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衣和红衣以及教中的人,也只知昭阳乃是太平山庄的少庄主,却不知太平山庄在何处,江湖上有四大庄,却独独没
有太平山庄,他们是求告无门走投无路。
而今,如果不是阴差阳错只下,昭阳遇袭变成了齐绚,天狼教所发生的变故,昭阳势必还要一段时间才能得知的,因
为他之前适逢新婚,又刚刚从外面回到京都,武帝是不会在近期里放他出京的。
“黄衣,红衣,你们起来。”昭阳摆手示意秦六扶他们起来,黄衣和红衣忙不迭的从地上跳起来,满怀希望的望向了
昭阳,少庄主就是答应了他们的请求吧。
“我问你们,自从蓝飒做了教主之位,让你们大肆谋财之后,你们所给的是一次性解药,还是一次的解药?那些中毒
的人是完全解毒,还是继续被你们控制?”
蓝啸那时会挑选罪大恶极,残暴不仁的豪商和官员下手,而不会对普通人出手,也不会对中规中矩的商人,以及那些
好官出手,因此昭阳才没有追究蓝啸的所作所为,还为他出主意让他将天狼教导上正轨,不用再靠谋财和勒索来维持
天狼教的生存。
天狼教论起来,也不完全算是黑道,顶多是那种劫富不济贫的帮派,也没有做下伤天害理的大事,和那些拿钱就能草
菅人命的黑道有着本质的区别。
“蓝飒让我们只给一次的解药,要继续控制中毒的人,但是我们都牢记着蓝啸教主的吩咐,给的都是一次性的解药。
”黄衣忙为被蓝飒控制的人辩解,他们之所以会对蓝飒的命令阳奉阴违,其中除了蓝啸的嘱咐,还有就是对眼前人的
畏惧,这个人看起来面慈心善,但是他却不是一味的滥好人,他有他的原则。
“小靖,还被关在总坛吗?”昭阳沉吟了一下,又问道。他会救蓝啸和蓝靖,但是要找谁来就他们,就要再三考虑了
。
其实,昭阳很想请武帝派出,曾经隶属于他的暗卫,但是他有没有理由向武帝要求那些暗卫,而身为俞亲王的齐绚,
是不可能知道那些暗卫的存在的。
而救蓝啸和蓝靖事不宜迟,他就是有心要向武帝坦白,也需要不短的时间,他还没有做好准备,向武帝坦诚的准备,
他不知道要如何说,他不是齐绚,他是昭阳。
可以说是近人情怯,在面对武帝的时候,昭阳心里是有一丝胆怯的,他是害怕武帝不相信,也害怕武帝会同他有了嫌
隙,武帝和他冷漠的父子相处,是昭阳要坦诚的最大的阻碍。
如果刨除了向武帝要那些暗卫,昭阳还有一个人选,而且也是不错的人选,那个人不会对天狼教斩尽杀绝,也不会扣
押蓝啸和蓝靖。
“少教主现在不在总坛,总坛有消息过来,说少教主从总坛逃下山了,蓝飒没有下令去捉拿少教主,我们已经失去少
教主的踪迹了。书香门第”
黄衣和红衣低下头,他们原本跟忠于蓝啸的下属,要想方设法救出蓝靖的,但是却没有一次成功,而且又弄丢了蓝靖
,他们都有愧在心。
“小靖逃出了总坛吗?”昭阳站了起来,在面具下没有人看到的脸颊上,掠过一丝冷酷,蓝飒如果只抓了蓝啸,他有
可能还会留蓝飒一命,但是蓝飒不该折磨蓝靖,这次他不会再手下留情,也要狠狠折磨折磨蓝飒才行。
“是,少教主逃出总坛,却踪影全无。”黄衣他们最内疚的是,小小蓝靖凭一人之力逃出了总坛,他们不但迟迟才得
到消息,却遍寻不到蓝靖逃到了何处。
“黄衣,红衣,你们去找一个人,让他带人攻上天狼教总坛,你告诉他,天狼教其他人能饶,唯独蓝飒不能,让他把
蓝飒关押起来,他加诸在小靖身上的折磨,我会让他一一品尝!”
昭阳叫黄衣拿来纸笔,他随手写了几个字,就递给了红衣:“这张纸上有我要你们找的人的地址,见到那个人,就将
另一张纸交给他,他会配合你们去攻打总坛,速去,不得有误,至于小靖,你们放心,我会找到他,锁着他的寒冰精
魄不用担心,这世上有人能开寒冰精魄。”
“是!”黄衣和红衣的脸上总算有了笑颜,昭阳说能找到蓝靖,他们就没有丝毫的怀疑,因为这个人会说到做到的。
黄衣和红衣离开了茶寮,也带走了他们的手下,昭阳这才向武帝请求道:“父亲,请毁了这座茶寮。”
跟随武帝的御前侍卫,还有高乐以及秦六和戴明都懂得三缄其口,明哲保身的道理,但是戴明却比其他人要更加惧怕
一些,这一次他看到的不只是武帝或许会赐给戴家的荣耀,还看到了戴家头上高悬了一把长剑,明晃晃的,就要砍下
来了。
因为他听到了很多不应当听到的,也不可能听到的事,是关于这位他第一次接触的俞亲王的事,戴明是知道的愈多,
就愈是觉得胆战心惊,这已经不是武帝命他为俞亲王诊治保养的小事了。
戴明低着头,他的身体不可抑制的颤栗着,就是脊背也被冷汗打湿了,细细密密的浸透了他的衣服,冷,不只是身体
上的冷,更有心里的冷,让他在内心哀号为什么偏偏是他跟着武帝出行。
俞亲王,齐国最不受重视的皇子,又是最怯懦胆小自卑的皇子,更是被武帝丢到岭南好几载,而不闻不问,也从不宣
召进京都的皇子,是齐国上下公认的窝囊废物皇子。
这些是戴明在未曾见到昭阳前,内心对齐绚的了解,但是他看到了什么,先是武帝对俞亲王的重视,再来就是今日俞
亲王的所作所为,原来俞亲王不是窝囊废物,原来俞亲王暗中也有所动作,那么这一切是不是武帝属意的呢?
戴明不知道,也不敢去想,他已经不敢奢望武帝的赏赐,只求一家老小能平安无恙,哪怕让他用性命去换也行,只是
不知武帝会不会答应。
心里哀凄无限的戴明,浑浑噩噩的被高乐拉出了茶寮,他汗湿的手被高乐觉察到了,高乐垂着眉毛,却用力的握了握
戴明的手。
“高总管?”戴明在瞬间清醒,知道自己的异样被高乐发现了,吓得他忙哀求的去看高乐,希望他不要让武帝知晓,
否则他不用进京都,就会在途中被灭,然后戴家也会跟着他倒霉的。
“戴太医,你不用担心身家性命,也不用担心戴家老小,只要你能让少爷平平安安上京,就是大功一件,到那时,你
就是第一功臣,陛下绝对不会亏待戴家,荣华富贵那可是手到擒来,你明白了吗?”
高乐用只有他们两个才能听到的声音说道,还顺便嘿嘿一笑,这一笑让戴明浑身寒毛直竖,却也奇异的安下心来,不
再战战兢兢的了。
“是,高总管,在下明白了,多谢高总管提醒,在下自当铭记在心,不敢稍忘的。”戴明急忙忙的表态,并且抬胳膊
用袖子擦干额头的冷汗,暗中松了一大口气,只要戴家能保全,他就不奢求其他的了。
“戴太医,你要走好运了,要知道这样的机会是千载难求呐,嘿嘿……”高乐又是嘿嘿一笑,随即放开了戴明的胳膊
,走向了武帝的身后。
千载难求?戴明紧盯着高乐的背影眼神复杂,还在心里大喊着,我宁可不要这个千载难求,要知道这个千载难求,可
是压上了我戴家一家老小的性命!
40.
不提戴明暗自战战兢兢,只说在昭阳向武帝说出请求后,武帝旋即将昭阳抓出了茶寮。
“父亲。”昭阳也惊讶于武帝将他抓出茶寮的举动,他的心再次被触动了一下,只是担忧还在触动之上。
“毁了它。”武帝命令,没有去看旁边昭阳的表情,也没有松开抓着昭阳的手。
在几个御前侍卫拔出腰刀的时候,青灰颠颠的跑到昭阳面前,武帝冷冷扫了青灰一眼,青灰摇晃着大脑袋,一点也不
畏惧武帝的冷眼,而在青灰的身后,跟着秦六的坐骑,那匹马俨然将青灰当成它的老大了,亦步亦趋的跟着。
“主人,奴婢在竹林里收拾了干净清爽的地方,请主人和少爷暂做歇息之地。”高乐人虽有些胖,但是手脚却利落,
早带着秦六在阴凉的竹林里,收拾了一处干净清爽之地,因为他知道武帝不会,在烈日炎炎下继续赶路,就早作准备
了。
只是,高乐看看昭阳,再看看武帝,心说道,不知何时少爷和主子才能相认,他们也就能早日免于,在武帝的冷压下
小心翼翼的伺候了,也能正大光明的唤昭阳一声‘少主子’。
天狼教用来谋财的茶寮,在武帝他们走进竹林后轰然倒塌了,没有带起漫天灰尘,这几名御前侍卫力度控制的恰到好
处,只让茶寮倒塌成一堆竹屑,而没有丝毫的尘土飞扬,因为还有武帝和昭阳在旁。
“主人,少爷,请慢用。”高乐做事很细致,不但准备好武帝和昭阳席地而坐的坐垫,也重新准备了精美的茶点,是
武帝喜欢喝的茶,而高乐也有意不准备昭阳喜欢喝的茶,虽然他的行囊里装的最多的就是昭阳所喜欢的,却不宜在此
时拿出来。
跟随的御前侍卫,还有太医戴明都很自觉的,守在武帝和昭阳歇息之地的近处,只有青灰好像是故意跟武帝做对,不
肯跟武帝等人的坐骑留守在竹林左边,硬是挤到了武帝和昭阳中间,还将它的大脑袋,搁到昭阳的面前,讨好的舔了
舔他的手。
“青灰,想喝酒了吗?”昭阳笑着问道,青灰的大脑袋用力的点了又点,嘴巴里发出恢恢的快乐鸣叫声,还用大嘴巴
叼了叼昭阳的衣袖。
“少爷,让奴婢来……”秦六不等昭阳动手,就抢先解下青灰侧腹部挂着的烈酒,恭恭敬敬的捧给了昭阳。
高乐一边欣慰的点点头,一边却是对青灰也流露出了不满,青灰的胡搅蛮缠,让武帝的脸上,再多蒙了一层冷辉,高
乐觉得竹林里越发的冷了,在心里也是恨不得揍青灰一顿,谁叫它不识趣,偏要硬凑过来。
青灰喝到昭阳亲手喂的烈酒,更加的欢喜的甩着响鼻,青灰大鼻子里呼出来的热气,吹拂过昭阳他们面前的茶点,武
帝忍无可忍拂袖而起,手握在挂在腰间的宝剑上,握了松,松了握,终究还是没有拔出宝剑。
“青灰,不要闹了,父亲,他生气了。”昭阳把酒囊递给,殷勤伺候的秦六,不让青灰跟上来,他追着走开的武帝的
脚步赶上去。
秦六想要牵走青灰,青灰不高兴的甩着大脑袋,一下子将秦六拱倒在竹林里,它冲着昭阳的背影‘恢恢’叫了两声,
看得不到昭阳的回应,就垂头丧气的走出了竹林,自己觅食去了。
武帝很生气,又不能一剑斩了青灰的马头泄愤,无奈之下一掌劈在一根翠竹上,遭受了无妄之灾的翠竹,化作了滋养
竹林的青泥,还归于竹林里。
“父亲。”昭阳站到武帝身后一步之遥,眼前挺拔昂藏的背影,在他重生后多次出现在他的脑海里,他也想象着有朝
一日重新站在这个背影后面,只要他伸手就触手可及,却也心有顾虑而迟迟不敢伸出手去。
对胆小怯懦的齐绚,父皇也不是完全的不闻不问,也会因为他的‘玩物丧志’而生气,若是齐绚有知能不能平息他心
中的怨怼。
那一夜,他梦到齐绚执着的呼喊他的名字,就是说齐绚心中也有渴望,很想得到武帝的承认,只是没有机会说出来,
或者他不敢说出来。
“父亲,青灰虽有灵性,但是在边城都护府从不曾受过拘束,周大都护也没有约束管教过它,在雁山晏子先生也对它
过于纵容,还请父亲不要为此而不快。”
青灰是周裕丰花了五两银子买回来的,贩卖青灰的马贩子说青灰虽然被卖了多次,却屡屡被买主送回来,皆因青灰的
脾性倨傲不逊,还多次将买主从马背上摔下来,因此没有少挨买主的鞭打,却依旧不改本性。
那时青灰是高头骏马,买主为了驯服它,用了很多法子,鞭打,挨饿,却始终不能驯服青灰,等周裕丰看到青灰的时
候,青灰已经被饿得皮包骨,毛色暗淡无光,只有一双大马眼睛里,充盈着倨傲不逊的光芒。
马贩子也讨厌青灰的任性,因此对青灰也不再上心,看到卖不出青灰,也就不再好好喂养。
当周裕丰看中了青灰,询问马贩子青灰的价钱之时,马贩子要了最低价,就唯恐甩不脱青灰这匹不听话的马。
青灰自从到了都护府,周裕丰就再也没有拘束过它,将它养在都护府的马场里,放任它自由的觅食奔驰,后来青灰就
认了周裕丰这个马主,再后来就是周裕丰将青灰送给了昭阳,而青灰也喜欢昭阳,一路上和昭阳相处融洽。
昭阳现在处于两难境地,一个是他最敬重爱戴的父王,一个是他当成朋友的青灰。武帝不喜青灰,而青灰也不喜武帝
。
“不过是一匹畜生而已,朕又岂会在意。”武帝拂袖,心中却想着要传召周裕丰,将青灰带回边城,不能杀青灰,但
是可以遣走它。
“父亲……”昭阳欲言又止,他的确不能将武帝和青灰相提并论,那样就是对武帝的不敬了,但是他也不愿意看到武
帝生气。
“周裕丰从高照那个奴才手里救了你,又到雁山找人医治你,他们可曾说过你能不能彻底痊愈。”
武帝突然转移了话题,他还是不会为难这个回来的儿子,等待他回来的时间很漫长,漫长到他都感到焦躁了,所以才
会从宫里出来,用出行的名义来相遇。
“父亲,晏子先生和周大都护没有说过,儿子也没有想过这个问题,而且儿子的心愿已了,一切听之任之顺其自然。
”
昭阳曾经在晏子的眼里看到过怜悯,再加上他留在齐绚这个破败的身体里,他要比其他人还要熟悉这个身体,心中也
隐隐有了感觉,那就是齐绚这个身体有可能不能支撑太久,但是他不怨也不恨,他能遇袭重生已经是侥天之幸了,而
且重生后他也来到了武帝身边,他已经是毫无遗憾了。
要硬说有什么遗憾,那就是昭阳不知道能在武帝身边停留多久,而且这一次之后,他也不可能再度重生了吧。
有时候命运总会出其不意,但是也会捉弄人,给了他一个机会,很快又要收回去,既然他无力回天,那么就顺从命运
的摆布,只盼着能用这段时间尽量的留在武帝身边,为了这个愿望他会努力让自己多坚持。
哪怕能让他多看一眼前方的背影,他也愿意拖着这个破败的身体挣扎着活下去。想他还是太子昭阳之时,何曾想过有
朝一日,他会为自己没有健康的身体而黯然,这一切都是命运的安排吗?这就是他重生的意义吗?就是回到父皇的身
边,让自己再无遗憾。
是的,这就是他重生的意义了,昭阳在心里认定,以及肯定再无丝毫的迟疑。
“心愿已了,你还真看得开。”武帝猛转身,虽然面无表情,都是昭阳却知道武帝是真怒了,不同于对青灰的生气。
“父亲。”昭阳后退了一步又一步,并且低下头,心中悲戚莫名,眼眶也微微的湿了。在武帝拂袖离开之后,心里突
生的那个念头,一点点的消散了,化作他眼中点滴的水光,再了无痕迹。
“既然你心愿已了,你就在这里站着。”武帝再度跟昭阳擦身而过,虽然他在盛怒中,却没有命令启程,也没有说出
要罚昭阳如何如何的话,只是让他在阴凉竹林里站着。
目送着武帝一步步走远,昭阳猛的合上了双眸,父皇,不是儿子不想坦诚,不是儿子不想认你,而是儿子不能,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