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没想到睡这么久,”张渐天不好意思地抓抓头发,走过去飞快地啄一下他的脸颊,看向显示器上显示的数字,微微皱起眉头,“八十?”
“怎么?八十的APM太低了?”
张渐天心渐渐地沉了下来,最近一个多月,他忙于复习高考,而没能一直跟进楚镜的复建,但是以楚镜受伤前的速度,现在怎么说也得回到二百多,实在不应该只有八十,即使是一个普通玩家,只要对游戏足够熟悉,手速打上一百就没有问题。
那么楚镜……想到这里,张渐天不由得咬紧牙,用八十的手速,在大神林立的职业圈中,想要回到巅峰,谈何容易?
“你在担心我?”楚镜单手撑腮,笑得眉眼弯弯。
张渐天拖过自己的椅子坐下,拉起他的手,淡淡地笑了一下,柔声道,“担心是难免的,但是我相信你不会气馁。”
“我确实没有气馁,”楚镜握住鼠标,点开自己的对战记录,长长的对手表上全是手下败将,有几个ID张渐天还认识,是其他职业选手在对战平台上的小号。
张渐天眯起眼睛,这个胜率……有点不合理啊。
楚镜微微一笑,“实战中没有必要追求最快,过高的APM会制约你发挥的空间,不是我狂妄,现在我们来一局的话,手速三百多的你,还不一定能打得过手速八十的我。”
张渐天想了想,慢慢地笑起来,眉飞色舞,“好啊,试试。”
虽然楚镜已经基本恢复,但是本赛季已经过半,现在申请加入联赛的话要有非常复杂的手续,龙骑现在有张渐天、华弦、肖图、管诚、白小节五名首发选手,再加上陈词当替补,还是可以顶一阵子的。
按陈词的意思是继续休养,调整状态彻底回到巅峰状态,再在一个多月后的蓬山嘉年华上正式复出,定会艳惊全场。
本赛季能够进入季后赛,便已经达到龙骑战队预定的目标了,只是前面大半个赛季一直顺风顺水,到最后一场比赛,居然迎面遇上了宿敌名爵战队。
陈词阴森森地呲牙,沉声道,“渐天,拿出你的王八之气,干掉他们!”
张渐天最近春风得意,笑起来,“保证全力以赴。”
“名爵这块死肉不好啃,”华弦坐在比赛机前,将键鼠耳机更换上去,嘟囔,“江寒个挫人很不厚道的,最会偷袭,并且滑得要命,打不死。”
陈词抱臂站在旁边,看选手们在调试机器,咧开嘴,露出个寒气逼人的微笑,压低声音,“打不死他你不会恶心死他?”
众人无语地看他一眼,默默地活动着手指。
第一部分的3V3,双方刚一入场,坐在观众席上的楚镜就低低地骂了一句,“名爵搞什么鬼?”
陈词眯起眼睛看大屏幕上的直播,只见龙骑战队这边,各个熟悉的ID逐个排下,而在另一边,名爵出现了一个从来没有出场过的名字。
阮郎归。
“都赛季过半了,名爵是抽风?从没见过这个名字,难道是新注册的?”陈词皱着眉头,“名爵不是向来只挖大神的么?”
楚镜想了想,“名爵现在的积分已经足够出线了,这一场比赛,估计是打算锻炼新人,只是想不到名爵会签一个完全名不见经传的新人。”
各行各业挖人墙角都是令人唾弃的行为,而名爵从组建至今,一直未停下挖其他各家墙角的脚步,当年龙骑就是被它高价挖走当家主打,从而一蹶不振。
张渐天还算沉得住气,排出了白小节、张渐天、华弦这样的3V3顺序,白小节是个中规中矩的神医,软绵绵的战斗风格曾让众多选手气得牙根痒痒,用他来试试那个刺客新人倒是个不错的选择。
战斗开始不到三十秒,楚镜脸色就变了,“怎么会?”
那个阮郎归像是对白小节极为了解,招招都能封他退路,并且手速极快,电光火石间就抓住破绽放掉了他三分之一的血。
白小节苦撑着磨掉对方半管血,就很快被一个阴损的邪招刺杀,张渐天替补上来。
陈词摸着下巴,“阿镜,你说这个阮郎归……是不是姓阮?”
楚镜目光沉静,与他对视片刻,没有表态,眼神重新移向大屏幕上,张渐天已经将阮郎归斩杀,正在对战名爵的第二个人。
但他在之前耗费了不少的血量,即使是皮糙肉厚的游侠,也挨不住对方那犀利的攻击,终于轰得对方还剩个血皮,再也支撑不住,饮恨而去,换上早已经跃跃欲试的华弦。
陈词松了一口气,华弦虽然头脑不灵光,但干掉一个半还是没有问题的。
赢了3V3拿到3分,在接下来的2V2环节中,龙骑华丽丽地两局全输,白小节和管诚的配合还是没有起色,肖图和华弦的配合一如既往地糟糕。
如果最后一个环节5V5再赢不了的话,那龙骑本赛季又可以回老家打酱油去了,高强度的比赛中间有十分钟的中场休息,陈词走到队员旁边,跟张渐天嘀咕了一会儿,张渐天点头,与工作人员沟通,换下白小节,换上陈词。
四年前龙骑被名爵阴了一把之后,就一直是陈词担任队长带着一个老弱病残在赛场上垂死挣扎,去年招收了张渐天等几个实习生,又签下因为战队解散而成为自由人的楚镜,一系列的动作之后,陈词已经不再比赛,现在突然要上场,让现场观众都发出不敢相信的声音。
楚镜看着大屏幕上“龙骑·百草折”变成“龙骑·青花瓷”,无奈地摇摇头,他很清楚陈词心里打着什么算盘,那厮是个不甘失败的人,打不死你,他会恶心死你。
想到这里,他突然很想看看江寒现在的脸色,一定非常难看,只是隔得太远,看不清比赛机后面的身影。
第54章:表白
其实陈词是个老实人,他的风格十分务实,打得过就往死里打,打不过就跑,敌进我退,敌退我进,敌住我扰,敌疲我打,一场平时十几分钟就能结束的比赛磨了半个多小时,愣是一个人没死。
观众怒了,名爵也怒了,江寒率先抓狂,全队人杀气腾腾地冲上来,龙骑众人立即全开加速,彩蝶弄足般衣袂飘飘地消失在视野中。
蓬山的团队战和个人战不同,这个地图非常大,类似很多网友中的副本一样,有十分复杂的地势,来考验对战双方的战略战术,所以龙骑等人一个接一个地秀轻功跳上山顶,瞬间在名爵等人的地图里看不到了。
“千秋岁、浣溪沙去古墓方向,”江寒恨声,狠戾的双眼盯着电脑屏幕,“南乡子去枯藤方向,阮郎归跟我来,发现对方,隐藏好自己,不得擅自开战。”
各人领了命令追上去,都有些不以为然,在他们眼里,龙骑那帮由一个老兔崽子率领的小兔崽子们,也就只有一个华弦还有点震慑力,其他人全是弱鸡,没什么战斗力。
所以在南乡子第一个发现落单的管诚后,立即脑中闪过一道白光,江队刚刚交代啥?咦,他刚才说话了吗?眼看着管诚运起轻功想向荒林中跑去,直接轮起长枪断魂刺偷袭:哇咔咔!老子表现的机会来啦!
三秒钟后,勇士南乡子同学化作一缕青烟消失在战场上。
“怎么回事?”江寒倏地发现南乡子的血管狂掉,还没反应过来,整个血条都已经变成了灰色。
南乡子用力捶键盘,咬牙切齿,“中陷阱,被集火了。”
江寒飞快地斜他一眼,又飞快地回到屏幕上,没有多说,而是沉声命令,“所有人回来,山碑集中。”
龙骑战队,被替换下场回到观众席上的白小节惊奇,“引诱他们分开,然后逐个击破?”
楚镜微笑,“江寒不会同样的错误连犯两次,这一点阿词知道。”
果然,双方兜了几分钟无聊的大圈子后,终于在相遇,名爵先折一员,众人都很悲愤,看到正在树下悠闲打坐的几个人,特别是正操纵角色摆出一个高难度造型显然是闲得蛋疼的华弦,简直是出离愤怒了。
【战晨名爵·锁江寒:陈词,你还是这么的幼稚。
大屏幕中那个银发白袍的神医没有做出任何回应,楚镜眉头微微蹙了起来。
如果这是一个在网游里的场景,也许现在双方正在打口水仗,但是现在是在赛场上,电脑前有无数粉丝在看着,双方骂起来的话实在太难看了,所以陈词只是回了一个抛媚眼的肉麻表情。
聊天频道中一片和谐,而战场上已是血肉横飞,张渐天操纵着角色疾驰而去,一剑打断那个阮郎归对华弦发来的大招,那人一刻没有停顿,立即小轻功后撤,侧翻进混战之中。
跑什么?
张渐天皱起眉头,紧追不放地也冲了过去,却不料被对方三人集火,连忙后跳,想要跳出对方的攻击范围,而对方三人却一致地追过去,继续集火。
虽然游侠这个职业攻高血厚,但也架不住三个人这样大口径的直轰,血槽淌得跟流水似的,不消片刻功夫,就剩不到10%。
眼看已经撤不出去,张渐天咬牙,心想就算死,也要拉一个垫背的,突然一道莹润的白光从头顶沐浴而下,陈词头顶冒着个文字泡跑过来:老子奶不大,但喂个小游侠还是绰绰有余。后面跟着一溜排扭屁股的得瑟表情。
张渐天没说什么,有了奶爸的支持,顿时底气足了起来,挥起长剑勇敢地冲了上去。
混战的结果往往大跌眼镜,操作最拉风的华弦不幸第一个阵亡,顶着前任蛊王的光环,他头顶“菊花大仙”四个字简直就是个活靶子,在对方全副活力的集火下,迅速香消玉殒。
其他人也没能支撑多久,肖图的刺客血薄得惨绝人寰,欢快地跟着华弦就去了,管诚这厮就是个正宗水货,把陈词累得半死,最后受不了了,大骂一句,“你自裁以谢天下吧混蛋!”
得到指示的管诚二话没说,开了自爆气势汹汹冲向对方的神医,一声惨烈的爆炸,双方各有一个ID变成了灰色。
“渐天!”陈词突然简短地叫了一声,屏幕中人影已经翩若惊鸿地到了二十尺开外的地方。
靠!跑这么快?张渐天咋舌,立刻紧跟其后撤了出去。
此时双方都只剩两个人,陈词+张渐天VS江寒+阮郎归。
白小节攥住双拳,“楚哥,我们有多大的可能性获胜?”
楚镜视线死死盯着大屏幕没有转开,淡淡道,“零到百分之百吧。”
白小节:“……”
对方剩一个鬼道一个刺客,己方却还有一个医生,陈词嘴角勾起邪恶的笑容,论持久战,他最擅长了。
“渐天,干掉那个新人,”陈词阴森森地说,“我要和江寒直接对话。”
张渐天没有回答,专心致志地攻击着那个手速奇快的阮郎归,对方的一些细节,让他感觉十分熟悉,这种熟悉十分可怕。
江寒是个神级账号,虽然经过战场平衡器的调整,但是伤害依然很疼,不过,他再牛逼也架不住陈词是个超大奶的医生,任他挥着符箓轰得筋疲力尽,人家刷刷转两下金针将血条又刷回去了。
这一场战斗简直可以入选本赛季最无聊战斗,看得观众直打哈欠,江寒和陈词一个攻高一个奶大,却谁都杀不死谁,知道张渐天险胜阮郎归,加入战局,才和陈词合力杀死江寒。
龙骑战队终于挺入了季后赛。
陈词龙颜大悦,大手一挥,请大家喝酒。
随着最小的张渐天也高中毕业,所有人敞开了喝,陈词平时就是个酒坛子,此时更是人逢喜事精神爽,拎着酒瓶就拼上了,一个人把全桌都放倒,傲立在酒桌之上,哈哈大笑,豪放地仰脸,举着酒瓶咕咕灌下。
吃晚饭又拉着大家去唱歌,KTV昏暗的灯光下,大家或坐或站或躺,抢到话筒之后嚎得撕心裂肺。
楚镜喝多了,压着张渐天在角落的单人沙发里吻得难舍难分。
包间内灯光昏暗,一开始大家还没发现他们,话筒轮了几圈之后突然想到还有两个人没唱,于是回头一找,就看到楚镜骑在张渐天的身上,低头搂着他,热情地亲吻着他的嘴唇。
“阿弦,”陈词笑眯眯地递给华弦一个数码相机,“把他俩这少儿不宜的场面拍下来,咱过后讹阿镜一笔。”
华弦正羡慕得流口水,闻言什么都没想,老实地接过了相机,调整好焦距刚要开始拍,被横空伸过来的一只手给挡住了镜头,惊讶,“小图子你爪子犯贱?”
肖图夺下相机,递还给陈词,笑道,“别欺负人傻啊,楚哥是那种会被要挟的人?”
管诚在电脑前选完歌,向他们这边看过来,也乐了,“陈总管你太毒了,大仙要是敢去讹楚队,绝对会被冲进马桶人道毁灭的。”
鬼哭狼嚎的歌声没有了,那边两人终于意识到有问题,这才恋恋不舍地分开嘴,回头,双双囧了。
“呃……都看着呐……”张渐天抓抓头发,不知道是羞涩还是酒气上涌,他觉得自己脸皮都要烧起来了,幸亏KTV中灯光昏暗,没有人能看到他的脸色。
楚镜施施然地从他身上下来,坐在沙发扶手上,随意翘起二郎腿,慵懒地看向那几个人,挑眉,“有问题?”
“没有没有,”众人忙摆手。
陈词贱兮兮地将话筒送到张渐天,挤眉弄眼,“快给你媳妇唱首歌,抒发一下你海枯石烂的爱意。”
楚镜黑下脸来。
张渐天爽快地走过去,坐在小舞台的高脚凳上,正好前一首歌的节奏结束,后一首歌流畅的前奏响了起来。
听着那熟悉的节奏,张渐天望向楚镜,双眼在灯光下熠熠生辉,他粲然一笑,拿起话筒,低声唱起来,“我怕来不及,我要抱着你,直到感觉你的皱纹有了岁月的痕迹……”
“我靠!”陈词双手捂眼,“闪瞎伦家的狗眼!”
楚镜淡淡地瞥他一眼,视线没有停驻,又回到张渐天的身上,微笑起来。
“你掌心的痣,我总记得在哪里……”将一整首歌唱完,张渐天坐在台上没有下来,而是志得意满地清了清嗓子,“咳,今天,我有一句话,要当着兄弟们的面来说,让大家给我做个见证。”
楚镜看到他脸上的笑容,突然心脏狂跳起来,屏住呼吸看向那个独坐在台上,英俊得令人心颤的男人。
张渐天目光在所有人脸上扫一圈,最后落在了楚镜的身上,他微微一笑,拿起话筒,口齿清晰地说,“如果全世界我也可以放弃,至少还有你,值得我去珍惜,楚镜,我爱你。”
“嘤嘤嘤嘤……好羡慕……”华弦醉醺醺的从沙发上滑下来,半坐半躺在肖图脚边,双眼绕着蚊香线地喃喃道,“阿镜好幸福……”
肖图把他软绵绵的身体捞上来,淡淡道,“你也会很幸福。”
华弦靠在他肩上,瓮声瓮气地哼哼,“要是阿灭没出事就好了……小图子,我好想他……”
众人第二天凌晨才回到基地,基本上是进门就扑到地板上沉沉睡去了,楚镜下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正躺在床上,而旁边位置已经凉了。
他披着衣服下床,宿醉的大脑疼痛欲裂,客厅里横七竖八的尸体惨不忍睹,却没有张渐天的身影。
楚镜疑惑,一转身,看到阳台上有人走动的影子,走过去,看到张渐天正在打电话,不知道对方是谁,张渐天看上去很暴躁,一直在压低了声音斥责着对方。
他转身打算去洗漱,突然听到张渐天低吼一声,“阮羽,你再跟那个狂少混在一起会死的!他不是什么好人,他在地下娱乐城贩卖毒品,毒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