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耐烦地盯着亮着红灯的红绿灯,视线斜斜地发觉有辆车以非常快的速度驶了过来,而且附近的路人已经靠边闪了
。
一直在接听手机的威廉根本没意识到这件事,眼看那辆车已经快要撞上来,我伸出手紧抓他的胳膊,接着使力往后扯
。
「怎……」威廉大概没意料到会突然被人拉扯,结果他连续后退好几步,也因为步伐不稳而跌坐在我身上。他四处张
望,似乎在寻找令他跌倒的线索。
威廉转过头来看我,差点没把他吓出心脏病来,因为在他跌倒的时候挤压到我的肚子,让我侧身狂吐起来。
「浩浩,你、你怎么了?」威廉紧张地拍拍我的背,更以惊惶失措的语气大叫着。
「呕……咳咳……」我抱着肚子在发抖,已经没有多馀的力气回应威廉的话。
我因为胃痛而禁闭双眼,开始厌烦周围传来的吵杂声音,也管不了不停流出来的眼泪和冷汗会不会吓坏威廉,只是我
再也忍不住那地狱般的痛楚。
在我半死不活的时候,我感觉到自己不再躺在硬硬的地上,反而是靠在温暖的『物体』上,而且还能感觉到强烈的心
跳声,我努力撑开双眼,看见威廉一脸担心地抱着我往前跑。
我痛苦得紧抓着他的衣襟,在我失去意识前,似乎听见威廉对我说:「忍耐一下,没事的……」
45.训话
此刻,我感觉到身体非常轻松,彷佛抛开了世尘的一切般自在。
──不对,我是不是忘了些甚么?
虽然很想继续沉浸在那么舒服的感觉中,但心低不时传来不安感,我越想越觉得不对劲,便缓缓挣开双眼。
映入眼帘的是白色的灯光、白色的帘子……
──怎么到处都是白色,这里是哪里啊?
我尝试撑起身体,却被突然扑到我身边的威廉给压住肩膀,我傻了眼般盯着他看,相对的,他却以紧张得神色看着我
。
「给我乖乖躺好,不准乱动。」虽然语气不是在斥喝,但显然是在命令着我。
心中那股疑惑感越来越重,才刚打算开口询问的时候,谜底马上揭开了,医生拿起听筒准备替我检查。
过了半晌,我才意识到为甚么自己会躺在病床上。
──这下糟了,他不把我关在家里一个星期才怪……
「止痛药没那么快失效,药效过了以后,胃还是会有点痛。不过,已经没甚么大碍,只是建议留医观察一个晚上,状
况良好的话,明早可以出院了。」医生说的话差点『残害』了我的人生,若他只说『胃还是会有点痛』的话,威廉铁
定要我多住几天医院。
「别的医生说的话,我可不信……既然你说他没事,我就放心了……」威廉一脸放心地说着,马上换来我的一记白眼
。
──喂,你是医生吗?
「呵呵,被其他医生听到可是会集体攻击我咧。」医生笑得很开心,大概是因为自己被需要了吧?!
「不管怎么样,阿建,谢谢你。」
──呿,原来是认识的啊,害我以为你在拍马屁……
威廉和称为阿建的医生打哈哈几句后,阿建才离开病房,这时候我才意识到自己的死期到了。
我故意撑起身体,威廉大概是感到无奈,才来替我调整枕头,让我舒服地靠着枕头。接着,威廉把椅子拉近床边,待
他坐好后,他的脸上浮着严肃的表情。
「你,为甚么撒谎?」
「我……撒甚么谎了?」这种时候只能装傻,要不然不出半天的时间都得听他训话。
「你明明一直在胃痛,为甚么不告诉我?你就那么爱逞强,那么爱忍痛吗?」
「我、我已经吃过胃药了啊……我怎么知道又发作……了……」越说越没有势力,我别开脸,压根儿都不敢看他的表
情。
「那你是打算等到胃出血,才甘愿告诉我吗?」
「没、没那么严重啦……」我知道自己很不应该,但是此刻道歉的话,他也不会接受。我低着头把玩刺在手背上的点
滴管子,结果被他拍开我的手。
「还好阿建说你只是轻微的胃发炎,要是严重些,你给我在这住一个星期。」
我猛然抬头,以可怜楚楚的模样看着他,并无厘头地说:「一个星期……医药费很贵耶。」
「胃穿洞的话,医药费更贵。」
「……对不起嘛……以后不瞒你就是了……」
我知道威廉真的生气了,害我一时间不知道该如何应对,我不敢随意再开口,更不敢抬头看他一眼。
「下不为例。」他的语气依然严厉,这下子我真的把他给惹毛了。
「……嗯……」
「跟你说喔,这是最后一次喔,以后要是发生同样的事情,看我怎么修理你。」威廉轻捏我的鼻梁,以示警告。
知道他气消了,我才敢松一口气。
「你啊,胃痛或者不舒服就告诉我啊,有必要当成秘密收藏起来吗?」威廉的语气虽然软化了,但接下来轮到我的耳
朵要长茧了,因为他要开始唠叨了。
不过,既然知道他气消了,自然我也开始放肆起来,只是想让气氛变得好一些。
「不是啦,我、我想说吃过药就没事了嘛……而且你今天那么忙……」
「难道你的胃会排期,等到我有空的时候才会发作吗?」
「……我……」无言……
46.吵架
──叩叩、叩叩叩──
和威廉的谈话适时被敲门声给打断,我是极力觉得这救了我一命,要不然我除了耳朵会长茧之外,连脑袋都会不得安
宁。
虽然谁都没应门,但病房的门还是被推开了,走进来的是满脸笑容的威利,手中还拿着一大篮的水果。他笑嘻嘻的脸
色让我感觉到将会有不好的事情发生,他慢条斯理地走到床边,并把水果篮放在架子上。
「怎么样了啊?」他说话的语气,让我深深觉得他在暗讽着:『看吧,我早就说了赶快看医生……现在好啦,被送进
来,而且还是被威廉送进来……』
我盯着威利许久,心里冒出来的白痴讽刺话语,更让我的脸色变得扭曲。
「浩浩,胃又在痛了吗?」威廉紧握我的手,担心地询问着。
「啊?」没抓到重点的我,脸上更是一堆问号。
「我是问你,是不是胃又痛了?」
「没、没啊……」虽然胃是隐约在痛,但在这非常时期,绝对不能脱口说出『痛』字。
「不然,我哥问你话,你怎么皱脸皮了?」
「我、我哪有……」我紧张地回想起刚刚威利说的话,还好还没得老人痴呆症,我赶紧回应道:「我人好好的躺在这
里了啊。」
「你是好好地躺在这里没错,但是呢,你若早上就来看医生,就不用那么痛苦啦。」鸡婆的威利插嘴,可是会把我害
死啊!!
「哼!!」我狠狠地瞪了他一眼,心里更是慌张得不得了。我将因为威利的一句话,而被威廉给审问得体无完肤。
「等一下……」威廉反应很快地插嘴,很快验证了我心里头最害怕的事情,我不敢正视他,只敢用馀光偷偷看他的反
应。
威廉的脸色参杂着惊讶,也夹带着愤怒,他以责备的语气询问威利道:「你知道他不舒服?」
听到他这么询问,我的心脏差点儿停止跳动,威利似乎觉得没必要隐瞒,他回应道:「嗯,我原本是打算告诉你的…
…但是,他不让我告诉你。」
威廉突然站了起来,椅子也被撞倒在地上,更把我吓了一大跳,差点没把胃给吓得再发作。
「所以你就由得他了?」威廉的语气,让人听得都知道他非常生气,我感觉到自己开始在冒冷汗,却不敢抬起手擦拭
汗珠,更别说是抬头看他们两人。
「他苦苦哀求我别告诉你啊,我能怎么办呢?」威利的语气并没有生气,只是平静地解释着。
「我不是交代过了吗?他有甚么不妥就得通知我啊!」威廉的态度越加不满,语气显得比之前更重更大声,吓得我只
敢僵着身体在床上。
兄弟因我而开始上演吵架戏码,虽然不是我想看到的事情,但偏偏我这胆小鬼就是不敢插嘴和解。
「我不是说了吗?不是我不告诉你,是……唉……」威利欲言又止,从他的语气中,能感觉得到他正压制自己的情绪
,打算不多说甚么,也许他认为自己也是有错吧。
「就因为你不说,所以才会变成现在这个样子!!」威廉继续责备着,馀光下清楚看见他太阳穴上凹凸的青筋清楚可
见。
「……我不想跟你吵,我向你道歉……」威利如此礼让,让我这胆小鬼也吓了一跳,但往深一想,也许威利觉得自己
有错,所以并没有因为威廉的语气和责备而发火。
「你……」
我微微抬头,发现威廉紧握拳头,气红了脸。要不是隔着一张病床,我敢保证威廉早已经走近威利……
「反正他现在没事了,你也不用那么生气了吧?」
「那是因为他刚好在我的视线下昏倒,要是没人在的话,他……」
火药似乎被点燃了,两人开始你一句我一句地吵,根本没想过我这病人快要奄奄一息了。
「不要吵了啦!」我向两人轮流看了一遍,拖着胃还隐约在痛和烦躁的心情下继续道:「你们两兄弟有完没完啊?为
了这点小事吵得要翻脸,羞不羞啊?!」
顿时,病房内变得鸦雀无声,而我的双颊也是红得不得了,我是在生气,更是为自己的话而心虚着,因为胃病一点都
不是小事……
47.搞鬼
其实我蛮后悔出声插嘴,而且还对洪氏兄弟大吼大叫,因为这样一来,除了焦点变成在我身上之外,更让气氛变得尴
尬。
兄弟俩不约而同地盯着我看,虽然嘴巴微张,但一句话也没说出来。
──这算是甚么啊?!
我生平最怕别人盯着我看之馀还不说话,我趁着自己优势还在,以比较平和的语气向威廉解释道:「是我……是我自
己不让威利告诉你的,你不需要因为这件事而跟他吵架……如果你不想让我过意不去的话。」
威廉的表情软化了,大概是我说了些带有威胁的言语,让他也舍不得那么生气了吧!
「如果、如果你们还想吵,麻烦你们出去再吵,在这里吵是想让我胃痛发作啊?!」我满嘴『吵、吵、吵』,反而令
我觉得自己是最吵。
鸦雀无声的病房,换来一种莫名的尴尬,我只好假装闹脾气地躲进背窝里头,好让自己不那么糗。
「浩……」威廉先行打破寂静,但我依然不肯回应他,「你这样会窒息啦……」
他说着便拉扯盖在我身上的棉被,还好我反应快扯住棉被。经过一番拉扯棉被的战斗后,我带着轻微喘息投降了。
我看了他们一眼,发现自己已经开始闹笑话了。为了扯开注意力,我赶紧岔出一个话题:「呃……突然想到……」
「嗯?想到甚么?」
「就是……」犹豫了一会儿,最后还是决定继续说:「当时,那辆车驶过来的时候……」
「哼,说到那辆车,要让我找到那个该死的人是谁,我可要他下地狱!」原本恢复平静的威廉,突然又冒起另外一团
火,我真是哪壶不提,提哪壶啊……
「怎、怎么了吗?」
「你还问怎么了?要不是因为那辆废车冲过来,你会受伤吗?」
「我……」我很想告诉他,其实是他撞到我的肚子,才会那么痛啦!但是,在现在这种时刻,还是不宜多说,免得明
天都没法出院。
「你是想说你本来就胃痛了是吧?」威廉一脸惊讶地询问我。
「我、哪有……只是,当时你明明……就没看到那辆车……」
「当时被你拉一把,难道还瞎了眼看不见吗?」
「唔……」怎么好像越扯越远了……
「反正我一定要找到那个司机!」
「可是……我怎么都觉得……那辆车是故意的啊……」
「故意?」威廉狐疑地看着我,「难道……」
「你们两个都不用猜了。」一直沉默的威利突然开金口。
「为甚么?」我和威廉同时看向威利并脱口询问同样的问题。
威利不马上回应,反而慢条斯理地拖了张椅子坐下来,摇了摇头才道:「那是有人故意这么做的。」
「你知道是谁做的?」威廉似乎忘了先前还对威利大小声,现在完全是另一种嘴脸,不过像他这种过了就不再计较的
个性,也是个优点。
「是啊。」威利突然受起笑容,「当你打电话跟我说事情的经过的时候,我已经猜测有人在搞鬼,所以就将你告诉我
的车牌给调查一遍。」
「所以是谁?竟然敢在我面前这么做!要是撞到浩浩,我要他全家下地狱!」
「喂!拜托你别那么可怕好不好?我可不想跟个杀人犯在一起……」
「……」威廉对我使了个装可怜的眼神,「人家只是紧张你啊。」
「那也不需要这样啊……动不动就喊打,要不然就大骂个不停……」我瞪了威廉一眼,实在有点受不了他的个性。
待我说完,威廉不再说话,默默地看着我,更露出复杂的表情。
48.真相
「所以,到底那个人是谁啦?」威廉忽然转头看着威利,「拜托别卖关子了!」
不只是威廉一人焦急着想知道是谁,就连我这病人也想知道,毕竟那辆车的主人差点就要送我们上西天了。
威利不马上回答,反而站了起来,拆开他刚带来的水果篮。
「喂……」
「你们难道不会猜一下吗?」威利边说边从篮子里拿出一颗梨子,看了看便转头看着我,「梨子,吃吗?」
这时候的我,只是呆呆地看着他,若不是身体有点没力气,大概我早已经对他大叫着:『你少给我来这招,人家问你
话,你还要人家猜测……』
「我又没得罪甚么人,我哪知道对方是谁呀。」威廉摊手说着,接着一脸紧张地看着我:「浩浩,该不会是你得罪甚
么人……像是女生向你告白,然后你拒绝人家了?」
「喂!你白痴啊?你耍笨也要有个限度啊……哼,好啊……原来是那么地不相信我……」
「不、不是,对不起嘛……脑筋突然打结了咩……」
「哼!」我别开脸,不看威廉一眼。
我心中确实有点生气,因为他竟然会这样猜疑,可是想想,我是不是没让他感觉到该有的安全感呢?
威廉晃了晃我的双手,而我却理也不理他。
「咳哼……才过不久的事情,你们竟然忘得那么快,真是……」威利摇着头说着。
「你到底说不说啊?!」我和威廉不约而同地对威利大叫着,吓得他差点抓不住手中的梨子。
「好啦、好啦……告诉你们。」威利咬了一口梨子,「答案其实很简单啊,不就是被辞退的Sandy罗。」
「甚么?!」
「没想到她会这么做吧?」威利一脸骄傲地说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