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还能将就。
他不算麻利地倒了点酱油,加了点白糖盐味精什麽的,尝了一口,味道还不错,算是超常发挥。
吃的时候他也不闲著,端著装面的碗回了房间开电脑查电子邮件。他已经很多天没查邮件。
说不准自己投递简历的公司已经给了答复,他是这麽想的。
滑鼠无意之中点到一封已读过的邮件,池城吃了口面,页面已经跳转,刚想点後退,却发现这是一封类似於忠告的信
。
信里的人说:“我保证,你很快会被厌倦。”真是个可笑而意外准确的预告。池城苦笑了一声。
是否厌倦这种东西,他也真说不准,他还清晰记得那晚慕凡对他的纠缠,火热的吻铺天盖地地落下来。
他妈的,老子在想什麽!池城甩甩头,自己这样子八成搞笑极了,没事坐在这回想那夜的荒唐。
心底却冒上一股苦涩的味道。
念念不忘的自己有点怯懦而令人讨厌。
天气是真的很冷,池城的手脚怎麽也热不起来,明明已经吃了一大碗面条,胃却还是不太舒服。他还是想,忍忍就好
了。
他的胃病不是特别严重,但却每年冬天都要犯上个一两回。
可到了後半夜,池城就明显发觉不对劲了,自己确实有胃病没错,但也没严重到,晚上犯恶心到睡不著觉啊。
他捂住嘴,又痛快吐了一回,开了水龙头,看著镜子里脸色有点差的自己。
妈的,该不会真有其他病了吧!用手捧了些水,漱了回口,琢磨著明天叫家里那个医生给自己看看。
池城望著医生的表情,心里咯!了一下。
他这是得绝症了?没道理啊,前几天慕凡刚给他找了医生体检呢,医生也没说得绝症之类的话。
等等,慕凡回国,自己莫名其妙被厌倦,似乎就是在那次体检之後。
这麽想,池城的脸色不由差了三分。池母去给程医生倒茶去了,刚进门就看见医生和自己儿子的脸色都非常糟糕,心
不由咯!一下。该不是儿子的身体真出了什麽纰漏吧!
要说这池城打小就是个讨厌去医院的人,这次主动提出要让医生来看看,铁定是不舒服到了极点。
池母吓得急急走到医生面前,握著玻璃茶杯的手有点颤巍巍的。“医生,小城他……”池母不太敢问,生怕答案会让
她痛不欲生。
程医生也不知道在想什麽,这才发现池母已经站在跟前,见她欲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她铁定是想歪了。
连忙挂起了笑脸,“您家少爷没事,只是……”他又看了池城一眼,说不出的深意。池城被他的前言说得刚想放下心
来,又被他这不知所指的一眼看得心里直发毛,竖起耳朵等著他的下文。
“只是普通胃病罢了。”
池城和池母都松了一口气。程医生没多说别的,只是让池城注意饮食别多吃冷的硬的东西,烟酒也尽量别碰,然後收
拾收拾药箱和检查器材,就打算走了。
池母哪肯就这样,她拦住医生,让他给池城配点胃药什麽的。程医生愣了愣,又看了池城一眼。
你他妈没事老看我做什麽!老子脸上也没写药方啊!池城郁闷得要命,不知道这个医生葫芦里买了什麽药。
“池少爷胃病不是特别严重,胃药会产生依赖性,吃多了对身体也不好,消化系统的毛病,我建议用食疗。”医生说
得在理,池母也就信了,回头还嘱咐池城没事别乱吃胃药。
池城却将信将疑,总觉得那个医生看自己的眼神怪怪的。
43
“我是中国的程医生,麻烦转接派瑞希尔先生。”医生出了池家就急匆匆地拨通了烂熟於心的号码,接电话的是秘书
,却告诉他是否有预约过电话。
程医生满肚子心事急於和慕凡说,听到通个电话都要预约不由直跺脚,前阵子电话也没见要预约。
他只得硬著头皮求对方的秘书,通融。
说实在的,要不是派瑞希尔曾派人威胁自己说池城的身体情况要随时汇报,否则他将失去他所拥有的一切,他才不会
把这麽重大的发现告诉对方,他会直接去找媒体记者。
光这一发现,估计他就能成名。
但他不敢私自透露出去,派瑞集团,他虽然不在金融界混饭吃,却也是如雷贯耳。
秘书起初有些怀疑,但程医生哀求的态度让她有了一丝动摇。她才刚上职,不太擅长处理这种哀兵政策的来电者。最
终还是松了口,为程医生转接了总裁办公室。
慕凡最近心情非常糟糕,满脑子都是池城带著绝望神色的笑容,心里某个地方像裂开了小口子,隐隐约约的疼得厉害
。他脸上被卡刮伤的伤痕已经褪了很久,可池城受伤的表情却在脑海里徘徊不肯散去。
他不知道自己何时变得这样多情。他甚至私下里在想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很残忍的事情。
他也不是故意将池城晒在中国的,只是那天他收到了DNA检测报告的回复,说池城的基因片段中有部分是人类显性。
换而言之,池城若真的有了他的後代,後代很有可能只是普通人类。这点是慕凡绝对不能接受的。
他派瑞希尔的孩子怎麽能只是个普通人。
虽然自己想过,如果检验结果出来是人类显性就给池城一大笔钱,然後放他离开。
但是当一切都揭晓时,他却又有了犹豫。对於池城他竟然不想放手,他想要他,喜欢他的身体。
但是若是和池城在一起,又会出来不完美的後代。
瞻前顾後、投鼠忌器,这不像他,可派瑞希尔却真的陷入了这样两难的境地。
放手吧,自己舍不得;不放手吧,自己最重视的後代又会成次品。
於是慕凡做了一件有些狼狈有点蠢的事情。
对!他毫无骨气地逃了,逃到了美国。
他想,自己念念不忘池城估计是因为现在没有特别好的替代品,若是找到了比池城更加适合的对象,自己肯定就愿意
干干脆脆地放手了。
於是,他带著自欺欺人的念头,就逃回了美国,更第一时间就找到了新对象。
而那个新对象是池城的死对头,这是个意外。他从来没去关心过这个。
其实这也不符合他往常的做法,往常他会调查对象的所有资料,可这次没有,一切都很仓促,他只是恰好看到了总公
司大厅里在播的赛事直播,看到了史密夫强健的身体,觉得还不错,於是就下手了。
仓促草率,慕凡觉得自己越来越不像自己。
可还没给他郁闷懊恼自己变化的时间,池城就出现在他的面前,还是在一个最糟糕的情况下。他竭力装作镇定,却在
池城绝望的眸色里看到同样张皇的自己。
池城冲出门的那一刻,他是真的动了起身去追的念头。
可到底还是理智战胜了一切,自己也没对他承诺过什麽。两人更不是恋人关系。只是没想到两人之间的羁绊会是以这
种方式扯断的。
第二天,慕凡便接到了被留派在中国的卡尔的电话,卡尔说池城已经搬出去了。
明明该庆幸对方没有死乞白赖地讹诈或者哭哭啼啼地要求负责,可慕凡却高兴不起来,他听到自己用冷静的声音说,
“我知道了”,然後一颗心却格外的苦涩。似乎丢了什麽重要的东西,而且再也找不回来。
44
慕凡正出神,电话响了,他接起一听,竟是中文的。他精神不由一振,他不知道自己在期待些什麽。
“派瑞希尔先生,我是池家的家庭医生,程泉。”男人小心翼翼地开口,生怕惹怒了慕凡,还连累那位好心帮忙转播
电话的秘书。
慕凡面前没有镜子,否则他应该能看到自己脸上的笑容。
程医生有些惴惴地等著电话那头男人的回应,却听到了平淡极了的一个“嗯”字,稍稍有了些底气,便硬著头皮说了
下面的话:“我今天刚刚为池先生做了身体检查。”说完停顿了一下,算是探探慕凡的口风。
慕凡沈默了,他不知道什麽检查结果,要让程医生打越洋电话通知自己。他甚至想直接挂电话,但又不敢挂,生怕会
错过什麽动摇自己所有坚持和决定的东西。
电话那头是一阵,沈默,程医生将这片寂静理解为慕凡有兴趣听听他的下文,“池先生的身体出现一些问题。”
慕凡觉得自己的心跳突然迅速了起来,更夸张地觉得他忘记了呼吸,几乎是屏息等著下一句话。
“我检查下来,竟然是妊娠的生理反应。”程医生迟疑了一下,还是把检查到的不得了的状况告诉了慕凡。
电话那头素来冷情的声音,竟然放软了许多。程医生一吓,仔细一听竟是慕凡在笑。
慕凡不知道自己现在的心情应该用什麽来形容,只觉得很高兴,高兴极了!
“您听我说,我非常确定那是妊娠反应,不是我胡编的,真的派瑞……”程医生却显然误会了这笑里的意思,他以为
一定是慕凡觉得这个结果荒唐极了,才齿冷。
但慕凡的话却让他即是疑惑又是惊喜。
“不用说了,明日去查你的户头吧。”
言下之意,不言而喻。
程医生喜滋滋的心情还没能保持多久,就听到电话那头阴恻恻的威胁,“但是请您管住您的嘴。”
他连连点头称是,表示不该说的,他绝对不会多说半句,他不想惹祸上身。
慕凡心情好极了,播了通电话给陈起,让他想办法把池城重新骗进小别墅。谁知却被对方一下回绝。
慕凡收敛了笑容:“你帮池城买机票,给他房卡的事,怎麽?你是想我重新拿出来计较?”
“哟!这哪敢啊,您是总裁!”陈起嬉皮笑脸的本性立刻出来了,“可慕凡总裁,您倒是告诉我为什麽呀!”
“慕凡”二字让慕凡的脸色一下子变了。
这是他的中文名字,鲜有人知道,为数不多知道的人也都很识相不太叫这个名字。
慕凡的身世在派瑞家族的历史上属於比较离奇的一个。他的“生母”是中国人,严格意义上他是半个洋鬼子。当然这
没什麽稀奇的,最最独特的是他的“生母”也是亚人类。
慕凡是亚人类与亚人类的结晶。
在生理学角度,亚人类同种之间是无法孕育後代的,
可慕凡的“生母”却做到了,他不顾种内的反对歧视,背著压力生下了慕凡,为此还付出了生命。
在慕凡的记忆里,被自己叫做母亲的男人总是病恹恹的。但是笑起来很好看,左侧有个酒窝。爸爸很爱妈妈,两人一
天到晚黏在一起。
妈妈很温柔,也很安静,总是呆在房里不太出去。虽然父亲是派瑞家族的首领却很少出去应酬,每天很早就回家。
慕凡很满意这样的生活,但是七岁那年,他的“妈妈”却最终离开了他和他的父亲。
妈妈去世前,把小慕凡叫到床前,说他是最棒的儿子,是妈妈和爸爸的骄傲。并给他了另一个名字,慕凡。
小慕凡并不懂这个名字里的深意,他只是觉得这个名字很好听,欣然接受,然後妈妈就不说话了,静静地躺在床上。
窗外刺眼的光射进窗子里也叫不醒他,谁也叫不醒他了。
派瑞希尔回头想告诉爸爸,他有了个新名字,却看见他一向寡情冷面的父亲在哭。
慕凡。
亚人类再聪明有什麽用,亚人类再漂亮又有什麽用。
如果亚人类爱上亚人类,结局便是这样──
繁衍後代榨干了所有的精力。他们竭力抗争,违背自然,同种繁衍。於是报应般的被上帝夺取了最珍贵的生命。
长相厮守,在死亡的横隔下显得这麽遥不可及。
於是他有了一个承载著母亲全部希冀的名字“慕凡”,一辈子倾尽全力,不过求一个凡字。
平平凡凡地过一生,平平凡凡地……爱一个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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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派瑞希尔答应我。”只记得父亲把他抱得很紧,自己鲜少被父亲抱,记忆最深刻的一次,却并不好受,因为父亲
用的力气太大,压得他生疼,却迫使他记住了一句的话。“慕凡这个名字只让你最重要的人叫,好麽?”
他不懂为什麽要这麽做,但是却重重地点了点头。
而自己见了那个中国男人,竟然毫不犹豫地告诉对方,自己叫慕凡。
等他发觉过来,慕凡二字在池城心里已经是他的名字了,所以他也没再强调改正什麽的。
池城觉得自己这些天在家里呆得快发霉了,於是决定带同样无聊极了的泡饭四处走走。
那小家夥天生好动,在家里从不安生,哪都敢去,什麽都敢咬,比池城胆子还大。
可偏偏连池天都喜欢它,圆溜溜的脑袋圆溜溜的眼睛,粗短的四肢,怎麽看怎麽可爱,绝对是老少通杀。
这几天家和院子都玩腻了,正闹腾著要出门,见池城开了门,它什麽也不顾了,撒开蹄子就从楼上往楼下跑,生怕池
城把它给忘了。
池城看著那团小肉球飞奔向自己,没刹住车,摔了一跤,滚到了他眼前。
黑不溜秋的小眼睛楚楚地看著他,可怜得要命。
池城却知道这一跤还不至於摔疼这胖小子!它这是在卖乖求自己带它出去。那脚踢踢它越来越肿胀的胖身子,“得了
,别装了,起来!”
小家夥才不理他,以为他是想把自己落单,打打滚,就打算赖上了。
“你不起是吧,那我可出门啦。”池城作势要走,泡饭这下可急了,活络地起身,乖乖地跟在池城身後。
池城走一步,它走一步,规矩极了。
池城还想逗它,走到玄关口,停下步子,恶狠狠地瞪了眼睛,“谁让你跟的!”泡饭缩了缩脑袋,讨好地看著直摇尾
巴。
“现在知道讨好我啦!”见它天真无邪的模样,池城噗嗤笑出了声,“泡饭真是越来越笨了!”他自言自语,弯腰抱
起了毛因为那一跤而有些凌乱的狗狗,给它顺毛。泡饭享受极了,汪了几声。
“舒服吧,混小子!”池城拍拍它的脑袋,而泡饭则窝在池城怀里继续撒娇。
池城是确实闷死憋死了,才会出来逛公园。他已经好多年没这麽悠闲过了。
简历投出去像是石沈大海,没什麽音讯。
只有一家资历尚浅的小规模公司说让池城下个星期星期二去面试。其他所谓的大型集资公司都拽得二万八五似的,连
个信都不回。
池城打定了主意,小公司也不是不好,星期二去试试又何妨。
一到公园,泡饭就被一只漂亮的杏色泰迪贵宾所吸引,直朝人家汪。还扭著身体想挣脱池城的怀抱。
池城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敲了敲它的脑袋,骂道:“色胚!”但还是放它下去欢腾去了。
池城坐在公园长凳上,看了眼在不远招蜂引蝶的泡饭。
环顾四周,说实在的,中国这几年发展得真的很不错。
记忆里的这个公园并没有这麽大,更没有这麽多的健身娱乐设施。
“我能坐在你旁边麽?”
池城一愣,抬头看不知什麽时候站在自己面前的男人。
他实在是想拒绝,但公园也不是他家开的,没理由不让人家坐,他硬著头皮“嗯”了一声。
来人正是有火红发色的陈起。
池城再怎麽迟钝也不会去相信这是一次偶遇,陈起的性格很奇怪,他不想和对方有太多交集。
况且还因为陈起的热力撺掇,他有了一个非常不愉快的回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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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看见我就没什麽想说的麽?”面对池城爱理不理的冷淡,陈起却仍没打算安生,他贴近池城,像是很熟络地问:
“我可是让你看清了派瑞希尔的真面目的英雄,你真的没打算对我说些为什麽表示表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