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很认真呀。”将酱汁倒在盘子里切好的水果上做成沙律,“艾斯特,累了吧?来吃沙律,有你喜欢的水晶草莓哦
。”
大概是沙律的卖相很好,精灵王的笑容也很亲切,让少年不得不屈服。他一屁股坐在走廊的地板上开始吃沙律。劳伦
斯笑笑,进屋里去拿饮料。
“小黑,劳伦斯为什么不肯跟我练剑?”啃下一块苹果,艾斯特问坐在旁边的老鼠。汁水顺着他有嘴角流下来,在脖
子上汇成水珠。
老鼠咽了一下口水,“那个嘛……他现在几乎都不碰剑了。”
“为什么?”实在太可惜了。虽然是和平时代,但是也不应该松懈吧。剑术不进则退,不练习是会变得生疏的。
“他本来就不是战士。那家伙以前是个精灵厨师啦。比起长剑,他更喜欢菜刀吧。”
“呀?”第一次听到关于精灵王其实是厨师的言论,艾斯特有点吃惊。
“以前精灵王根本没有‘王’这个概念,他们心中只有神。”老鼠一口吞进半只凤梨,将嘴巴鼓得像圆球,“嗯嗯…
…劳伦斯敲响战鼓向魔族宣战,那场仗也打赢了,所以他们就赶鸭子上架似的将劳伦斯奉为领袖,王这种称呼是从人
类那学来的。”
以劳伦斯喜欢厨艺的程度来看,他确实喜欢拿菜刀多于长剑。不是战士,却被逼上战场,而且肩负起整个精灵族的命
运,甚至整个世界的生死存亡,那是多么沉重的负担。
“或许他并不想当精灵王。”艾斯特突然觉得自己一点儿也不了解劳伦斯,“小黑,可以告诉我多些关于劳伦斯的事
情吗?”
“你想知道为什么不直接问他本人?”老鼠觉得心里很不舒服。他竟然开始嫉妒劳伦斯能够获得少年的关注。
他不一定会告诉我吧。艾斯特说出嘴边的话又吞了回去。有些事情或许劳伦斯并不想他知道,他不应该从别人口中得
知。
沉默了一会儿,艾斯特突然问道,“小黑,劳伦斯是不是有一把银色的双刃剑?剑身上刻有红色的咒文。”
老鼠跳起来,揪住艾斯特的衣领,震惊不已,“你听谁说的?”
想不到老鼠的反应这么大,艾斯特撒了个谎,“听父亲说的。”
“骗人!”老鼠的声音变得严厉,被它的眼睛盯着,艾斯特感到一股无形的压力。只好老实回答,“我掉进湖里的时
候,脑中钻进某些影像。我看到银发的男子一边流着泪水,一边用那把长剑插进某个人的身体。另外还有一把非常长
的透体黑色的巨剑,剑从那人后背穿过,直插进地面。”
那么震心动魄的场面,艾斯特回想起来还会颤抖不已。银发的男子应该是劳伦斯,他不会认错人的。可是精灵王的配
剑叫做杰拉德,是一把透明锐利的剑。而且那把剑在最后的决战中碎了。
影像中的两把剑,他从来就没有听说过。本来以为那只是幻觉,但是他看到湖底的东西之后发现那并不是他的幻觉。
这两把剑是真实存在的。劳伦斯和别人用这两把剑杀死了一个人。被杀死的那个人是谁呢?
每每想到这里,艾斯特就会感到不明的心惊胆战,仿佛知道了不应该知道的事。
老鼠放开了他,跳到地上,“那种剑并不存在。你大概看到了幻觉。”
“说谎!刚才你指责我说谎,现在你自己也在骗我!”艾斯特捏着老鼠的脖子摇晃,打算严刑逼供。
“别晃别晃,头晕……确实不存在的剑,你要我说什么……”
“你们在玩什么游戏?也让我加入吧。”清朗的男声插进来,让艾斯特一惊,转头看到劳伦斯捧着放着茶具的托盘站
在身后。
他是什么时候来的?艾斯特觉得自己的修为还不够,一个大活人靠近竟然一点儿也感觉不到。
有种做坏事被捉个正着的感觉,艾斯特慌了手脚,立即把老鼠甩开,“没啦……我们什么也没有做……”
把飘着茶香的白瓷杯子放在少年手心,精灵王在他身边坐下,“艾斯特等会儿是否有空?”
“咦?有空有空,我没事做啦。”艾斯特心想,难道又要他帮忙切菜干活?
“我想做最美味的食物,你来帮我忙,好吗?”
果然!尽管如此,艾斯特还是答应了。
让老鼠看家顺带照看小龙,两人拎着几篮子东西出发。没有了两颗大伏特的电灯炮,艾斯特感到心情轻松,踏在草丛
中的脚步也变得轻快。阳光穿过树叶的缝隙照进森林,如一道道金色的琴弦。鸟儿在叶间鸣叫,偶然还能看到窜出来
的小动物。
跟艾斯特初进银月之森迷路的时候完全不同。森林里到处生机勃勃,碧叶之下是色彩斑斓的花朵。劳伦斯偶然会摘下
果子给艾斯特解渴。
他们经过几座树屋,精灵们热情地向他们打招呼。劳伦斯揭来篮子上的布,原来里面装的是他亲手制作的糕点。他将
糕点送给精灵们。
“殿下,你太客气了。”漂亮的女性精灵收下他的礼物,也回赠了一坛子酒。其他人也纷纷拿出一些食材与劳伦斯交
换。
艾斯特感到奇怪的视线,他环视四周,发现草从中露出几颗可爱的小脑袋,正用好奇的目光打量着他。一百岁不到的
小精灵们相当于人类四五岁的小孩子,漂亮得像洋娃娃。艾斯特好捏捏他们肥嘟嘟的小脸,于是拿出自己篮子里的糕
点。
“你们要吃吗?”
糕点很吸引,他的笑容也很亲切,小精灵们一涌而上,围着艾斯特。吃了糕点,其中一个金发的男孩子举着自己做的
花环要送给艾斯特。看他如此可爱,艾斯特忍不住在他的小脸上哧的亲了一记。
“耶,科里好狡猾哦。他是人家先看上的。”银色卷发的小女孩子凑过来,“漂亮的哥哥,人家也要亲亲。”说完不
管艾斯特愿不愿意,踮高脚尖搂住他的脖子在脸上亲了一记响吻。
“耶,我也要!”小家伙们一齐起哄,争先恐后地要亲亲。艾斯特不知是笑还是怒,这些孩子真的是天真纯洁的小精
灵吗?为什么个个都像急色鬼一样。
看着他们天真无邪的笑脸,艾斯特觉得这归根到底是教育问题。怒盯向某个‘榜样’,对方感到他的视线,也转过头
来。
劳伦斯快步走过来,将艾斯特搂进怀里,“对不起了,各位小朋友。他已经属于我。”
这大胆的宣言让艾斯特脸红不已。小家伙们发出失望的怪叫,而其他的精灵除了发出惊呼之外,也有上前道贺并送上
祝福。男性的精灵甚至吹了一记响哨。
“王,你的手脚真快。这孩子几天前才闯进结界进入森林。你是怎么办到的,能否过点招数给我?”一个绿色短发的
男性精灵没正经地用手肘撞了撞劳伦斯。
“盖易,爱的产生与时间长短无关。”劳伦斯微笑的脸突然变得严肃,“我要你做的工作完成了吗?偷懒的话就将你
送到‘短剑’那儿。”
盖易被‘短剑’的名号吓得脸色发青,哀求道:“别……千万别……王呀,我愿意为你做任何事,请不要将我送去‘
短剑’那个变态的女人手里。”
“王,恭喜你找到自己命运的另一半。艾维祝你与他永远相伴。”艾维长老拎着一篮子鸡蛋,递过去,“这是我的贺
礼,请你收下。”
“就算不是贺礼,你也打算送吧。这个恋母鸡狂。”盖易在边上小声嘀咕。被艾维一记眼刀飞过去,吓得立即闭嘴跳
开。
“对了,你家养的母鸡还好吗?如果还掉毛的话就来找我,我这儿有药。”劳伦斯接过鸡蛋,仍然搂住艾斯特,与艾
维聊起来。
“不用,我已经让她吃了药。可怜的姬玛,身上漂亮的毛减少了一半。”
艾斯特低头,看到艾维脚上沾着鸡毛,身上也有鸡粪的味道。果然精灵在森林里呆久了,多多少少都有点问题。这位
艾维很明显是位养鸡专业户。艾斯特想,或许劳伦斯对于厨艺的爱好还算比较正常。
第二十四章
他们将剩下的糕点当午餐,之后继续前进。艾斯特回想着刚才劳伦斯的宣言,心里泛起甜蜜的感觉。手上的篮子减少
了,看着前方挺拔的身影,艾斯特加快步伐,伸手拉住劳伦斯的手。
“怎么啦?”
“没事。”接触到对方的视线,艾斯特不好意思地低下头。
“哦……”劳伦斯露出如阳光般灿烂的笑容,将手握得更紧,“小心脚下。”
已经走了整个下午,沿路欣赏银月森林的境色。中途停下休息好几次,但艾斯特并没有问要去哪里,因为与他并肩同
行的感觉实在太好,如果能一直这样牵着手走下去就好了。
夕阳西下,红霞布满天际,鸟群归林。穿过矮木丛,眼前突然一亮,艾斯特不由得遮住眼睛,听到劳伦斯道:“我们
到了。”
黄昏的余辉从指缝间流入,眼前大片的金黄,被森林包围的宽广平原,中间镶着如琉璃带般的河流,红霞倒映在河面
上,将整条河水都染成金橙色。
“漂亮吗?”
“真壮观!这是传说中的光之原吗?”艾斯特曾听说银月森林里有一片平原,因为它会发光,所以称为光之原。因为
银月森林四周都设有结界,普通人不能进入,所以见过光之原的人少之少。艾斯特没想到今天能亲眼看到。
他敏捷地跳下山坡,一触地就感到脚下的柔软。低头看去,地面上开满了一丛一丛白色的花朵,密密麻麻,就如整块
白色花瓣组成的地毯。风夹杂着数片花瓣抚面而过,艾斯特接住几片。金色的阳光开始减弱,手指的暗影之下,花瓣
发出淡淡的光芒。
“是夜灯花?”这种花在银月森林随处可见,在夜晚能够发出淡淡柔和的光芒。
“光之原河里的玻璃鱼非常鲜甜。做成刺身再加上夜灯花酿的酒,实在人间美味。蒂拉酿的酒很不错,你也可以喝。
”劳伦斯将交换而来的酒坛递给艾斯特,然后走到河边挽起衣袖。
他脱掉长靴,将裤脚折到膝盖以上,踏进河里。河水没过小腿,劳伦斯弯下腰,双手伸进水里,嘴里轻轻哼着自编的
歌儿,“鱼儿,鱼儿,乖乖过来我的怀抱吧~~~我需要你漂亮的身体来做美味的菜肴……”
真是奇怪的歌。艾斯特在心中如此评价,开口问道:“你不用鱼钩,也不用鱼叉,这样能捉到鱼吗?”就算是愿者上
钩,至少还有个直钩吧?
“没关系,只要我用心祈求,总会有鱼儿愿意的。”劳伦斯的回答让人不知道说他傻还是说他天真。可是,艾斯特很
快就知道,精灵王说的话是正确的。
一会儿,他就捧着一条通体透明的鱼走上岸,鱼儿乖乖的躺在他的手中,并不挣扎。
“真乖,谢谢你的款待。”劳伦斯将鱼交给艾斯特,“交给你照看咯。”
“呀?”艾斯特手忙脚乱地接过鱼儿,因为鳞片滑溜溜,他不得不将鱼抱进怀里,弄得浑身湿。
劳伦斯再捉了两条鱼,然后在石板上去鳞切片,做成刺身。因为没带餐具,艾斯特直接用手拿起绿叶上透明的薄片放
进嘴里,香滑爽脆,还有淡淡的花香。
“真好吃!”艾斯特不禁赞叹道。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美味的东西。
“多吃点,不可以剩下。”劳伦斯打开酒坛子自己尝了一口,轻轻赞叹一声,递给艾斯特。后者接过抑头喝下,甘甜
的酒滑进喉咙,酒又香又纯,并不会辛辣烧喉。
艾斯特觉得这是一生中享用的最美味的晚餐。太阳已经完全下山,蓝紫色的夜空笼罩大地,艾斯特终于知道光之原的
真意。
整片夜灯花平原发出淡淡的白光,站在平原上就像置身于星海之中。落在河面的花瓣,照亮清澈的流水,水里透明的
玻璃鱼鳞片发出七彩之光。夜风吹过,花瓣扬起,就像天空降下的星雨。
“天空降下星之雨,地上辅满星之沙……”温柔悦耳的男声在平原上响起,精灵王唱着古老的歌谣。银色的长发在风
中轻轻飘动,蔚蓝色的眸子映出天空的星光。天空没有月光,但是身边却有着比月光更加美丽的‘银之月桂树’。艾
斯特不禁看呆了。
“如此美丽的景色,我却无心欣赏,因为身边之人是我心里最美丽的景色……”精灵王如星光般的明眸注视着少年,
向少年伸出了手。
“我愿与他分享生命,我愿生命中所有时间都由他填满,心爱之人呀,告诉我,你愿意吗?”
那是精灵族求爱的情歌,也有些精灵会在举行婚礼的时候唱。这些艾斯特并不知道,但他依然伸出手握住劳伦斯。
“我愿意。”
回应他的是劳伦斯甜蜜又有点霸道的亲吻。两人在光之平原上缠绵,乌黑与银丝交织,星空见证着他们彼此之间的爱
。
夜风抚过少年的身体,让他感到一阵寒意,向劳伦斯怀里缩了缩。情爱的热度还没有过去,男子的胸膛结实而又温暖
,艾斯特闭着眼睛去感受那强而有力的脉动。
“冷吗?”劳伦斯体贴地将衣物披在少年身上,将他搂得更紧。
“嗯……这样不会冷。”艾斯特睁开眼就对上那双蔚蓝明亮的眸子,上面只映出自己的身影,他突然觉得心跳加速。
虽然更脸红心跳的事都做过了,但是这种感觉却仍然强烈。
“那个……鱼儿为什么会自动游到你手中?”艾斯特想引开自己的注意故意找话说。若是一直这种凝视着对方,他的
心肯定会跳得更强烈而被劳伦斯听到。
“因为鱼儿愿意款待我们。”劳伦斯有一下没一下地抚摸着少年光滑的背梁,轻轻地回答:“森林长出果子给我们解
渴,大地长出粮食让我们充饥。这个世界愿意和我们分享她的一切。只要你诚心地祈求,她就会听到。”
劳伦斯将手盖在少年眼睛上,“闭上眼睛,用心地听,你能够听到世界之声。”
虽然心里还有疑惑,但艾斯特还是闭上眼睛去听。风之精灵在低语,清脆的流水声,花丛中的虫鸣,除些之外,有种
更深入更细微的东西流入心房。
那是什么?
如其说是声音,不如说是生命的气息,复杂繁多的生命组成了这个世界,它们的气息流淌在空中,存在于任何地方。
“感觉到吗?艾斯特。”劳伦斯放开盖在少年眼睛上的手,看到少年微微点头,他脸上露出温柔的笑容。
“三千六百年前,我出生的时候就听到了她的声音,从那时候起,我就喜欢上这个世界。我的朋友、我的族人,许许
多多的生命生活着的这个世界,我愿意用生命去守护。”
艾斯特觉得此时的劳伦斯是那么耀眼,就算内心猛跳不已,他也无法移开视线。
“现在,我要守护她的理由又多了一个。”劳伦斯伸出手抚摸着少年的脸颊,“因为我心爱的人就生活在这个世界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