星际大客商 上——东方黄瓜

“什么事，哥？”

“不要再提‘退学’两个字。”语气虽然温和，然而却让电话那一头的韩昭君忽然打了个寒颤，连忙道：“不会了不会了。”

“昭君。”

“在！”韩昭君中气十足地大声回答，韩昭彦甚至能想象他立正的姿势。

他笑了笑，道：“星际长途很贵，哥现在很穷，先挂了。”

“啊？等等……”韩昭君急喊，然而韩昭彦已经挂掉了电话。

一夜无梦，早上的时候是被指南给惊醒的。韩昭彦眨了眨眼睛，整个人清醒了过来。他拿起指南一看，果然是楚恒扬发来的讯息。

“你在哪里？”

又看了看时间，才早上六点钟。

挺早的。

韩昭彦想起自己要带他们去矿区的事，把自己的旅馆名字报了，然后翻身爬起来洗了洗脸，换好衣服。当然，穿的绝对不是米娜帮他找的那身花衬衣，而是到小旅馆途中随手买的一件衬衣和外套。

弄好一切下楼退房走出小旅馆的门，一辆黑色越野就开了过来，刚好停到他面前。

副驾驶的车门打开，乐思从车里走下来，指了指副驾驶道：“上去吧。”

“好好带路啊。”笑嘻嘻招呼一声，乐思打开后车门钻了进去。

韩昭彦笑了笑，也钻进副驾驶关上车门。

开车的是安启云，他只是淡漠地看了自己一眼，没什么表示。

“出发！”乐思在后面叫了一声。韩昭彦略略侧过头，却看到楚恒扬正静静地坐在最左边。大概感受到了自己的视线，朝自己微微一笑。韩昭彦下意识地回了他一个微笑。

车子开动，韩昭彦转回头，盯着前方。

艾玛城里面的路线安启云似乎很熟悉，之后出了艾玛城，韩昭彦就担任起向导的任务。

车子一路安静地开着，由于是新建的专车道，速度的上限为二百码，以这个速度估计中午就能到达罗米亚地区。

果然不出所料，一行人在十一点的时候就到了罗米亚。

第二十二章

楚恒扬的到来让李志一干人差点把眼珠子瞪出来，韩昭彦不动声色地观察着众人的表情，道：“今天，罗德尼维和部队的楚恒扬楚将军特地来视察罗米亚矿区，我做向导。”

楚恒扬看了他一眼，微微皱眉，不太明白他为什么这话说得这么官方。他此次来查看矿区情况，并没有公开身份的意思。但是既然公开了，他也没有隐瞒的必要，对众人道：“打扰了。”

楚恒扬的面貌很多人并不认识，听到他的头衔众人极其震惊，但是更多的是茫然。他们并不清楚这人是谁，但是将军头衔却是响当当的，可是又觉得楚恒扬太过年轻。

无数双眼睛直直盯着楚恒扬打量，只觉得对方英气逼人……虽然装扮不像，但是那身骨子里透出来的上位者气息，还是让众人有些惴惴。

这些人虽然不清楚是真是假，但是李志等人却是认识楚恒扬的。李志看着楚恒扬，手脚都不知道往哪里摆了，结结巴巴道：“不、不知道将军要看些什么？”

“我没有打扰大家的意思，你们不用管我，自己做自己的工作吧。”楚恒扬温声道，不紧不慢的话迅速打消了大家的无措。

“大家还是回去工作吧，楚将军想熟悉一下现场，你们只要按照往常的样子工作就行。”韩昭彦面带微笑地说，同时望向人群中抱臂闲看的伊万。

伊万挑挑眉，举起双手道：“哎哎哎，大家还是散了吧。将军不想打扰大家的工作，大家再站在这里看着他，他会不好意思的。”

安启云的眉头瞬间皱起，米娜和乐思忍笑。韩昭彦抬眼看楚恒扬，却并没有从对方的脸上看到任何不快。松了口气，向众人道：“大家散了吧。”

人群议论着散开。

人一走开，安启云立即冲韩昭彦发难：“将军并不想公布身份，你什么意思？”

“……将军并没有说要身份保密。”韩昭彦淡定道。

安启云眼中迅速闪过一怒意，“你明明该知道！”

韩昭彦知道自己绝对不能和安启云争执，沉默了片刻，道：“我道歉。”

道歉得太快，反而让安启云一肚子火不知道该怎么发了就，他推推眼镜，声音冷硬，“你太自作主张了！”

“算了。”楚恒扬开口，声音依然平静，“这次确实是我事先没有说明需要身份保密，他并没有做错什么。”

他转向韩昭彦，轻声道：“那么我现在说，这次的行程我并不想公布身份……”他顿了顿，深蓝色的眼珠直直盯着韩昭彦，“你记住了吗？”

你记住了吗？

这几个字说的很轻很淡，但是那一瞬间，韩昭彦从他身上感受到了最初见到他时的压迫感。强势，决断，又高高在上，让人喘不过气来。

他一定是生气了。当然，被人摆一道都会生气。

韩昭彦勉强镇定道：“我记住了。”

心里泛起一丝歉疚，楚恒扬很信任他，但是他却这样小小地利用了他一样。这是他愿意带他来罗米亚的最终目的，利用他的身份在矿区营造自己的威势，俗称狐假虎威。

他相信自己做到了，但是却惹怒了他。

为了弥补这点愧疚，韩昭彦认真地带着他们在矿区转悠了很久，把他所知道的都说了出来，整个过程中，韩昭彦没有说过关于矿区之外的事，一时之间，气氛有点疏离。

乐思和米娜在后面看到前方两人冷冷淡淡的样子，无能为力地耸耸肩。安启云心里虽然对韩昭彦不满，但是楚恒扬既然没有追究的意思，他也不便再多说。

之后，一行人翻过一座被铲平了一面的小山，站到了一处高地上。出现在眼前的是一连串连绵的山脉，地势陡峭险峻，重重叠叠地延伸到了不知名的远方。韩昭彦指了指前方那座高高的山介绍道：“那边是罗米亚最大的矿区，龙氏企业的主矿之一，开采量是一百年。”

“一百年？”一直不曾动容的楚恒扬惊讶地望着那座山，山上还有很多车辆和机械在来来往往，轰隆隆的声音连这边都能听到。

韩昭彦知道他在惊讶什么，由于科技的发展，开采机械不断升级，现在的开采率能达到百分之九十九点九九，开采速度比起上个世纪快了几倍。虽然由于政府为了保护资源做了开采量的干涉，然而那个量还是极其惊人的，一般的矿山，能支撑过几年就不错了，很难想象有一百年的开采量。

“不只是那座山，这一片的山脉，全部都是钛矿，而且纯度极高。”韩昭彦指了指周围的一圈山脉，对吃惊得张大嘴巴的乐思和米娜说，“一百年只是保守估计，具体的矿量还在探测，就连我们刚刚看的地方，也只是罗米亚延伸下来的一个小矿而已。”

“这么大的矿山，我从来没见过……”乐思喃喃道。

米娜笑着推了他一把，“你本来就没见过几座矿山吧？”

乐思摸摸头，“确实也是。”

韩昭彦看向楚恒扬，对方的表情若有所思。远处来的风吹动他的发，柔和了他的脸部线条，有种凌厉而又温和的意味。

他在想什么呢？

韩昭彦忍不住想，其实他一直想一个问题，楚恒扬是一个将军，他是作为维和部队到卡玛依来的，那么他了解矿山是为了什么呢？有必要吗？

心里疑惑，韩昭彦却不想追问。他能感觉到楚恒扬对他刚才的自作主张有些不满，他或许不该再触碰他的隐私？

怀着这种想法，韩昭彦公式化地问道：“要过去吗？”

“不用了。”楚恒扬摆摆手，指着那片山脉道，“这些都是龙氏的？”

“没错。”韩昭彦点点头。

“这只是他的主矿之一？”

韩昭彦疑惑于他口气中不易觉察的不满，依然点点头道，“是的，听说还有两个同样大的主矿。”

楚恒扬的两道浓眉微微蹙起，片刻后松开，转过头来问到：“陈氏呢？”

韩昭彦一怔，不明白为什么话题一转就到了陈氏上面，但还是从善如流地答道：“陈氏的情况我并不清楚，不过据说也是有两个大的主矿，开采量在一百年至一百五十年之间。”

“我知道了。”楚恒扬转身往回走，“今天已经很晚了，到此为止。”

“啊？要走了？”乐思惊讶地左右看看，“这么快？”

“喂，难不成你还想呆着这个鬼地方吗？”米娜捅捅他。乐思耸耸肩，看着周围荒芜的景色道：“这个地方确实不讨喜，真不知道这些人怎么能在这里呆下去。”

“做矿工看起来也很辛苦。”米娜歪着头说。

韩昭彦听了，边走边笑着：“自然，早上六点钟就要起来，晚上六点钟下班，有时候会上晚班，体力劳动强度大，精神要高度集中，吃的东西也差劲，睡的地方也不好。”

“那你们怎么呆下来的？”乐思好奇。

韩昭彦笑了，“因为想着未来。”

“未来？”乐思一怔，跨过石头跳到他身边，“什么未来？”

“想象未来很美好，那么一切都不是困难。”韩昭彦脑中想起当初伊万的话。

“你想象中的未来是什么样呢？”一直走在前面的楚恒扬忽然开口问道，这是他进入矿区一来第一次主动问话。韩昭彦一怔，反应过来是问自己。

“我想象中的未来……”他刚想说有很多很多的财富，可是真的仔细一想，却又不是那么回事，那种感觉他形容不出。想了想，他只是笑着道，“想做星际淘金者，肯定是想着赚钱了。”

“俗气！”乐思和米娜立即嗤之以鼻。一直走在一边的安启云到没有什么鄙视的表情。至于楚恒扬……他的表情很微妙。或许是没想到从韩昭彦的嘴里能冒出这样的话来，主要是韩昭彦给人的感觉就是一大家公子哥儿，追求的应该是音乐画画这种比较高雅的东西，而不应该是像平民一样汲汲营营。

韩昭彦耸耸肩，“人总要吃饱饭吧？在饿肚子的时候，讲高雅是件困难的事。”

“啊，我想起来了，你好像很缺钱。”乐思一拍手道。

韩昭彦无语地看着他，这家伙能不能不要这么口无遮拦？真的很伤人自尊。

楚恒扬一直淡漠的表情微微松动，“缺钱，所以才来做矿工吗？”

“是啊。”

“你有更好的选择。”楚恒扬望着他无所谓的表情，眉头又皱了起来。

刹那间，韩昭彦忽然想起那天楚恒扬发给他的短信。

“你很有才华，值得更好。”

心里有些异样。

韩昭彦望着他深蓝色的眼睛，慢慢说道：“将军大人，我连大学都没上。”

在机械化高度发达的时代，没上过大学的人，基本上技术岗位都不会支持，估计只有服务业和体力劳动行业会招这样的人。

楚恒扬微微一怔，忽然间觉察，自己似乎一直都高看韩昭彦。在飞船上韩昭彦有勇有谋的表现和优雅的礼仪，让他以为这人的才能绝对不止如此，可是仔细一想，这只是自己的感觉而已。而现实是，这位他感觉不同于普通人的大少爷，他的学历和经验都少得可怜。

忽然间，他有些能理解韩昭彦的做法，然而他并没有过多的表示，只是点点头道：“这我知道，但是你应该不止如此。”

一瞬间的情绪划过，韩昭彦说不出那是什么样的感觉，只是心里有点暖有点飘，他不清楚这种轻飘飘的感觉是什么。有点像是很小很小的时候，他得了钢琴赛第一名，听到父亲摸着他的头说“我儿子果然很棒”时那种兴奋的感觉……很诡异。

压抑住心中的异样，韩昭彦依然礼仪无可挑剔地带着他们回到了他住的地方。

第二十三章

看着前面一列列的帐篷，楚恒扬的眼神微微一动，沉声道：“你们住在这样的地方？”

“是啊，这边是小矿，很快就会开采完，所以公司没有建宿舍楼。我们只好住这里了。”韩昭彦踢开脚下的一块石头，俯身钻进帐篷把门帘掀起来，抬头对楚恒扬说：“要进来吗？亲身感受一下矿工的生活。”

他的身子在帐篷里，只探出个头颅，大概是角度原因，总觉得他眼中闪烁着狡黠光芒。不知为何，楚恒扬心中一动，走过来道：“自然。”

然后一弯腰钻了进去。

里面的光线很暗，简陋得让人叹息。楚恒扬看着韩昭彦毫不在意地走到唯二的两张床之一前整理了一下，然后有些恭敬地招呼他过去坐，心里划过一丝感触。他本来是大家的贵公子，上流社会的宠儿，没想到居然会到这样的地方来受苦受累，他到底是怎么适应过来的呢？

通常情况下的富家公子，大概都会消沉落寞吧，可是他的脸上却并没有这种消沉。就算他坐在这么简陋的帐篷里，依然优雅得像是坐在富丽堂皇的宴会厅里面。

楚恒扬眼神微微一动，走过去坐到在他的床上，说：“待会儿我就走，你也跟我走。”

韩昭彦“啊”了一声，疑惑地看着他片刻后拒绝道：“我明天要带我的朋友们一起去见陈董事长。”

“朋友们？”楚恒扬抬眼看他。

韩昭彦笑得像只偷了腥的猫，“不止我一个辞职，朋友们也跟着去了。”

楚恒扬瞬间理解了他的意思，有些诧异和惊讶地挑挑眉，继而又释然地笑了，他就知道，这家伙不适合当一个普通的矿工。

“随你。”楚恒扬面露微笑。

韩昭彦带着亿万、霍金去找陈奂生。事先他已经和陈晓晓联系好了，到了办公大楼，陈晓晓青春靓丽的身影立即吸引了大家的视线。她不停地朝几人招手，“这里这里！”

她的身边，还有几个公司人员，看起来挺严肃的。

“跟我走吧。”陈晓晓走到三人身边，眼睛在伊万身上停了一秒钟，笑嘻嘻地说到，“好久不见。”

韩昭彦碰碰伊万，伊万抬手道：“呃……好久不见……”

“是啊，好久不见。”陈晓晓的眼睛顿时亮了。

“陈小姐，我想我们还是先上去吧。董事长还等着呢。”一个公司职员走过来说到。

“哦，是哦。爸爸还在上面等着呢，大家赶紧上去吧。”陈晓晓说着，当先往前面带路。

韩昭彦三人跟在她身后。

乘坐电梯到了三十八楼，再穿过一条走廊，几人就到了一间宽敞明亮的办公室。这间办公室里的家具是暗红的色调，带着点古风古韵，旁边的墙壁上还挂着一副毛笔字和中国画兰花。

“等你们好久了。”陈奂生坐在一张宽大的办公桌后面，看到几人进来，站起来笑着说到，语气表情都很热情。

“爸爸。”陈晓晓高兴地走过去，“他们来了。”

“我知道。”陈奂生爱怜地看着她，“你先出去吧。”

“好。”陈晓晓知道爸爸谈生意的时候不喜欢有人干扰，她招呼了韩昭彦他们一声，然后欢快地走了走去，还带上了门。

“哎，我女儿就是这样，大大咧咧的……”陈奂生的语气与其说是埋怨，不如说是疼爱。他又看了看三人，诚恳道，“谢谢你们救了我女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