浪蕊浮萍 上——菊文字

作者:菊文字  录入:10-16

“好的,彦……彦清。”韩旭有几分别扭,然而他谨记肖桑的耳提面命——不能对顾客的合理要求SAY NO,甚至对不合理要求也要适当考虑;顾客就是上帝——这就是鸭之道。

彦清在卫生间呆了相当长一段时间,久到韩旭都略有点不安了,然而敲了敲卫生间的门,里面也会有回应,只说“再一下就好”。

韩旭就打开电视边看边等,随着时间的流逝,他心中的不安也越来越大。肖桑说过:“每一个看似简单的任务背后都蕴含着艰巨性,越是简单就越要想一想为什么,为什么会这么简单?在把这看成躺着随便也能赚钱的工作之前更应该假设陷阱的可能性,把可能的不可能的都预料到,然后给自己留出充分的后路,这样是保障职业的可持续发展的必要能力……可是彦清看上去又确实不像变态。”他脑子很乱,心不在焉地看着电视,里面一个最近蹿红的男演员在做访谈。

韩旭认得他,这演员在最近一部热播的谍战剧里出演角色,一直不知道他的名字,现在才知道原来叫“陈墨澜”。

看着看着他就被访谈的内容吸引了,原来陈墨澜也已经是年近四十的大叔了,之前还曾经爆肥过,不过现在看着状态竟出奇地好,他又想到肖桑鼓励他说过:“大叔也是一个卖点,你要对自己的职业前景有信心……”

正想着,彦清终于洗完出来,脸上被蒸汽熏出点红晕,看着终于像个活人了,韩旭心里默默品评着,觉得这客人是个耐看型的。

大概是泡的有点久了,彦清有点摇摇晃晃的,韩旭忙上前扶他在椅子上坐下。

彦清扶着额头说:“没事,稍微有点晕,缓一缓就好了。”

韩旭无语,他一般陪夜的时候金主大半就只急吼吼冲个战斗澡,略见过点世面的客人为了表示自己沉稳从容才会在浴室里多呆一会意思意思,而像这种把自己关在里面两个小时差点泡昏过去的确实是第一次见到。

韩旭不知道怎么安慰他比较好,心里也觉得对方可怜,于是从冰箱里拿了瓶格瓦斯出来,“你喝点水吧。我请你。”

彦清放下虚弱的手指,“怎么能用你请,我会付费的。”

韩旭也就没什么可说的了,坐在床沿上摆弄手指。

彦清一点点喝水。

一时无语。

14、盖被子的朋友

彦清没嫖过,不知道怎样开始比较好,何况他现在对没有必要的人际客套感到厌烦,明知道该有点前戏,可是就是不想做也做不出来。然而,如果突然走过去把手伸进人家的怀里猥亵,又似乎非人哉。

彦清是希望韩旭能主动一点的。然而对方虽然看着年纪不小了,还是专业人士,可是这个时候竟表现得生涩不自在……哦,对了,他说过客人很少,看来是真的不擅长什么的。

彦清默默地进行着心里活动。气氛一时尴尬而沉默。

韩旭说:“内个……彦、彦清你是想现在开始做还是歇一会再说?”

彦清认真想了想,既然伸头一刀缩头一刀,那么早晚都是一样,“唔……现在吧,早弄完早休息,你也辛苦了。”

韩旭觉得对方是个体贴的客人——起码到目前为止是这样。

他尽量专业地问:“你喜欢怎样做?”

“怎样都行,我不挑,随你喜欢就好。”

“……”韩旭反而有点踌躇了,这个活未免也太容易了,看着更像陷阱了,难道……是钓鱼的?他警觉起来,听说每当年底阿SIR们的任务完不成的话就会采用一些非常手段,然后罚款……可是听肖桑透露说七月流火的后台老板还是比较能罩得住场子的,还不至于吧……好为难。

彦清也看出他的踌躇了,说:“我没别的意思,真的怎样都好,我就想但这个名,形式和内容都不重要。请不要有什么顾虑。”

他都这样说了,韩旭也不好再推脱,“那么,就正常的方式可以吗?”虽然这样礼貌地问着,可是因为对方已经说过怎样都好,所以他不用等明确回答就硬着头皮掀开被角,自己先钻进被子里,留出半个床的位置,虚位以待。

在这件事情上韩旭其实一直也是被动的,无论是当年和男友在一起的时候,还是后来为了该孩子治病下水做鸭,他既不是力量型的,也不是技巧型,就很平淡平常而已,没有引以为傲的本事,所以……还是先钻进被子再说吧。

彦清也缓缓起身走过来,上了床,进了被子。

两个人竟像一对老夫夫一样并排靠坐在床头,一时谁也没动静。

韩旭等了等,不见客人扑过来,甚至连个手指头都没有动他一下,体察了他的意图,觉得大概是希望他主动了。于是他轻轻喟叹一声,然后一点点向下挪动身体,润物细无声地整个人潜进被子。

……

省略

十多分钟后,彦清有点过意不去了,叫停说:“歇一会再弄吧,怪累的。”

韩旭很敬业地又弄了会,见实在不是个事,便心有不甘地从被子里露出一张脸来,红扑扑的,还有点喘,擦擦嘴角。

刚经历的体力劳动是有点被累到了,不过他更加过意不去,“对不起……内个……是我做的不好。”一个鸭忙活了十分钟还没能让金主成功硬起来可不是不够好么!

然而彦清才有点想起来什么似的,说:“刚刚忘了告诉你,我有点不行。”

韩旭歪着脑袋,没太明白,等到他反应过来,第一个念头竟是——肖桑果真是老道,原来这看似轻松简单的活果真是个mission impossible……话说回来,不行还招鸭是为哪般呢?

彦清不是故意的,他是一心想出轨,太过专注以至于忘了自己的那个毛病,现在不得不面对这进退两难的窘境了,不过他也不怎么犯愁,很快就想到了替代方案,说:“反正我就只是想跟你睡一下,怎样都无所谓……要不这样,你攻我吧。”彦清翻身很平静地躺下。

然而等了半天也不见韩旭有什么动作,彦清困惑地回过头去看,只见那鸭局促地跪坐在那里身上披着被子,抱歉地说:“不好意思……其实我也不怎么行的……”

呃……这是个怎么个情况?

不行的嫖不行的,俩不行的在一起能做什么?

说不失望是不可能的,彦清慢慢爬起来,靠坐在床头,随之而来的是同病相怜的触动,随口说:“那你之前的工作没问题么?我是说……那个是你重要的工作本钱吧?”

韩旭老实说:“因为一直是下面那个,所以本质上不是什么大问题,只要客人对这方面没有特别的坚持就好。”

“……那么你是为什么不行的呢?是器质性的还是心理性的?”

“呃……我觉得是心理上的吧……也不是绝对不行。虽然做了这个行当,可是我还是认为这件事情应该和喜欢的人一起做才对。对着只有金钱关系的人,我就是没办法……让您失望了真是不好意思……今晚的费用我就不收好了。”韩旭是真心觉得抱歉,耽误人家事。

彦清说:“钱我还是会给的,毕竟把你从生病的孩子身边拉走,刚刚你又忙了半天,给我做了BJ,是我的问题,没理由让你白做。”

韩旭说:“你这样说我还是很不好意思……要不我打个五折吧,一半就好。”

彦清说:“不用打折,在商言商,你靠这个吃饭的,我不能占你便宜。何况我说过,对我来说,担个名就行……现在这样、这样就当是已经做过了吧。”

韩旭有点难以理解的样子。

彦清这时候趁机说出自己想和现在的男友分手,可是男友说什么也不肯,想让他帮忙做新男友给催化一下什么的。“不用麻烦你很多,只要你肯帮忙走个过场就好。我家那个不是个拖泥带水的人,只要我把话说明白了,他见到你的人就会答应的,不会为难你。钱的方面也请放心,我会按你出台的费用正常付给你的。此外再加一些费用也行,这个好商量。”他态度淡然而诚恳,一点也没有开玩笑的意思。

韩旭觉得人果真只要活得足够长就什么事情都会遇到,原来这样也行。

可是不想也知道冒充新男友这件事没有彦清说的那么简单吧,轻则挨揍,重则送命,他只是个兼职来送送外卖糊口给儿子治病的失足男子而已,没必要冒那么大的险。

“对不起,”他把头垂得更低,“我想我要问问肖桑才行。”他撒谎了。

彦清虽然失望,然而因为麻木,那失望好像掺了水,稀薄又稀薄,也不觉得特别难过,只沉默了下,说:“没什么,是我强人所难了。买卖不成仁义在,时间也不早了,睡吧,我不会做什么的。”

韩旭忙献出裹在自己身上的被子,随即调暗灯光,也有点忐忑地躺进被窝。他想借故离开,虽然时间太晚已经不能去医院探望儿子,呆在这里不知道为什么又会感到莫名的罪恶感。

可是就这样离开,留下一个强撑着不行的身体坚持出来买春的人独自在酒店房间品咂孤独,总觉得于心不忍……今晚姑且将就一宿吧。

昏暗的灯光下,满室寂静,韩旭觉得还是说点什么安慰下对方刚刚的受挫比较好,他试着找一个话题——“其实我去年也和前男友分手了。”

彦清果真没睡,“……唔。”然而似乎对此并不感兴趣,这有能说明什么呢?别人的痛苦并不能减轻自己的痛苦,他想。

然而因为对彦清有着本能的亲近,在这个无名的夜晚韩旭突然有了点想倾诉的欲望——这也没什么不好吧,有些事情对着无害的陌生人说说也无妨,也许,自己已经能够坦然放下也说不定呢。

韩旭于是开始坦诚布公地叹气和前男友那一段狗血淋漓的往事……

说到他弟弟借住家中,而他因孩子的病住院照顾,韩旭停了下来。

彦清睁开眼,侧过头看着他,发现眼角有一行反光的可疑水迹,“然后你情人和弟弟滚床单了,你们就分手了?”

韩旭苦涩地笑笑,“我本来以为自己能够更善良包容些,但当第三个人是我弟弟的时候我真的无法装作无动于衷了。”

彦清正过脑袋,呆呆地看着天花板,“他们真的有点过分。”

“其实分手是我先提出来的,我想,也许我真的受够了,之前的一点一滴,这一刻只不过是爆发而已。可是我没想到……”

彦清等了等,忍不住又扭过头去看他,“他无论如何也不肯同你分手吗?”

韩旭叹息,“不,他立刻就答应了,不过他说一分钱都不会给我的。别看我现在这个样子,其实我之前是做设计师的,之前我们一起开公司,我只管设计,其他一切都是他在打理。他说一分钱不会给我,我就真一无所有了……我是无所谓,不过孩子的病每个月需要一笔钱。那时的我才对他彻底死心了。”

彦清也叹息,“于是你仍旧分了手,带着孩子到这个城市改行做了鸭子么?”

“唉。也不是没想过做别的工作,可是设计一行里我前男友的影响太大,已经没有我容身之所,别的工作我也不会做,更不要说还有孩子每个月一万多的药费和日益上涨的生活费,你也知道现在物价涨成什么样子了,我也是实在没办法。”他深深叹了口气,“可是入了行,见识了一些人的活法,特别是听了肖桑的一些话,我就觉得,还是要努力工作才对得起客人付的钱,谁活着都挺不容易的,还是要看好的一面。”

彦清被他的故事触动了下,情爱什么的伤人太深,一股浓浓的厌倦之情在心中弥漫,他也有点诉说的念头,“我的故事和你的有相似之处,同样是青梅竹马的感情,同样中间有一个孩子,同样是惨淡收场……我没告诉过你吧,我家那孩子其实是他亲生的,我养了十几年,就在明天,他要和他亲生的妈妈一起走了……其实这没什么,我只不过是想很痛快地分手……可是不怎么顺利。”只说了这么多彦清就觉得索然无味,闭嘴不提了。

然而韩旭却别过头深深地看着他。彦清义无反顾地养育情人亲生孩子的事实让他惊呆了,他对谁也没有提过的事实是——其实他家的小乖也是前男友的亲骨肉,是他当初用了所有积蓄付给孩子母亲让她生下来的,他背着所有人,只是觉得这个是所爱之人的骨肉,是他生命的延续,他想让男友的生命更完满,可是到最后他竟然连孩子的医药费都不给……当然他一直没有对前男友揭示这个孩子真正的身世,一个病孩子对那冷酷男人的价值未必有多大,他不想看到他更加冷血的一面了。他宁可自己苦一点撑下去,给孩子撑起一片未来。何况现在孩子就是他的精神支柱,他谁也不想给。

就在这个时候他遇到了一个和他有类似遭遇的同类。此刻,他觉得和身为嫖客的彦清之间产生了同是天涯沦落人的情谊,在这莫名其妙真心话大冒险的夜晚,在这买卖双方很纯洁地盖着棉被聊天的夜晚,他怜悯地看着对方,如同看着自己。

韩旭舔舔嘴唇,下了决心说:“内个,如果你不嫌弃的话,我也许可以假装你新男友什么的。”

彦清闻言别过脑袋和他对视,韩旭在枕头上点点头,“我觉得可以理解你那种追求解脱的心情,我曾经经历过,我知道。”

“谢谢。那我就不客气了。”

两人又客套了两句,最后各自背过身去,假装溶入夜晚的深眠。

15、捉奸

彦清回到家里见到找了他一晚上的同居人陈建林,故意挑衅地说自己和新认识的男友在外面开了房了,出轨了。

陈建林顿了下,随即起身往卧室走去,“那你一定睡得不错,我昨天在外面可是找了你一夜。现在我困了,要休息了。”

彦清跟在他身后说:“你不相信吗?”

陈建林要花点力气才控制自己不用想揍人的目光看他,叹气说我知道你的阴谋,不过我还是劝你死了这条心吧,我是不会和你分手的。

他一边说一边脱衣服,然后又逼彦清脱了,一把拉住上了床。

陈建林紧搂着彦清,确认这人在自己怀里,放心之后疲累袭来不免沉沉睡去。

彦清有点铁钉刺棉花的不痛快感,这让他越发焦躁,躺在陈建林怀里啃指甲。

看来必须要来点大场面陈建林才会明白他的决心了。

于是第二天陈建林只出去半天,回公司开个会的功夫,本来一路上还心心念念怎么把彦清送去看病,结果回到家就看到彦清和一个陌生的男人穿着睡衣坐在床上,盖着同一张被子,巴望着他,那精神面貌简直像哥儿俩一样。

陈建林扬眉,“你们在干什么?”

彦清大言不惭说:“偷情。”

韩旭咽咽口水,紧张地低下头。他没偷过情,不过撞破性爱的经验还是相当丰富的——不管从哪个意义上讲他前男友都不是个有节操的家伙——可是他捉了奸之后往往会失去地躲到外面去,假装什么也不知道,给人家以可操作空间。只除了最后一次没有忍气吞声,然后他就沦落到这个地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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