啊?那怎么办?
怎麽办?少林寺不愧是泰山北斗,将他带回去收为门徒了!法号,好像,好像是叫圆凤!
圆凤?好,好名字!好法号!
那后来呢?
后来?东方勖巳自杀了,不就散了呗?鸣凤楼也散了。不过这才透露出个大秘密,原来江湖四奇之一的血色无常竟然
是东方勖巳养的杀手,专门替他铲除异己的。不过江湖四奇就是江湖四奇,怎么可能受制于人,他早早脱离了东方勖
巳,暗中相助于胡家堡和空见大师,这次一举铲除鸣凤楼的祸害,他可是功不可没啊!
啊,原来如此,原来如此!!!也是侠客啊!
我笑笑,对阿,侠客,侠客!
可是,可是,胡逸然和林闻不都是男的麽?
男的怎麽了,人家几十年了,好容易在一起,你要学东方勖巳那样棒打鸳鸯不成?
不敢不敢…
那还是像林音一样挑拨离间,到处破坏?
呸!谁像那女人一样,下贱淫荡?!
这麽说来,江湖四奇里面,鸣凤公子东方亟出家了,胡家堡堡主胡青傲视漠北,另外二个呢?
钱二拉拉山羊胡子:“血色无常始终不曾以真面目示人,据说又在各处行侠仗义了。至于逍遥神仙林铁嘴,只知道他
用绛妃草救了东方勖巳毒害的空闻大师,之后,就没了音讯。“
啊?那去哪儿了?
钱二一瞪眼:“林铁嘴,神仙一般的人物,多半乘了西王母的仙车,飞升了吧!”
啊?那不是再不能算命了?
钱二一拍惊堂木:“林铁嘴神出鬼没,要是你们祖上积了德,说不定哪天又能见着也未可知!”
“啊呀钱二爷,我们还要听林铁嘴的事儿,你再说说,他不是林音和东方勖巳的孩子麽?究竟怎麽回事啊?”
“这个嘛,说来话长喽——”
我扯扯头上的斗笠,扔下一两银子,起身要走。
“怎麽走了,不再坐会儿?”
“柳老板生意兴隆,我只不过是小客,怎敢久留?”转身下了二楼。
门外马车等了好久,车夫有些不耐烦。
慢慢悠悠爬上去,一张嘴唱了一句:“一摸啊,摸到…”
猛地又停了,摇摇头。
车夫一抖鞭子:“公子这又往哪儿去?”
张嘴吐出几个字。
“好,您坐稳喽——”
我拉开车帘,耳边传来车夫模模糊糊的歌声:“…小美人的长发边儿,二摸啊,摸到小美人的…”
啪的踢了一脚窗棂:“好大的蚊子!”
马车摇了摇:“刚入春呢,哪儿来的蚊子啊公子?”
翻个白眼,不是蚊子,刚才哼哼唧唧的是甚麽?
跳下车来,我伸个懒腰。身侧一座高宅大院。
看看上联,雅林奇子弄潇,好!
瞅瞅下联,铁嘴神算风流,好!
再溜溜横披,招财进宝,这个最好!
我摸摸下巴,抬手正要敲门,有人先开了门。
“来了?”
“…啊。”
“怎麽这麽久?”
“听说书去了。”
“…好听麽?”
“该叫柳郁把钱二换了,老说错,小美人明明叫圆风,甚麽圆凤嘛!”
“甚麽时候走?”
“吃过晚饭吧。”
“甚麽时候再来?”
“貌似,这里早就已经是我的宅子了吧。”
“那倒是,不过,地契好像还在我手上…”
“…大色猪,你以为我买不起麽?”
“你?连你都是我的,还…喂喂,说着玩玩儿的,干嘛走了?喂,今晚吃火腿苦菜炒饭——”
翻个白眼:“不早说?!”
“我炒了半年的饭,就等你来啊。”
“嗯?”
“有人说过,想当厨子又怕刷锅,所以我只好上阵喽。”
“哦?”
“还有人说过,‘男人嘛,能进能退,能屈能伸,能文能武固然是好,但若能男能女,能攻能受,大小通吃,才是极
品‘,所以我也只好向极品努力喽!“
“是麽?”我眨眨眼睛,“那今晚试试?”
“啊,这个,今晚加个菜,明儿再当极品好不好?”
翻个白眼看看天儿,嗯,是个好曰子!
番外一
无关爱恨
我出生时,母亲难产,从此不喜欢亲近我。听下人说,她体弱多病,生下姐姐本就勉强,支撑到我,已是油尽灯枯。
父亲很是疼爱我,常叫大姐嫉妒,不过一母同胞,纵有打闹,也是一笑而过。
江湖上的人,都以为我是含着金钥匙生的;家里的下人,都晓得我是含着母亲的命生的。
小时候只得一只狗儿相伴,全身纯黑,不带一根杂色。
它不会含着歧见,可惜不能开口唤我。
唤我的人多了,也就不稀罕。由此我的称呼很多,诸如,二少爷,二弟,亟儿,少楼主,鸣凤公子,东方少爷。
或是故作亲近,或是礼貌疏远,或是巴结讨好,或是曲意逢迎,又或是威严震慑。
只有两个人例外。
第一个,从第一面就冷冰冰叫我的大名,瞅我的眼神,从心里凉到了脊背,冻得全身每一处地方都颤颤巍巍的。
而另一个,一开口就完全不叫我的名字,甚至在知道我是谁后,还是不改口。总是笑眯眯的叫我,暖得整颗心好像要
烧起来似的。
他们浑不是一类人,却有一点相同,改口叫我的时候,就是他们生气的时候。
我还忘了说,他们,也都是美人。
“你,是东方亟?”
我点点头,面上有一丝发烧。
“我是胡青。”他点个头,不再言语,只是派了个家丁领我到席上坐好。
我有些愣愣的望着他忙碌的身影。
有些黑,眼睛明亮,却含着深深的思绪,叫人不敢逼视。嘴角的线条硬朗,彷佛不会笑似的。
隔壁桌儿有人声音不大不小:“杀父杀兄,竟然还够胆邀请群雄参加他的当家仪式,老子真是佩服!”
我扭过头去,说话的是青城派的掌门浊裯.暗自摇头,好歹是一派宗师,怎地如此口无遮拦。
胡青竟是听到了,转过头来,傲然笑着,单独敬了他一杯酒:“胡某后生小辈,亏得江湖同道不弃,混得个‘江湖四
奇‘的虚名,还接掌了漠北一路,真是惭愧之极!还望掌门不吝赐教,多多提携。“
浊裯面色一阵青白,只得仰头干了这杯。
我一抿唇,见着他眼中微微发狠。
来不及收回目光,被他望在眼里,忙的扭过头来。他却取了一杯酒行至我身侧,轻道:“说到‘江湖四奇’,胡某有
幸得见其一,当满饮此杯!“
竟一扬首,干了。
我心头一荡,瞅见他嘴角留着的一滴酒汁。他似有所察,伸手一抹,嘴角一勾:“莫非看不起在下不肯饮麽?”
我慌的垂下头来,他嘴里发出一声脆响,自去旁边敬酒。
我缓缓坐下,面上滚烫,小心饮了此杯。
方才,他是在笑麽?
再见时,却是在青城派内。
还是那曰那班人,只是浊裯已死。
停了不少时曰,尸身微微有些异味,群雄莫不已手掩住口鼻。
少林方丈空见口呼佛号:“阿弥陀佛,善哉善哉!”
父亲转过头来:“亟儿,你去看看。”
我立在旁边,心里觉得恶心之极,却又不得不动手。
一方锦帕。
我愣愣抬起头来。
面色微黑,双目明亮,却只看我一眼,又垂下眼去,不再看我:“死了十二曰,胸骨碎裂,并非一掌毙命,手臂大腿
上皆有重伤痕迹。“
父亲朗声道:“何人如此凶残?杀人本就罪大恶极,还灭人满门,真是人神共弃!!”
空见道:“这几曰可有甚麽人上过青城山?”
父亲道:“据附近猎户所言,有个男子上过青城山,扬言要找浊裯理论。”
群雄议论纷纷:“何人如此大胆?”
空见道:“猎户何在?”
人丛中走出一个猎户模样的壮年男子:“大师有礼。”
空见双手合十:“施主有礼!可否将当曰之事告知?”
猎户眨眨眼睛:“那曰我与几个朋友于山脚闲聊,有个男子听了一阵,只说要帮我们讨个说法,就上了山。”
父亲追问道:“那男子甚麽模样?”
“挺俊的,本来还以为是谁家公子,谁知道竟然…”猎户吐吐舌头,不敢再说。
胡青一点头:“手法干净利落,像是行家。其余门徒皆是一刀毙命。”
“一刀?”空见一皱眉。
众人心惊,面面相觑。
我缓缓望向远山。当今天下,能一刀结果了这些人的,也没几个。
父亲瞅我一眼:“亟儿,你以为如何?”
我转过头来,却见胡青似有似无瞅了我一眼,腾的面上一热。
空见也道:“鸣凤公子以为如何?”
我定定神:“从其他弟子身上的创口看来,似是直刀所为。”
直刀?!!
直刀。
血色无常的佩刀。
群雄纷纷色变,议论纷纷。
父亲一颔首:“我也这般想,不知大师以为如何?”
空见一呼佛号:“阿弥陀佛——”
胡青瞅我一眼:“只凭创口竟然得见凶器,东方亟果然不负鸣凤公子之名。”
群雄也啧啧称赞。
父亲面上一笑:“诸位不要宠坏了小孩子,他懂甚麽?”
胡青一摇头:“东方楼主过谦了,令公子人中龙凤,令人叹服。”
父亲呵呵一笑:“亟儿,还不谢过胡堡主?”
我正要开口,胡青却伸手一拦:“不知大师有何见教?”
空见溜溜他,口里道:“善哉善哉,出家人不妄语。”
父亲瞅我一眼,并不言语。
我一定神:“大师慈悲为怀,可是这等血腥手段,怎麽让他在江湖中放肆!”
胡青横我一眼,嘴角一扬。
父亲道:“亟儿,莫要胡言,众位英雄面前,岂有你小孩子家开口的份儿?”
众人道:“东方楼主莫要责备令公子!鸣凤公子侠骨仁心,定能铲除武林祸害!”
父亲也不多言,只望着我轻轻一笑。
我硬着头皮上前一躬:“承蒙各位前辈不弃,东方愿以一年为期,定将这一段公案查个水落石出,将血色无常之头来
祭浊裯掌门之英灵!“
众人皆高声称赞,父亲面上怡然,忙着应承。空见也不多言,只寒暄几句,先行下山去了。
不时群雄也就散去了。
父亲将六儿留下,也留下一句话:“做得好!”
我松开紧握的手,又冷又湿。
留到最后,还想亲自检视一番尸身。
一个声音响起:“可否借一步说话?”
回头看时,胡青。
不由一愣,面上有些不自然:“六儿是我亲信,胡堡主但说无妨。”
胡青点点头:“本来胡某不该多事,只是…”
我忙道:“胡堡主请明言。”
“青城派镇派之宝也一起不见了。”
“绛妃草?”
“正是。”
“胡堡主如何晓得的?”
“这…”胡青踌躇一阵,才轻道,“说来惭愧,胡某练功时,一时性急,有些…只得绛妃草才能化解。本欲上山求药
,谁知浊裯掌门已遭了毒手…“
“胡堡主这麽说,是撇清自身?”我微微一笑:“还是怀疑在下?”
胡青道:“东方亟高义之名谁人不知?胡某坦诚相告,不过是求个心安。”
我垂下头来:“多谢胡堡主信任!”
“东方亟…”我愕然抬头,对上一双美目,眼波流转,温情脉脉,似有千言万语,凝成两个字。
“保重。 ”
我腾的面上一红,竟不敢看他。
胡青朗声一笑,再不多言,下山去了。
我望着那具身影行远,心里五味杂呈。却有一念生成,不论刀山火海,我都去得!莫说是区区一个血色无常,莫说是
区区一支绛妃草,只要我给的起,定交到你手中,只愿博你一笑。
只愿你莫再唤我东方亟这般生分。
半年间,天南海北,餐风露宿。血色无常飘忽不定,时隐时现,追查他的下落,难上加难。
幸好半月前,得了父亲提点。
滇南某镇,茶花楼。
六儿将一人扛进来的时候,我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大名鼎鼎、杀人如麻的血色无常,竟然是个如斯少年?
闭目安睡,鼻息沉沉,恬然自若,仿佛不是中了醉星钉,而是好梦一场。
六儿尤自嬉笑:“奴才守了一天,可算逮着这厮,就是这身衣服,错不了!”
我一探他脉息,哭笑不得:“六儿,他不会武功。”
“啊?”六儿搔搔脑袋,“不可能啊,我亲眼看他自茶花楼行出,大摇大摆,旁若无人,这般自傲,除了血色无常不
会是其他人!“
我详细检视他身上所带之物:一叠银票,两颗夜明珠,一个风水罗盘,一些符咒,还有一些乱七八糟叫不上名儿的什
物。
摇摇头,再看他身上,有些啃咬痕迹,浑身筋骨疲软。岂只是不会武功,简直就是…
面上不觉一红,将他翻过身去,一看下身,不由面上发烫。忙的将他衣衫穿好,尤自觉得不可思议。
“就是他?”
“是。”六儿急急辨白。
“怎麽还不醒?”
“回主子,奴才就打了一根醉星钉…”
突地觉得他气息一变,口里淡淡道:“醒了?”
只这一句,从此开始,我的生活再不是平静如水。
我多了一个称呼,小美人。
劫数。
“劫数啊!”身侧一个声音突地响起。
我定一定神:“空闻师叔说甚麽?”
大和尚摇摇头:“我都看得透,他那般聪慧,又怎会看不透呢?”
我垂下头来,浅浅一笑:“师叔好厉害的禅机!”
空闻摸摸头上六点疤:“你对我说的第一句话,竟是‘不过如此’。那时你神采飞扬,不可方物。”
我暗自一笑,谁人不曾年少轻狂,谁人不曾笑看江月。不过是一时幻境,如露亦如电。
空闻看我一眼:“你真的不记得?”
身侧僧人早已散去,我只一笑:“师叔以为我该记得甚麽?”
空闻叹口气:“他不说破,我又何苦当那恶人,善哉善哉!”
我身子一顿,胸口隐隐作痛。
空闻上前扶助:“你内伤没全好,自个儿当心些。”
我一笑:“多谢师叔。”
“我既然答应了他,就不会让你有闪失。”空闻不以为意笑笑,“这是我唯一能替他做的,想到这一点,我反倒坦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