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事,想到一些事,既然决定了就那么办吧,我先走了。”说完追赶一样跑开,留下蓝紫稀一脸莫名其妙。
40
当夜下起了暴雨,朦胧中听见呼喊声,然后整营人都起来,外面雨势太大,大家躲在门口看,旁边小队被指挥去挖渠排水,原来这雨来的急雨势又大冲垮了原先的排水沟,好些营房进水,最主要的是粮仓,里面屯的是这二十多万人的所有口粮,一旦进水后果不堪设想,蓝琪想向队长申请帮忙,却被下令呆在原地不准擅动,既然帮不让帮忙,紫稀也开始坐在床上发呆,他被吵醒虽有一会了,脑袋却还在怔愣中,其他人也各自回到床上,几人躺着假寐,剩下的怕是再也睡不着开始小声谈话。
“说你明天要走了?”说话的是临铺的康帅,紫稀没想到他更他说话,一时不知道回答,康帅见他不说话有些不知所措,以为还记着仇不理他。紫稀只是诧异,这人中他们从镇上回来后就没再像往常一样巴着他不放,愣是看都没看过他一眼,紫稀还以为他杀人犯的名声将这人给震住了。
“是啊,明儿一早就走,早点熟悉。”终于有点反应,诺诺的道,有心打个哈欠,又想起正对着人家的脸十分无礼,用力忍下,使得面部有些扭曲,紫稀以为他还有话说,哈欠忍过去愣愣看他却发现康帅早吧脸冲另一边。
蓝琪靠在墙上不知道在想什么,这段时间他一直都怪怪的,正想着外面不知忙的怎么样了,却听见有人敲门,靠门的大头开了门,进来的却是穿着蓑衣的析齐明哲。
“你怎么过来了?”
“我不放心,过来陪你。”析齐明哲边说边脱了蓑衣递给随从。其他人见他进来要起身行礼,析齐明哲摆摆手表示免了。
紫稀将他床沿坐下笑道:“我还会被场雨给冲跑了不成?”
“这是其一,营里混了奸细进来,还没查到人,我怕你这边有什么不测?”
“奸细?”这下蓝琪惊了起来,其他人也被话吸引紧紧支着耳朵听他们谈话。
“这是怎么回事?”紫稀也惊讶的问道。
“这场雨虽大,但粮仓重地,修建之时自然十分谨慎,而且定会考虑各种情势,怎会被一场雨轻易冲破排水渠,派人检查,果然发现仓里的粮食都如被毒水浸过一般,而且沟渠也是遭人故意破坏,很显然是细作所为。”
“那队长让我们在此不得擅动就是等着排查了?”
“非常时期,一切当然小心为上,就怕那奸细就在左右,到时狗急跳墙。”大家各自沉思,房间里一时陷入沉默。
好不容易等到天亮,雨也小了不少,大家都乖乖等着盘查,却没见人来传话,雨还在淅淅沥沥下着,一会十一过来报告,说按原定计划,开往马卢门的新兵今日照旧启程,既然如此紫稀也就只好收拾东西出发,还好昨日已经通知过因大刀,包裹已经打理好。
上了马车紫稀终于止不住疑问:“这样就走,奸细不查了?”
“应该另有安排,事情败露,奸细恐怕早有打算,查也查不出什么。”
“你昨晚说的那意思还以为要马上盘查呢。”
“这是由三哥和黑副将处理,我不知道详情。”
“呵呵,原来你这世子就是个摆设。”紫稀揶揄。
“我这摆设也还看得过眼吧。”
“不要脸。”
析齐明哲干脆将紫稀抱到怀里:“想知道什么才叫不要脸么?”
“不想,快松开!”挣扎间听十一报告说蓝琪找紫稀,析齐明哲把人放开,他探出身来果见蓝琪正在外头。
“怎的?”
“我决定了,先不去马卢门,过几天在去,到时找你。”
“这是为何?”蓝琪应该巴不得早去才对。
“我只有事再多呆几天。”
“那好吧,凡事小心些。”
“恩。”说完掉转马头往回走,紫稀也坐了回去,蓝琪总觉得那点不对劲,又说不上来,停下马想想,还是没究竟,回头看眼紫稀坐的马车,终于知道不对在哪了,析齐明哲与他这表弟的态度太不一般,就算交好也有点过于黏黏戚戚,这段时间世子殿下可是天天来找紫稀,不训练时几乎时时黏在一起,就算他乡无故知,有个熟人好作伴,但也过于明显,对友人无论多么赏识毕竟是王孙贵胄,居然任紫稀打骂,就是自己也不会这么纵他拳脚。蓝琪的心沉到谷底,紫稀从来没有那等嗜好,还是这位王爷看上紫稀然后加以威胁?是了,怪不得那日紫稀突然动手打人,那时他们两人坐一车里,都说了什么没人知道,当时他们的确是看见析齐明哲说了话才惹得紫稀大人,看来当时就是在威胁,紫稀气不过才打人,后来怕是不想自己以及家里人有事才不得已妥协,越想越觉有理,这表弟本就生得好,以前在学堂也有人打歪主意,多被自己料理了,紫稀不与那等人来往,如今不想遇上这等禽兽加败类。不行,定要让因大刀好好跟着紫稀一刻也别松开,尤其是晚上!想来想去又不放心,因大刀能有什么用?不如自己干脆跟着!可是逃得一时逃不了一世,难保那败类达不到目的急时反而不好收拾。
蓝琪愁眉不展,弟弟要是被糟践今后见不了人可是自己的罪过了,如何才能救弟弟于水火……
“表哥好像有什么心事。”坐回车的蓝紫稀喃喃道。
“谁都有心事的,别想这些,要不要吃些糕饼?”
“我就想吃香草楼的冻耳还有江南天人居的蟹。”
“天人居,紫稀去过博古?”
“送亲去过一次,还丢了个书童,哎,天人居那蟹的味儿啊,硬是让我馋了这么多年,什么时候一定去住了一年半载吃个够。”
“那蟹确实要博古冰湖里的蟹月尾坡的泉水现蒸才好,什么时候去了我让厨子天天给你弄。”
“行了,越说越饿,我都馋死了。”
41
马卢门是旗安的北部屏障,千百年来屯兵御外,古老的城墙上到处是刀剑留下的斑驳痕迹,经过岁月洗礼,俨然已深入骨髓造就沧桑的庄严气息,这次出来迎接的是马卢门最高将领王将军,这位久在京都,又是皇上近臣,析齐安延与王爷之间的事自然了解略深,紫稀有些担心,这位中军老将若在此时对析齐明哲做点什么的话,那是易如反掌,战场刀剑无眼,死一两个人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
双方说了些场面话便到议事厅详谈,紫稀跟在领事的后面忘新安排的住处去,他们将蓝紫稀当成析齐明哲的随从所以没有去新兵营报道,第一天因为赶路劳累休息整顿一天,第二日一早,新兵开始训练,紫稀跟着析齐明哲往训练出走,在城墙上远远望见广场柱子上吊了一人,虽然一早不怎么热,那人却像在石灰里埋了一段挖起来的石头一样一样,满身土灰,毫无生气。
“那人犯了什么罪?”
“掖国的奸细,几天前刚抓的,一直吊着,像还是活着。”领路的士兵答道。
紫稀不再说话,两国交战各自派有细作混入他国以窃取情报,如若被抓,下场当然好不到哪去。一路走来都是操练的士兵,巡视的,放哨的,站岗的,还有一些边走边讨论什么,不时放声大笑一通。鼓声,呐喊声,摇旗的划拉声,还有营外那成千上万的战马,这就是边疆,这就是真正的军营,一眼望去都是身着盔甲的士兵,几乎与远处灰色的天际混为一体。
“掖国军队自从上次进攻失败以后,一直在五十里外扎营,然后再无动作多,我们小心警惕,现下也只好以不变应万变。”通行副将边走边想析齐明哲解释。
“既然首战告捷为何不乘胜追击?”紫稀不解的问。
“这是多方讨论的结果果,眼下西边战事未停,粮草装备多投到西凉战场上,这边再长途远战若有万一,不好及时调遣,再说,等到过了秋,天气转寒,于我方是大为有利,所以也不在乎等这一两天。”那副将也不在意紫稀的多话。
析齐明哲说到:“就怕是有万一,咱们能想到的,对方也能想到,可他们依然按兵不动,恐怕里面大有文章。”
“王将军也是这么想,但屡次派人潜入查探都有去无回,那边的线人也传不出话来,怕是已被清扫了。”
“有一点不明白。”紫稀道:“我以为大掖若要向旗安发难,最先应该是动手夺回他们的都城才对,首先,那里他们熟悉,城民也会一呼百应,也不用长途跋涉绕这么个圈子,何况还可以鼓舞人心,为何要这般大费周章。”
“不知是不是那边出事了。”
“你说……”
“也不一定,大掖新君帝迟城府极深,听父王说过,当年攻打大掖两省,打到最后皇帝手上几乎再也没有余力,当年帝迟不在京都,只有他手上还有军队,可是直到获取掖都,这位太子都没有拨一个援兵,直到攻下掖都打算趁胜追击才遇到他的猛力抵抗,那时我军虽士气大振,可毕竟连战经年稍有疲乏,加上刚占得的掖都和关介两省,城民需要安抚,驻兵严重缺乏,父王便留够了驻军班师回朝,但是仔细想来,掖国大难,既没有他国伸出援手也没见哪国趁火打劫,实在难以理解,我总觉得帝迟这人不简单。”
“帝迟,现在看来,我旗安就没那么好运了,不知多少人等着落井下石。”
“哼,我旗安男儿害怕那等狼子野心之徒?”副将听了紫稀的话不以为然道。
“不错,大好年华,正是沙场报国的时候,哈哈哈!”析齐明哲笑道,从没见他这样大笑,不懂刚才的话有哪里好笑的,他倒是转着烟杆走了,也就只好低头跟上。日头已经高了,地上的影子越来越短,紫稀边走边想,他是要建功立业的,天天跟王爷世子一道来来去去怕是没这机会,眼前这位怎么看都不像会骑马上阵的。
“殿下一直在京城,看上去对边疆战事似乎很熟悉。”紫稀等析齐明哲遣走随兵和副将,问道。
“父王从小出入沙场,家里兄弟自然个个都要精通战事了,我虽不才,也不至于愚昧到此,话说回来,紫稀家世,怎会想到从小习武?”
“都忘了,那时候天天被蓝琪忽悠,天底下果然除了将军和大侠就没有男子汉该做的了,时间久了,就算已经想通还是觉得不去做都划不来。”
“世子殿下,王将军与三世子有请。”一个亲兵过来报道。
“何事?”
“这个……好像有要事相商。”
“知道了,”打发了亲兵转头对紫稀道:“你先看,我去三哥那看有什么事。”
“好。”
等析齐明哲走了,紫稀一人继续逛又觉没意思,打算去新兵营看看训练,刚走没几步旁边一然过来搭话,看样子是个老兵,“哎,兄弟,听过奇迹山庄没?”
“奇迹山庄?听过啊,怎么了?”
“当真?”
“这位大哥,奇迹山庄的传说举手问问有谁没听过,就是不知道当真有没有那地方。”
“这倒是实话,不过小兄弟,看你样子是个新兵,怎么在这闲逛?”
“哦,熟悉下环境,”
“在下胡一义,不知小兄弟如何称呼何处人士?”
“蓝紫稀,京城人士,”紫稀一拱手道:“胡大哥像是从戎多年。”
“嗨,十几岁入伍,到现在快二十年了……”
“哦,如此。”
头很痛,全身无力,紫稀狠狠呼口气,有点不好反应,眼睛被蒙上了,手脚是绑着的,不明白怎么会到这步田地,转个舒服点的姿势等着恢复力气,一边回想,先是析齐明哲有事先走了,他打算去看新兵营的训练,然后碰见胡一义兄弟聊了两句,然后……然后就没了?记忆似乎就停在与胡一义谈话的时候,然后就是刚才清醒过来,中间怎么少了一段。
42
幼时常听厨房老姨闲话,谁家姑娘几岁上被拐子拐了,眼一蒙腿脚一绑,往黑房子一扔,然后怎么怎么遭,要么就是谁家少爷被那贪财不要命的掳了,捎个信儿让家里人拿着银子赎人,到头银子交了人却还是没见回,常常唠叨着伙计们出门把少爷跟好喽,别出什么篓子,紫稀长到现在这话不知听了多少回从来也没当个事往心上放,这回是应了老姨的话了,就是不知这歹人想要将他如何处理,想来也不像是要银子的,贪财的都惜命,不会跑到军营里逮人,自己也不是那娇滴滴美貌小姑娘,能掳回去给人当老婆的,等了好一会也没见力气回来,头晕到见好了,闭着眼睛左右也想不出自个的用处,难不成是被绑来审问军情的?要这样他怕没命回去了,就算回去也被当个叛国奸细挂梁子上示众,说到生死哪有不怕的,就想着能不死当然好,若真没路了也千万别露出丑态,像他蓝紫稀满腹才华竟然没有施展之日,就这样早早夭没,难怪有天妒英才一说。
左等右等却不见人来,不知外面情况如何,紫稀试着给自己松绑,可这绑人的实在高明,那结打的他愣是摸不到扣在哪,折腾半天没效果,也不知道自己这是在哪,听不到人声脚响,估计是少有人至的废旧房屋了,就怕绑匪也把自己忘了,那他英明一世可不要到头来成了饿死鬼,虽然都是死,这死法可太没脸面,到那阴朝地府都要遭鬼笑话。
长这么大还真没挨过饿,等肚子开始响起来才知道这滋味果真不好受,难怪没人愿意当乞丐,这一饿不但难受还羞的慌,就算这里没人听见,想到他堂堂蓝家二少爷居然这么失礼,让肚子咕咕响还是臊得慌。
“醒了?”
紫稀吓了一跳,这人什么时候进来的,还是一直都在?他居然没有一点感应。
“药效还不错,可是花了我们不少功夫。”一边给松了绑,又道:“可别生气,他们也是忙,没来得及给松绑就出去办事了,我这不是紧赶着来接了么。”
紫稀看这人,留一撮小胡子,穿着长衫戴着书生帽,细细瘦瘦,一副好先生的模样,“不知先生请紫稀来所为何事?”整了整衣袖,紫稀不冷不淡的问。
“无甚大事,只需小公子走一趟,事成之后,公子去留自然不再过问。”
“先生可读过诗礼?乃父可教过阁下请人帮忙所需的礼数?”
那人也不恼,“万不得已,还望公子见谅。”说完示意他跟随,紫稀正打量,此人一派文弱书生的样子,不知有无机会逃脱,奈何浑身力乏,堪堪起身,走路也十分艰难。
“公子昏睡几日,应是脾胃虚乏,不才让人准备些清粥小菜,公子千万别嫌弃不够精细。”
“几日?”紫稀以为离那是只一时半会的功夫,居然一时几日之后,一时惊讶,那人道他在仔细询问,老实答道:“四日,这期间日日以药代饭,未进米食,贸然鱼肉怕有不妥。”
“倒要感谢阁下的周全了。”紫稀凉凉道,居然这么多天,不知究竟发生何事,他身上也无机密重事,可是这人态度怪异,掳他到底作何用场却不知。
“此是应该。”
两人再不说话,紫稀走得慢,那人也不觉不妥,只依着她的步调。一路左右看,门旁道里都有大汉看守,若想脱逃怕是不易,这院子不小却不精致,东西多是新的,不像久有人居,连那圃里花草也是近时新栽的。到了厅堂饭菜早已备齐,紫稀也不虚委,大方坐下用餐,他腹饥多时,反正已是为人鱼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