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要打架了,周睿,那是我弟弟。
子默,我爱周睿,你知道的,不要伤害他。
可是我喊不出来。
眼睛睁不开,不能说话,脑子却是清醒的。
我们,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呢。
是不是我病了,脑子总是会胡思乱想,想到我们还是五年前的样子,没有勾心斗角,没有彼此猜测。
你还会温柔的叫我老婆。
说着甜蜜的话。
爱吃我做的饭。
从来不发脾气,把我当个孩子。
周睿,我们是从什么时候开始不认识彼此了。
这场感情里,究竟是你背叛了我,还是我背叛了你。
我的身上肮脏不洁,你为什么……不来救我。
我一直等着你来。
一直等着,等着,却一次次失望,你终究是没有来到。
第二十章:生病
“病人有轻微的神经问题”委婉的话题。
我听到有人这么说。
神经问题,是说的我吗?我没有,我好好的,记得从前的事,也不乱发脾气不任性,怎么可能有神经问题,是哪个庸
医在说我坏话,你不知道这样说,周睿就会不要我了吗?为什么要那么残忍。
“你放屁”
周睿的声音听起来很气愤,也很激动,多好,我还能感受到他在我身边,不管怎样,他没有离开我。
“周睿,子轩确实……不太正常”
为什么每个人都要说我有病,我明明很健康,就是不能动不能说话而已,脑袋还是很清醒的,还会想问题。
似乎有人出去了又进来,我的身体被抱起来放在一张软绵绵的床上,然后,好多人围上来,脱了我的衣服,他们又来
了,我挣扎了很久,却被按住在床上,周睿也没有来救我。
“病人血压升高”
“降血压”
吵吵闹闹,没有一个声音是熟悉的,你们不要再过来了。
醒来后我仍旧不能动,但眼睛却可以睁开了,第一个看到的是子默。
他的眼圈红红的看到我睁开眼眼泪刷的下来了。
“哥”
我的弟弟,子默。
见到我以后,你的眼泪似乎多了许多,原来开朗活泼的男孩,变得成熟隐忍,让人心疼。
周睿呢?
我张开口,却发现自己发不出声来。
我再张口,却听不到任何声音。
“哥,你怎么了?”
我的神情一定很着急,我听得到子默叫我哥哥,却听不到自己的声音。
我,不能说话了。
有些忧伤,这样的我,周睿更不会要了。
他一定会把我交给艺哲,然后一辈子躲开我。
他从来不相信我们的爱情,以至于我自己,也没了信心。
子默仓皇出去带来了医生。
我眼睁睁看着他检查我的身体,轻轻抬起我的头看了看,我想问到底是怎么了,可是也只能在心里听到。
清醒着被抬出去在各个室进进出出然后又被送回来。
听到外面有人在说话,很熟悉,我安静的听着,分辨着哪句话是谁说的,哪句话是医生的回答。
有周睿、艺哲还有子默,好像还有林衍。
我怎么还听到了苏青的声音了呢,他不是在f市吗,看来我真的病了,连幻听都出现了。
扯动脸皮苦笑,我想我的样子一定很难看。
要不然怎么周睿都不愿看我一眼了,醒了这么久,还没有见过他。
他们进来了,周睿的面容有些沧桑,好像好几年没见过一样,他什么时候变成这样了,愁眉苦脸,一点精英样子都没
有了,这还是那个叱咤商界,尖利毒舌的周睿吗?
我是不是还在做梦,不仅幻听,还幻想。
医生敲了敲我的腿,有些疼,刺痛。
我张了张嘴。
“疼吗?”
周睿温柔的问我。
我合上眼又睁开,只有这个时候,他才会展现我最喜欢的、最依恋的柔情。
“那应该是有知觉”医生欣慰道。
“现在还不能动,但以后可以通过康复训练恢复,上身也是”
“声音呢?”柳艺哲问,金丝眼镜掩不住长飞入鬓微皱的细眉。
他还是那么温文尔雅,如果我可以说话一定会夸奖他越来越好看了。
“神经线被压迫或者是破坏,目前还不能确诊,还要等上面的伤好了才能诊断”
“他的颅腔有充血,挡住了神经线”
“或许伤好了后就会说话了”
也有可能永远做个活哑巴是不是。
“其实我还是建议伤好后去一些关于神经方面问题的医院看一看,他的状态并不好”
“他没有神经病”
周睿咬牙切齿的朝医生怒吼。
医生似乎见多了这样的病人家属宽容的一笑说了声抱歉离开了。
我想安慰周睿,朝他眨眨眼睛,虽然肯定很滑稽,很可笑,但笑笑也不错。
岂料周睿眼圈红红的跟子默一样,看宝贝一样看着我。
“对不起子轩,是我不好,都是我的错,你原谅我好不好?”
我有些吃惊,吃惊我的辩解还没有开始,他却道歉了请求我的原谅,难道你不知道,不管你做了什么错事我都会原谅
你吗,我又不是你,小肚鸡肠,你这样突然,难道是艺哲说了什么吗?
我用眼神与向艺哲询问,害怕他说的远远比我想象得多,而且是我不想让周睿知道的。
他了然的微微摇头,目光柔和。
我放心了。
我平生第二次成了医院长期住户,第一次是在五年前的美国,不要问我为什么,因为我现在一点也不想说,甚至不想
回忆。
住院期间,有许多人来看我,陈平,林衍,苏青,李楠,而二十四个小时陪伴的只有周睿。
日子很无聊,也很痛苦,不能下床,不能动,不能说,最大的娱乐就是听周睿讲话,念书。
他很小心的挑了书,都是那些像新闻周刊听起来又不乏味的,因为,医生说我现在不能有太激烈的情绪,会影响脑袋
恢复。
其实我知道问题还要严重些,只是我被蒙在鼓里了,当时从楼梯上摔下来,五脏六腑都跟移了位一样难受,况且我以
前就有病,这一次肯定是加剧了,他们一定都知道,所以才用哪种看不久于世的人的眼光看我。
让我很不自在,我还想活很久呢。
用眼神诅咒一个人其实和用语言没什么差别的,我会难受,虽然知道是真的。
但,鸵鸟心态久了就会不由自主的用各种谎话安慰自己,希望奇迹真的话发生在我身上。
还有个事让我很关心,就是林衍与苏青,原来那次我不是幻听,他们真的来过只是那次以为我没醒就站在门外看了看
走了,我很好奇他们两个人怎么会一起,难道是林衍喜欢上苏青了。
还有李楠,看见我第一眼就哭,我又不是要死了,小孩子就是小孩子,我怎么会死呢我还要活很久很久。
周睿现在成了老妈子,偶尔去公司,其余时间在医院,总躺在床上的不好之处就是身上容易长这样那样的斑啊疙瘩什
么的,所幸周睿每天都给我擦一遍,身体还是很清爽的,还要做饭吃,因为我不喜欢医院的饭菜,不是不好吃,而是
,没有家的味道,于是周睿每天要回家三次,做好饭带来喂我,这些他都不假他人手。
周睿给我买了轮椅,虽然没有说,但我坐在里面就知道这是最好的,每天上午会推我到医院下面的花园里晒晒太阳,
我现在越来越任性了,所有的事都是周睿在做,别人经手的就会发脾气,会拒绝吃饭,也不睁开眼,死了一样躺着,
有时候感觉自己越活越回去了,还不如李楠懂事了。
大约三个月后,我的手稍微能动些了,费了好大的力气才让周睿明白给我拿纸笔,然后靠在床上与他写字交流,我的
手还不是很利索,很容易累,而且发抖,所以字其实很难看,但我记得周睿在看到我写字时那兴奋的表情,就好像我
从床上蹦起来一样。
在看到我的第一句话后却又哭了。
我写的是,我想和你在一起,你不要把我交给艺哲。
他强忍着泪水不流下来小心抱着我不停说对不起对不起。
在其他人看来,对不起不过是句再简单不过的道歉,但在我们心里,这是感情的承诺,他承诺不会把我送走,这三个
字远远比发誓让我安心得多。
我们谈话的主题渐渐活跃起来,也多起来,他也比以前要宽容得多,我问他林衍的事,他很和悦的写到,林衍与苏青
在一起了,我的猜测没有错,但又有些担心,害怕林衍和苏青走不好,他们就像两个世界的人,就算是有偶尔的交集
也容易错过。
还有艺哲,周睿对他已经不像刚开始时敌意浓厚了,看着我和他聊天也会发自内心的笑。
相较来说,子默与我交流的时间就短了,他在美国待得久,汉语可以说是他的第二语言了,说起来还可以写起来就有
些困难,不过还好,他有耐心在旁边看着我们写,有时候也学些不会的。
半年后我又做了检查,情况不是很乐观,但也没有恶化,身体有些小的恢复,医生也表示再住下去没什么必要,还是
需要静心休养,做康复训练什么的,至于其他的,我不知道医生说了什么。
我们能做的,就只有等待而已。
周睿给我办理了出院手续,当天下午我们回到了家。
躺在家里的床上很安心,最重要的是有周睿陪着,医院里半夜查房我们都不敢抱在一起,总是隔床相望,偶尔亲个吻
还要怕被人看到。
周睿给我联系了最好的康复医院,每天去两个小时,刚开始我以为很简单,却不知道真的训练是很痛苦的,医生按压
我的腿,说是里面的筋受了损伤太长时间不走路恶化了,只能按摩,不仅这两个小时,在家里也要坚持。
医生给我按压腿的时候,周睿也在一旁认真的学着,他真的很聪明,只看了一次就会了,每天晚上睡觉前给我按摩一
遍,还有胳膊、腰。
周睿在的时候我都很配合,但有一段时间周睿好像很忙,换成艺哲来陪我,我那时就发了很大的脾气,医生一碰我的
腿就尖叫说疼,走路时贴着墙就是不动,非要周睿来才可以,根本没想过作为一个大总裁每天要忙的事很多。
更何况,当时陈丽被华宇辞退心怀怨恨彻底把与鸿翔合同的事爆给新闻媒体,尽管那亏损的四百多万早就让周睿自掏
腰包垫上了,但还是因为我的名字牵扯出五年前的旧案,华宇总裁与旧情人死灰复燃,华宇总裁其实是个同性恋,旧
情人是五年前逃跑的叛徒,然后,很自然的坏事被连到一起,夏子轩回来了,华宇总裁引狼入室,新闻炒得沸沸扬扬
,华宇的股票开始下跌,股东纷纷表示,如果再持续下去他们将撤股,所有的困难都压在周睿身上,直到好几个月过
去了才消散。
而等到我知道实情已经是很久以后的事了。
周睿彻底成了保姆,穿着居家服,做饭,拖地,把衣服送到洗衣店干洗,忙生活的各种琐事,没有请钟点工,因为我
不喜欢,我那时陷入了更深的自卑感中,不敢见人,不敢出门,怕人家笑我是个残疾,有时候我会同情周睿,一个大
男人做以前从未做过的事,甚至是他曾经说成笑话的女人做的事,然后我就觉得自己要对他好一点,但有的时候我又
会胡思乱想,好奇他什么时候会厌倦这样的生活,他怎么现在还不厌倦。
第二十一章:康复
他对我实在是好的没话说,晚上会起来好几次,把我露在外面的胳膊、腿放进被子里,或者是有时候看着我,什么也
不做,就是这样看着,那时候我也很不自然,我的精神越来越不好,有时候会很嗜睡,白天也颓废着,有的时候就连
续几天晚上睡不着觉,周睿晚上起来我都知道,而且怕他会担心,我都是装睡。
现在没有人会与我提去美国做手术的事,但我自己猜得出来,他们一定在联系,因为艺哲和子默来的时候都是子默陪
我,周睿和艺哲在书房一进去就是几个小时。
虽然生活有些枯燥无味,但我们两个人好像都在互相隐忍着不发作,也许是沉默过后爆发时必然的,有一天晚上我与
周睿吵架了,事实上,是我在吵周睿在听,现在,他几乎都不太敢说话了,怕我不高兴。
那是一天晚上,艺哲和子默刚刚走,周睿在忙公司的事,他那几天非常忙,好像一年的工作都积压在那几天,反正闲
着也是闲着,我决定自己拿药倒水,平常这都是周睿做的,实在无聊了我就看着每个药瓶上面的说明书,其中有一个
很特殊的瓶子,吸引了我很大的兴趣,看了一眼后我的脸白了,拿起铃铛拼命地摇。
“这是什么药?”
我举着瓶子,另一只手在在纸上用力地写着,力气太大纸张都划破了,原本瘦削的手上青筋一条条暴露出来,像极了
丑陋的爬虫。
周睿也是脸白了一下,苦笑着解释。
“你睡眠不好,医生说可以放松神经”
“放松神经,顺便治疗精神病吧”我继续写。
“我不是神经病”
药瓶砸在周睿脸上滚到地上碎了,白色的药片散了满地。
“为什么连你都以为我是神经病,我是夏子轩,我是夏子轩……”
换了一张有一张纸写满了同一句话,我没有病,我不是神经病。
周睿眼角被瓶子砸破了一股血顺着眼角流下来有些恐怖,冲上来夺了我的笔紧紧抱着我。
我想哭,想喊,想告诉他我不是神经病,只是这样残疾着又不能说话心情很差很差而已,拼命张口,吐出的也不过是
气体,根本没有半点声音。
“你没有病,没有啊,乖子轩,”
闹了许久困了,我都不知道周睿独自一个人去上药,眼角那个地方活动的多,后来几天我都看到他那只左眼微肿着。
周睿跟我道歉,从那天开始我没有再见过那种药片。
每次吃药,都会看到周睿背过身去,眼角似乎有泪光。
一年后,我的腿开始好转,康复训练获得了很好的效果,可以自己走半个多小时,不需要再依靠别的东西。
阔别一年的时间又可以走路,对于我来说实在是件很高兴的事,就像是个刚学会走路的孩子,不停不停的走下去,周
睿看起来比我更兴奋,第二天居然买了风筝来,要去外面放风筝。
天气很好,阳光也不错,因此公园里人很多,周睿让我站在原地举着风筝,他自己拉着线跑了很远,直到风筝飞得很
高很稳才把线绑在我手腕上,中间细心地加了厚厚的丝质围巾。
中间周睿去买饮料,一个六七岁的小女孩跑过来和我说话,我指了指自己的嘴巴摇摇头,她貌似是看懂了很同情的看
着我,我连忙拿出随身携带的纸笔快速写下几个字。
“我会写字”
小女孩立刻笑了,大眼睛忽闪忽闪的。
“大哥哥你这么大还玩风筝吗?”
她指了指我手腕上的线。
“是啊,很好玩,你要玩吗?”
她想了想摇摇头又继续问道。
“你怎么一个人在这呢,你没有爸爸妈妈陪着吗?”
我想她是想我这样残疾的人怎么会没有人照顾,小女孩心真善良。
“我有朋友,他去买喝的了”
“女朋友吗”
“不是”
小女孩撇嘴。
“骗人,大哥哥这么漂亮怎么会没有女朋友呢”
“他确实没有女朋友”
周睿拿了一袋东西回来先给了小女孩蛋糕和酸奶,又给我打开一盒放在手上,把风筝线解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