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仲卿看着自家老哥,想到徐子杰难看的面色,不由升起了一股高山仰止的崇拜感。同时,对停车场的那块香蕉皮,那个制造垃圾的罪魁祸首,也是仰之弥高啊。
易绅把前前后后的思绪疏离了一下,把事情猜了个大概,不禁又好气又好笑,当下拿了药酒塞给了林伯卿:“给,回房间擦上。”
“我自己来!”易仕一听林伯卿要给他擦药酒,顿时又羞又囧,忙不迭地爬了起来。只是,一个不留神,再次惨嚎出声。
“放心,我会轻一点的,不会弄痛你的。”林伯卿好笑地摇了摇头,而后咬着易仕的耳朵说了句什么,让他的脸一下子红了,也不再挣扎了,老老实实地让林伯卿扶着他进了房间,抹药去了。
易绅看着一眨眼的功夫变得和谐无比的“夫夫”俩,突然生出一种岁月不再的挫败感来。林仲卿看着爱人惆怅的眼神,从头到脚批判了自己一番,打定主意,以后要好好表现,不能让哥哥把自己比下去了。
第38章
低沉的灯光透过一放小小的标签折射在透明的玻璃瓶身上,空荡荡的酒瓶在光线的照射下散发出一圈圈的光晕。
徐子杰枕着手臂歪着头,另一只手在吧台上胡乱地摸索着。摸到了什么,用力一抓,轻飘飘的分量让他“咦”了一声,睁开已经熏醉的眼,将酒瓶凑到眼前晃了晃:“啊,又没了啊。肖楠,再给我拿一瓶酒来。”徐子杰摇摇晃晃地朝吧台里的酒保肖楠挥挥手。
肖楠无奈地摇了摇头,放下手里正在擦的酒杯和毛巾,叹了口气,从酒柜里拎了一瓶出来,徐子杰正要伸手去接,突然从旁边伸出来一只手,拉住了啊的手腕。
徐子杰被拉住,半站着的身子摇晃了一下,跌坐在椅子里:“阿凡?”徐子杰打了个酒嗝,醉醺醺地说道,“你怎么回来了?”陈凡今天不是在外面喝喜酒吗?怎么到店里来了?徐子杰虽然已经有些醉了,但一些事还是记得挺清楚的。
“哼!”陈凡冷哼一声,在旁边的椅子上坐下,接过肖楠手里的酒,重重地惯在台面上,“你都要醉死在我店里了,我还能不来吗!”
“嗤。”徐子杰嗤笑着摇摇头,伸手去够那瓶酒,“又是哪个小家伙跟你告的密啊。下次我可不来你这喝酒了,真没意思。”
陈凡冷眼哼哼了两声,没再说话。徐子杰在杯子里倒满了一杯酒,又一口气喝光了。陈凡也不制止,冷眼旁观。一杯接着一杯,很快,又一瓶酒见底了,徐子杰也渐渐地醉得不省人事了。
“阿杰,徐子杰!”陈凡推了推徐子杰。徐子杰哼哼了两声,就不动了。陈凡认命地叹了口气,上前把人扛了起来。
徐子杨坐在自家客厅的沙发上,时不时地看一眼墙上的挂钟。烦躁地扒了扒头发,徐子杨拿起旁边的电话,按了一串数字。
“对不起,您所拨打的用户已关机。”依旧是这个一成不变的女声。
徐子杨恼怒地把电话听筒摔了回去,从沙发上跳了起来,烦躁不已地在客厅里走来走去。
哥哥徐子杰从中午出去到现在,已经半夜了,还没有回来!徐子杨打他手机,却总是关机。打电话去车队,却都说他没有过去。哥哥的好友陈凡说他在喝喜酒,也不知道哥哥在哪里。徐子杨越想越烦,心里越来越急。他想出去找找看,可是哥哥出门的时候忘了拿钥匙,要是哥哥回来的时候他却不在,那不是坏了。
等等!再等等!徐子杨搬了只小马扎坐在电视机柜前面,盯着上面的闹钟。等到十二点,如果哥哥再不回来,那就去报警!
“叮咚!叮咚!叮咚!”门铃被摁响了。门外的人似乎很着急,“叮咚”声非常急促。
回来了!徐子杨面上一喜,飞快地站了起来,跑去开门,差点被小马扎绊一跤。
“哥!”徐子杨喜气洋洋地来开门,隔着一层防盗门,兴冲冲地喊道,然后就愣住了,“凡哥?哥!怎么了?凡哥,我哥怎么了,出什么事了!”看到半拖半挂在陈凡身上,人事不知的徐子杰,徐子杨大惊失色,连忙打开防盗门,把陈凡让了进来。
“沉死了!”陈凡拉着人高马大的徐子杰进了屋子,“小杨,赶紧给凡哥搭把手啊!”
“哦哦!”徐子杨正傻愣愣地站着,闻言,立马清醒了过来,跑过去,替陈凡分担了一些重量。两个人合力,把徐子杰弄到了床上。
“呼!累死我了!”陈凡甩甩脖子,伸伸胳膊,放松一下酸疼的肌肉,“怎么这么沉!”陈凡气恼地踹了徐子杰的床一脚。徐子杰一无所觉,依旧睡得鼾声如雷。
“凡哥,给你添麻烦了。”徐子杨替徐子杰除去鞋袜,帮他把被子盖好,又去绞了毛巾,替他把手脸擦了一下。怕徐子杰半夜醒过来会口渴,又倒了一壶水放在他的床头。等忙完了,才想起来招呼陈凡,连忙把人请到了客厅里,临走的时候替徐子杰掩上了房门。
“凡哥,我哥怎么了?”一个暑假过去,升上高中的徐子杨也渐渐地抽开了条,个头又长高了不少。因为经常跟着徐子杰锻炼的缘故,身板也是有模有样的,不再是瘦条条一个了。
“能怎么着,失恋了呗。”陈凡端起茶杯,一口气喝光了里面的水,又自己动手倒了一杯。他今天在喜宴上喝了,又把徐子杰这么高大死沉的一个大男人扛回家,早就渴得不行了。
“失恋?!”徐子杨的双手绞在了一起,“我哥和谁在一起了?”为什么他不知道!他不是哥哥最亲近的人吗!为什么哥哥从来没有和他提过这些事!徐子杨的眼神暗了下来,双唇紧紧地抿在了一起。
“你哥单恋人家呢。”陈凡没有留意徐子杨的神情,连灌了三杯水下肚,这才舒服地叹了口气,“早点不动手,现在名草有主了,你哥心里不舒坦了,就跑我那儿喝酒去了。”陈凡一脸不敢苟同地摇摇头说道。
“名草有主?”徐子杨抬起头看向陈凡,眼神闪烁了一下,“那人不是不叫易仕?”
“呃,你知道?”陈凡看向徐子杨。
徐子杨低下头,不说话了。他就知道,那个易仕不是个好东西!徐子杨抿着嘴唇,双手用力地绞着。混蛋!
“已经很晚了,我先回去了。你自己留心着你哥一点,有事就给我打电话,知道不?”陈凡放下茶杯,站了起来,准备告辞。
“谢谢凡哥,慢走。路上小心点。”徐子杨也跟着站了起来,把陈凡送到门口。一关上房门,他的脸色就沉了下来。
轻手轻脚地走进徐子杰的房间,怕吵到他,徐子杨不敢开灯,摸黑走了进去,坐在床头。路边的路灯开得亮堂堂的,透过窗帘,照进了房间,隐隐约约可以看见床上睡着的人。
“哥,你为什么要喜欢别人呢。一直和我在一起,只有我们两个,不好吗?只有我们,才不会背叛彼此啊,哥。外面的那些人,他们都是坏人来着。”徐子杨跪坐在地上,趴在徐子杰的床头,喃喃道,“哥,你有了喜欢的人,是不是就会和那个女人一样,抛下我不管?哥,我只有你了,你不要走,好不好?”漆黑的屋子里,一片寂静。
徐子杨凝视着哥哥的睡眼,愣愣地出神。失恋了好。这样,哥哥就又是他一个人的了。易仕,我不会再让你接近我哥哥的!徐子杨在心里暗暗发誓。
中午,易仕百无聊赖地趴在床上,摁着遥控器,不停地换台。昨天摔到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让他不敢坐起来,只好趴在床上。
“怎么,才在家里待了一天就无聊了?”林伯卿和林仲卿都去上班了,家里就剩下了易仕和易绅,还有待在厨房里的张嫂。易绅拿着托盘,踹开了虚掩的房门,走了进来。
“哥。”易仕支起脑袋,懒洋洋的叫了一声。
“你是要趴着舔呢,还是要我塞你嘴里?”易绅冷眼看着一摊烂泥一样的易仕,毫不客气地道。
易仕撇撇嘴,无奈,只好乖乖地下床,小心翼翼地挪到沙发上,拿起了叉子,有一下没一下地戳着碗里的饭菜。然后叉起一片菜叶,瞅了半天,“啊”,张开了嘴。
“啪!”爪子上挨了一下,菜叶抖了一下,有惊无险地仍旧戳在叉子上。
“哎哟!”易仕吓了一跳,叫道,“哥,干嘛呢?”
易绅瞪了易仕一眼,没好气地道:“大少爷,是不是还要我教你怎么吃饭啊!”
易仕心虚地吐了吐舌头,不敢再说话,老老实实地扒着碗里的饭菜。易绅叹了口气。养这么大的弟弟,就要成别人的人了。唉!
吃完饭,易仕腆着肚子挪到了窗台边,抽出尘封了许久的素描本,开始画了起来,却被端着水果进来的易绅打断了。
“你什么时候多了个舅舅的,我怎么不知道?”易绅捻了一颗葡萄丢进嘴里,看着易仕。
“咳!”易仕被嘴里的葡萄汁呛到了,一边咳嗽,一边痛苦地看着他哥,“什么舅舅?”
易绅翻了个白眼,没有丝毫要伸出援手的意思,“昨天徐子杰来家里,我都知道了。那个男人是谁?你怎么叫他小舅舅?”
“我……”易仕的嘴张了张,眼珠滴溜溜地转悠着,不知道该怎么说。
“叮咚——叮咚——”门铃响了。
易仕松了口气,急忙赶哥哥去开门。易绅瞪了他一眼,意思是别想逃,然后就跑去开门了。
“你好,我叫裴昊青。初次见面,还请多多关照。”客厅里传来的声音让原本软绵绵地坐着的易仕一下子僵直了身子。
第39章
易绅眨巴着眼睛,看着眼前这个打扮地像是黑白电影里的贵族绅士一样的男人,愣在了门口。高顶礼帽,剪裁合身的燕尾服,一柄仿佛要舞出花一样的来的手杖。易绅的脸颊抽搐了一下。这个看着就神经不正常的男人,楼下的保卫是怎么把他放上来的?
“哎呀,不要一直盯着人家看嘛。虽然你是宝宝的哥哥,但我还是会不好意思的嘛!”裴昊青“羞涩”地捂住了脸,娇羞万状地飞了一个“讨厌!”的眼神过去。顿时,易绅只觉得头顶一道天雷劈下,僵在了原地,风中凌乱地瞪着铁门外的裴昊青。
“哎哟!”偷偷摸摸地溜出来打算探听敌情的易仕也被惊到了,一个不留神,撞在了沙发扶手上,整个人往前一翻,脸朝下,跌趴在了沙发上。
“哎呀,宝宝!”门外,裴昊青扒住了铁门,惊呼一声,把易绅惊醒了过来。
“宝宝?”易绅看看门外的“神经病”,再看看家里这个脑子好像同样有点不正常的弟弟,默默地打开了大门,“小易,你‘舅舅’来了!”易绅在脑海里过滤了一遍,立马得出了结论,准确无比地给裴昊青套上了相应的身份。狠狠地瞪了刚刚爬起来的易仕一眼,易绅重重地咬了一下“舅舅”这两个字。易仕讨好地看着他,嘿嘿讪笑了两声。
“哎呀,你知道了啊?”裴昊青进了屋,“不好意思”地“吓了一跳”,“哎呀,真是太不好意思了。你看,第一次上门走亲戚,我什么东西都没带呢。”裴昊青苦恼地挠了挠头,然后眼睛一亮,一拍双手:“啊!我想起来了,这个!”裴昊青从上衣口袋里掏出一个扁平的锦盒,递给易绅,“瞧我这脑子。上次就想给易仕,让他给你来着,结果忘了。”
易绅打开盒子,两枚大拇指指甲盖大小的碧绿通透的玉坠躺在红色的锦缎上,闪动着莹润的光泽,仿佛两汪绿幽幽的潭水,吸引着人的眼神。
“这是……”易绅的手抖了一下,闭上眼,合上了盖子,看向裴昊青,“这太珍贵了。”就这两块浓冰绿,易绅毫不怀疑,在这个玉价被炒翻了天的世道,一转手,就能换好几套房子。
裴昊青摇了摇头,把盒子推了回去:“这两块坠子,原本是给小易和我外甥的。只可惜,我外甥年前意外过世了。我留着也没用,想到小易还有个哥哥,正好你们一人一枚。如果你愿意的话,我希望,你能和小易一起,叫我一声小舅舅。这,就当是我这个做长辈的送给你们的见面礼了。”
易绅看向裴昊青诚挚的眼神。这时易仕走了上来,拿起其中的一枚,两块玉坠都已经用银链子串了起来。
“哥,你就收下吧。”易仕把手里的坠子给易绅带上,随后也给自己带上了另外一条,“小舅舅,谢谢你!”易仕感动地看着裴昊青。他知道,小舅舅是在用他的方式感谢易家大哥对自己的照顾。
“谢,谢谢,小舅舅……”易绅摸着挂在脖子上的那枚玉坠,嗫嚅着跟着道了谢,脸上飞起一抹红云。易仕是叫了十几年的小舅舅,早就无所谓了。可易绅,今天却是第一次和裴昊青相见,虽然不知道他究竟多大了,但想也知道,不会和他差太多,这一声小舅舅,虽然诚意十足,可是总还是尴尬万分的。
“唉!”裴昊青才不管易绅在想什么,心满意足地应了。
已经叫出了口,易绅倒也没那么不好意思了,把裴昊青让到客厅里,三人一一落座。
“真是抱歉,以前都没听小易提起过您。”易绅把茶杯端给裴昊青,不好意思地笑笑。
“没事,不怪你。”裴昊青摆出一副长辈的姿态道,“这小家伙和我那外甥疯在一起,哪还能想得到别人。”
易绅对裴昊青所说的外甥十分好奇。毕竟,以前的易仕整个人都是阴沉沉的,一向没什么朋友,可现在居然冒出来了一个这么要好的玩伴,还把人家的舅舅也拐到了自己家里,成了自己的舅舅。可是,人已经不在了,易绅也不想去戳人家的痛处,于是就把话题扯开了。同时,也在心里暗暗地鄙视了自己一把。居然这么不关心弟弟,连他有这么好的一个朋友都不知道。若不是徐子杰偶然说出,他还不知道有裴昊青这么一号人物呢。
下午的时候,林伯卿就回来了。他现在正是抱得美人归,心潮澎湃的时候,哪肯和易仕分开太久,又念着易仕白嫩嫩的屁股,啊,不,屁股上的伤,更是归心似箭。还没到下班的时候,大老板就翘班回去了。
林伯卿昨晚就磨了易仕,把家里的备用钥匙拿到了手,一开门,就看到客厅里坐着的易仕三人。看到裴昊青,林伯卿愣了一下,然后立马露出了狗腿讨好的笑容,屁颠屁颠地凑了过去,点头哈腰,端茶送水,直看得易仕狠狠地瞪了他一眼这才作罢。
和裴昊青说话的这会儿功夫,易仕总算是搞明白了裴昊青当日是怎么和林伯卿说的。只恨他自己,一不留神,就被人掏去了最大的秘密。易仕不由感慨万分,看着一脸小媳妇模样,鞍前马后地伺候着自己的林伯卿,叹了口气。唉,这就是所谓的缘分吧?要不然,他现在肯定还和林伯卿别扭着呢。
裴昊青不知道林伯卿已经知道了易仕就是楚凌阳的事,看着两个人的互动,暗暗称奇,这才没两天的功夫,林伯卿居然就把他的宝贝外甥给哄到手了。啧啧。裴昊青不由得对林伯卿高看了几分。不过,看着林伯卿这一副做小伏低的样子,裴昊青的腰杆又挺直了。手段高又怎么着,还不是要在他家宝宝面前卑躬屈膝!
怀着这份莫名其妙的优越感,裴昊青越看林伯卿越顺眼,眼神也越来越和蔼,让一心想要讨好“老丈人”的林伯卿大大地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