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苏很想哭,他看向谢子仿,“我们现在分手还来得及吗?”
谢子仿想了想,“我估计明天就全校都会知道了……”
第五章:保证书
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永远都是至理名言。
被学校警卫逮到的第二天,莫苏去上课,一进教室,就听齐刷刷“哦~”的一声,如同波浪般扑面而来。没等莫苏反
应过来,他已经被人拉到一处椅子上坐下,平日里费劲千辛万苦才能找到个座位的情况尽被颠覆。
莫苏正纳闷,就一眼瞥见坐在他旁边的谢子仿。他惊问:“你怎么又坐我旁边?”
谢子仿有点爱答不理,只斜了他一眼,就把脸转了过去,一手撑在脸侧低头看书。
莫苏莫名其妙,刚要说话,一个男生就从他身后探出脑袋来,笑得无限暧昧,“别装了啊,莫苏!”
莫苏更不知所以,他回头瞪那男生,“我装什么?”
男生嘿淫笑两声,“你跟谢子仿不是昨天才在著名的情人路约过会嘛,怎么这么快就翻脸不认啦?”
不提这事儿还好,一提莫苏就一肚子的火气,要给保卫处写检查也就算了,可写检查的男男女女中唯一的一对男男就
是他和谢子仿。
警卫们在记完了学院姓名后,又把他们通通提到一间空教室里,写完检查才肯放人,而且还特意两两一桌,都是一男
一女的情侣,就他和谢子仿坐在一堆,惹得一堆人囧囧有神地不停往他们这边看。
他们前面的一对情侣,还边写边笑,笑得内容倒与他们无关。
那女生一边捂嘴,一边笑,“我怎么觉得这情景特好笑。”
男的比较无奈,“哪好笑,我觉得够丢人的了。”
女生四下看了一圈,“有什么丢人的!看,大家都是成对的嘛。”顿了一下,她突然兴奋地又说:“你觉得这像不像
集体婚礼之类的?”
男的也转头看了一圈,沉重点头,“像,确实像,但更像是被人生拉硬凑来逼着结的那种集体婚礼。”
女生不乐意了,推了男的一把,“说什么哪!你是被人硬拉来跟我在一起的吗?”知道男的肯定不敢说“是”,她也
没认真去究答案,想了想,她突然召唤警卫大爷,“大爷,这保证书有硬性规定怎么写没?”
大爷走过来。
一群群人刷刷地抬起头来,因为谁也没碰到过路边约会被抓来写保证书这样的荒唐事情,所以到底要怎么下笔,大家
心里还真都有点嘀咕。总不能写些诸如“我像毛主席保证,以后再也不到情人路约会了,都到图书馆去学习马列主义
”之类的东西吧。
女生以无限憧憬的目光仰望着背手而立的警卫大爷。
大爷被看得虚荣心颇为满足,遂好说话地问:“你想怎么写啊?”
女生笑得很梦幻,“大爷,你就让两个人签在一张纸上,由男生写上‘从现在开始,我只对XX一个人好;要宠她,不
能骗她;答应她的每一件事情,都一定做到;对她讲的每一句话都要是真心。不骗她、不骂她,要关心她;别人欺负
她时,我一定第一时间出来帮她。她开心时,我要陪她开心,她不开心时,我要哄她开心。永远都觉得她是最漂亮的
,梦里也要见到她,在我心里她是最漂亮的。’这样就可以了,然后两个人一起签上字,好不好?”
见警卫大爷拧起眉头,女生赶紧补充,“啊,当然,最重要的是,最后一定会写上,以后两个人绝不再到情人路约会
,要不然的话……上面的诺言就不再算数!”她看了会儿警卫的脸色,“怎么样?大爷,够毒了吧?”
警卫想了想,满意点头,“够毒。其实我本来只是在想,这段话好像有点耳熟……但你的意见,确实够毒。我想签了
这个保证书,你们以后不用别人说,也一定会自己遵守的,嗯,很好。”他的脸上露出满意的笑容,相信如果他有胡
子,一定会忍不住得意地捋上两把,可虽然他没有,却还是胳膊一挥,向所有人道:“好,大家听好啊,这个女同学
刚刚说的这个就是怎么保证书的模板,大家都照这么写啊。不这么写的都算不合格,不许走啊。”
警卫看着一个个立刻伏案猛写的脑袋,欣慰点头。他确信这样一来这些人一定会自觉遵守这个保证,可他没有想到以
后会有更多为了想让男朋友写这份保证的女孩子会络绎不绝地到情人路约会,甚至最后就连其他学校的学生都闻风而
来,结果使得情人路变得更难管理。
不过,这些都是后话。警卫大爷的格式一出,首先难倒的倒是莫苏和谢子仿两位,或者更确切地说一些,是莫苏比较
为难。
两个人的面前摆了两张白纸,可一张已经被确定可以作废不用。
莫苏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纸,又看了看谢子仿面前的,为难问:“你写,还是我写?”
谢子仿纤长的手指压在白纸上,“都好。”
莫苏沉默了一下,为什么他跟谢子仿的感觉正相反,他觉得都不好呢?
犹豫了一会儿,他决定跟警卫交涉交涉,“大爷,咱不按那个格式写,行不行?”
警卫大爷正沉浸在自己找到了一个一举解决学校顽疾的方法的喜悦中,此时见有人跳出来反对,立刻神情不快,“不
行,大家都要按照格式来。你不想写,怎么?你是不敢对自己的……呃……这位……男朋友做出保证吗?”他义正言
辞地转头,问旁边的男生,“你敢向你女朋友保证……那什么要对她一个人好,要……要宠她,不骗她……还有什么
,总之,这些你敢保证不?”
被问到的男生在他女朋友炯炯有神的目光注视下,毅然点头,“当然敢。”
警卫满意地转回头来,冲着莫苏得意道:“看,人家都敢,怎么就你不敢吗?”
莫苏十分无奈,很想辩解说我们这两男的,谁跟谁保证啊,可又十分不愿再听大爷祭出那句“时代不同了,男女都一
样”的论调,于是也就只能认命。
再看了看自己面前的白纸和谢子仿面前的,他拿起笔,嘀咕,“保证我写吧。”虽然给一个男人也这种保证很怪异,
但被人如此保证就更加怪异,两权相害取其轻,莫苏决定由自己来写保证。
谢子仿倒似毫不在意,莫苏愿意写,他也就乐得轻松。
“好。”他点头,然后极其无聊地打了个哈欠,弯身趴在桌子上,闭眼睡觉。
莫苏看着他事不关己的样子,怒火噌噌地往头顶蔓延,握了握拳,他忍住在这里打谢子仿的冲动。他很怕,一拳打下
去,谢子仿没反应,周围却会有一大堆人跑出来教训他怎么能家暴?
等前面的女生将保证书写好,他拿过来抄了一份,写了自己名字,又推醒谢子仿,让他签上名,最后再交给警卫。莫
苏快步地走出教室,暗暗发誓,绝不再跟谢子仿一起干这么丢人的事了。
可没想到,才第二天,他就又跟谢子仿坐到了一堆。
而且好像还是刚刚谁把他按在这儿的。
莫苏突然想起这个茬来。扭头问:“刚刚谁把我弄这来坐的?”
众人都一副猥亵而理所当然的表情,“你跟谢子仿不是那啥嘛……我们特意给你留的座,不用太感激我们。”
莫苏咬牙,“我一点也不感激。你们是终于找到机会整我了是吧?”因为女生们一致把莫苏当做第一表白对象,系里
的男生一向都对他充满了羡慕嫉妒恨的情绪,不过在男生堆里,莫苏却又一直很有人缘,现在他们是终于找到了发泄
的渠道。
不过,他们可不愿意承认这点。莫苏问的时候,他们一个个左顾右盼,“说什么哪,你们的关系,那不是大家都知道
的嘛,我们给你留座位,怎么算是报复呢?”
莫苏重重地哼了一声,回头,不再理他们。
可刚一坐正,谢子仿就递过来一个钢镚,理所当然地吩咐,“帮我买一杯咖啡。”
莫苏瞪大眼睛,“我凭什么去帮你买咖啡?”
谢子仿看他,面无表情的神情却格外让人想打他,“你昨天才保证过:要只对我一个人好,要宠我,不骗我……”
“哦~”前前后后一堆热爱八卦的视线探过来,同时发出暧昧的嘘声。
“够了。”莫苏大力地一拍桌子,打断谢子仿的话,一把抓过硬币,他起身,怒气冲冲地到楼梯拐角的自动咖啡机去
给谢子仿打咖啡。
可随着他走出教室的每一步,起哄的声音却还是接连不断。
莫苏愤愤地将硬币投在投币孔里,按下按钮,看着纸盒掉下来,水流下来,狰狞地一笑。
哼,真要比脸皮厚的话,他莫苏就算认到第二百名,其他人也得乖乖地在他后面排着。
咖啡冲好,莫苏端下来,表情就已经彻底地全部换过。
一路笑回教室,在众人突然诧异的目光中,他坐到谢子仿身边,“来,子仿,咖啡来了,有点烫,要小心慢慢喝哦。
”
“嗯。”谢子仿面色不变地接过来。
莫苏却没马上给,“要不要我先给你吹吹凉?”
“不用。”谢子仿拿了咖啡。
“那你一定要注意别烫到哦。”莫苏继续关心。
“嗯。”谢子仿应了一声,没有任何的不良反应。
可其他人却已经从一开始的兴致盎然转变到无法忍受,终于,一个人道:“靠,莫苏你能不能再恶心一点?”
莫苏靠在谢子仿身上,两手扒住他,表情甜蜜,“你们这是嫉妒我和子仿关系好。子仿,咱们不理他,哥最疼你,啊
!”
“靠!”先前说话的男生忍无可忍,他一拍桌子,站起来,一脸“我服了你”地自己回答了自己刚才提出的问题道:
“你能,你真能!”
忍受不了莫苏的肉麻当有趣,他环顾了一圈教室,离开原本的座位。他情愿跟别人挤挤,也不愿意看两个男人肉麻。
莫苏“切”了一声。撇清关系的时候,一堆人起哄叫好,可真不撇清了吧,又一堆人受不了了。
“脆弱,真脆弱。”莫苏摇头评判。
曹清辉正走进来,莫苏高兴挥手,“老大,这有空座!”
前者走过来,莫苏松开抱在谢子仿身上的手,突然后知后觉地“咦”了一声,又回去摸了摸谢子仿的头,惊异地问:
“你发烧了?”
“嗯。”谢子仿看了他一眼,点头。
第六章:一起住吧
下了课,莫苏看着正默默收拾东西的谢子仿,想了想,最后还是忍不住很鸡婆地问:“然后你去哪?”
谢子仿很奇怪地瞧他一眼,“回家啊,不然还去哪?”
莫苏摸摸鼻子,犹豫地接着问:“不用去卫生所看看吗?你烧得好像挺厉害。”
“嗯?”谢子仿鼻音浓重地应了声,抬手,摸了摸自己的脑袋,“还行吧,回去睡一觉就好了。”
“那要是不好呢?”
“再睡。”谢子仿回答得漫不经心而理所当然。
莫苏却忍不住皱眉。
本质上来说,莫苏是个既凉薄而又鸡婆的人。
他们寝四个人里面,属孙放最心软,脾气也最好,是个在路上见到乞丐不论多少次都会掏钱施舍的人。
同样的情况下,老大曹清辉会觉得不自食其力而依靠他人的人根本不值得同情。天底下有太多明明身遭不幸却自强不
息的人,如果有需要,曹清辉愿意拿出自己的所有帮助那样的人,却绝不会施舍乞讨者哪怕一毛硬币。
而魏莽会觉得,不知道这些乞丐中间有多少是骗子呢。网上不是常说的嘛,有些乞丐穿得破破烂烂的沿街乞讨,可收
工回去之后却可能比施舍他们的人还要有钱。因为不想被骗,所以魏莽拒绝乞讨。
但按照孙放的说法却是,也许真地会有很多如同魏莽所说的那种骗子,可指不定自己所施舍的人里,会有真正需要帮
助的人。只要十个人里有一个是真正需要的人,孙放就会觉得值得。
就为了这样一个问题,寝室里的三个争得面红耳赤,曹清辉说孙放是在纵容不劳而获的人,魏莽说孙放太过太真,而
孙放则说他们两个是冷血动物。但孙放一个,实在难敌两张嘴的攻击,等他想要寻求唯一一个没有开口的莫苏支撑,
因而转头去找莫苏时,却发现后者还玩游戏玩得不亦乐乎,根本一点都没理会他们的争执。
莫苏就是这样的一个人,对于很多事,很多没有被摆在他眼前的事,他都不感兴趣。他不像孙放那样会哀他者之不幸
,也不像曹清辉那般会怒他者之不争,甚至也不是特别地计较自身得失。他是属于那种看见车祸现场会第一时间报警
、打120,但自己该干嘛就干嘛,既不围观也不参与其中的人。可另一方面,在对陌生人的凉薄下,莫苏却又是一个
对认识的人会鸡婆到连自己都唾弃的人。
所以在看见谢子仿发了烧,却又如此不当回事时,莫苏无法不闻不问。
默默地叹了口气,跟曹清辉交代了一声,莫苏搀起谢子仿,半托半拽地把他拉起来,“走吧,送你上卫生所看看。”
谢子仿没说话,老老实实跟任莫苏拉着,去了学校卫生所。
大夫看了看,确定只是一般的发烧,虽然度数确实有点颇高,但没其他毛病,开了瓶点滴让谢子仿打着,自己也就优
哉游哉地走了。
卫生所的小病房都是两人一间,一个不算大的小屋子里,正对房门的方向就是占了墙壁一多半宽度的窗户。窗户两侧
,各一张白色的病床陈着。
谢子仿打上点滴后就在进门左手边的床上歪着,神情蔫蔫地,也不怎么说话。
莫苏坐在另一边床上,多少有些尴尬,毕竟两人的关系其实也还没熟到可以沉默以对也流畅自然的程度。想了想,莫
苏开口问:“你还用我在这儿陪你吗?”
谢子仿一直像是没怎么睡醒的眼一下子睁大了,湿漉漉地看着莫苏,因为发烧,他脸上多少带了些不正常的红润,平
日里因面无表情而略显木讷的脸此刻却显得极为无辜而可怜兮兮。
谢子仿没说话,可莫苏却瞬间觉得,自己仿佛是看到了一只凶猛的大型犬正露出被抛弃的小狗狗一样的表情,于是也
就只得把已经半抬起来的屁股重新又安放回去。
看到莫苏坐下,谢子仿像是放心了,眼皮再次耷拉下来,又一副半睡半醒,不爱理人的样子。
于是莫苏发现,自己是拿谢子仿这样的表情没辙的。谢子仿习惯于面无表情,目光游离,像是一根整天都在发呆的坚
硬木头,可一旦这根木头稍稍地有些人类正常的情绪表情,莫苏就会因为这种反差而神奇地脑补出一段背后的曲折。
当然,这曲折复杂异常,无法为言语所道,但反正最后的结果是,莫苏有点拿谢子仿没辙。
最后不仅陪着谢子仿打完了整瓶的点滴,更是好人做到底地把他送回了家。虽然莫苏觉得不过就是发个烧而已还要人
送有点小题大做,但在谢子仿无声地盯视下,莫苏还是屈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