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除了太师之外,皇上没有特别召见过谁。皇上月初的时候让太师出京调养去了,然后提拔了梁州七贤等人。”
伍子昂点头:“这件事我知道。皇上病好之后可有何不适的地方?”
阎日仔细回想,然后道:“皇上的肚子似乎总是不舒服,属下经常见皇上会揉肚子。这半年好了一些,不过还是有。
”
“肚子?”伍子昂紧张地问,“可找容丘他们瞧过了?”
“容太医说是皇上‘中毒’后落下的毛病,得慢慢调养了。”
伍子昂的心窝直泛疼,若他没有问阎日的话,他怕是永远都不会知道。阎日见状张了张嘴,犹豫过后,才出声道:“
王爷,皇上一遇到大事就总是闷在心里,若与王爷有关的话更是一个字都不会说,王爷您终于回京了,您的话皇上才
会听,您平日里要多注意皇上。皇上自从去年生病以来,身子都不大好,只是皇上都自己忍了。”
伍子昂沉重地点点头:“我知道……我怎么不知道……”随后,他冷冷地看向阎日,阎日心里一个激灵,脸上差点表
现出来。
“你也知道皇上是闷葫芦,今后不管什么事,不管你对皇上发了怎样的毒誓,你都不许再隐瞒我!这次就罢了,下不
为例!”
阎日马上跪下:“属下知错,属下谨记王爷之命。”
“嗯,让我发现有第二次,我绝不轻饶!”
“是!”
阎日暗暗吐了口气。
“还有什么瞒着本王的吗?”伍子昂又拿出王爷的架势,问。
阎日摇了摇头:“属下不敢。”
“嗯,那你下去吧。今晚的事你知道该怎么做。”
“属下今晚并没有见过王爷。”
“嗯,下去吧。”
阎日起身,躬身退下。在他退出后,伍子昂的眼里闪过精光,他该不该相信阎日?
出了仁心堂,阎日安分地站在门口等着召唤,他平静的面容下是如打鼓般跳个不停的心。他骗了王爷,也做好了在王
爷知道真相后被王爷抽筋扒皮的准备。但是在皇上为了王爷受了那么大的罪之后,他对皇上的忠诚已远远超过了对王
爷。他只是个奴才,但他要尽自己的一切来保护皇上。在王爷的权利如日中天之际,他,不相信王爷会对皇上永不变
心。至于那两个孩子……阎日上了心。
第二天深夜,在秦歌睡下之后,伍子昂又秘密见了孔谡辉。让他失望的是,他并没有从孔谡辉这里得到些有用的消息
。阎日已经对他说了皇上不是中毒,所以在孔谡辉说出他的疑问之后,伍子昂并没有太大的惊讶。那一晚的事只有阎
日和容丘知道。阎日已经招了,容丘那边他不好出手,不然秦歌一定会知道,现在他能做的就是等,等到真相浮出水
面。
不过伍子昂可以确定的是秦歌在背着他做一件事,一件事关他,却又不想让他知道的事。对此,伍子昂除了苦笑还是
苦笑,秦歌不愿说的事他却是没有半点法子逼他说出来。与孔谡辉密谈了许久后,伍子昂觉得他现在唯一能相信的只
有孔谡辉。阎罗殿,隐隐有超出他掌控的势头。
第一百零六章
“唔……”
“怎么了?可是疼?”
正在给秦歌按摩的伍子昂赶紧收手,探头过去。趴在床上的秦歌半眯着眼睛懒懒地说:“没什么,你刚按的那个地方
有点儿酸,你多按按。”
伍子昂笑了,凑到秦歌脸上亲了他一口,手上缓缓用力:“这阵子累了你了。这样行吗?”
“嗯。”
舒服地吐了口气,将近二十天没怎么下过床的秦歌有种被榨干的感觉。
伍子昂给秦歌揉完了腰,接着揉腿。虽然这二十天他与秦歌时刻腻在一起,可他仍觉得时间过得太快了。明天梁王就
要回京了,他与秦歌又要恢复成皇上与臣子的关系了。
“我记得第一年咏春宴后你收了三位门生。”秦歌突然开口。伍子昂手下一顿,看了过去:“是。其中一人的咏春帖
还是你亲自给的呢。”
秦歌翻身,侧躺,拍拍身旁。伍子昂坐了过去,秦歌顺势躺在了伍子昂的腿上,淡淡道:“我打算派使团到突厥去。
”
“突厥?”伍子昂收了笑,“可是那边有什么动静了?”
秦歌冷哼了一声,道:“突厥前几年在韬光养晦,现在该是差不多了。你回来前我接到密报,查木尔在蠢蠢欲动啊。
”
“派使团……”伍子昂想了想,“你不打算和突厥开战?”
“不。”秦歌把伍子昂的手拉到自己的腰上,让他继续揉,解释道,“突厥就好比一只野狗,该喂的时候要喂,该打
的时候绝不能手软。只是现在还不是打的时候,我打算派出使团先稳住突厥。别忘了,越勒楚的野心并不比查木尔的
野心小。他把越勒云秀强塞给我,不单单是为了牵制突厥,最主要的就是让我掉以轻心,对女贞不设防。现在凤鸣和
羌部都归顺了大东,越勒楚和查木尔可能坐得住吗?”
伍子昂目露谨慎,问:“你要安抚突厥,那就是准备动女贞了?”
秦歌看了伍子昂一眼,看得伍子昂心下嘀咕,为何这么看他?秦歌闭上眼睛,状似慵懒地回道:“大东这两年一直有
征战,凤鸣一事更是对朝廷造成了不少的负担。最好是有个办法让女贞不战而降,也免得我们再劳民伤财。”
“哦?什么法子?你已经想好了?”伍子昂一听来了兴致。
秦歌却道:“暂时还没有想好,而且人选也是个问题,等我想好了再与你商量。”
“好!”伍子昂不疑有他,只要一想到女贞和突厥也将归顺大东,他就无比的激动。
秦歌接着说:“我罢了陈唏言的官职,你回京之后定有人上门找你说情,你提前有个准备。”
伍子昂笑道:“阎罗殿已经给我送了消息了。怎么了?他做什么惹你不高兴的事了?他是内阁的老臣,与林甲子是同
年入朝为官,没有人反对吗?”
秦歌勾了勾唇角,眼神冷然:“他与太师同年入朝为官,却没有半点太师身上的品性,我早就想免了他,只是一来我
刚登基,还需要用他;二来,他在朝中也颇有声望。只是他越老越糊涂了,别以为我不知道他暗中跟汴安那边有来往
。我罢了他的官职已经是讲了情分。”
伍子昂抚抚秦歌的背脊,柔声道:“你不愿再用他,我自然知道该怎么做。莫想这些烦心事了,今天让我好好陪你,
明天我‘回京’,怕是好几日都无法陪你。”
秦歌的眼里闪过柔情,双手环住伍子昂的脖子,然后仰头与他亲吻,若是不出意外的话,他该是已经有了吧。这么想
着,秦歌的吻越来越缠绵,很快,两人就倒在了床上,彼此纠缠起来。
第二天正午时分,也就是文泰七年十月初十,以内阁大臣为首的百官在京城门口迎接凯旋而归的梁伍贤王。众人惊讶
地发现离开京城近两年的伍子昂看上去精神不错,没有众人想象中会有的憔悴与风尘,这么说来伍子昂处理凤鸣之事
应该是游刃有余。这么想着,大臣们对伍子昂的态度也更加恭敬了。
回京的第一件事自然是面圣,只是令众人惊讶的是皇上对于梁王的回归似乎并不精细,甚至还带了点懒得理会的倦怠
。与梁王寒暄了几句之后皇上便开口撵人了。虽说皇上依旧命礼部筹备梁王晚上在宫中的庆功宴,可是相比梁王上回
自凤鸣回来时的态度却是冷了许多。而且按照以往的惯例,梁王回京的当天皇上肯定是有大量的封赏的,可这回皇上
却是提也未提。有人寻思着可能与皇上最近身子不适、心情欠佳有关,毕竟皇上刚刚病了二十天,瞧这样子怕是身子
还未好;有人则寻思着皇上对梁王是不是有了别的心思,不然怎么会如此冷漠。
反观伍子昂,一贯的温和、一贯的谦逊、一贯的笑脸迎人,毫无立了大功之后的傲慢。就在他从宫中返回王府的路上
,伍子昂就被前来祝贺的官员们堵在了半道上。一直到他重新进宫,他才得以摆脱。
庆功宴上,秦歌的反应也出乎众人预料的冷淡,伍子昂好似没看出来似的,好吃好喝,不时说几个笑话逗皇上一乐。
众人在这诡异的气氛中心情是忽上忽下,只有伍子昂一人是发自内心的高兴,知道内情的人,诸如温桂等人则是在心
里偷笑。梁王昨晚几乎没让皇上睡觉,皇上能有精神才怪呢。
伍子昂回京后的第三天,林甲子携家人返京。对于皇上这回没有给梁王任何封赏的举动,他异常的高兴,而对皇上罢
免了陈唏言一事则保持了沉默。伍子昂当天拜访林甲子,林甲子一如以往的态度,不热络也不冷淡。就在伍子昂忙于
各处的应酬时,秦歌在寝宫内再一次召见容丘。
“怎么样?”
当容丘的手从自己的手腕上撤离后,秦歌着急地问。
容丘的脸色沉重,眉心紧锁,他缓缓摇了摇头,很是为难地开口:“臣……没有查出,任何异样。请皇上责罚。”
说罢,他就跪在了地上。
秦歌双手捂上腹部,脸色发白。过了会儿,他开口:“这才刚刚一个月,会不会有可能是时间太短?”
容丘不安地回道:“皇上,臣父曾说过,据他所查的自古的记载上看,只要服下凤丹,就一定能受孕。只是这受孕是
时间长短则没有详细的记载。皇上既已服下凤丹,那就不会出差错。只是皇上调理之前的身子偏寒,也可能因此导致
受孕的时间较常人会长一些,皇上不可操之过急,要静下心来才成。”
秦歌做了几下深呼吸,让自己焦躁不安的心归于平静。好半晌后,他问:“你可知凤丹出自何处?”
容丘回道:“凤丹乃上古神物,可遇而不可求。”
秦歌的下巴紧绷,又是一阵冗长的沉默后,他出声:“阎日。”
“奴才在。”
阎日快步走了进来。
“容丘,你给阎日画一张凤丹的图。阎日,你找几个心腹的人去寻凤丹。”
阎日愣了,跪下:“皇上?”
秦歌幽幽道:“一颗……或许不保险。”
阎日的脸色瞬间白得要透明了,他颤着声问:“皇,皇上,您,还要,调理一回?”
容丘心下一怔,赶忙说:“阎公公放心,皇上只要调理过一回便成。”
阎日很明显地喘了口气,脸色也恢复了正常。想到皇上刚才说的事,他马上说:“奴才不会对任何人说寻的是何物,
请皇上放心。”
容丘也立刻说:“臣会画一张详尽的凤丹图拿给阎日公公。”
秦歌点点头:“记得,要暗中,不许透出半点风声,尤其是对梁王。”
阎日磕头,表示明白。容丘则是心里打鼓,磕头的同时也在疑惑:皇上为何特别要瞒着梁王,难道……他在心里扇了
自己一巴掌,把这个疑问死死地压在了心底的最下层。
两人领命下去了,独自一人的秦歌这才露出了浓浓的担忧。按理说一个月应该会有所反应才是,为何会查不出呢?
“子昂,你这一走就是两年,这回回来要好好陪陪双儿和孩子们呐。”拉着伍子昂的手,终于逮着伍子昂有空,可以
和他说说话的范伍氏不停地念叨着。
伍子昂紧握着姑奶奶的干枯的双手,温笑地说:“姑奶奶放心,只要我有空,我一定陪着双儿和孩子。”
柳双这时候适时地出声,推推贴在自己身上的长女:“萝衣,快,叫父王。”
伍萝衣瞅着面前那个她并不认识的男人,抿着嘴,不开口。伍子昂见状哈哈笑了,他走到“女儿”面前,弯身抱起她
:“萝衣不认识父王啊,对不起,这都怪父王,父王陪你的时间太少了。”
柳双抿嘴微微一笑,对于这个男人的回来,她并没有太多的激动。相对的,她是失望的,失望于她思念的那个人没有
回来。
伍子昂瞅了一眼柳双,转身对姑奶奶道:“本来我是想子英跟我一道回来,但想了想,还是让他再多留一阵子的好。
子英这回可是立了不少战功呢。他在那边和不羁两人帮助新王稳固朝纲,这份功劳可不比在战场上杀敌的功劳小。等
他回来了,我怎么着也要给他讨个将军。”
“呵呵,”范伍氏一脸的满足和自豪,“你们兄弟三人都出息。子华现在也是整日忙得不见人影,皇上对他很器重。
看到你们这样,我见到你爹娘也好交代了。”
“姑奶奶说什么呢。”伍子昂佯装不悦地说,“姑奶奶是要长命百岁的。”
“太姑奶奶。”不习惯父王抱的伍萝衣朝太姑奶奶伸出双手,范伍氏把她抱了过来,道,“子昂,蝶衣你还没抱过呢
,连名儿都是皇上给起的。唉,看着你出息我是高兴,可你整日不招家,孩子们都不认得你了。”
伍子昂无所谓地笑道:“孩子们大了自然就知道我是谁了。”说着,他就把睡在炕上已经满一岁的二女儿伍蝶衣抱了
起来,一副疼爱喜欢的模样。看着这一幕,范伍氏心里却很是遗憾,伍家现在不缺权,不缺钱,就缺一个儿子。
当晚,一家人吃过饭后,伍子昂陪柳双回了屋。伺候伍子昂更衣后,柳双对着那道坐在书桌旁查阅奏报的人,一脸的
犹豫和紧张。
伍子昂看了一会儿,扭头温和地说:“两年没回来,好多事要处理。你不用等我,先睡吧。”
柳双不自然地笑笑,走到距他一步的地方,微微避开了他的注视。伍子昂放下奏报,转过身子:“怎么了?有话要对
我说?”
柳双深吸一口气,微微点了点头。
伍子昂指指另外一张椅子,柳双上前,坐下。
“怎么了?可是府里有什么事?”伍子昂的脸上浮现惭愧,“对不起,我常年不在家,府里的事都落在你一个人的身
上了。”
柳双摇摇头:“这是妾身该做的。王爷是为了伍家才如此辛劳,妾身没什么能帮到王爷,若连家也顾不好,妾身还有
什么脸面面对伍家的祖宗。”
伍子昂感激地说:“谢谢你,双儿。这几年多亏有你,不然我根本无法安心的在外。”
柳双微微一笑,摇摇头:“王爷不要这么说,再说下去,妾身就真是羞愧了。”
“好,好,我不说了。”
两人间的对话可谓是相敬如宾,两年未见,彼此间更多了一分生疏。
看了伍子昂一会儿,柳双垂眸,手指扭紧帕子,开口:“王爷,您……纳妾吧。”
“啊?”
伍子昂不是假装,他是真愣了。
柳双抬眼,眼里是认真:“王爷,妾身生了两胎,都是女儿。生蝶衣的时候妾身早产,大夫说……妾身今后恐难再受
孕……无法为王爷生下儿子,妾身寝食难安。王爷,为了伍家,妾身恳请您,纳妾。”说罢,柳双竟跪了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