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生一代一双人——釉里红

员工了。他17岁就跟着这酒楼的大厨师胡师傅做学徒，起初胡师傅带他还是好的，教他刀工也教的仔细，平常对他也

不曾严厉总是笑脸相迎。好景不长胡师傅又收了个学徒，这人名叫阿健，极尽吹拍逢迎的本事为人处事圆融伶俐林淼

自甘不如，酒楼没一个不说他好的。一个师傅两个徒弟，有意无意的别人就会拿他俩做对比，初始他不在意后来发现

大家对他的态度模糊暧昧他才重视到问题的严重。但以无能为力了，他也不知道自己怎么会从学徒的身份沦落为打杂

。现在酒楼里那缺人手他就在哪出现，所有没人愿意做的脏，乱，重的活他都毫无怨言的做了，人家非但不感激他的

好背地里还嘲笑你傻。这些他怎么和养父母开口，他本就是性格温吞不善言辞，别人不提他断不会自己开口说出来。

李淼低着头，林德夫妇看不真切他的面部表情。林母看到这肺里堵的气也够她受的，本就讨厌这人慢条斯理，吞吞吐

吐的样子。一个大男人做什么不能干脆点，非要做出副小媳妇的嘴脸来恶心人。嗤的便笑出声来。

这一笑，林淼敏感的听见了，心里更是针扎。不安的站了起来却让林德强硬的按了下去“这是做什么，饭还没吃完，

起来干什么。”说着将筷子塞进他的手里。

这下可好，这筷子他是握也不是放也不是，人更是坐立不是。

“本来今天就应该好好吃顿饭的。你看……”林德叹口气，指着小鹏“都是你弟弟要学什么油画，现在孩子不都得有

那么一两样特长。我原想他要学就学吧，哪里知道那学费贵的要死哦。他又哭闹非要去，我和你妈闹不过他就给报了

，你也知道我们的条件……咳咳……”望着林淼情深意切“就想起你，从小你就疼他。现在小鹏要学画我就想你一定

会答应的。”

话已经说得这样明白了，他要在糊涂也该清醒了。摸摸口袋里的薄薄的一叠现金是他多年的积蓄，掏出来放在饭桌上

。

林母伸手拿起，点了点。1500元！一下子黑了脸语气尖锐“你这是什么意思？”

林淼不明所以，她这怒气是从何而来，自己省吃俭用攒起来的钱已经全数上交了。

林母双手交叉抱胸，冷着一张脸“别的我不说了，楼下的小青年也是个厨房干活的，我都问了人家一个月少说2000元

工资加班奖金什么的都不算。你每个月寄300元生活费给我们，这么些年我们有说一句不是？我也知道现在社会立足

难，工作难。可你不一样，你在宾悦那也做了5年是老员工了。”说着说着越是义愤填膺慷慨激昂，字字落地有声“

你每月有多给我们一毛？你扪心自问你小时我和你爸是少你吃啦，还是少你穿？你这样待我们。今天说小鹏学画，你

拿出个1500元，你也不嫌臊得慌。”

林淼苦笑，他一个打杂的。若不是老板看他5年的工龄，早在金融危机那会儿就将他扫地出门了。他有什么可说。他

每月工资1200元，包两餐。出租屋的租金每月500加水电费100元，寄去家里300元，剩下的300用来平常花销如侥幸还

有余钱他便存起来。现在自己已将多年存款如数上交，却换来养母的冷嘲热讽。他只是保持缄默，大有任你处置的决

绝。

林母见他这无动于衷心里气急恨极，却无可奈何，胸口剧烈起伏着“你今天是什么话，不妨开口明说，表个态。”

林淼也不知道说什么，难堪的站着。不是他不给而是他没能力给，他要是开口解释，谁信啊，在一个在酒楼做了5年

工资一毛没涨地位更是一落千丈。他要说给养父母听人家又说你装可怜狡猾又是一顿臭骂。

林母恶狠狠的看着这个人，很好！自己被他气得几乎吐血他倒好一脸平静视你如无物，只觉得气血上涌，脑子里嗡嗡

作响，狠狠地拍着桌子发泄怒火。

在旁的林德见气氛已完全被破坏再无法心平气和的解决，制止住她拍桌子的手目光严厉“你吼什么！也不怕吓坏孩子

，有什么大不了的非要大吼大叫你才甘愿。林淼难得来一回家里，什么话不能坐下来说。”

“说，说什么！还有什么好说的，人家压根就不搭理你，我说那么多了他可曾有应我一句，他眼里哪里还有这个家啊

！”说到这语气已是委屈透着悲哀，林母盯着林淼眼里满是失望差点落下泪来。这人便是自己从五十多个孤儿里选回

来疼爱的儿子。

“妈……我……”林淼心里也不好受，伸手要去安慰，却让小鹏打开，圆碌碌的眼里全是戒备与厌恶“你给我滚开！

”说着用力的推他。

都说童言无忌，小鹏才13，他本是不应该计较的。可对象是小鹏他从小有个果冻舍不得吃也要带回来给他的弟弟。他

还是会有受伤的感觉。

林德眼看着好好的吃饭谈心已成一堆烂摊，小鹏又不懂事的推搡着林淼，妻子坐在椅子哀叹不止，心里有如乱麻缠绕

。

拉开小鹏，将林淼送到门口，尽量和气的冲林淼微笑“小孩子不懂事莫要往心里去，你妈妈的脾气火爆口无遮掩她心

里时常念着你的好的。本来就是叫你回来吃顿饭的事在简单不过了，你看家里这样……传出去可真要让人家当笑话看

。到底是一家人，钱给多少也就是心意，凭良心而论，我自然是没有责备你的意思。”语重心长“你妈妈单位上要她

提前退休每月拿800元退休金，家里现在就我一人还在厂里干，小鹏又闹……唉，所以今天才……”叹口气欲言又止

，最后还是拍拍林淼的肩膀“要还当这是家，有空多来家里走走……”

林淼惭愧呐呐说是，心里如同千万只蚂蚁上爬难受纠结。更加痛恨自己无用。

第三章

这天林淼将酒楼厨房收拾完11点半下班，就急急赶往公交车站搭最后一班车。整个站点冷冷清清的一个人影也没有，

只有昏黄的路灯安静的陪着他。林淼左等右等时间都到了，公交车却迟迟不出现，他有着急。因为是末班车的缘故司

机都赶着回家，他们在老远目视站点没人就直接开走，所以车来时为避免错过就要大声叫喊。可现下自己都等了将近

20分钟了，车的影子都不曾见到，应该是错过了。不想浪费打的的钱咬咬牙决定步行回家。

才走几步，马路上徒然出现一辆黑色的敞篷兰博基尼毫无预兆的停在自己身边。林淼慢半拍地望了眼开车的男人，不

看没什么一看吓一跳，这不是上次害自己丢了半个月薪水，狼狈挨骂的那个男人吗？心里对他的飞扬跋扈蛮不讲理还

存在着恐怖的记忆，抱着惹不起躲得起的心态，识相的后退几步。我把路都让给你快走吧。

黄旭看着这清瘦的男人明明认出自己，脸上却无一丝变化，只是走得更进去，行走的速度也加快了。还是缓缓的开车

跟在他身后，他倒要看看这男人要如何应变。

林淼不知道那个二少心里在打什么主意，这样跟在他身后让他有股芒刺在背的感觉，脚步不由迈得更大只想快点摆脱

这不安的纠缠。这样行走到后来自己都用上跑了，还是不能摆脱那辆兰博基尼。他嘘嘘喘气，有些体力不支的疲惫，

但车上的男人只是将手随意的搭在方向盘上看冷眼他的狼狈，嘴角上挂这恶魔一般的笑容嘲笑他的不自量力。

也许他是无聊吧，只是想戏弄自己来消磨时间。林淼苦笑，在上学时学校同寝室的男生也经常会叫自己到小卖部买东

西，东西买上来了人家说错了，他又拿去换，来来回回的跑。最后得到的是那人嬉笑着告诉另外一个同学“你看，林

淼多蠢啊，我戏弄他，他都不懂，来来回回的跑，像条狗一样。”他不是蠢，他只是觉得自己能力所及对方又开口了

总是不好意思拒绝，老老实实的做了。他是性格沉闷了点，人无趣了点，不善言语交流。可这样的自己却总是成为大

家解闷发泄的工具，为什么呢？他一直都是秉着一颗真心待人的，到底是哪里出了错，他一直不懂。而现在这个三少

也开始戏弄自己，难道他也发现了自己身上散发的可以任人戏弄的味道？这样想着心里一阵苦涩，自暴自弃的停下行

走的脚步，转过身面对着车里漂亮的二少。

男人比他想象中要早些转过身正视自己的存在。黄旭嫌恶的打量着他，上身穿着一见洗得发白的廉价红T恤，因为跑

步的缘故有些汗湿，下身又是一件洗得发白的蓝色牛仔，脚上的帆布鞋更绝了都看不出原本的颜色了。这人难道是从

难民窟跑出来的，要不怎么如此寒碜。寒碜得大少爷我都不好意思对你念深情款款的求爱告白，给我穿成这样我的台

词都说不出口了，你叫我一个身经百战的情场高手的脸往那搁啊。黄旭这样想着更加厌恶他的穷酸和鄙陋，同时不免

更加瞧不起他。若不是那天一时气愤甩下赌约，他才没空大半夜搞什么浪漫“偶遇”出现在这鬼地方。

林淼见他没有和自己说话，他也不懂要如何开口，就这样干站着。入夜本就有些凉，有风吹过更觉冷。林淼身上的T

恤汗湿的贴在身上风吹过冷的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难免有些瑟缩。什么都不说就走掉太没礼貌了，思来想去还是端

正态度“没事的话，我先走了。”话说完便动身继续行走。

嘿！黄旭不满，我有答应你可以走啦？气呼呼的从车上下来，疾步追上男人拉住他的手迅速的将他按在关闭的店面墙

壁上。林淼不明白这个人的怒气总是来得莫名其妙，自己又有什么地方得罪他了吗？上次的事他已经付出惨痛的代价

了，大腿上的烫伤到现在还没好，手上的割伤因为洗菜进水的原因已有发炎的迹象，酒楼也扣了半个月的薪水给你当

饭钱补偿了，还不够吗？

黄旭低下头盯着被自己制服的男人，他并没有挣扎只是僵着身体维持着两人近距离接触，好似根本不将他放在眼里的

从容。黄旭看着他白皙的脸灯光下的效果竟有些清秀的意思，明明是平凡无奇的一张脸，这样看来也就顺眼多了。既

然他都不反抗我不做点什么是不是太对不起他的默许了。心里这么想手也就不客气的伸出来下流的摸上那张白皙的脸

，触手的皮肤果然没让自己失望，不似女人的水嫩滑腻，但手感极好小爷很是满意。林淼没料到这人竟会出手调戏自

己，又羞又气顿时用力挣扎起来奈何实力悬殊，急的小脸通红但也只能干巴巴的生气瞪他。

黄旭只得某人这样气呼呼地瞪自己很是有趣，玩性大起更是用力制着他，那只贼手更是得寸进尺的伸进他的T恤里大

肆猖獗起来。

林淼倒抽一口冷气，这人为何要这样羞辱自己，自己只是上次不小心烫了他而已并没有其他深仇大恨，他为何……

“你放手，放开……”

“摸两把会死啊，你不是挺喜欢的吗？”恶劣的调笑。

林淼只觉得周身冰冷“你放开！快放开！”

“这般做作是干什么？和小爷玩欲迎还拒吗？难得我今天心情好愿意陪你玩，开房间吧？”温热的气息喷在自己的耳

鬓，被这人霸道的抱着。听着这样的话，只觉得身体像掉进冰窟透彻心肺的冷。

“你胡说什么？我是男人。”

“呵，你还知道自己是男人。你心里不是一直渴望有一个男人抱你吗？现在出现了你又做出这样的嘴脸，到底想干什

么呢？”

“你胡说……”声音明显在颤抖，却强撑着发抖的身体辩解“你不要胡说。”

“我胡说吗？你明明是gay。”一字一字无比清晰的砸在林淼苍白的脸上。

仿佛被扒光所有的衣物裸体示众般，耻辱，委屈，愤怒，还有浓浓的对自我的鄙弃。对，自己是gay。上初中时就知

道自己和其他男孩子不一样，自己会偷偷看同性的男生，看见他们赤裸的身体会脸红心跳，小说里描写怀春少女一样

的情节全都应验在自己身上，他甚至羞耻的做过和同性欢爱的春梦……他也为此困惑过惶恐过觉得自己是个变态，恨

不得就此死去。可他没有面对死亡的勇气，站在高楼上只觉得腿软跳不下去。

不知哪一天，他懵懵懂懂的喜欢上一个男生，那人经常在篮球场上打球，他就站在老远幸福的望着他。终于有一天那

个男生和他说话了他激动的不能自己，害羞的低着头，他的声音很好听，只是他说话的语气一点都不温柔。他说“看

什么看，小心我把你眼珠挖出来！”林淼就那样站着，这是他跟自己说的第一句话也是最后一句，他说要挖掉自己的

眼睛。男生走后，到底还是不能忍住眼泪，终于不争气的落下来了。

那句话几乎把自己的心打碎的一塌糊涂，他只是弯下腰默默的捡起满地的碎片，更宝贝的藏起来。从此再不敢掏出来

。

黄旭感觉到怀里的人停止了挣扎，僵着身体惨白着脸连目光都有些涣散了，有些始料未及的惊慌。用力的摇他“喂，

你干什么啊？装死啊！”

林淼目光呆滞，傻傻的望着他，灯光下眼里是点点的莹光。哭了。

黄旭没想到会把他弄哭，一个大男人抱一下摸几把而已至于吗？但细看林淼，这男人哭相也不丑，眼角带泪更是觉得

情深。倒是有古人所说的雨打芭蕉，梨花带雨的意味。不由己的伸出手难得温柔的轻轻拭去他的眼泪“喂，别哭了。

大男人也哭鼻子，羞不羞啊。”

林淼眨了下眼睛，懵懂的凝视他俊丽的面容，有些痴态。

黄旭从来就知道自己漂亮，给人看多了也就习惯了。但软玉温香在怀，小佳人又这样痴痴地注视自己心里腾腾的升起

一阵得色。露出一口皓白的牙齿，嗤嗤的笑，两条好看的眉毛都飞到天上去了“小爷我长得不错吧，把你都看傻了吧

。”

林淼这才意识到自己盯着人家看有多无理，不好意思的低下头，轻轻推开他。

黄旭后退一步，伸手扣住他的手腕。林淼扭头不解的盯着他微扬起的脸，那人笑得很是桀骜不羁，霸道的宣布“你叫

林淼对吧？”

“呃。”

“我要追你。”不容拒绝的语气，邪肆的笑容。

林淼的心给这霸道的话语撞击的一阵猛烈的摇晃，张着嘴难以置信的样子。

这人，这人说要追他……

第四章

因为月薪减半林淼不得不咬牙，把早饭钱省下，午晚饭由酒楼供给这样一天也不见得多难熬。最让他头疼的是房租和

每个月汇给养父母的钱马上都要补齐了。硬着头皮交了一半的房租，即使说明原因还是免不了遭几个白眼，自己赔笑

再三，保证下个月房钱一定交齐，房东才咕咕叽叽的走了。养父母那边呢？林淼一想到养父母脑子就涨的慌，犹豫再

三才在公共电话亭里播了号码。

“喂。”是林德的声音。

林淼搅着电话线，声音结结巴巴“爸，那个……我……”

“哦，是林淼啊。什么事啊？”

握紧拳头，一狠心“这个月不能汇钱回去了，我我，但下次……”

电话里的人沉默了，林淼心里发慌，仿佛林德就在身边用鄙夷的眼神射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