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早就跟你说的时候你怎么不听?”
阿圣不好意思的抓抓脑袋,“总是觉得,那群叔叔坐在那里,都得陪着我说英语有点可怜……而且,我也想回学校一阵子。”
“嗯?”羽的脸上流露出了惊讶,“你想回学校?”
“毕竟嘛,总应该读一个学位出来,至少把律师的考试通过吧?”
“……”沉默之后,羽淡淡的道,“你要知道,这需要花上很多年的时间,而且,就算你真的拿到了这些东西,你也不能变成一个真正的律师,倒是可以花钱买一个。”
“我以为你喜欢我做这些事。”阿圣撇撇嘴。
“我只是没想到到了现在你还想走回头路。”羽轻轻叹了口气,然后转过头,“我觉得你应该收手。”
“你是说……回去读大学?”
“不,东南亚市场。这是一块大肥肉,而真田组现在还没有做好准备,你在美国拥有赌场,你控制工会,还有墨西哥的产业……你现在没有必要再去趟这次浑水。”
阿圣眯起眼睛,“你说这次会是一笔大买卖。”
羽冷笑,“大买卖背后通常会有大麻烦。”
阿圣沉默了,羽也没有说话。
终于,像是受不了那诡异的安静似的,阿圣先开了口。
“你想让我退出,不会是因为他的缘故吧?”
“他?”
青年冷笑道,“别跟我装傻,你知道我在说谁,怎么,他见了你几面你的记忆会恢复了?”
“……”
“怎么了?被我说对了?现在你倒是没声音了,喂!”阿圣恼火的捏住了他的肩膀。
羽睁开了他的手,冷冷的道,“我说是又怎么样?你还太嫩,现在的你远远不是他的对手,如果再这么玩下去,要死的人不会是他,只会是你……要知道,我不可能保护你一辈子!”
Chapter20
“我不需要你保护。”
“是啊,”羽冷笑道,“说得好,你不需要,看看你这该死的计划把所有的事情搞成了什么?”
“计划进行的很顺利,我会找到他。”
“你会死在大街上。”羽将衣服扔进洗衣机,声音冷冷的,“或许这一切都是个错误,我根本不应该让你牵扯到这些事情中来的。”
阿圣沉默了,他就站在那里,闻到空气中开始蔓延的硝烟气息。
他和羽很少吵架。
也许是因为他们两个都避开关于那个男人的话题,但是,这一次,阿圣却不打算在迁就眼前这个家伙。
“到底是我杀不了他,还是你不想让我杀他?”
阿圣的声音冷冷的。
羽重重的关上了洗衣机,冷笑道,“你他妈的什么意思?”
“别跟我装蒜,你跟他之间的那点破事……我已经很清楚了。”阿圣恼火的拽过了他的衣领,“你如果还没想清楚,最好快点想,因为这个结局已经放在那里了,我和他之间,一定会有一个人死,如果你不想看到他死,最好现在告诉我……因为这样我可以安排好,在我死之后,尸体放在哪里,或者你现在就拿枪崩了我!”
“……”
羽沉默了,阿圣激动的望着他,蓝色的眼睛里带着愤怒,他剧烈的喘息着,浅色的头发遮住了他的眼睛。
“我对你来说只是街上的一个小杂种吗?”阿圣抓着他的手腕,发疯一般的怒吼弄得羽甚至有些耳鸣。
羽依旧沉默着,阿圣脸上的失望却越来越沉重,他松开了羽的手,脸上的自嘲却越发深沉起来。
“如果我不是你的侄子,我对你来说就什么都不是,对吧?”
他们是不同的。
内心深处,羽一直很清楚这一点。
阿圣是含着金钥匙出生的,他拥有着无限的光环——最棒的私立高中,豪华的大房子,名牌大学的法律系学生,将来也许会穿着西装走上华尔街,拥有拐角办公室,美丽的妻子。
这个孩子将会是这个社会的上层贵族。
即使是加入了黑道之后,他依然拥有着领袖般的气质。
十九岁杀了林祁御,打开了真田组在北美的市场。
——而自己只是一只在下水道四处游荡的老鼠罢了。
羽从来没有告诉过阿圣自己真正的心中所想,或许他本来就不是一个喜欢对自己多做解释的人。
或者是,他一直希望阿圣能够明白自己?
他微微抬起眼眸,看着阿圣那对蓝色的眼睛,声音却像是带上了一丝嘲笑般的。
“你是要我帮你杀了他?”
阿圣淡淡的扫了他一眼,接着道,“我不需要你的帮助。”
“哦?那你准备怎么做?”
阿圣笑了笑,微微压低了身体,反问,“我要怎么做?第一步,我要确定你不会惹出任何的麻烦。”
“哦?你准备怎么做?”羽又喝了一口那灌草莓汁,笑了,“别怪我没提醒你,在惹火我,我可是要给你一点教训了。”
“我已经吸取教训了,只是不是那个你想让我吸取的。”阿圣拿过杯子,放进了水池,打开了水龙头。
“你知道……总有一天,我会不能再这样下去。”羽洗着杯子,声音却是冷淡的。
“不会这样下去是什么意思?”
“对于我这样的人来说,被杀不过是一瞬间的事,随时可能发生,而且,留着一个连环杀手在你的身边,也并不是那么安全的事。”
“这不好笑。”阿圣捉住了他的手,放在嘴边吻了吻,低低的道,“我知道我很安全。”
羽抽回了自己的手,“少跟我嬉皮笑脸的。”
“你的草莓汁味道怎么样?”阿圣努了努嘴。
“还不错。”
“你知道我说过,我不能让你惹出任何乱子来,对吧?”
羽的眼睛一下子睁大了,头重脚轻的感觉一下子浮了起来,他摇晃了一下,扶住了水池,同时睁大了眼睛,不可置信的看着阿圣。
“抱歉……”
这是他在失去意识之前听到阿圣说的最后一个词。
在阿圣十九岁的时候,他也做过这样的事。
试图用一大堆迷药把羽迷晕,但是最终自己喝了下去。
这一次,他显然学聪明了很多,关人的方式也显然要比陆思量高明了许多。
房间的门是锁着的,羽的眼睛上戴着眼罩,耳朵上戴着耳塞,双手和双脚上都戴着锁链。
他不知道自己在哪里,不知道自己失去意识了多久,不知道阿圣到底想要做什么。
然而,当微弱的气息接近他的时候,羽还是警觉的感受到了。
“觉得自己的新家怎么样?”
那熟悉的体温靠近自己的时候,羽厌恶的扭开了头,然后他感觉到有人拿去了他的耳塞。
“抱歉,我本来不想这么做的。”对方轻轻的啄了一下他的嘴唇,“但是,这次我要你当一次局外人。”
“……”
“你只要在这里待一阵子,不会很久的。”
“摘掉我的眼罩。”
“你知道我不能这么做。”阿圣呢喃着,更加深入的纠缠起了他的嘴唇,“相信我一次。”
“那你什么时候相信我一次?”
“我一直很相信你……”羽冷笑道,“你什么时候开始不相信我了?”
阿圣沉默了片刻,接着很快的道,“需要什么就喊,一直都有人在外面。”
说完,他走出去,同时将门锁上。
他看了看钥匙,沉默的收进了口袋里。
“你疯了。”
双手抱在胸前的Alec站在沙发边上,他平静的指出了这一点。
阿圣没有理睬他的冷嘲热讽,只是冷冷的道,“你留在这里看着他。”
“你把钥匙拿走了,他叫我怎么办?”
“他不会叫你的。”
“……”
冷漠的青年转过头看着坐在沙发上,背对着他的扎克,淡淡的道,“我们走吧。”
Alec一下子愣住了,他一下子跳了起来,怒道,“凭什么他跟你出去?!”
“你要我把他留下来看着你的老师?”
Alec嘴角微微抽搐,扎克正巧转过头,冲他微微一笑。
“……”
“那么……”阿圣拿起了自己挂在门边的外套,“别给我把事情搞砸了,Alec。”
其实阿圣并没有把羽锁到什么地方去,那只是原来的公寓,而被封锁了听觉和视觉的人,本能的感觉就是自己到了另一个地方。
扎克站在门口,倚靠着门柱,点燃了香烟。
阿圣没好气的瞪了他一眼,夹过了他的香烟,自己吸了一口。
“麻烦你注意一下口腔卫生好吗?”
“哼,从你这种家伙嘴里说出来的话,我并不觉得十分可信。”
扎克咧开嘴笑了,他脸上的狂放不羁越发厉害起来,“你知道你像什么吗?那种十八岁的死小鬼,迫不及待的想要证明自己不是个笨蛋。”
“你是不是活得太久了?闭上你嘴,不然我就把你塞给警察。”阿圣没好气的瞥了他一眼。
扎克摸了摸满是胡茬的下巴,“不过,我倒是很好奇,你打算怎么对付黑崎羽一。”
“哼,那个老男人,我迟早要……”阿圣瞬间愣住了,他转过头惊讶的看着扎克,“你怎么知道他的?”
“我只是认识他而已。”扎克淡淡的道,“那家伙的是个可恶到极点的人。”
“你到底是戏弄我,还是你真的知道什么?”
“我知道他在哪里。”扎克悠然的耸了耸肩膀,“如果这时你要问的。”
“……”阿圣笑了,他一把揪住了扎克的衣领,咬牙道,“你他妈的怎么不早说?”
“我告诉你你又能怎么样?你杀不了他,无论是花钱找人,还是你自己亲自动手……你甚至碰不到他的衣角,他会杀了你,哼,这还是算轻的,猜猜看在你死之前他能做点什么?”
“没有人是完美的,他一定有弱点。”阿圣将香烟扔在地上踩灭,“他没有敌人什么的吗?”
“敌人?他的敌人大多数都死了。”
“大多数?也就是说,还有活着的吧?”
扎克皱了皱眉,“活着的也都是些老的快死了的,基本成不了什么气候……没有人会想要成为黑崎羽一的敌人,相信我。”
“你是什么,他的养子?”阿圣没好气的道,“得了吧,上次这么一个家伙也这样说,然后我用根钢丝把他勒死了。”
“你如果说的是林祁御的话,他和黑崎羽一比顶多是复活节的兔子。”
“闭嘴。”阿圣烦躁的低头看了看手表,接着走向了汽车。
扎克笑了,“我们去哪里?”
……
陆思量带着鸭舌帽,沉默的站在地铁上。
他的脸上带着一个显眼的掌印,嘴角的地方甚至也有些肿起。
此刻,那张英俊的脸上少见的有些阴沉。
他并不是那种喜欢把内心的情绪暴露在脸上的人,但是,此刻,他却真的很想杀了什么人。
他握紧扶手的手慢慢用力,好像要把那东西拧断似的。
“把钱给我,小子。”一个沙哑的声音响起,陆思量恼火的转过头去,刚要发作,就看到了林祁非笑嘻嘻的脸。
“吓到了吧?!”
那万年不变的少年音带着点戏谑,陆思量不经意的皱了一下眉,然后将帽檐压的更低了些。
“你怎么在这里?”他淡淡的问道。
“本来想去医院看你的,结果没见到人,就回来了。”林祁非在对面的空座位上坐下,笑道,“怎么不打一声招呼?”
陆思量的视线飘来了,“你待会去见其他几个人?”
“嗯,帮里乱七八糟的事情挺多,都是一群饭桶,这点小事都搞不好。”林祁非一脸不爽。
陆警官波澜不惊的脸上浮现出了一抹淡淡的微笑,“你就没有想过,也许他们只是不想听你的?”
林祁非呆呆的看着他,半天才挑起眉,“啊?”
陆思量伸手揉了揉那带着点灰色的毛绒脑袋,眼睛里带着点轻笑,“没什么。”
林祁非在身边的感觉并不算太坏,就好像是养了一只小猫咪似的,虽然有点任性,但是总是能让他的心情不经意的平静下来。
而且,那张脸也总能让陆思量想起什么人来。
“你最近好像总是弄得伤痕累累的。”林祁非吐了吐舌头,笑道,“到底怎么了?陆队。”
“最近乱糟糟的事情确实很多。”陆思量微微的笑了笑,他心不在焉的低头吻了吻林祁非的额头,引得车厢内的几个人嘀嘀咕咕的说个不停。
可陆警官却依旧连眼睛都没有飘一下。
“那个真田圣还真是令人不爽,哼,他以为自己算哪根葱啊,这个臭小子,不过是个大学生,也敢跑到我的地方摆酷。”
陆思量看着一脸气呼呼的林祁非,嘴角缓缓的勾起一抹笑容。
“说的是啊,”他轻轻的抚摸着林祁非质感很好的皮肤,“他不过也只是个大学生而已。”
……
“我想我不需要提醒你,这是犯法的吧?”
扎克一脸无语的看着阿圣将沉重的箱子撬开,可是当事人却毫不介意的嚷嚷道,“你给我看着四周,我可不想塞一具尸体到里面去。”
这里是上海港的码头,无数个集装箱在这里被集中,然后运输到这个国家的各个地方去。
扎克漫不经心的扫了一眼集装箱上写着的“黑崎财团”四个汉字,莫名的有点心虚。
“看看我们找到了什么,兔宝宝。”阿圣拆开纸箱,将里面的毛绒玩具拿了出来。
“看上去是找到了点什么。”扎克喃喃着接过了玩具,猛地撕下了兔子毛绒玩具的脑袋。
“……别在我面前做这种血腥的事情好吗?”
“闭嘴。”扎克将一个包扎的紧紧的塑料纸包倒了出来,打开,沾了一点塞进嘴里,眼睛顿时亮了,“见鬼,这真他妈的是上好的货色。”
“你还记得你是个警察吧,克莱斯顿探员。”阿圣轻哼一声,然后拿过了那个纸包,“看来那三千万的货物并不是空穴来风啊。”
“你打算把这些东西交给警察?要知道,这已经足够把他关到牢里去了。”扎克耸耸肩膀。
“你当我是白痴?我要杀了那个杂种,可没那么好的兴趣送他进监狱。”阿圣笑了笑,将那包塑料纸包扔了回去,“而且,就算我把这些东西交给警察,他也一样会跑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