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道对手的身份吗?会不会是职业选手?”楚镜问。
“不知道,”阮羽的声音中满是紧张,“对方太厉害,我们这边六个人都没打过他。”
“他用什么职业?装备怎么样?”楚镜走过去,示意阮羽起身,自己坐在了比赛机前,屏幕上显示离下一场比赛开始还有三分钟,他打开角色的操作面板,仔细研究着技能树和装备。
阮羽用的角色不是他在正式比赛中用的那个女游侠,而是一个谪仙,走典型的暴击路线,用的武器也是攻击极高的灵剑神泣。
这种地下黑赛,对角色装备的限制比职业联赛要宽松许多,像神泣这种攻击力比较逆天的武器都可以拿上赛场。
“是个男游侠,羲和套,武器看上去像七杀刀,”阮羽回忆着刚刚的比赛,“他操作不是很快,但是非常稳定,好像一个失误都不会出现一样。”
楚镜点头,羲和套加七杀刀,放在职业赛场上都是太过中规中矩的装备,那人竟然能够用这样的装备将拿着神泣的阮羽连杀十几场,看样子果真是个令人惊艳的高手。
这样的高手如果不是偷偷来打黑赛的职业选手,那么……难道是那几个老怪中的哪一个?
楚镜的大脑高速旋转着,音箱里传来叮的一声提示音,开始了倒计时,他活动几下手指,提高了警惕。
对方进场来,果然是蓝色的羲和套和七杀刀,倒计时一结束,楚镜猛的一个急退,准确地躲过了对方的抢攻,然后果断小轻功拉开距离,与游侠这样的近战不同,谪仙是蓬山所有职业中攻击距离最远的,但是红颜命薄得令人发指,遇到高攻职业,比如说游侠,只要稍一近身,立刻一个大招就能被砸下半管血。
张渐天屏住呼吸,眼睛直直地盯着屏幕,耳边键盘的声音快得仿佛有七八只手在同时敲击,两人已经缠斗了近三分钟,双方都只掉了不到10%的血,他突然注意到楚镜的神情,发现他眉头紧紧皱了起来,一张俊脸冷酷得如覆冰霜。
对方已经强到这种地步,让强悍如楚镜都感到了棘手?张渐天不由得想到自己,如果此时坐在电脑前的是自己,将有几分胜算?
突然阮羽咦了一声,张渐天回过神来,只见楚镜的手速顿时飙上了一个无法想象的速度,屏幕中那个一直躲避的谪仙顿时气势大变,磅礴的杀气喷涌而来,刹那间,绚丽的技能特效在屏幕中炸开。
招招逼他死穴,竟是将对方下一步的操作全部了然于胸,这是怎样惊人的预判力。张渐天盯住楚镜俊美的侧脸,心中的惊叹如同潮水般层层翻涌。
对方显然没有料到这个连输十几场的角色能够突然爆发出如此强劲的攻击,猝不及防,短短十秒时间,胜负立分。
阮羽如释重负,长吁一口气,走向屏风旁边一个保镖打扮的男人,两人低声说了几句,保镖走进屏风内,不到半分钟又走回来,对阮羽点一下头。
“谢谢狂少!”阮羽欣喜地说一声,转身走回来。
楚镜还呆坐在电脑前,仿佛在回味着刚才的战斗,张渐天也不催他,只是静静地站在他旁边,一只手搭在他的椅子靠背上。
阮羽看一眼屏幕,发现对方没有退出房间,但是也没有邀请对战,两个角色还保持着战斗结束时的状态,谪仙摆了一个仙风道骨的姿势站在场中,脚边躺着游侠狼藉的尸体。
“楚哥,我们可以走了。”
“嗯,”楚镜应了一声,突然抬起手,在键盘上敲击起来,接着一句话出现在了对话框中:“大蓝?”
对方回答得很快,“果然是你。”
之后再没有对话,楚镜控制着角色退出对战平台,和阮羽他们走出包间。
阮羽十分兴奋,胳膊搭在张渐天的脖子上,扭头对楚镜道,“楚哥你太厉害了,一道五雷照法直接把他轰成渣呀!操,叫丫嚣张!哎,不过很奇怪嗳,老板居然没有招募你,傻子都看出来你有多强了,要是能来打黑赛,绝对地王牌啊!”
“入了哪一行,就要守哪一行的规矩,”楚镜停下脚步,冷着脸看向阮羽,压低声音,“不允许参加任何盈利性非正式比赛,这是职业选手行为准则中的第一条规定,我不相信陈词当初没有教过你们!”
阮羽被他严厉的斥责吓了一跳,不以为然地哼一声,“我又不出名,没人会去举报我……”
“没有人举报就没有关系了?”楚镜厉声反问,“这是一个人的原则性问题!战队中有人混迹黑赛场,这是一支战队的污点!”
“楚哥,你不要生气,”张渐天忙低声抚慰楚镜,转头对阮羽道,“别犟,快点道歉,打黑赛确实是不对的。”
阮羽不甘心地咬牙,脚尖一下一下地搓着地毯,僵持半天,含糊地哼哼,“楚哥,我错了。”
楚镜看一眼面前这个纤细羸弱的少年,声音缓和下来,“算了,以后不要再来这种地方,龙骑战队不需要自由散漫之人。”
“嗯。”
三人已经走出娱乐城最喧闹的地方,走廊中灯光昏暗,间或走过几个打扮新潮的青年,他们快步走向门外。
突然楚镜的手机响了起来,在有着微弱回音的走廊中分外清晰,他看一眼屏幕,脸色平静地接了电话,“什么事?”
张渐天敏感地发现在他看到屏幕的一瞬间,眼中有一抹黯然一闪而过,继而平静下来。
走到门口的时候,楚镜站住脚,对着手机里问,“你在哪?”
“我看到你了,”声音从手机外传来,楚镜抬头,正好看见一个高大英俊的男人握着手机从门外黑影中拐了出来。
“我靠!蓝田?”阮羽惊叫。
张渐天也认了出来,眼前这人竟然是当年神域战队的队长,有着“剑圣”称号的蓝田。
楚镜看一眼蓝田,脸上没什么表情,转身张渐天道,“你们俩先回宿舍。”
张渐天摇头,低声道,“很晚了,一起回去吧,我们可以等你一会儿。”
“傻小子,”楚镜突然笑起来,在他肩头轻轻捶了一拳,“哥用你担心啊?快点带阮羽回去,明天上课别迟到。”
张渐天知道楚镜是有话要和蓝田讲,遂点头,和阮羽走出娱乐城,在路边打一辆出租车,往龙骑基地驶去。
“切,死基佬!”阮羽低声骂了一句,“你干嘛把他带来?害我被骂那么惨。”
张渐天本来正仰头闭目养神,闻言睁开眼睛,坐在前座没有动,淡淡道,“什么死基佬?他和蓝田不是真的,网上人乱说而已,大家都一个战队,你别胡说。”
“我哪胡说,你以为他为什么不要我们等他?肯定是和蓝田滚床单去了,”阮羽冷哼一声,上前,抱住前座的靠背,趴在他的颈边神秘兮兮地说,“我跟你讲,离他远点,他虽然技术厉害,但人品不行,有人说他像妖精。”
“什么意思?”张渐天回过头来,发现自己和阮羽的脸几乎贴在了一起,这么近的距离可以看到阮羽的眼睛十分漂亮,和楚镜的竟然有了三分相似。
阮羽没有发现两人暧昧的距离,压低声音,“你忘了以前有个解说在视频里说过的?楚镜虽然看上去一脸禁欲,却让你看得邪念横生,我操,什么货啊这是?”
“小羽,”张渐天不动声色地转过身,闭眼仰在靠背上,脸色沉下来,低声道,“楚哥能够被封为仙圣,自然有他的过人之处,以后他就是我们的队长了,不要再说他的闲话,被传到他耳朵里,不好。”
第5章:蓬山嘉年华
他们晚上睡得太晚,第二天张渐天一觉醒来已经七点十分,大叫一声从床上跳下来,飞快地掀了阮羽的夏凉被,拉开房门往洗手间冲去,“小羽快起床,要迟到了!”
队员们都在睡梦中,此时整个公寓静悄悄的,张渐天刷牙的时候,在镜子中看到陈词闭着眼睛从外面飘进卫生间,路过自己身后,睁开一条缝,困顿的声音难掩幸灾乐祸,“哦,渐天又迟到了?恭喜……”
“去死!”张渐天火气上涌,咬着牙刷在镜子中比划一个中指。
陈词十分淡定地闭上眼睛假装没看见,尿完之后飘出洗手间。
张渐天洗刷完毕,回到卧室,看到阮羽在床上滚了一圈,将被掀开的夏凉被裹回身上,只露出一只白皙的脚。
“迟到了!”张渐天掀他被子。
阮羽发出小动物般恼怒的声音,“不去了!”
张渐天无语,“你又要翘课,马上就要期末考试了,再翘课你肯定上不了线!”
“我本来就上不了线,”阮羽起床气巨大,愤怒地用夏凉被把整个脑袋都包了起来,瓮声瓮气,“你别管我了。”
知道这个好友一三五必翘,二四六选翘,对学校没有半点眷恋之情,张渐天暗叹一口气,拎起书包,从厨房摸一包饼干,往门外跑去。
“啊……”没想到门外还站了个人,张渐天被吓一跳,定神发现是倚在门口抽烟的楚镜,略带埋怨地看他一眼,“你怎么站这儿?”
楚镜比昨天看上去落魄了许多,眼中满是红血丝,像是一夜没睡,他吐一口淡烟,微眯起眼睛,仿佛费了一番功夫才集中起精神,揉着太阳穴疲惫地说,“烟瘾犯了,出来抽一口。”
“哦,”张渐天急着去赶公交车,也没顾得上他,打声招呼就跑向电梯口,一个人站在往下匀速滑落的电梯里,脑中那个落魄的身影却怎么都无法驱散。
昨天不是他第一次见到楚镜,作为一只脚踏入职业联赛的实习生,每一个大神的比赛录像他们都研究过无数次,仙圣在他心目中的形象是强悍的,令人震撼的爆发力,剑走偏锋的战斗风格,无数次的力挽狂澜,使得楚镜在他的心中高高在上如同神祗。
可是刚才的那个楚镜看上去却那么疲惫,疲惫得甚至露出了脆弱。
叮一声脆响,电梯落在一楼,张渐天匆匆跑出电梯,没两步突然停住,顿了一下,猛地转身,冲进即将关闭的电梯门,用力按向十七层的按钮。
从电梯中出来,楚镜还低着头倚在宿舍门口的墙上抽烟,细长的手指夹住烟蒂,在唇边停顿片刻,漫不经心地移开,口中溢出淡淡的烟雾。
听到越来越近的脚步声,他抬起头,眼中一丝惊讶划过,“忘带东西了?”
“不是,”张渐天摇头,走到他的面前,十七岁的少年已经蹿到一米八零,比楚镜还要高半头。
他略微低头,眉头微皱,低声道,“那个……楚哥,你别抽这么多烟,对身体不好。”
楚镜一愣,转而了然,挥挥手,“你啊,上你的课去吧。”
估计他是嫌自己管太多了,张渐天苦笑一下,“对……对不起,我不该管你的,楚哥,你抽完烟就回去休息吧,我上学去了。”
“你没说错,”楚镜突然道,两指夹着半截烟蒂在他眼前晃晃,脸上露出一个明亮的笑容,“我不抽了。”
“嘿嘿,”张渐天心情顿时大爽,突然玩心大起,抬手揉了一把楚镜的头发,笑道,“这才乖嘛。”
“小子,占哥便宜?”楚镜厉眼一挑,二指用力一弹,烟蒂划过一个美丽的弧线,落在了张渐天的身上,烫得他嗷一声叫了起来,得意地笑了,“已经七点四十,你再不滚,就真的迟到了。”
“啊啊啊……”
承楚镜那张乌鸦嘴,张渐天这个月第三次迟到了,课间被迫趴在班主任办公室的墙上写检讨,想到害自己迟到的罪魁祸首此时也许正在松软的大床上睡回笼觉,他就气不打一处来:自己到底是吃错什么药了,又折回去跟他废那么多话?
不过,最后楚镜那个笑容,真好看……
“傻笑什么?”班主任气愤地拍桌子,“写个检讨有必要这么开心吗?你是不是一定要我找你爸爸谈一谈?”
张渐天猛回过神,低头做忏悔状,“对不起,老师,千万别找我爸,我一定好好写……”
因为《蓬山》项目的主要比赛都是在下午和晚上,所以他现在是上午在学校学习,下午回基地训练,晚上若没有比赛就去上补习班。
但是早上楚镜的笑容实在是太好看了,以至于整整一个上午的学习时间他都沉浸在那个笑容里无法自拔,隐隐有发展成为傻攻的迹象,为了防止本文开篇即崩,此处我们按下不谈。
中午回基地的时候,队员们正好三三两两从训练室出来,去餐厅吃饭,阮羽远远扬声叫道,“渐天,走,吃饭去。”
张渐天应了一声,把书包仍在训练室的沙发上,跟着众人走去餐厅。
午饭是有牛肉味的土豆炖土豆、有鸡蛋味的番茄炒番茄,和有虾米味的白菜熬白菜,阮羽兴致缺缺地戳着盘子里的土豆,“学校说哪天期末考试来着?”
“周四周五两天,”张渐天叹一口气,将盘子里的牛肉挑到阮羽碗里,“还不知道会考成什么惨样。”
“得了吧,别寒碜我,”阮羽白他一眼,“就算你从来都不去上课,也能考到年级前三百名,上线肯定没问题。”
“哪有?”张渐天担忧地看他,“下学期就高三了,你可不能再天天逃课了,马上就高考了呢。”
阮羽哈哈干笑两声,“我不是学习的料,没希望的啦,混个毕业证就行了,哎,你说,一母同胞的两兄弟,为什么会差别那么大,我的学习天赋都被分到小玠那里去了吧。”
张渐天也笑起来,阮羽小两岁的弟弟阮玠,品学兼优天纵奇才,从小就各种理科奥赛拿奖拿到手软,可到了阮羽这儿,就连及格都成问题。
“笑什么呢,这么开心?”陈词和楚镜端着餐盘从旁边走过去,看到他们,遂坐在了他们的旁边。
张渐天解释道,“说学校的事儿呢。”
“别跟我提学校,头疼,”陈词五官皱起来,他们这些搞电子竞技的,几乎没有哪个不是从小逃课打游戏晃过来的,除了张渐天,恐怕没有第二个优等生了。
陈词喝一口汤,对两个少年道,“你们俩周六有事儿没?不考试吧?”
“周六是暑假第一天。”
“那就好,”陈词说,“E联赛第二赛季资格赛结束了,这周六是蓬山嘉年华,虽然咱家被提前淘汰出局,但是你们楚大队长受邀参加表演赛,这是咱们龙骑的荣耀,必须全员去捧场,阮羽这样嘴尖皮厚地可以当拉拉队,渐天这样四肢发达的当护花使者。”
张渐天一口汤差点喷出来,呛得直咳嗽,埋怨,“陈哥你怎么这样……”
陈词翻个白眼,“我怎样?我还没说你头脑简单呢,知足吧你。”
妄想跟这家伙讲理才是真的头脑简单,张渐天果断闭嘴。
E联赛是目前国内电子竞技最盛大的比赛,奖金也是最诱人的,听说冠军队奖金最多曾被堆到过一百万,但是张渐天还没头脑简单到去肖想那奖金,毕竟龙骑战队现在地位十分难堪,第二赛季再次在中旬就提前出局,离冠军的距离不是一般的遥远。
蓬山嘉年华在每年七月上旬举办,一般是在第二赛季的资格赛和季后赛之间,活动期间会邀请各大高手打表演赛,还有一些其他的活动,比如现场摆摊叫卖大神签名鼠标垫等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