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郎清脸有微红,重新坐回座位中,“那个是误会。”
男子伸出修长的手指,轻轻划过脖子,“证据。”
傅喻望向周郎清的脖子,果然缠着纱布。
“……”周郎清尴尬。
“既然大家都认识,之前的误会就别计较了。”傅喻也不知应该帮哪边,只好打圆场,“这是我的大皇兄,傅洛。”指了指白衣男子,傅喻又指了指周郎清,向男子介绍道,“这是我的朋友,周郎清。”
“朋友?”傅洛挑眉。
“也算是恩人。”说完这句,傅喻偷瞄了下李沉傲。
看到傅喻的小动作,傅洛明白了,周郎清就是让李沉傲在傅喻面前表明心迹之人。
“朗清不敢……”周郎清没料到傅喻会把他看成恩人,吓了下。
“应该的……咦,上菜了。”傅喻赶紧岔开话题。
有傅洛坐在这里,周郎清味如嚼蜡。
吃着吃着,傅喻突然发问,“你们是怎么认识的?”
本在专心扒饭的周郎清先一顿,之后剧烈地咳嗽了起来。待他稍稍平复,脸更红了。
“呃……就是在……在……”周郎清吞吐道,“在段兆栈。”
四周先是一静,轮到傅喻咳起来。
李沉傲伸手在他背上轻轻拍着。
“咳咳……皇兄……去那里干什么?”谁不知道花城段兆栈是为一对对断袖之人所设的。
“去见几位友人。”傅洛轻描淡写道。
去见朋友至于去段兆栈吗?傅喻忍着,没问出来。
“我开始,也不知道。”傅洛似乎也不愿意提。他是被人骗进去的。
“那……之后呢?”傅喻追问道。
“之后……”周郎清不敢太大声,“那里有一个什么诗赋比赛,可是我一时糊涂说错话了,才会发生误会。”
“说了什么?”傅喻似乎来了兴趣。
“……”周郎清紧张地望向傅洛,后者并不在意。于是他深呼吸了一口气——
“就是那句,呃……子曰,食色,xing也。”
“噗……”傅喻刚进口的好酒就被浪费在了桌面上。
这不是赤裸裸的调戏么?
一直沉默的李沉傲突然笑了下,“陵王不是在找人么?远道不如就近。”
第四章: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傅洛放下酒杯,表情漠然。
傅喻显然是明白了,但只剩周郎清反应不过来,“找什么人?”
“哦……没什么,那之后呢?”傅喻又一次岔开话题。
周郎清收回思绪,“之后,莫长老就以为我对……我对王爷有意,所以才去追赶轿子的,我们并无恶意。”
“那难道你对皇兄没意?”傅喻很顺口地接道。
“……”
“……”
见众人都没接话,傅喻才一脸恍然大悟,对周郎清说,“我还以为,你和我们一样……”
傅喻一直都以为周郎清和他还有李沉傲一样,都不喜女子。
“应该……应该不是。”周郎清有点疑迟。但如果不是,那他见到傅洛后狂躁的心跳是怎么回事?
周郎清偷偷看了傅洛一眼,却被傅洛抓个正着。
“……”周郎清脸已潮红,连忙起身抱拳道,“皇上,王爷,朗清突然想起有点要事要回去做,先告退了。”
没等傅喻开口,周郎清逃似地走了。
“皇兄,难道你做了什么?”谁都看得出周郎清的不妥。
“没,只是拿剑架过他的脖子。”傅洛淡淡道。
“怪不得他要逃。”傅喻似明白地点点头。
“难道以凤凰门门主的武功,会差到被人偷袭?”李沉傲出声,他和周郎清交过手,在抢回傅喻的时候。周郎清的武功,是不可小窥的。
傅洛抬眼,看了李沉傲一下,“子非鱼,焉知鱼之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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周郎清盲目地走在街上,不断深呼吸。
如果再面对傅洛待下去,他恐怕要就要控制不住心脏的狂跳了。
周郎清按住胸口,在河边坐下,开始整理思绪。
第一,自己应该不是断袖吧?起码他看见别的男人都没感觉。
是别的男人……
第二,王爷根本就不是自愿去段赵楼的。既然王爷都不是自愿去了,证明了王爷也应该不是断袖的。
第三,上次的事情根本就是个误会,王爷根本就没把它放在心上。
第四,王爷都没正眼看过自己。
是对自己毫无兴趣吧?
周郎清突然一阵失落。
“唉……傅洛……”周郎清叹气。突然他发现,他想着想着又绕道了死胡同上。
拍拍自己的脑袋,周郎清起身会凤凰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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莫长老忧心忡忡地看着近日来无精打采的周郎清。
“门主啊,这世上的男子多的是啊,别在为他憔悴了。”莫长老还以为周郎清还为在花城的那个晚上放不下。
“我的样子很憔悴?”周郎清指了指自己。
“何止是憔悴……简直是思念成灾了。”莫长老叹了口气。
“不是吧???”周郎清一阵懊恼。
“怎么了?”莫长老被突然激动起来的周郎清吓了一跳,以为自己说错了话。
“我……我就要陷入断袖的万劫不复之地了!”周郎清望天。
“门主,你……”你本来就是啊……
后半段被莫长老咽了下去。
“唉……”周郎清揉太阳,“傅洛……”
“傅洛?”莫长老听到周郎清的喃喃自语,惊叫了出来。
周郎清点点头,“那天我们见到的那个人。”
“门主!那晚所见之人是傅洛?”莫长老突然用力抓住周郎清的肩膀。
“怎么了?”周郎清不解地望向莫长老。
“那人就是陵王?”莫长老的声调都变了。
“嗯是的。怎么了?”周郎清让莫长老坐下来,倒了杯茶给他,“慢慢说。”
莫长老平复了下,“门主一直在凤凰门中,甚少走动,所以对帝京的事并不了解太多。当今天子的帝位是其夺来的,他本来不是太子。而太子他因为想及早登基,弑父杀兄,使几年前的朝廷血流成河。当年的太子,就是现在的陵王。”
“什么?”周郎清一下子反应不过来,“他是大皇子?”
在帝京,只有大皇子才能当太子,将来登基为王。而皇子们的排列,是按年龄大小排列的。
“是的,可是他并不是年龄最大的。因为陵王的母亲极为得宠,所以先王破例把他册封为太子。而年龄最大的那个皇子,被陵王杀掉了。”莫长老叹了叹气,他不愿意让周郎清与这个残暴的人有任何联系。
“可是,他并不像是那样的人啊!”周郎清印象中的傅洛,就像冬季绽开的腊梅,清傲,冷漠,根本不会去做那么世俗的事。
“门主,人心不可测,尤其在权利和财富面前。”莫长老拍拍周郎清的肩膀,“与这种人有联系,性命堪忧。所以请门主不要再和他有任何联系了。”
周郎清不语,眼神变得复杂。
他虽然不懂朝中之事,可是,他也明白,为了全力和财富而弑父杀兄,是一件多么丧心病狂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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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晚,周郎清独自坐在亭中喝酒。
他不信,绝对不相信他眼前的傅洛是这么一个人。
可是,如果他是呢?周郎清质问着自己。
本来自己对他的感觉只是来得突然,只是觉得他有一阵不可比拟的熟悉感,如果再加上他是那样的人……
周郎清突然想起了一件事,从袖口里摸出了那对手镯。
精致入微的雕刻,龙环显霸气,凤环显婉约。一龙一凤惟妙惟肖,放在一起似嬉戏,分开似想念。
脑海中,还是只剩下了傅洛。
不是的,他不是那样的人。又或者他只是有什么迫不得已的原因而已,他一定和自己眼前的傅洛一样。
可是,莫长老说的“人心不可测”,又让周郎清矛盾。
不过,即使他是那样的人,又怎么样?自己会怎样对他?
周郎清闭上眼,握紧了那对手镯,心中已有答案。
第五章:心已系之奈何
不久之后,周郎清又收到了傅喻的飞鸽传书。
内容是邀请他去狩猎。
周郎清握紧那封书信。
如果去,可能会见到傅洛吧?
可是,心里就是不断地在呐喊,想去见他,要去见他。
终于,周郎清留下几句交待,踏上快马去赴约。
“朗清!”傅喻远远就向周郎清挥手。
“参见皇上。”周郎清下马行礼。
“都说了不必多礼嘛,跪在雪地上不好受的。”
“谢皇上。”周郎清在行礼间,目光已经开始搜寻着那抹日思夜想的身影。
傅洛果然也来了。
依旧一身雪白,这次只是多了一件大氅。乌丝如瀑,在这一望无际的白色中更勾勒出他的轮廓。在周郎清眼中,明艳得如同千灰中的一抹绿。
傅洛并无注意到周郎清的眼光聚在了他的身上。
“启程吧。”傅喻看到了周郎清的神不守舍。
“嗯。”周郎清点头,但在上马后,仍然不忘往身后看一眼。
短短的一瞬间,傅洛抬起头,与周郎清对视了一眼。
周郎清急忙转过头看着地面,脸已潮红。
这次狩猎,除了傅喻和李沉傲同乘一马,其他人都一人一马。
不知怎的,只要看见他们在一起,周郎清都会想起那晚的奇怪的声音。
于是周郎清又不自然道,“皇上,我去那边看看。”
傅喻点点头,并无阻拦,“可是那边经常会有凶狠的野兽出现,小心。”
“谢皇上关心。”周郎清抱拳,一夹马肚,往另一个方向去了。
周郎清本来平静的脑海里又一阵波涛汹涌。
自见到傅洛的那一刻,他就感到了自己的心意。
是愉悦,不可否置的愉悦。
周郎清叹了口气,看来,对于傅洛,自己是已经一见钟情了啊。
在出神地想着,黑马忽然惊叫了一下,不安地停了下来。
“怎么了?”周郎清拉了拉缰绳。他感到此时寂静的雪地里暗暗涌来一阵紧张。
周郎清集中了下精神,调转马头往回走。
他已经感到有什么危险在悄悄靠近了。
马才开始跑,就有一抹灰影在面前掠过。
马一个踉跄。
周郎清反应及时,一个轻跃到了空旷的地方上。
不远处已经出现了三匹狼,饥肠辘辘地盯着他。那匹马已经遭到了袭击,被两只狼咬住了脖子。一阵拼了命的挣扎,却渐渐转为安静。
头狼在不远处高嚎,仿佛在呼唤同伴。
狼越来越多,看来这次是狼的集体捕猎。
跟狼群耗上,绝对不是什么好事,唯一能做的事就是跑开。
周郎清刚转身,有几匹狼已经向他发起了进攻。
从身侧抽出匕首,周郎清对准面前扑来的一匹狼狠狠一刀。
狼哀嚎一声,坠下地,身上的鲜血从伤口里面迸出,冒着热烟。
另一匹狼却并不畏惧,同样扑了上去。
周郎清反手握住匕首,一个闪身,到狼的背后再给它补上一刀。
这是,狼群已经悄然聚集前来。
周郎清余光望向四周,皱起了眉,足足有二十多匹狼!
在他一个走神间,一匹狼跳上去咬住了周郎清的匕首。
周郎清一声冷笑,握紧匕首,往自己身体的方向一拉,之后对着狼一掌。
那头狼呜咽着被打远。
狼群似乎觉得这个猎物不好对付,发动了群体进攻,把周郎清围在了中间。
若只是几匹,凭周郎清的武功轻易能解决。可是现在遇上了一大群,这就不仅仅是武功的问题,还需要体力。
狼是不达目的不放弃的动物,所以周郎清绝无好处。
一阵厮杀间,周郎清肩上多了道深可见骨的伤痕,血液染红了他的青衣。
杀意顿时弥漫在周郎清眼中。
——
血,在无边无际的白中格外扎眼。
周郎清的匕首插在头狼的尸体上,他身边总共躺了十八匹倒在他手下的狼,剩余的已经跑远。可是,周郎清身上也血迹斑斑。
虽然温度很低,但他身上的血不见凝固。
周郎清突然觉得一阵畅快,他把这几天的难解愁闷之情都发泄在了这场杀戮中。
突然,周郎清看到远处似有一道熟悉的身影渐近。
眼前的事物在渐渐模糊,唯独那抹身影,在周郎清眼中越发地清晰。
是你吗?傅洛,是你吗?
周郎清挣扎着向前走,奈何刚迈出一步,脚下一软就重重摔在了雪地上。
他竭尽全力伸手向前,似要抓住什么。
手指微微动了动,一声沙哑之音从周郎清喉咙挤出——
“傅洛……”
眼前终于陷于一片黑暗。
第六章:寒夜
傅洛从不曾和人结伴打猎的。
这是第一次。
他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要去。是因为他心里有个疑问?
周郎清究竟是谁?怎么会有如此强烈的熟悉感。
傅洛揉揉眉心,独自往周郎清离开的方向走去。
突然,一阵血腥味涌入鼻中。
傅洛皱眉,让马停在空地上,他纵身一跃,到空地下方的大片旷野中。
一道道鲜红在雪地上格外扎眼。
傅洛往远处望了望,到处都是狼的尸体。顿时,一小抹青色闯进眼中。
周郎清?那是不是周郎清?
傅洛心中一紧,随即快步到那抹青色面前,扶起倒在地上的人。
真的是周郎清!
他身上的血都因低温凝结了大部分,但肩上深可见骨的伤口还在往外溢血。此时,他脸如白纸,呼吸声十分微弱,轻得仿佛下一秒就会停止。
傅洛的脸色也随之苍白。他抱起周郎清,快速向马的方向奔去。
可是,他们迟了。马已经遭到剩余狼只的袭击,奄奄一息地躺在雪地上一动不动。
“该死的畜生。”傅洛低低骂出声。马是他唯一的认路工具,现在连马都死了,茫茫雪地,他根本不知道要往哪边走。
眼看周郎清呼吸开始慢下来了。傅洛越加用力握着他的肩,希望把痛感传入他身体里,让他不要睡着。
果然,周郎清的眼微微睁开了一些。
“望澈……”周郎清伸手,捉紧了傅洛的衣领,但随即又昏了过去。
只是手上的力道未曾减过。
——
山洞里刚好能容纳两个人。
傅洛抱着周郎清坐在他的腿上,扯下自己的腰带,止住周郎清的流血之处。
血是止住了,但周郎清不断地微微发抖。
傅洛叹了口气,解开身上的大氅,披在周郎清身上。
可是他依旧在发抖。
仿佛下了决心,傅洛忍着寒冷,打开衣服,让周郎清紧挨他赤裸的怀抱中,然后合上衣领,裹着自己和周郎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