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小见拧眉挣动了一下,有些不情愿。川井崎假装生气沉脸嗯了一声,花小见这才皱起鼻子穿衣服。
川井崎扶着花小见慢慢走到廊对面的琴房,那里原本是医院的疗养活动中心,现在偌大的房间里只有一架钢琴和一个
面带微笑的中年男人。
中年男人见他们来了,起身迎了上去:“这位就是崎的朋友花君?”
川井崎点头,将花小见往自己怀里带了带。这个小动作看在布罗迪眼中有说不出的暧昧,布罗迪笑着向花小见伸出手
:“认识你很高兴,我是布罗迪。”
花小见迟疑了一下,抬眼看向川井崎。川井崎微微点头,花小见才慢慢伸出手来。
布罗迪看到花小见这个样子心中便有了数。握过手后,川井崎扶着花小见落座,布罗迪坐回琴边,将琴谱翻了几页,
这才在琴键上落下修长的手指。
指到音扬,舒缓柔和的琴声流泻而出,瞬时就溢满了琴房。
花小见的神经一直是紧绷的,只要进入陌生的环境,他就如临大敌,一看到红色就会炸毛发作。从病房到琴室仅几步
之遥,他就掐白了手指,即使川井崎在身边也不能彻底消除他的焦虑。
花小见进入琴房后一直紧紧攥着川井崎的手,像一只战战兢兢的小鹿。
初闻琴声,花小见并没松弛,但听得久了,心境还是产生了变化,紧握着的手也松开了一些,脸色柔和了许多。
川井崎一直凝视着花小见的脸,接连几天的阴霾天气在今日结束,冬阳穿过轻薄的云层温柔洒下,不暖却亮。
花小见入院后一直呆在病房,少见了阳光原本健康的麦色肌肤变得有些苍白,此时明阳覆盖在他脸上,薄薄的一层如
影如纱,肤质更莹白如玉,惹人怜爱。
川井崎看得入神,连琴声戛止也没发现。
花小见感到一抹灼热的视线紧紧地锁着自己,他微微侧头目光一转就望进了川井崎如浩海般幽邃的眼眸,那里有股无
形的引力将他深深吸入,不能自拔。
这时布罗迪调整了琴声,难得崎有了心动的人,他这个朋友能为他做的就是锦上添花。
Canon,优美浪漫,布罗迪缓缓弹出这段爱的主题。华美的音符承载着爱的缱绻,如柔滑的轻丝,款款流动;又如轻
曼的月光,徐徐洒来,任何听者都会被挟裹其间,这一刻只属于他们俩人,也弥补了那个流淌着柔情蜜意却少了主角
的海滨之夜。
此后,布罗迪成为了医院的常客。有布罗迪这位优秀的的钢琴师驻场,医院的病人都比以前多了,好些公子名媛为了
一睹著名钢琴师的风采故意生病来的,有医生笑求:大师,您要是走了,咱医院可就得关门大吉了,您千万别走啊。
”
这时布罗迪总是看着窗边的小情侣笑而不语,活了这么些年,能让他感动到驻场的又有几人呢。
有了大师的音乐治疗,花小见的气色好了很多,意识也清明起来,他能知道全程守护着他的是川井崎,那个他一直欺
负着的小日本。
回想进院这段时光,花小见颇觉赧然,他不再像混沌时那样黏着川井崎了,虽然有时候习惯性的会依靠着他,但随即
想起就会弹开。
花小见的改变让川井崎心都提了起来,努力了这么久啊,怎么又回到了原点。不行,得想点什么法子。
这天,川井崎又不在了,布罗迪亲自到病房带花小见去琴室。路上,花小见欲说还休,嘴巴张了几下都没有发出声音
,布罗迪自然知道他要问什么,却目不斜视假装什么都不知道。
这次的音疗效果并不好,因为花小见全程走神,坐立不安面现浮躁神色。布罗迪隐隐憋笑,连连走音。
最后一曲终了,布罗迪收拾好钢琴抬脚就要走,却被花小见拽住。
“啊……?”嗓子太久没用,已经发不出完整音节。
布罗迪停住脚步,疑惑道:“怎么了?”
“……”花小见想问崎去哪里了,但是嗓子不给力,弄死发不出声,花小见一着急脸色就通红,拳头捏得啪啪直响。
布罗迪当然知道适可而止,他拍了拍头恍然大悟:“你想问崎去哪里是不?这个……我也不太清楚,他只是托我照顾
一下你,就匆匆走了。”
花小见摇头,还是死拽着布罗迪,一副崎不来你就不准走的架势。
布罗迪好说歹说,最后以要上厕所已经憋不住为由才脱离花小见的魔爪。
布罗迪前脚刚走,琴室就陷入了一片黑暗,停电了。
花小见被突如其来的黑暗搞懵了,在这浓黑如墨的空间里,花小见的神经又发出了紊乱信号,过去不想回忆起的种种
如潮涌般袭来,白色、红色、黑色交织在一起,拂不开,抹不去。
花小见抱住疼痛欲裂的头,内心极度挣扎,在理智与癫狂之间他必须做出选择。最终他站起来伸出手摸索着在黑暗里
找出口,今夜连月色都没有。
『花君,你行的。』川井崎站在门口等待着那双手来抓住自己。『只要你能走到门口,那么你就能战胜心魔,要相信
自己,你那么坚强。』琴室说大也不大,仅仅十米,但花小见要走出去却用了很长时间。他头上的汗都下来了,鼻息
粗重,像是压抑到了极点。
“邦。”花小见一头撞上硬物,伸手摸摸,是温热的,手心下面还有搏动。在撞上那硬物的时候花小见就闻到了一丝
淡淡的熏香,太熟悉了,是崎的味道。
花小见瞬间有种热泪盈眶的冲动,但是他忍了,只是紧紧箍住崎的腰,紧得像是要把川井崎镶进身体里。
川井崎也激动不已,一忘形差点甩掉手中的东西。
一点点光亮照亮了琴室一角,川井崎手里捧着一个大巧克力蛋糕,上面的五彩蜡烛已经点燃。
花小见被川井崎拉着蹲在椅子面前,他不解地看着川井崎。
川井崎将最后一根蜡烛点燃,笑着说:“花君,我生日。”
花小见歪头想了片刻又摇头,他记得那个雨夜,川井崎说是他生日。
川井崎拉起花小见的手放在唇边,眼中满是爱意,他一边亲吻花小见的手指一边说:“花君,那日是我的农历生日,
今天才是我的公历生日,因为太忙,我都不记得上次过生日是什么时候了,不过,今年有你陪我,一生只过这一次我
也甘愿。你会陪我吧?”
橘色烛光晕出一个淡淡光圈将两人包裹在内,这小小的柔和的世界,只属于他们二人,再也容不得其他人插足。
手指上传来的温热触感让花小见心底发软,川井崎诚挚的样子期待的眼神还有贴心的关怀,每一样都让花小见无法拒
绝,于是点了点头。
川井崎咧开嘴笑了,花小见第一次看见川井崎像个孩子一样的大笑,他的牙很白,笑声很爽朗,和以前的内敛微笑比
起来,花小见更喜欢这样笑着的川井崎。
川井崎的笑容感染了花小见,花小见也笑了,眉眼弯弯,什么病痛折磨在这一刻全无踪影,有的只是两个人的小幸福
。
川井崎许完愿没有吹蜡烛,花小见好奇川井崎许的愿望,就拉起川井崎的手,在他手心里写下疑问:你许了什么愿?
川井崎没回答只是痴迷地看着花小见。看着看着他突然靠近花小见,两人鼻尖相触,鼻息相交,花小见一惊直觉往后
躲,却被川井崎牢牢圈住。
“愿,说出来就不灵了,如果花君真想知道,让我用行动告诉你吧。”
下一秒,花小见的嘴就被撬开,湿滑的舌如同它主人般强势,长驱直入,找到目标后就纠缠起来。
花小见怔住了,这个吻虽霸道却带着柔情,辗转吮吸间传递出的是浓的化不开的相思情,不似上次那样浅尝即止,这
次他是在索取,是在要答案,他迫不及待地想要得到自己的肯定。
花小见脑中飞转,睫毛翕动如扇,最后闭上眼,任川井崎予取予求。
怀中身体从僵直变柔软,川井崎知道自己做到了,得到了花君的首肯。川井崎更加情动,使出浑身解数变着花样吻花
小见,直到两人都气喘吁吁,川井崎才凑在花小见耳畔吟说:“我的愿望就是花君你的心甘情愿。”
烛光里,花小见低着头,胸膛起伏不定,墙上投下两人缠绵的身影,朦胧的一团,没有任何间隙。
夜~还很长……
第三七章:母子重逢
花小见站起来,话语梗在喉间,那个称呼都快遗忘了。
“小见见……”坐在轮椅上的女人满是担忧,难过的快要哭出来,她拂开推轮椅的男人,滚动轴轮到花小见面前。
“妈。”花小见蹲下去,与她平视。
女人颤抖着伸出手抚摸花小见有些凹陷的面颊,话还没说出口眼泪倒先下来了。
“怎么瘦成这样了,如果我早点回来,也许……都怪你爸,若不是他年青时候积怨太多也不会这样,如果……如果…
…”女人泣不成声,泪水簌簌掉落,溅在花小见手背上,挚爱亲情滚烫炙热。
花小见急忙抽出面纸替母亲拭泪,为了不让母亲伤心,他暗地里扯下袖子遮掩自己手臂上的针孔,天天打点滴,好好
的一条手臂上全是难看的淤青。
“妈,我没事,都快出院了您别担心。”
“别担心……你看你的样子,妈都快认不出你了,能不担心吗?”花妈妈紧握住花小见的手,上上下下仔细打量着,
生怕看漏了某一处。儿子是她的心头肉,日日念叨夜夜牵挂,现在虽然近在眼前却是怎么看也看不够的。
站在门边的男人看着他们母子相逢,紧绷的面部渐渐柔和下来,不管以前闹得有多僵,这个始终是自己的儿子,骨肉
相连的牵绊是割舍不断的。
男人走过去,扶住花妈妈的肩,沉吟了好一会儿才喊出花小见的名字。
花小见抬头看他,花妈妈捏捏花小见的手示意他喊人。
“……花爸。”
好生疏的称呼,花爸皱起眉刚想纠正,花妈妈却接过话去:“小见见,能活动吗?今天阳光很好,我们去花园午餐吧
。”
“嗯,好。”
花小见穿上外套,思忖着要不要给崎打电话,就在这时花爸的电话响了,接通就听到他叫崎的名字,花小见竖起耳朵
想知道奸细在报告什么,他们通话很简短,花小见也没听出个所以然来,暗骂了崎几句,悻悻地推着花妈妈去了花园
。
花爸称有事,先一步离开了医院。
室外天高云淡,暖阳高照,虽然入冬园中的一串红却开得如火如荼,偶尔几点白色茶花点缀其间更是别有一番韵味。
花妈妈喜欢红色,以前她常说红是中国的国色,喜庆雅而不俗。沿路看着园子里的花色眉间的阴霾终于慢慢散去。
可后面的花小见却煞白了脸,红白……从那日起就成了他这辈子最恐惧的颜色,花小见埋头加快脚步,想早点逃离这
个让他不安的地方。
轮椅行了几步就被挡停,一只手握住了轮椅扶手,花小见抬起头就看到了这辈子都不想再见到的人。
花泽宇在那样伤害过自己后还敢施施然地站到自己的面前,花小见恨不得一拳挥过去打碎他的伪装。
“母亲,我来晚了。”花泽宇浅笑着,阳光照在镜片上折射出淡紫的光亮:“小见,你没事吧,看起来精神不错。”
花小见瞥过头去,太阳穴一阵暴跳,碍于花妈妈在也不好发作。
花妈妈慈祥的看着花泽宇,点头:“小宇,来了就好,听说你的工作也非常忙碌,不过再忙也别忘了和家人交流,小
见见这次的横祸老头子说已经在调查了,你知道吗?”
“哦,有听说。”花泽宇走到轮椅后面,握住推手,硬是把花小见挤到一边。
他弯下腰在花妈妈耳侧轻声说:“如果被查到,他们肯定会死的很惨,母亲你大可放心。”
一阵冷风吹过,花妈妈一惊,仰面看着花泽宇,儿子是真的长大了,他的狠辣虽有耳闻却没亲见,今天短短几句话,
就能感觉到他身上的戾气,太过锋芒毕露了。
“小宇,你……”
“母亲,这里是风口,我们去前面吧。”花泽宇当然知道母亲要说什么,他不想听,路早已选好,只能进不能退。
花泽宇走了几步回过头来:“花小见,一起。”
午餐是在花园里进行的,花小见味同嚼蜡,吃完都不知道吃了些什么。花泽宇倒是一派悠然,跟花妈妈聊得起劲,时
不时还笑出声来。
花小见知道他那是皮笑肉不笑,笑声也太假了。
比上刑还痛苦的午餐终于结束了,花泽宇说公司有事处理要先走一步,花妈妈点头应允。趁花妈妈不注意,花泽宇在
花小见胸前划了个十字,收尾的时候使劲一按,花小见身乏体虚,一个不稳差点栽倒。
花泽宇满意地推推眼镜,含笑大步离开。
花泽宇走后,花妈妈拉着花小见唠家常,从两个儿子的小时候说起,话语间满是宠溺满足,她说了很多花泽宇儿时的
事,花小见简直不敢相信那么优质的小孩长大会变成这样,他不敢告诉妈妈,其实你的小宇已经不是当年那个听话的
优等生了,他早就变成了嗜血的魔。
花爸爸离开医院后,就跟川井崎碰面了。
川井崎拿出一个文件夹,里面有十几张材料还有一叠照片。
“尉迟勋和黑鸦都是炎龙的人,那天花君开枪打伤他后,他被黑鸦救走,已经中了圈套被我们盯上。尉迟勋有个弟弟
尉迟熙,在国外读书,背景简单。尉迟勋很宝贝他弟弟,有消息说炎龙和他的契约可能跟他弟弟有关。”
花爸翻看相片,越看越觉得眼熟,他的目光落在一张泛黄的照片上,四个人的合影,两个大人两个小孩,一个还抱在
怀里。
花爸恍然大悟,原来是那小子,仔细看看尉迟勋的眼神跟那时一样倔强,当时就是看中他不肯低头死不掉泪的坚强才
留了他一条命,本来想吸纳他入会,没想到那小子居然从看守密集的小洋楼跑了。
这一跑就是十年啊,韬光养晦寻仇来了。
花爸转动玉扳指,冷笑一声:“这小子有出息啊,初生牛犊不怕虎,毛还没长齐就肆意妄为了,那些手段我多少年前
就不用了。”
“崎,请他弟弟来壹肆K作客,好好款待一下。”
“嗯。”
“尉迟勋是小菜一碟,十天后才是我们的主战,炎龙界想搞垮我们,那我们就给他点颜色,这次不用警方插手,十字
街的交易地点还不确定,随时有变的可能,我和卖货给炎龙的卖家商量好后第一时间通知你。这次老佛爷也会亲自到
,到时肯定相当精彩。”花爸闭目仰靠在椅背上,叹了口气:“至于泽宇,我不希望那消息是真的,如果他倒戈,我
真会犹豫。”
“不过,”花爸语气一转:“这次灭炎势在必行,如果他伤了残了我就照顾他一辈子,再怎么也比他无路可退好。”
川井崎点头:“我知道怎么做了,老师要在中国逗留多久?”
“至少要等到这件事完结,你师母不会这么快回日本的。”
“这样也好,老师一家终于团圆了,只是在行动之前,老师最好带师母和花君离开几天,没有后顾之忧,事情就好办
多了。”
花爸站起来倒了杯葡萄酒,踱到川井崎面前递给他:“如果你是我儿子该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