结局是令人满意的,遗憾很多,得到的却更多。

亚伯的心脏,最后还是到了他手里。

当他犹豫着接过那双纤长的手递来的心脏时,胸口猛烈的疼痛无法忽视。

知道什么才是最现实的,那人的爱情并不是一个四代的撒巴特之皇便能得到。

所以即使疼痛,即使难过,依然选择忽视,忽视撕心裂肺的痛苦,忽视那人眼中深刻的耻辱和愤怒,他目前所需要的,只是力量。

亚伯的心脏来到他手中,立刻好似找到亲人般,化作血水,沿着肌理,渗入森桀的身体。

力量,汹涌而来。

气势磅礴,即使是他,也在瞬间晃了神,无法控制奔流如海的力量,它们疯狂的撞击着每根血管,充斥每根骨骼,嘎吱嘎吱的折断声和嘶嘶的血管破裂声令人毛骨悚然。

没有多余的力量支撑身体,他暗哑嘶吼,接着无力的倒下,而眼前,那人黑色的靴子根本不为所动,勉强抬起眼,透过猩红的发,看到对方冷漠的蓝眸。

宇宙中最美的蓝色星球也不及其百分之一的魅惑,摄人心魂,也冰冷无情,再也不像开始,对他偶尔露出温柔的笑意,宠溺却羞涩。

剩下的,只有眼角的不屑,和冷冷的笑。

在他即将昏迷的时刻,那人毫不犹豫的掉头离开,随着魔女,绝尘而去。

即使最后的背影,也依然迷惑人心。

视线模糊,陪伴森桀的,至始至终,都只有黑暗和冰冷。

当他再次醒来,发现自己依然躺在教堂里时,还能再说些什么?

无数的感情冲撞身体,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发泄,喉结滚动,却吐不出一个音,即使是颓然的叹息,他也无力去做。

……

当艾利露丽再一次让神之教廷毫不怀疑的接受她们后,神之教廷的援军立刻带着她们进入这座被重重结界封锁的古老教堂里。

大主教们全身颤抖的看着被破坏的结界,惊恐愤怒,这些结界都是上古时期便存在的,已经无法追朔其创造者。

它们陪伴神之教廷度过一个个劫难,即使在血族横行的圣战时期,也从未被血族打破,这里,曾经是人类心中,最安全的地方。

没有任何邪恶之物可以靠近,没有任何秽物能玷污他们心中最深处的圣洁之地。

而如今,一切却是那么可笑。

他们精心挑选出身体纯洁的处女处男,供奉于此,侍奉父神,陪伴这座古老的教堂,消耗所有的青春和热情。

他们用经过最严格训练的十字军团卫兵包围这里,保卫人类母亲的遗体以及她最爱儿子的心脏。

但是眼前遍地的残肢血迹,无不在大声嘲笑。

没有一个完整的人,全部支离破碎,就连这座古老沧桑却坚固了数万年的教堂,也到处是颓墙倒壁。

艾利露丽沉默着,随大主教们进入教堂里。

有些不忍的别开头,即使是立场对立,在看到那个曾经酷烈尊贵的撒巴特之皇狼狈的模样时,心中还是揪紧。

无法言喻的酸楚窜上心间,那双沉暗的血眸,让所有人以为是一只受了致命伤,做最后挣扎的困兽。

没有一个人敢靠近。

所有人都在瞬间产生恐惧,那双血眸,似乎在死死盯住自己。

明明知道对方已经受了重伤,到了前无仅有的虚弱期,可是择人而嗜的眼神凶狠异常。

双腿像灌了铅,牢牢钉在地面上,无法移动一步。

甚至有人胆怯的后退。

森桀,满身是血的趴伏在地面,身上没有一寸肌肤完整。

血管爆裂,肌肉撕碎,血液,像是溪流般,缓缓从每个可以突破的出口流出,侵染周围地面。

这是力量过盛,无法控制的结果。

森桀完全没有想到,亚伯的心脏在接触到自己的那一刻就自动融合到身体里了,连给他准备的时间都没有。

或许是血脉直传的关系,作为亚伯直系子孙的森桀,在第一时间便令心脏接受了他。

这本来是该感到高兴的事,但如今,却成为了悲剧。

体内横冲直撞的力量根本不是现在的他能控制的,森桀如今能做的,只有在无尽的痛苦中忍耐,等待血族的恢复能力作用,慢慢将身体修复。

于是,就在撕裂与修复的来回中,他昏了又醒,醒了又昏,直到神之教廷的援军出现。

“撒巴特的皇,森桀陛下,您可以解释一下,这是怎么回事吗?”大主教们听到这个声音,自动散开,让出一条宽敞的道路。

来人身披金色教服,身前银色的十字架圣洁庄严。

手中捧着一本镶金的圣经,挺拔高挑的身体看起来极具威严。

这就是现在的教皇陛下,神之教廷的真正的主宰者。

森桀双眼模糊,几乎看不清前方,但是依然注意到,这位教皇身边的人,正是那个教名为伯泽的赌圣。

脑袋越来越沉重,即使伯泽已经出现了,他依然不清楚代表了什么,也就没能有任何喜悦。

现在的他只剩下本能,不被任何人伤害的本能,他心中强大的意志力不停促使他支撑下去,绝对不可以在这些人眼前倒下。

“隐……隐……”痛苦的喘息,双眉紧蹙,力量依然不停的横冲直撞,毫无理智控制下,他竟是不受控制的叫起了该隐。

突然,力量癫狂,全身抽搐,他嘶吼着:“啊啊啊——!”

本来修长结实的四肢此时蜷缩在一起,好似一只刚出生便快要饿死的小兽,痛苦的打滚,拼命的用身体摩擦地面。

好疼!好疼!为什么这么疼!为什么要这样折磨他!

他想活下去,想活下去啊!

还有好多事情没有做,他还没有得到该隐,没有得到他的爱,没有得到他的人,没有得到他的一切!

为什么要死,不能死,绝对不能死!!

已然溃烂的肌肤,在森桀狂暴的挣扎下,和不怎么平滑的地面摩擦着,肉屑被刮下,满地的血,满地红白交加的碎肉。

还有,以着最快速度愈合的伤口。

本来威严的教皇,正等着森桀给出解释。

却没想到目睹如此血腥残酷的画面,顿时瞠目结舌。

有些紧张的捏紧手里圣经,他深呼吸后,对着身边的三位大主教说道:“先用圣印困住他,将他锁进圣柩里。”

那樽本来用以放至夏娃遗体的圣柩,如今早已空空如也,夏娃的遗体,已经化为灰烬,消失无踪。

第九章:自残的回忆

教皇一声令下,红衣大主教彻底成为串场小兵,手中快速结印,直到打下二十来个困魔印,才稍微安心的靠近森桀。

他们在确定痛苦中的森桀毫无反抗力后,粗鲁地将其双臂反折。

“啊——!”疯狂吼叫。

森桀被突如其来的剧痛刺激,猛地仰起头,猩红的发随着动作飞扬,最后颓然垂下。

身体在剧烈的颤动,肩膀抽搐,血,依然在缓缓流下,发出“啪啪”粘稠的声响。

若是该隐遇到这种事,早就破口大骂,问候这帮龟孙子祖宗十八代,然后着重照顾所有女性亲属。

可这倒霉蛋不是该隐,而是森桀,这个邪魅傲然,全身都是贵气的男人,他还是人类的时候便会因为符合自己口味的厨师死了而一直绝食,原因就是:宁愿不吃,也不能对不起自己舌头。

于是这样一个古怪固执,天生贵族的男人,硬是将痛苦惨叫压在心底,死死咬住舌头,一个音节都吝啬发出。

在绝对沉默下,他被红衣主教狠狠抓住长发,屈辱地被迫抬头,狠毒血腥的红眸直直盯视教皇,仿佛下一刻就会把对方撕成碎片。

教皇咽咽口水,心中不停安慰自己:没事,这吸血鬼现在根本毫无反抗能力。

直到红衣主教将森桀放进圣柩之中,直到最后将圣柩的棺盖盖好,教皇心中都无法平静,总有不详的预感,死亡似乎已经围绕在他周身,连上帝都无法掌握的死神正准备对他们挥动镰刀。

但是现在,除了用圣柩对付吸血鬼之皇,已经毫无办法了。

教皇只一心认为圣柩依然和从前一样,是吸血鬼致命弱点。

虽然里面夏娃的圣体已经消失,但圣柩的作用仍在。

之所以用圣柩放置圣体,就是因为圣柩的原材料圣紫晶对任何吸血鬼都可以造成致命伤害,而唯独对该隐,这位血族的始祖,完全无用。

而恰巧的是,夏娃的圣体又是该隐唯一弱点。

于是,为了避免其他吸血鬼来夺取圣体,便用圣紫晶作为原材料制成圣柩。

因此,教皇理所当然相信圣柩可以困住森桀。

但是他没有撂倒,亚伯的心脏和夏娃的圣体一同消失了。

这就表示,森桀很有可能得到了心脏。

而事实上,又确实如此,圣柩不论从哪个角度想,都只能对融合亚伯心脏的森桀无效。

所以,神之教廷的蠢货们不但没能困住森桀这个吸血鬼之皇,反而给他制造了修养恢复的时间。

……

森桀全身僵硬,疼痛并没有因为时间长了而饶过他,相反,那种痛,一波高过一波。

没有麻木,没有习惯,只有一次又一次全新的痛,全新的令人想死的感受。

面无表情的睁大双眸,血色中一片茫然,空洞冷漠。

他已经不知道该如何减轻痛苦。

虽然圣柩对他没有任何作用,但是眼前漆黑,耳畔寂静,身体无法动作,这样恰巧的隔绝视觉、听觉和触觉,一切感观都淡化,更加突出了疼痛。

除了痛还是痛,再也没有别的东西,没有色彩,没有声响……

偶尔会无法控制的抖动,那些轻微细小的动作已经完全由低级神经操控,再也不能听从森桀大脑的指挥。

凭着本能,用抽搐和挣扎来缓解痛苦。

脑中混乱异常,无数画面一涌而来,狠狠砸进森桀的视网膜中,慢慢的,那些画面似乎经过删减,最后只余下短短一个月的景象。

画面中,唯一相同的,便是那黑发的精灵,颀长的身体,苍白的肌肤,艳丽的红唇,还有最令人无法自拔的,深情蓝眸。

那双眸子,早在初见,就夺走他的灵魂,腐烂的灵魂。

突然间想到,当初的他,是不是就这样充满绝望痛苦的躺在棺木中?

东方海域中神秘的玫瑰海墓,血色倒十字,紫色的棺木,低调而华丽,颓废的蜡烛之殿,那张令人惊艳的油滑,如同诱惑的罂粟,让森桀疯狂痴迷。

微微眯起双目,森桀近乎变态的在回忆中自残,想着那短短几天的美好,和该隐在一起的每时每刻。

“老妖婆,这红彤彤的家伙是谁?没事干嘛让他乱摸!”

“老子就是你曾祖父,来,乖曾孙,叫声曾爷爷来听。”

“上位者吗?如果我吸干你的血,你还能被称为上位者?”

“哦咳咳咳!该死的撒旦!我诅咒你生孩子没屁眼!进自己的墓,我居然还要钻洞!”

“咳咳咳咳!哦,赞美上帝!这里全都是灰尘!”

“喂喂喂,你这家伙,疯了就疯了呗,又没人说你傻!”

“你这疯子!快给我起来!”

“疯子!敢咬我!”

“弹开!白痴!”

“你该知道,血统这东西,从头至尾都是上帝的论调,到我这里,完全行不通。”

“看看,这个男人,从头到尾有什么地方可以让你联想到人类,那种和上帝同样愚蠢的东西?”

“混蛋,你这是登鼻子上脸了!”“当我的指甲尖利,当我开始疯狂,当我变成怪物时,为何不阻止我!!”

“原来,在你心里,我是如此的贱。”

“我无法离开你,离开这里。”

“我宁下地狱,也不愿在炼狱中徘徊流浪!”

“知道这里是哪吗?”“炼狱之地。”

“你给我安份点!”

“我想办法给你找活血,你在这忍忍。”

“父神,我最喜欢白玫瑰了。”

“不要和我来这套,我记得来时警告过你,别对森桀出手。”

“爷的宠物,何时需要别人为爷调教?”

“老实点!再动爷活劈了你!”

“混蛋,登鼻子上脸是吧?拍死你!”

“就知道吃!就知道吃!你除了吃还知道什么!”

“白痴,快松开,她要死了!”

“混蛋,你这个贪吃鬼!死人的血是能喝的吗!”

“你,又能在我身边多久呢?”

“会何时背叛我?”

“会何时忘记我?”

“会何时从我的世界里消失。”

“信仰我吧,我会成为你们的天,你们的地,没有任何人可以在我的眼皮下给予你们惩罚。”

“笨狗,这里人类最多,你慢慢挑,挑好了就去填饱肚子。”

推书 20234-09-15 :逃之夭夭(考古)》: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