激醒,不禁在心里反省自己的过失:她怎么可以在执行任务的时候分心,甚至企图破坏这个任务。
等她回过神,林雨泽已经喝完了药,把碗放回了她手里的托盘上.
“公子要出去?”
林雨泽点头。
“去哪儿?”
林雨泽只是笑笑,没有回答她就离开了紫珑苑。银梅和尔岚两人赶紧跟上。
紫珑苑离位于王宫后方比较偏远的地方,可是它却是离王宫的操练场最近的地方。
很意外的,紫珑苑周围都没有什么人,林雨泽对识路一直不大在行,脑袋里一直反复念着今天凌晨时候那个人告诉他
的路线,不过好在紫珑苑这么偏僻,没有王宫里面那些蛛网般错综复杂的路,林雨泽很快就远远看见了操练场上飘扬
的荒仪王旗。
“公子,你打算直接进去?”银梅出声喊住了直奔操练场的林雨泽。
果然,林雨泽顿住了脚步,却转过头对尔岚和银梅胸有成竹的一笑。却快速地转进了旁边的小树林里。尔岚和银梅大
惊,连忙跟上去,可是空空的树林却没有了林雨泽的踪迹,两人对视一眼,默契地向不同的方向飞离。
站在一棵大树的顶冠,林雨泽放开遮挡着自己的树枝,视线从尔岚她们消失的地方移到了不远处大大的操练场。里面
站着两队一样人数的阵列,虽然离得远,可是那么多人站在一起,林雨泽还是分辨出了那是离国的军服。
看来那个人没有骗他。
虽然服用火狐草如同饮鸩止渴,但是这样却可以让他的灵力和体力恢复到受伤前的状态,林雨泽张开结界在自己身周
,一边往操练场飞去,一边笑道:“好个回光返照。”
操练场里面满满的人,却寂静得很。操练场的高台上,夜祁银白蟒袍、金玉王冠,端坐在龙骨和明石铸造的王座上,
他的下手坐着冷清寒和莫一还有一干重臣,红姬和卫枫也在其中。
林雨泽悄声躲在高台旁的围栏外,小心地维持着结界:既不能太强被夜祁察觉,也不能太弱暴露了自己。林雨泽蹙眉
,他的灵力终究还是不比以前了,早知道该带点火狐草出来。
“离王,今日这练兵我看还是赤手空拳,点到为止吧。”夜祁后仰靠在椅背上,扯着嘴角:“免得外人说本王亏待离
国。”
夜祁这是在宣告离国已经成了他的属国,林雨泽心中一震,虽然他明白漠河之战是荒仪的完胜,可是短短时间夜祁怎
么可能控制离国?而且齐洛很有可能也遭到同样命运。要控制两个大国,可不是和卫国联盟就可以的。
还是说……这场战争,从一开始,就在夜祁的计划中?
想到这里,一阵冰凉的恐惧侵袭了林雨泽,他不由得狠狠掐住自己的手心。
“呵呵,既是送与夜王的,悉听尊便。”冷清寒的语气平平的,听不出他的情绪。似乎下面站着的不是他送给荒仪的
离国精兵。
“锵——”林雨泽再次被震慑住。什么叫送与夜王?!
夜祁扯了扯嘴角,手轻轻一摆,台边的一个将领模样的人一敲战鼓,沉闷的声音顿时充满了寂静的操练场。
“两军对垒,开始操练!”
第五十六章
林雨泽被那铿锵有力的声音震得耳膜发疼,两眼紧张地盯着操练场里已经开始如潮水般骚动的人群。吼叫击打的声浪
一波波击打着林雨泽的灵魂。
那以为过去了的漠河战的记忆,在这声浪里蠢蠢欲动。林雨泽哽了哽喉,紧张地握住了围栏的木头,撑着的结界一下
被他紊乱的气息打破。
台上,夜祁突然坐直了身体,盯着台旁的围栏。
“啊——”台下忽然传来一声惨叫,一个离国士兵的右臂被生生扯断,血红的肉、惨白的骨,溅在一片黄沙上的鲜血
,像是操练场被划开的伤口,赤裸裸地暴露在阴霾的天色下。
林雨泽的眼睛瞪大,惊恐地看着那被染红的熟悉蓝色军服。
不要,不要再死了……
慌乱的他没有看清脚下,踩着一根废弃的圆木一下摔倒在地上。
夜祁猛地一惊站了起来,伸手一挥大喊:“都给我住手!”
台下的人群立刻停止了动作,有条不紊地退回了自己的阵地,唯留下一只残臂和一滩血迹突兀地留在黄沙上。
冷清寒和莫一的脸色都很难看,可是冷清寒硬是做到了面无表情,而莫一已经不忍地别过了头。其他人都疑惑地看着
有些紧张的夜祁。
“公子,你怎么到这儿来了?”
死寂的操练场外传来一声银铃般的声音,接着又响起另一声惊慌的声音。
“公子,你怎么了?素菊快来,扶着公子。”
夜祁的脸色瞬间变得苍白,身形一闪,已经站到了围栏外。
林雨泽跌坐在地上,双眼瞪得极大却没有焦距般停留在地上,似乎察觉到了夜祁,他微微抬头,夜祁的脸逆光看去肃
穆而威严,让林雨泽不禁打了个寒颤。
“雨、雨泽……你……”雨泽看见了,他看见了。
夜祁想要伸手扶起林雨泽,却被林雨泽惊恐地躲开。夜祁的手悬在空中,忘了收回。
“雨泽!”
“雨泽!”
赶来的冷清寒和莫一同时惊呼出声,一左一右地搀住了林雨泽。猫儿和旭尧原来也在场中,这时和他们的主子一起过
来。猫儿看着林雨泽瘦弱许多的身体,还有他明显微弱的灵力气息,不由得心疼起来,他想要抱住他保护他,到头来
却是被他保护着。
莫一不由分说地搭着林雨泽的脉,片刻就突然愤怒地拽住了他的胳膊:“你!”
但是她滔天的怒火却在看到林雨泽虚弱的面庞时,化作一腔的辛酸:“你真是个疯子,林雨泽。”
似乎被莫一熟悉的数落拉回了神思,林雨泽终于看见了身边的人。
张了张嘴,他的鼻头有些酸涩。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莫一看着林雨泽,慢慢抱住了他的身体:“雨泽,不是你的错,不是你的错。”
不是我的错?心中沉重的枷锁咔嚓一声被击碎,林雨泽有一种得到救赎的感觉,压抑的泪水不断地滚落出眼眶。手紧
紧抓住了莫一的衣衫。
“夜王,”冷清寒看向呆呆发愣的夜祁,声音冰冷:“雨泽现在虽是俘虏,但是不知可不可以让我们单独相处,莫王
毕竟是雨泽的妻子。”
夜祁身体一震,“妻子”两个字仿佛生生扎痛了他,他看着面前相拥的‘夫妻’,心被一下下揪住。虽然他知道他们
只是一个名分,可是现在他才明白一个名分有多重要。至少雨泽不会背着‘俘虏’二字的束缚。
“本王不……”
“夜王,”莫一放开林雨泽,看林雨泽的情绪稍微平复后,才继续说道:“雨泽在齐洛的时候一直是我给他治疗的,
他现在的身体状况比那时候差了十多倍,夜王。雨泽虽被困荒仪,但却不是你的奴隶!”
“莫一你好大的胆子!竟敢对大王这样说话。”红姬看着近乎崩溃状态的林雨泽心里很是爽快,此时已经摆出‘王后
’的架子来。
“红姬小姐言过了,我没觉得有什么不敢的。”
“你!”
“够了!”夜祁冷冷地低喝,抬眼看着眼睛微红、依然有些恍惚的林雨泽,暗暗深呼吸一下,做出了决定:“好。李
德,把莫王和离王安排在紫珑苑住下。”
“是。”李德恭敬地回答,对着莫一弯腰做个‘请’的姿势:“莫王,离王,两位请跟奴才这边走。”
“大王,林雨泽现在是俘虏,如果他们有什么谋划……”红姬不死心地继续煽风点火。
“红姬,你难道忘了本王说过的话。”夜祁的语气已经有些危险。
“哼,夜祁,你是打定主意过河拆桥吧。”卫枫看红姬神色凄凉,心中十分愤怒,他可不怕什么七王。
红姬看夜祁的脸色变得冷漠,赶紧拉住了卫枫的手,阻止他继续的挑衅:“红姬知错。”
夜祁收起冷冽气息,沉默地看着紫珑苑的方向:就算谋划又怎样,只要你熬过去,就是杀了我又怎样。
刚进紫珑苑,莫一就堂而皇之地张开了巨大结界,冷清寒则命猫儿和旭尧两人阻挡那些影子的窥探。
“你疯啦!我告诉过你别碰火狐草,别碰!你没听懂啊!”莫一扯着林雨泽的衣襟破口大骂。而彻底清醒冷静了下来
的林雨泽只是好脾气地笑笑。
“你知道你还能活多久吗?你知道一入夜你要承受多大的痛苦吗?你这个疯子,为什么不等我们来,为什么擅自做决
定啊!”吼到后面,莫一已经带上了哭腔。冷清寒也微蹙了眉。
“对不起。”
林雨泽歉疚地开口,却引得莫一和冷清寒同时一愣。
“雨泽,你的声音……”冷清寒的眉头蹙得更紧了。
“一点小伤,还没有毁掉。”林雨泽的声音淡淡的,像是在谈论别人的事。
“是夜祁干的。”莫一恶狠狠地磨牙。
“不,是在大火……”林雨泽似乎意识到了什么,转头愧疚地看着莫一:“对不起,莫龙他们……”
“我说过了不是你的错。”莫一的神色也黯淡下来,语气里带着哀伤却没有恨意:“这是他们的劫,也是你的。”
气氛一下变得凝重起来,直到冷清寒开口:“雨泽,我们进屋去吧。”
屋内,尔岚已经备好了药给林雨泽,见他们进来,行了礼便退了出去。
莫一看着那碗药,然后用刀子般的视线扫向林雨泽。林雨泽无奈地暗叹一口气,在莫一冲动倒掉药之前端起一口气喝
了下去。
喝完后,他才对着气鼓鼓的莫一说:“莫一,这是我的选择。”
莫一没好气地瞪了他许久,最后妥协地叹气:“你已经做了,又有什么办法呢?”
“谢谢。”欣慰地笑笑,林雨泽坐在了他们的旁边。
“清寒,今天凌晨来的,是你的暗影?”
“对。只有你出来,我才能争取到和你独处的机会。”
“你送兵,又是怎么一回事?”
“雨泽,这些已经不重要了。”冷清寒看出了林雨泽眼中犀利的质问,他知道林雨泽不能容忍拿兵士做赌注,于是他
只好转移了话题:“现在,我们有一个计策,需要你的协助。”
林雨泽的心里一阵莫名的慌乱,尽管他早就下了决定,可是心跟理智好像很难统一。
冷清寒没有给林雨泽考虑的机会,直接说了出来。
“送给夜祁的一万精兵,对于夜祁是一个隐患。既不能光明正大的处死,又不能纳为己用。而现在,这些兵士的命算
是保住了。”
林雨泽突然明白过来,为什么冷清寒今天要派人引他前去。一切都在冷清寒的计划中:他发现残酷的对练,夜祁发现
他。都是冷清寒算计好了的,这样,夜祁只要对他还有情分就不会在他眼皮下杀人。所以这些人,保住了。
“如果,我没去呢?如果,我去晚了呢?”林雨泽第一次觉得眼前这个温文尔雅的男人,变得可怕、陌生。
“雨泽,战争是残酷的。”
一句话,结束了林雨泽所有的质问:因为他比谁都能体会‘残酷’的战争是什么样的。不是你死,便是我亡。
莫一见他们的气氛变得奇怪,就自己接过了话头:“雨泽,夜祁下个月的婚礼,就是最好的时机。”
“婚礼?”林雨泽顿住,然后想起了那片火红的凤兰和绯色的衣衫,还有红姬娇媚万分的脸:“对啊,他要成亲了。
”
莫一察觉出他语气里的黯然,心中忐忑地问:“你和他……”
“放心,我知道我该做什么。”林雨泽瞬间恢复淡然的笑,让莫一安下心来。
“这个,是和月见齐名的芊华。”冷清寒推过去一个银色瓷瓶,眼睛却死死盯着林雨泽因为听到月见而失神的林雨泽
:“在新婚前日,让他吃下去。”
芊华?林雨泽看着那个小小瓷瓶,月见,无解,那这芊华……
“芊华,隔夜之后,便是毒发的时间,像是一个凡人慢慢剥落一身铅华,灵力、记忆、情爱、生命。一件件,慢慢消
失,很美不是吗?”
林雨泽没有答话,伸手握住了那个瓶子放进了衣袖。他的平静反应让冷清寒不解,但是却没有做过多的追问。
“你们有什么办法拿下荒仪?”林雨泽问。
冷清寒和莫一对视一眼,这次是莫一开的口:“夜祁在荒仪的一些地方,已经是暴君的代名词了。”
“什么?”林雨泽大惊,随即醒悟过来:“你们可真厉害。利用舆论。”
“里应外合,当他服下芊华,我们必定能拿下荒仪。”
林雨泽沉默了,冷清寒和莫一四道炙热期待的视线让他如坐针毡。
“我明白了,但是我需要时间,下个月什么时候?”
“初七。”
“还有半月。”林雨泽的声音有些落寞:“你们走吧,我知道该怎么做。”
两人对看一眼,莫一留下一瓶带来的止痛药,沉默离开。林雨泽坐在房内没有抬头,也没有看到猫儿离开时的眷念。
第五十七章
这一晚,服下药后,林雨泽早早吞下了莫一留下的止痛药。夜刚至,剧烈的疼痛就火辣辣地席卷了林雨泽的每一根神
经,他依然关上门蜷缩在被褥里,被咬住的被角已经被浸了一层淡粉色,可他却硬是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疼痛来得剧烈突然,去得也快,不过等到疼痛尽去。林雨泽恢复知觉的身体再次察觉到了自己的糟糕状况:身体的每
一寸肌肤都变得格外敏感,哪怕是一阵微风吹来,打在身上也如同利刃在割,更别提触碰东西了。
林雨泽蜷腿坐在床上,尽量减少身体与物体接触的面积,调理着气息忍受着这折磨人的痛苦——连呼吸过大时衣衫的
接触,都像是被一把薄刃贴着皮肤划过一道不浅的口子。
“公子。”银梅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姜医师来了。”
林雨泽蹙眉:可真会挑时间。他小心翼翼地调整呼吸,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没有不妥:“进来。”
姜善这一次却是空手而来,没有了药箱让他看上去更不像是一个医师。
“见过林王。”姜善拱手一拜,声音却有些愠气。
“姜医师有事吗?”林雨泽绷紧了身体端坐在床沿,摆出一副淡淡的铁板脸。
“当然是来给林王搭脉的。”姜善边说边一步上前,林雨泽大惊,往旁边侧了身子想要躲开,却被姜善眼明手快地先
抓住了手腕。
姜善重重地扯过林雨泽的手握住,却没有搭脉,而是聚精会神地看着骤然失色的林雨泽的脸。
林雨泽根本没有察觉到姜善的视线,他的全部感知都被集中在了被握住的手腕上。他现在终于体会到书上看过的‘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