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那黑熊妖哪里会容许御天行离去,怒吼一声,五大三粗的男子又是一掌毫不客气拍来,口中还喝道,“哪里逃?!”
去路被阻,御天行凤眸一冷,周身龙气四溢,乾坤诀霸道更是发挥到极致。
手中乾坤剑好似回应着主人情绪一般顿时散放出万丈光芒。
排山倒海一般的气势与先前对战感觉一天一地,方才还气势强硬的黑熊妖竟是被生生震得愣在当场。
而御天行则是头也不回奔至爱人身边。
乾坤剑一挥,抓住御紫炎脚踝的冤魂竟是发出一声惨叫,而后烟消云散。
一连串动作不过一息之间。可黑熊妖好歹还有宇文凌禾抵挡一阵,但离御紫炎不远处还有一个无人防备的了安。
见御天行中途插入,了安面无表情挥剑便朝御天行砍来。
而御天行也不畏惧退缩,揽上爱人腰身的手更是不曾离开半分。
空着的右手利落一挥,挡下一道凌厉剑影。
“锵——”
被御天行化解攻势,了安眸中掠过一道光芒。正欲举剑再砍,却由虚空中冒出一道声音。
“趁人之危,未免有失公允啊。”
含笑的声音惬意从容,正是御沐扬。
见自己的救兵终于来到,御紫炎紫眸中掠过一抹亮光。
果然,不出御紫炎所料,只见虚空之上凭空破开一道裂缝,与先前天师召唤冤魂之时极其类似的情景,只是在御沐扬与御祺月出现的裂缝之内,那鬼哭魂号,更令人毛骨悚然。
饶是御紫炎,听了那夹杂着阴风传来的凄厉叫喊声,也是不禁打了个激灵。
但是当他看到跟在扬、月二人身后大大咧咧、笑嘻嘻走出来的人时,尽情享受此刻灵异气氛的心情一扫而空。
御紫炎轻叹一声,有些无奈的说了一句,“怎么六皇弟就是不肯安心等在客栈之中。”
不过感慨归感慨,既是先前已经见识过御隽兖之能,此刻御紫炎倒是并不十分担心他的自保能力。
相反,面对众多冤魂,或许这位六皇弟的作用还比他要来得大一些也未可知。
飘远的思绪被阵阵袭来的痛感打断。
苍白着脸,御紫炎看了一眼自己脚下,而后抬头对紧蹙着眉心的爱人安抚一笑,“不过是些皮外伤,并无大碍。天莫要担心。”
然而御紫炎的话显然没有什么说服力。紧紧盯着那白皙的脚踝上印上一圈触目惊心痕迹,御天行的眉峰愈发拧出几道深痕。
毫不犹豫由怀中掏出一个白玉瓶子,御天行拔开瓶塞倒出一颗丹药,送至御紫炎口边。
御紫炎见状微微一笑,也不推辞张口吞下丹药。
见爱人如此听话服下丹药,御天行脸色方才稍稍解开一些。但看那脚踝上虽是淡去一些却仍然不曾完全消失的黑紫颜色,刚刚舒缓开来一些的颜色重新沉重起来。
“看来是有些药不对症啊。”
对于自己的情况,御紫炎倒是显得比爱人更淡然一些,此刻竟还有心情说笑。
但看到爱人听到这句话愈发深沉下去的脸色,御紫炎眨眨眼选择不再多说。
不过,即便不说,事实仍然摆在眼前。师傅他们炼制的寻常解毒丹,似乎并不足以驱除冤魂散发出的阴气。虽然脚踝处的钻心疼痛确实减轻了一些,可此刻他的一只脚也快要失去了知觉,一片麻木。
只是,御紫炎即便有心隐瞒、以免爱人更加担心,可怎奈他二人心意相通,根本毫无秘密可言。
于是,感受到爱人所感,御天行脸色更黑。
就在御天行搀扶着一脚失去知觉的御紫炎站立在原处之时,御氏三兄弟已兵分两路。
御沐扬对上先前与御紫炎对阵的了安,而御祺月与御隽兖则是专注于对付不断涌现的冤魂。
不过片刻功夫,先前仿佛无穷无尽一般的冤魂也被后来赶到的御祺月与御隽兖各展神通的收拾干净。
收起手中的玄黑色铁铃与雕刻着古朴花纹的铁钵,御祺月一个眼含微笑、一个面无表情迎上御隽兖炯炯闪亮的双目。
“招魂铃与镇魂钵啊!没想到在这里竟能见到如此宝贝!原来如此!原来如此!天上绝无、地下仅有的一对宝贝,看起来竟是这么不起眼的小东西啊!嗯嗯,不过也是,这确实与秤杆狱主的性情十分相符!”
“——”
听到御隽兖这一句感慨,御祺月毫无反应,只是淡淡瞥了一眼满脸兴奋模样的御隽兖。倒是御紫炎眉梢微挑,不禁开口说道,“怎么听六皇弟这口气,对八皇弟手中之物十分熟悉?”
御紫炎有此一问,心中自是疑惑已起。即便御隽兖再如何有通灵本领,但秤杆狱主在冥界之中却也不该是轻易便能得见的存在。更何况御隽兖还能不带半点犹豫与怀疑的道出御祺月手中宝贝的名讳。
然而见御祺月反应,却好似早已料到御隽兖对自己手中法宝绝不陌生的样子。
就在这时,御祺月也注意到御紫炎意外模样,反倒眼角微扬,“好歹他也是巫神转世。对冥界法宝,也算知之甚详。”
御祺月难得好心的解释,使得御紫炎大吃一惊,“什么?!”
见自己身份被戳穿,御隽兖耸耸肩露出一副有些哀怨模样对御祺月说道,“哎呀八皇弟,你怎么一上来就将人家老底给掀了。”
“——”
对御隽兖夸张表情视而不见,御祺月身形微动,已是数丈开外。挡下黑熊妖了世的熊掌。
面对黑熊妖粗野攻击以及霸道龙气渐感不支的宇文凌禾这才得以喘息一刻。而后便听御祺月淡淡说道,“退下。此处我一人便可。”
居高临下的命令口吻,却不曾令宇文凌禾感到有何不妥。
虽然御祺月此时只是少年模样,但秤杆狱主的身份却不容人忽视。
并不担心御祺月无法应付黑熊妖,宇文凌禾退回到御隽兖身边。
目光自上而下、仔仔细细将御隽兖打量一番,直到确定了御隽兖确实安然无恙,紧张神情方才稍稍由宇文凌禾脸上退去些许。
御紫炎惦念着先前御祺月所言,也顾不上打扰宇文凌禾与御隽兖深情对望,插言说道,“六皇弟,方才八皇弟所言可是真的?”
被御紫炎如此追问,御隽兖轻叹一声,终是收回流连在爱人脸上的目光,转向御天行与御紫炎,点头说道,“不错,我前世正是水芜派的创派祖师,也就是众人口中的巫神。”
听到御隽兖道破自己身份,宇文凌禾并无太多惊讶,毕竟之前早已知晓自己心系之人本是神人转世。只是他不曾想到的是,爱人真正身份,竟与水芜派大有干系。
“噗”——
就在这时,一声闷哼传入众人耳中,正是天师听到几人对话,一时分神被傲云一掌击个正着吐出一口血。
不过,炼成蛊王的天师,便连吐出的血亦是紫黑一片,甚至其中还蠕动着几条令人寒毛直立的黑虫。
见此情景,御紫炎等人不禁微微蹙眉。只有御隽兖,除了对于眼前所见的厌恶之感,还添了几分感慨,“真是的,弄得这么人不人、鬼不鬼的,何必呢?”
谁知御隽兖话音刚落,天师却好似受到什么刺激一般,不理出手伤他的傲云,反而一脸狰狞冲着御隽兖冲来。
只可惜,心绪已乱的天师如何还是身为八劫散妖的傲云对手?
先前凭借着蛊王的一股邪力方使天师得以与傲云僵持至今,若论真正实力,天师比傲云相差甚远。
被傲云制住动作带至众人面前,天师仍是一脸难以置信的模样,恶狠狠对御隽兖说道,“何处狂徒?!竟敢冒充我派祖师!”
见天师竟是不肯相信自己身份,御隽兖坏坏一笑,而后一副痛心疾首模样说道,“哎呀呀,真是不孝子孙啊,竟连自己的祖师爷都不认了。这等忘恩负义的徒孙,怎么还有人肯为他卖命呢?真是人心不古、世风日下啊……”
见御隽兖夸张演技,天师挣了挣似乎还想对御隽兖不利,然而怎奈傲云强力禁锢,怎容天师再次逞凶?
行动被制,天师满脸不甘继续否认道,“我派祖师巫神,仙风道骨,怎会是你这副黄口小儿、玩世不恭模样?!”
御隽兖闻言摇头啧啧说道,“你这徒孙,不仅品行不端,便连脑袋也不好使。”
“你!”
天师贵为一派之主,何曾受过这般言语轻慢对待?因而听了御隽兖直白讽刺之言,一时气结,竟是无言以对。
而御隽兖却并未打算就此打住,仍旧继续出言刺激着被擒的天师,“其实那个蛊王啊,要炼制也不一定就要走上邪路。只是那需要更强的灵媒之力,以及一些技巧。可惜啊,经年累月,原本的炼蛊之法已经残缺不全,这才成了伤天害理的禁术。你不明就里、急于求成,谁知反而南辕北辙、愈行愈远,还不是脑袋不好使?”
说着,御隽兖手掌一翻,竟是凭空变出一只金色虫子,大大方方展现在天师眼前,“瞧瞧,这才是正宗的蛊王。”
第五九八章:火玉破体
托着掌心金色虫子,得意洋洋的在空中晃了一圈,御隽兖笑着说道,“炼制蛊王,确是需要大量魂灵,却并非伤天害理的夺取活人生灵,而是将千百条冤魂怨气净化方成。不过想要净化成百上千条冤魂的怨气,可需要好一番功夫的。若不是这回你弄来这么多怨气缠身的魂灵,这蛊王,还不是那么轻易可以炼成的呢。”
难得好心的解说着蛊王炼制方法,御隽兖同时托着手中金色虫子来到御紫炎面前。
看了一眼御紫炎脚踝处紫黑印记,御隽兖将手伸到御紫炎面前,“喏。”
“嗯?”
御紫炎不明所以的看向御隽兖,不知对方是何用意。
见御紫炎毫无动静,御隽兖撇撇嘴继续解释道,“这蛊王乃是净化千百条冤魂怨气而成,驱除三皇兄脚踝上这一点点煞气自然是小菜一碟。”
听到御隽兖这么说,御紫炎恍然大悟,而原本还面如锅底黑一般的御天行也双眼一亮,毫不客气的开口说道,“如何做才能治愈炎儿脚上伤处?”
御隽兖看向满脸焦急与期盼颜色的御天行,唇角高高扬起,“将蛊虫放在患处,这小家伙自然便会行动起来了。”
御隽兖话音刚落,掌心中的金色虫子已是不见了踪影。
难得见到父皇冒失慌张模样,御隽兖心情极佳的眯起双眼,语调轻快的说道,“父皇难道就不怕我这个‘巫神’其实是水芜派的奸细?此刻拿个什么小虫子来蒙混过关,甚至趁机加害于三皇兄。”
听到御隽兖的问话,御天行头也不回,已是蹲下身去小心翼翼托起爱人伤脚,将金色虫子放在紫黑印记之上。而后,几乎是在同时淡淡说道,“炎儿信你。”
炎儿信你。
不过是短短的四个字,御天行再不多说一个字,只静静端详着爱人脚踝,仿佛那上面有什么天大的秘密一般。
而御隽兖听到御天行的话先是一愣,而后脸上笑意愈发满溢。
御紫炎任凭爱人捧着自己一只脚,双手搭在爱人肩头以求平衡,这才抬起头看向笑得灿烂无比的御隽兖,眉眼弯弯,悠悠说道,“天说得不错。只要六皇弟还称我一声‘三皇兄’,我这个‘皇兄’的信任,便一日不会消失。”
“呵呵。都说皇家无情,怎么我遇见的偏偏是这么一群重情重义、轻易便会相信别人的皇族。”
御隽兖眼中笑意盈然,却偏偏耸耸肩做出一副无奈与难以理解的表情。
御紫炎知道眼前少年言下所指不止是自己与爱人,更还有燕琉璃等一干人。
忆起当初自己在阎君殿上曾经许愿想要做个杀手无情,却不想阴差阳错生在了皇家。本想着也是无差,三尺宫墙之内,只有权谋争斗,并无半点情谊可言。谁知后来才发现,自己再一次估计错误,无论是亲情、抑或爱情,前世抱憾缺失的种种情感,皆在此生尝了个遍。
世人都道造化弄人,在他看来,却也并非都是坏事。而自己,大概就是那格外幸运之人。
见御紫炎不知想到了什么脸上满是温和笑意,御隽兖也不追问。而那金色虫子果然厉害,不消片刻,御紫炎脚踝上紫黑印记已是消失无踪,痛感亦是半点不剩。
低头迎上爱人询问目光,御紫炎眼光愈发柔和几分,点点头开口解去爱人担忧,“天,我已经完全无碍了。”
虽然与爱人心意相通,爱人所知所感全都感同身受,但此刻听到爱人亲口确认了答案,御天行还是深深呼出一口气。
紧蹙的眉终是缓缓舒展开来,站起身将金色虫子重新扔到御隽兖手中,而后御天行眼中便再也容不下其他,只紧紧盯着怀中人儿。
见两人再次陷入二人世界,御隽兖有些无聊的耸耸肩,再转身看向身后,除了被傲云擒获的天师,其他四人也已被余下几人制服。
虽是小小费了一番周折,却不想竟能如此顺利解决了一直被他们当做心腹大患的水芜派天师,众人一时之间竟有些转不过弯来。
反倒是御紫炎突然出声说道,“我们都来了此处,凝吟峰上情况如何?”
听到御紫炎相问,最迟赶来的御沐扬回道,“三皇兄放心,在我们来到之前,已先去过水芜派,将碍事之人全都收拾干净了。”
“七皇弟是说——”
不等御紫炎说完,御祺月凉凉说道,“没有害他们性命,只是让他们无法行动而已。”
“原来如此。”
似是有些意外御祺月竟会手下留情,御紫炎却并未挑明,只是点点头说了一句。
然而御祺月却好像看出御紫炎心中所想,仍旧淡淡说道,“人各有命。命未当绝,即便是我也无权随意收割人命。”
御祺月一言使得御紫炎茅塞顿开。
是了,他怎么忘记了,虽然御祺月前世乃是杀人不眨眼的杀手,但再往前数一数,却是冥界十八狱主之一。虽然常居鬼魂遍地之处,但十八狱主司管维护的,便是天理正道,生死轮回。
恢复了身为秤杆狱主时的回忆,这位八皇弟又岂会再随意伤人性命。
思及此,御紫炎了然一笑,豁达说道,“八皇弟说得不错。虽然这天师着实可恶。但众多人命,却是无谓枉造杀孽。”
“哼!装模作样、假仁假义!”
谁知御紫炎话音刚落,一声愤愤不平的冷哼突兀响起。
众人目光一齐投向说话之人,正是被傲云迫着跪倒在地的天师。
天师不屑神情溢于言表,使得御天行眉头紧蹙。
反倒是御紫炎这个当事人一反过去对天师的反感,微微一笑对如今沦为俘虏的天师说道,“我倒有一事好奇,为何天师对我如此深恶痛绝。即便当年幻瑛与贵派景天天师曾有过节,但也不至于全派上下、万年以来,都还一直对早已飞升上界的幻瑛如此耿耿于怀、仇深似海吧?”
“哼!胜者为王败者寇!本天师既是技不如人、被你们逮到,要杀要剐悉听尊便,还说这么多做什么?!唔!”
天师嚣张气势中途猛的中断,只因正对着御紫炎厉声喊叫的他被御天行手中未出鞘的乾坤剑击中。
虽是未曾出鞘,但乾坤剑非寻常宝剑,更兼以御天行恼怒之中散发出的龙气与乾坤诀霸气,又岂是已被傲云重伤的天师能够承受?
但,即便口角留下殷红血丝,天师仍然怒目瞪视着御紫炎,一瞬不动。
而天师身后同样被擒住的四人,一个个站得笔直,目光坚定无可动摇,无一例外皆看向御紫炎。
只是那目光,实在称不上友善。哪怕此刻并无半点反抗可能,然而四人看向御紫炎的目光之中却仍是除之而后快的坚决与冷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