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想到李昱海离开无神界的真正原因,乐无神情古怪地看了东霄一眼,东霄也回了个意味深长的眼神。
李昱海沉默片刻,摇了摇手中的啤酒罐,明媚又忧伤地叹息道:“这么说来,阿霄……我不在你身边的时候,你寂寞
吗?”
“……”
东霄一言不发地伸出手打他的头,李昱海迅速把那只手挡回去,嬉皮笑脸地说:“我知道我知道,现在有嘉言陪你,
你不会寂寞的。”
此话一出,众人顿时哗然:“啥?嘉言也在玩?”
“是啊。”
“啊啊啊,快告诉我是什么游戏!?”
“无神界online对吧?既然嘉言在,那我也要去。”
“嘉言你游戏ID是什么?……”
李昱海轻轻地戳了戳乐无,揶揄道:“哟,人气王。”
乐无哭笑不得。
叙旧完毕,晚饭安排在自助火锅餐厅进行。
李昱海第一个拉着好友入座,立刻回头招呼乐无:“嘉言,过来这边。”
“好。”
乐无走过去之后,才意识到一个问题。
李昱海所指的叫他坐的位置,并不是自己旁边的那张椅子,而是……东霄身边的那个空位。
哪有这么招呼人的?
李昱海露出狡黠的笑容,乐无的目光却尴尬得不知该往哪里放。
难道说……会长已经发现自己对东霄……?
“就坐在你沈学长旁边吧,你们好好‘交流交流’。”
李昱海的话具有双重含义,另一个当事人也没有反对的意思。乐无虽然挨着东霄坐了下来,尴尬的感觉却比在酒吧的
时候更甚。
这个男人对他的影响力一直没有变过。不安与喜悦混杂的心情,从今天看到的第一眼起就泛滥不止。之前在游戏里冷
淡地告别,本以为现实中见了面之后相处会有所缓和,会恢复到学生时代相对自然的状态,现在却拜某个人奇怪的举
动所赐,变得更令人窒息。乐无满脑子只有一个想法:“会长他知道了吗?”
大概察觉到乐无太过紧张,李昱海很快提议,让每个人先来讲个笑话。
可是大家都觉得很傻。
李昱海只得以身作则:“那就由我先来吧。从前……”
“会长。”乐无忍不住打断他,“希望你别再讲龟兔赛跑的笑话了。”
“咦,你怎么知道?”
“因为你每次都讲。”
“那我换个……”
“自行车的也不许讲。”
“好吧……”
“足球运动员的也别来。”
“……嘉言。”李昱海抱头哀鸣,“你的记性能不能别那么好!”
“是你讲太多回了,我想大家都听得很痛苦。”
“嘉言说得对,会长你还是放弃吧。”小雨笑嘻嘻地接话道,“比起你,我更想听霄哥说笑话。”
这个提议无疑是新鲜又有期待性的,众人的星星眼一致望向东霄。
只见东霄面无表情地喝了一口酒,放下杯子,指了指李昱海,说道:“其实,他也会有害羞的时候。”
“……”
大家不约而同地愣了几秒,反应过来之后集体哄堂大笑。
“靠,这绝对是我今年听过的最好笑的事情!”
“哈哈哈哈那个李昱海居然会害羞,他那种脸皮怎么可能害羞嘛……”
“真是世界奇迹……”
“不愧是霄哥,实在是高啊,高!”
“你们很过分。”李昱海愤怒地瞪了一眼狂笑的众人,回头又瞪东霄:“你在揭我短。”
东霄面不改色,全然无视。
“既然如此,那我也来。”李昱海咬牙,报复性地说,“其实——沈霄也会有恋爱烦恼!”
“……”
包间内顿时一片寂静,持续许久。
“昱海啊……”张恒的手捂上自己的胃,有些吃力地打破僵局,“你这已经不是笑话了,你这是都市恐怖传说……”
“我什么都没说~”李昱海装傻地把目光移向墙壁。
或许其他人都可以把这句话当成玩笑……除了乐无。
“恋爱”那两个字就像强酸一样腐蚀着他的大脑,令他心乱如麻。以他对李昱海的了解,这人是不会无缘无故说这种
话的。带有明显暗示的话……即是表明,东霄有喜欢的人了?
东霄会喜欢上什么样的人……他已经和那个人在一起了吗?
被崔平喊了一声,一直摆弄碗里食物的乐无立刻抬头,正好和东霄的视线相撞,对方带着询问感的平静目光依旧意味
不明,乐无猜不透,也不敢猜。
他就这么心不在焉地消耗着聚餐的时间,即使不转头看,身边人的每一个动作也能清晰地感觉到。在学生会里,除了
李昱海以外,他和东霄单独相处或者合作算是次数最多的了,不论现实还是游戏,无论实际关系究竟如何,他们之间
的默契都毋庸置疑。
所以当乐无意识到自己在做什么的时候,身体已经先于意识一步,拿起一张纸巾递给东霄。
“……”
空气好像在一瞬间凝固了。
东霄微微愣了一下,接过纸巾,说了句“谢谢”。
看到这一幕的人继续若无其事喝酒聊天,然而心里都有种相同的感受。
乐无:“我为什么要顺手给他纸巾……”
东霄:“他怎么知道我想拿纸巾……”
其他人:“明明只是递张纸巾,为何气氛如此微妙……”
第二十九章
气氛微妙毕竟只是主观感想,或许是幻觉也说不定——每个人都这样催眠自己,将关于纸巾的小小插曲很快抛在脑后
。
一伙人吃饱了又兴致高昂地转移阵地到KTV,也不是没有人想提前回家,但很快被人高马大的体育部长无情地拖走…
…
当几个麦霸一首接一首开演唱会的时候,喝酒和小游戏就成为了包间里其他人的娱乐方式。
当年的学生会会计余舟喝了不少酒,打着饱嗝口齿不清地嘟囔:“说来我一直忘不了那年集训嘉言做的饭……那个宫
保鸡丁真是人间美味。”
“刚吃完晚饭你又在想饭了,你是猪转世吗?”有人吐槽。
余舟又猛灌了几口酒,咂咂嘴:“像嘉言这种……相貌好,能干又贴心还做得一首好菜的,真是太少了……嘉言啊,
不如你嫁给我算了。”
“……”
“传说中的公开求婚?”张恒转过脸看着乐无,打趣地问道,“那么嘉言,你打算下嫁吗?”
“少来,嘉言要嫁的人应该是我!”另一人跟着起哄。
“嘉言别理他们,余舟最近刚失恋,这会儿发酒疯呢。”
“我才没发酒疯。”余舟借着酒意,开玩笑似地扑过来,“我说真的……嘉言你答应我吧!”
“喂……!”乐无被他压得喘不过气来,挣扎着扭头求助:“会长!救命——”
“你自求多福吧,人气王~”
李昱海幸灾乐祸地冲他摇了摇手指,又轻声对身边的男人说:“出场时间到了,沈英雄还不快去救美。”
东霄眉毛动了动,面无表情:“他叫的人不是你么?”
“靠……你这个标准的别扭加闷骚。”李昱海差点一口气提不上来,皱起一张俊脸,说,“你再像泰山一样巍峨不动
,嘉言被人抢走你也不介意吗?”
东霄看了他一眼,没有说话。
李昱海恨铁不成钢地翻了个白眼:“或许你是真的不介意吧,毕业那时候,你不也什么表示都没有?看着嘉言明明难
过得要死还笑着筹备送别会我就心疼……你呢?你就半点感觉都没有?”
“你知道他喜欢我?”
“我成天跟你同进同出的,嘉言对你心思如何,我怎么可能看不出来?”
“感情这东西,早晚会淡的。”
“哈?你什么意思?你是对他没信心还是对自己没信心?”李昱海再次感叹“孺子不可教”,头疼地按着自己的太阳
穴,“你知道吗,嘉言家里好像出过事。”
东霄立刻投来询问的眼神。
“我也是前几天才听人说,大四的时候,他家里有什么人去世了,母亲也病倒了,那段时间过得非常不好。”李昱海
叹了口气,“嘉言是个坚强的人,你我最清楚不过。有事情他经常自己一个人担着,不想给别人添麻烦……我是真心
希望有人能成为他的支撑,让他得到幸福。”
东霄沉默了一阵,淡淡道:“我这种人,不适合恋爱。”
“呵,新鲜……我第一次知道恋爱还有适合不适合之说。”李昱海表情扭曲地笑起来,“这么说来,你是对自己没信
心?”
他顿了顿,用一种相当欠扁的语气说道:“其实,互相看对眼了就用行动表示呗,不会说漂亮话没关系,‘动手’你
总会吧?”
“……你真够低级的。”
“嘿,我是在传授经验。”
东霄斜他一眼:“青河就是用这招对付你的?”
“……”
“青河”这个名字就像重磅炸弹,炸得李昱海立刻没了脾气,嚣张的口吻也在瞬间软化:“别提他,你饶了我吧……
”
“他一直在找你。”
“我知道。”李昱海看着手中的酒杯,有些茫然地喃喃道:“但是又能怎样……”
这一晚,麻烦精会长醉了,醉得很彻底,连东南西北都分不清。不知道是不是受他的影响,一向稳重且自制力很强的
东霄也有喝多的迹象,冷峻的面庞染上了几分醉意。
东霄还算意识清醒,李昱海就有点发酒疯的倾向。乐无不放心这两个人,在小雨的建议下,他和东霄一起送李昱海回
了家。
李昱海一人独居,家离市中心不太远,虽然如此,但当两个人架着醉得乱七八糟的男人进了家门,又打扫完门口的呕
吐物、给醉鬼换完衣服送上床之后,已经过去两个小时了。
东霄坐在沙发上,闭着眼睛,神情疲惫。
“我去煮醒酒汤。”
见东霄微微点了点头,乐无很快走进厨房。
这场聚会,基本没有机会和东霄交流,甚至比不上在游戏里的时候。
以前一直都觉得,只要能见到东霄就很高兴了,现在却想要和他拉近距离消除隔阂……果然,是自己越来越贪心了吗
?
贪心,通常不会得到好的结果。
但是如果有机会的话,乐无仍想把某些想法好好地说出来,至少想要知道,对方到底是如何看待自己的。
今晚……就是个不错的机会。
“学长?”
等他端着汤走出厨房,却发现东霄在沙发上睡着了,微微歪着头,靠着沙发背。
东霄原本就喝了酒,后来又被李昱海一番折腾,大概是太倦了。
乐无不忍心叫醒他,于是放下手中的碗,去卧室取了一张薄毯,轻轻地盖在他的身上。
东霄的呼吸均匀而平稳,乐无站在一旁看着他,神情安静而温柔。
一直都喜欢,眼前这个人。
当年对他的迷恋,不仅仅是因为欣赏他的为人和做事方式,更重要的是,被那隐藏在冷峻外表下的体贴和包容感动了
。这也是为什么,学生会上下都很依赖他的原因。
忘不了午后图书馆的相伴,忘不了和他一起完成的企划,忘不了下雨天他帮自己借来的伞……
当“喜欢”成为这段回忆里最深刻的感情后,即使他们分别,思念他的习惯也一直在延续,不论是人生最阴暗的时期
,还是后来的风平浪静,都没有一天停止。
如果今后他们将不再有交集,那么现在,就算只能再多陪伴几分钟,几分钟也好……
——我喜欢你,学长。
——所以……请不要丢下我。
乐无俯下身,怀着复杂而酸涩的心情,偷走了一个吻。
那只是非常浅的一个吻,碰触到嘴唇,像微风一样轻轻地擦过。
“对不起……”
乐无几乎无声地呢喃着,为自己冲动冒昧的举动道歉。当他正想转身离开,却惊愕地发现——就在这个时候……东霄
的眼睛,竟缓缓地睁开了。
第三十章
日上三竿,李昱海连滚带爬地出了卧室,才猛然意识到今天是周日,根本不需要上班。
宿醉的滋味很不好受,到现在依然头痛欲裂。他哀叹一声,打算去冲个澡清醒清醒,一转头赫然发觉沙发那边有个人
。
“诶?你在啊……”
沙发上坐着的,正是他从大学到现在的死党,只是对方神情疲惫且眼带血丝,看上去很有些奇怪。
“沈霄你怎么了?”他问,“看这样子,难道整夜没睡?”
对方微微点头。
“呃……是不是我昨晚吵到你了,所以你睡不着?”
对方缓缓摇头。
李昱海心想:“那你像尊雕像一样坐我家里干什么?吓唬人么……”
“雕像”轻声问道:“昨晚的事你还有印象?”
“一点点吧……”李昱海摸着后脑勺,努力回想着,“我隐约记得从酒吧里出来,嘉言他……”
“……诶?”想到这里他不由得愣了,“昨晚是你和嘉言一起送我回来的?”
“嗯。”
“那嘉言什么时候回去的?”
东霄又默不作声。
李昱海疑惑地看着友人的反应,脑内的妄想因数忽然暴走了一下,跟着得出一个震惊的结论:
“你难道……”
“……”
“你们难道……做了?在我家里?”
“……”
一寸一寸的,东霄在他身上扫射的眼神越来越冷,简直能冻得死人。李昱海知道他生气了,立刻赔笑道:“哈……玩
笑、开个玩笑别介意,我知道你不会的……”
东霄收回骇人的目光,简短地解释道:“他亲了我,被我发现之后逃掉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