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里头很慌,直觉告诉他一定出事了!
“你不能回去!”瞿本权三人拦住他的去路。
“让开!我要回去!卿哥在那!”秦宝裕发急起来。他们越不让他回去就代表真的是出事了!
“你听我说,你现在回去不但救不了他可能还把自己给搭进去!”刘绍书劝到。
“到底出什么事了!”好好的走到半路上却停步不前,是怎么了!
“我们的落脚点可能被敌人发现了。”刘绍书无奈只能据实以告。
“不可能……不可能的!我要回去!让我回去!”出门的时候卿哥还好好的怎么只这一会儿就出事了!他一定要回去
把卿哥救出来!
“你冷静下来好不好!”瞿本权压低声音道。
“你叫我怎么冷静!啊!卿哥在那里!”秦宝裕的理智几乎要崩溃了。
“琼花也在里面!东子,小向,眼镜都在里面!不只有你的卿哥在里面!”瞿本权揪住秦宝裕的衣襟狠狠的抵在墙上
。瞿本权深吸了口气缓了缓情绪道:“你担心,我比你更担心!越是这种时候越不能乱!不能冷静也要逼自己冷静下
来!”吼完瞿本权便松开了他。
秦宝裕胸口剧烈的起伏,然后转过身,狠狠的把头往墙上撞了两下才勉强让自己冷静下来。
“不要尽往坏处想,也许事情没那么糟,如果他们逃出来了会去其他落脚点并想办法联络我们的。”刘绍书安慰到。
秦宝裕勉强点了点头。
第152章:流年
坐在阴暗角落里的男人一直很安静,安静得让人几乎感觉不到他的存在。可是只要稍微靠近,就会感觉到一股无形的
压力扑面而来,让人透不过气。
男人一直在克制,忍耐,放在膝盖上的手紧握成拳,手背上青筋遍布,隐在阴影里棱角分明的脸庞绷得很紧,锐利的
目光让在屋里忙碌着的人都感觉如芒刺在身。
一个又一个讯息通过不同的渠道传到这个落脚点,或是用药水处理过的报纸,或是一块看似普通的绣花手绢,然后经
过译码人员的手将上面不同的暗码翻译出来,得到他们要的信息。
等待,是一件很磨人的事。
尤其,他等的是无论怎样都是坏消息的消息。
他又把卿哥弄丢了……
为什么老天要这样对他?每一次给了他希望,以为苦尽甘来的时候,又把他的希望狠狠粉碎,他不得不小心翼翼的将
那些碎片拾起,一点点拼好,捧着随时会再次破碎的希望撑下去。告诉自己,会好的,一切都会好的!
三天三夜没有合眼,不是因为忙得没有时间睡,而是因为他根本无法入睡!一闭眼,各种可怕的场景就浮现在他眼前
,他无法承受卿哥混身是血的出现在他眼前!即使是梦,也让他几乎要疯了!
最让人觉得磨人的是,在这里他什么也做不了,除了坐在角落里等消息,什么也不能做!!
卿哥不会有事的……他答应小宝会陪着小宝一辈子的!卿哥从来都是说话算数的!卿哥是不会骗他的!
“瞿哥回来了!”
一声欢呼让秦宝裕精神一振,立刻冲到楼梯口拨开挡在那的人。
瞿本权正扶着琼花慢慢的走上楼梯。
琼花的精神很差,半偎在瞿本权的怀里。好像受了伤的样子。
瞿本权和琼花看到秦宝裕的时候,眼神不自然的避开,有些愧疚的样子。
秦宝裕什么都没说,返身走进屋里。
过了一会儿,瞿本权和琼花走了进来,其他人很识趣的没有跟进来。
瞿本权扶着琼花在椅子上坐下,嚅喏了下,也不知道说什么好。
“那天发生了什么事。”秦宝裕开口问到。
“那里被特务盯上了,你们走了没多久特务就来了。我让小向带董卿从后门走了,我和东子挡了一阵子,东子牺牲了
……”琼花是个坚强的女子,可是此刻也忍不住哭了出来。瞿本权让她靠在自己怀里,轻拍着她的背安抚。
秦宝裕深吸了口气,久久没有出声。
“对不起。”瞿本权明白此刻秦宝裕的心里一定是心如刀绞,在他没有看到琼花之前,他也已经尝过了那种滋味。
那日安排琼花留守,琼花跟他生气,他什么也没有解释;当他得知出事的时候,他真的好恨,自己没有跟她说明白,
他是怕有危险,不想她有事才没让她跟……他真的好怕,再也没有机会跟她说,他想娶她,想跟她过一辈子……“说
对不起有用吗。”秦宝裕的声音很平并没有什么起伏却绷得很紧。
虽然心里清楚,这并不能责怪他们,可是,心里的惶恐不安的时候,那些刻薄的话却忍不住就说了出口。
说出来又有些后悔了。
一声悲痛的哀嚎声从隔壁房间里传来,每个人都心里一紧。
瞿本权快步走出去。
隔壁房间里,所有组员都一脸沉痛的看着嚎啕大哭的男人,潸然泪下。
“出什么事了?”瞿本权问一个站在门边抹泪的组员。
“小向……”那人只说了两个字就再也说不下去了。瞿本权心沉了一下,看着一向沉静睿智的刘绍书痛哭流涕,瞿本
权眼眶也红了一拳砸向墙壁。砸出了一个深坑。
小向是刘绍书唯一的儿子!
刘绍书原来只是一名安守本份的教书先生,一家三口在村子里过着清贫却美满的日子,可是那一次日军的大扫荡中,
他失去了挚爱的妻子!
当刘绍书从妻子的尸体下,抱出只有八岁的小向时,刘绍书发誓他一定要日本人血债血偿!
刘绍书带着孩子辗转之下终于加入了党组织,投身革命事业。这么多年他付出的无人能想象。如今,小向又离他而去
,这样的打击……太沉重了……“有没有卿哥的消息!卿哥呢?卿哥怎么样了!”秦宝裕冲进房间里大声的质问到。
“你不要这样!”瞿本权试图把他拉出来,不想让他刺激到刘绍书。
“你们为什么不说话!卿哥呢!”秦宝裕已经失去了控制。
“你冷静点!”瞿本权一拳将他打倒在地。
“你不觉得你太过分了吗!”瞿本权大声吼到。
“你的卿哥虽然没有消息可是至少还有希望!可是小东和小向呢?他们牺牲了!你知不知道,小向是老刘唯一的孩子
啊!”
秦宝裕坐在地上脸颊火辣辣的疼痛着。瞿本权的吼声震痛了他的耳膜。
没有人说话,只有细碎的啜泣声不绝于耳。
秦宝裕呆呆的坐在地上,心沉到了最谷底……
一个人走到他面前,蹲下身,轻轻的握住了他的肩,刘绍书红着双眼,目光却闪烁着坚定和执着,“我相信,小向没
有离开我们,他会看着我们直到真正胜利的那一天,所以,你也要相信,如果心不死,希望还是在的,你要相信他!
”
秦宝裕眼中的光芒渐渐被唤醒了……
******
心不死,就会有希望!
有事候秦宝裕会觉得,这句话,象是一句咒语。
每当他快要挺不过去的时候,只要一想到这句话,便又充满了力量。他很感激刘绍书。如果不是他,也许,他无法熬
过这些年。
也就无法再一次这样凝视他朝思暮想的着那个人的背影……
真好……这个背影和他魂牵梦萦的一模一样,完全没有改变……
忍不住想靠近一点却又有些胆怯,怕这只是一个梦,一但触碰,它就会象泡沫,破碎,一切都会变成虚无……正在水
井边打水的人从井中提起一桶水,抬手拭去额边的汗水,提起水正要往屋里走,却在看到院子门口站着的人时愣住了
。手里的水桶毫无预兆的一下子摔在了地上,水溅了一地,裤腿全湿了,那人却还呆呆的站在那里看着他。
“卿……”他跨前一步,喉咙口的名字还没唤出来,原本呆站在院子里的人却猛的飞奔回来,扑进了他的怀里!
那样猛的力道让他一下子撞在了院门上,左肩剧痛的疼痛却都比不上怀里颤抖着的身子的人带给他的震撼强烈。
“是真的吗?……是真的吗?……”怀里的人喃喃自语着,那么大力的勒着他的腰却还怀疑着他的真实性。
抬起他的下颚,正要证明自己是真实存在的时候,咄咄的拐杖声却打断了他们。
“卿儿,怎么了?摔着了吗?”堂屋里站着一个老太太,柱着拐杖摸索着要步下台阶。
他怀里的人猛的清醒过来,松开他奔到老太太面前:“姆妈!我没事,水打翻了而已!”扶住老母亲,那人温润的眼
眸泛动着水光凝望着他。
“董妈妈您好,我是村长安排到您家养伤的。我叫秦宝裕,您叫我小宝就好。”秦宝裕走到老太太的面前很有礼貌的
说到。
“你受伤了!哪里伤了?!”老太太看不见,眼睛盲了,对于这个突然冒出来的声音还有些反应不过来,她儿子却惊
得跳了起来,声音听上去都快哭出来了。“卿儿,快把人家扶进去!”老太太连忙道。
“哎!”董卿立刻上前扶住比他还高大半个头的病号往屋里走。
村长说有一批从前线退下来的伤病员要在他们村里养伤,一家一个,早就知会他了,房间是早准备好的,打扫得干干
净净,只是没有多余的房间了,他便在自己房里多搭了张床,也方便照顾病人。
董卿万万没有想到,来他家的竟然会是小宝!
“你伤哪了?让我看看。”董卿将他扶到床边坐下,颤着声问到。
晶莹的水珠在眼眶里打滚,闪啊闪的,惹人怜爱。
滚烫的嘴唇在董卿模糊的视线中压低,烫灼着他的唇,烙在心上,倾刻间沉沦,眼微闭,一直聚在眼眶里的泪珠儿终
于滚落,溅在青衫上扩散出深蓝的水晕象那无尽的思念,蔓延开来……
董卿手情不自禁的扶住他的肩,却在触及他右肩的瞬间象被人泼了桶冷水,从头凉到了脚!猛的睁眼,拉开秦宝裕披
在肩上的大衣,大衣下右臂的衣袖垂着,里面空空荡荡的。
肩头渗出了些许血迹,看上去很刺目。
拉着那截袖子,董卿的眼泪纷落,看得人心疼起来。
忙不跌的用手去擦拭他脸上的泪,却怎么也擦不干!
直接把人拉进怀里,吻住那双流泪的眼睛,苦涩又甜蜜的滋味充斥在口中。
“不哭不哭了,一点也不疼……真的……可你要哭,我心就疼了……”
笨拙的哄着怀里的人,秦宝裕心里却很踏实。现在是怎样啊?以前他是卿哥怀里的爱哭鬼,现在爱哭的那个变成卿哥
了!不过他真的喜欢极了被他依赖的感觉。
第153章:流年2
怀里的人睁开红得象兔子一样的眼睛,深深的凝望着他,突然凑上去狠狠的吻住他,那股狠劲象是要证明什么一般。
热情得让他欣喜若狂。
唇齿交缠的悸动,唤醒了深藏在体内日积月累的思念,像是要一次性都爆发出来,让对方知道。
太投入这个吻,以至于董家妈妈进了屋,两人竟也没察觉。
“卿儿?卿儿?”董家妈妈拄着拐杖摸索着走近床边。
董卿惊的从床上跳起来。
“姆妈……”惊慌失措的样子象受了惊的鹿子,一张脸涨得通红,眼角还挂着泪珠儿,这副模样让秦宝裕好想把他揉
进怀里好好疼惜一番。
“你怎么了?慌成这样?”董家妈妈眼睛看不到耳力却敏锐得很,听出他的慌张。
“没事……我……”打小就没说过谎,连编个谎话都为难成这样。
秦宝裕开口道:“卿哥见了血有些怵。”
“这孩子,小心仔细着点把人家照顾好了,他们可是老百姓的恩人呐!”董家妈妈叮嘱到。
“哎。”董卿乖乖的应了,把母亲送出门去,本来想送她回房,却给她推回房间里让他好好照看着。
屋里又只剩下两人。
董卿脸上红晕未退,胸口狂跳着,当真是被吓到了。
“卿哥,姆妈让你好好‘照顾’我呢!”坐在床沿含笑望着他的卿哥,秦宝裕的口吻象是在撒娇,又象在暗示什么。
董卿才退下去半分的红晕又加深了。
“卿哥,你在想坏坏的事情哦!”挑着眉梢,漂亮的眼眸里带了几分邪气。
“你又胡说八道……”董卿眼神开始闪避,咬嘴唇的样子象个娇羞的小媳妇,又羞又恼。
“卿哥,你就把我这病号丢着不管么?”见他粘在门背后不肯近前来,心知他有些恼他,便摆出可怜巴巴的样子,果
然,卿哥三两步冲了过来。
“伤口疼了么?要上药么?还是把纱布换了吧?”紧张兮兮的一连串追问,秀气的眉头也拧成了麻花,眼神里满是心
疼,象是恨不得自己能替他疼一般。
用完好的左手抱住他,头枕在他肩头,勾起嘴角“只要能抱着卿哥就不疼了……”他的体温,他的味道,他的生音,
他的笑,他的一切都是最好的止疼药,看到他好好的,他残破得苟延残喘的心终于不疼了。
整整五年,没有卿哥一点点的消息,他象汇入海中的一滴水,寻不到一丝踪迹……没有消息就是好消息……自欺欺人
般抱着这个信念,告诉自己心不死就会有希望,他自己都不知道是怎么熬过来的。
卿哥失踪以后,他跟着刘绍书瞿本权他们继续留在上海探听消息搜集情报做一些地下工作。最初,他一心只是想着可
以打探到卿哥的消息才留下的,可是渐渐的,看到他们为民族大义抛头颅洒热血,无怨无悔的情怀,他终于被感动了
,也积极的投入了进去。
可是,没有一天,他停止过对他的想念。让想念变成了他的信念,给他前进的勇气。
那批枪支弹药他设计运出了上海顺利的送到了急需补给的前线队伍。自此他开始担任押送补给的任务。即使在时局如
此紧张的情况下,依然有有识之士为他们捐物酬资,支援前线,只是这些东西要顺利运出去真的是一项很艰巨的任务
!多少次出生入死他已经数不清了,每一次完成了任务都让他很欣慰。
这条手臂是这次押送途中失去的。押送的车辆触到了敌人埋下的地雷。他的手臂被卡在车里,已经断了,他狠了狠心
,砍断了被困住的手臂。
身负重伤的他奇迹般的从着火的车里逃了出来!
当时他只有一个念头,要活着,心不死,就会有希望!他相信,卿哥一定在什么地方等他,他们约好的!一定会等着
对方的!
于是,他和一些伤员就被送来了这个安静的小村庄。
村外有大片大片的芦苇,顶端已经开始冒出细白的绒毛,再等一久,等芦苇全部吐絮了,纯白一片的在河岸摇曳,那
一定是极美的!就象卿哥所描绘的那样!一定是的!他很自然的就喜欢上了这里清清的湖水,成片的芦苇丛……
村长给他看安排伤员的住户名册时,他一眼便看到了那个名字:董卿。
他急忙指着那个名字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