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着雪,街上的人不多,董卿跑一段走一段,不时的朝手心呵气。然后环顾四周,看看能不能找到那个身影。
追出去大半条街却依旧一无所获,董卿的发丝衣衫却都湿了,感觉越来越冷。
难道是他看错了?
董卿自问。
不对,不会看错的。小宝早上出门的时候,他给他围的格子围巾是他买的,他是不会看错的。
不去上学,他到这里来做什么?
心里担着心,尽管快要被冻僵了却不想就这么放弃回去,只想着要找到他好好问问清楚。
眼角捕捉到一抹身影,董卿大喜,追过去,那抹身影却钻进了一间挡着厚重棉布帘的铺子。
站在铺子门口,董卿看着那个简陋的招牌简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
眉心打了个死结,董卿握紧双手,掀开布帘跨进内里。
屋子里的空气异常浑浊,沉闷得让人喘不过气来,铺子外面看着不大,内里却另有天地,长长的两排通铺,用竹帘字
隔开一小格一小格的空间,都有人躺着。屋子里很暗,他却看得真切。那些人每个人都或半躺或侧卧着,不一外乎手
中都拿着一个竹筒似的东西对着嘴吹。
烟雾缭绕,每张脸都挂着飘飘然的神情。眼神却呆滞如死鱼,脸色也难看得不像活人。
“爷,您是要大通铺还是内里雅间?”
内里的小厮凑上来询问。
“我找人。”
丢下话,董卿开始挨床挨铺的找寻起来。
“爷,爷!你要找哪个?你别啊!惊扰了我们的客人我们担待不起阿……”
小厮追着董卿一边劝说一边拦阻。
“闪开!”
董卿推开碍事的人闯进了里间。
里间的条件显然比外面强得多,都是一个个包间,一人一间,桌椅被褥齐全,也干净得许多。
董卿连闯了四五间却还是没有找到要找的人。
“爷,您要是再这样,可别怪小的们无理了!”
小厮见拦阻不住,怀疑他是来捣乱的,便唤来了打手。
董卿清隽的面容上染上了怒气,目光也沉了下来。
面对三个壮汉董卿却毫无惧色。
“上!”
三个壮汉扑向他,在窄小的走道中扭打起来。
董卿身形机敏的闪避过一人,一拳挥在第二个壮汉的鼻梁上,又一脚踹向第三人。
正要往前走,第一个壮汉从他身后抱住他的腰,一双铁臂箍得他喘不过气来,挣扎间挨了一拳一脚,跌撞进一间雅间
里。
抬起手臂抹了下嘴角,董卿正要起身再打,却惊讶的发现那躺在床上惊诧的望着他的人不正是他找的人么!
目光落在他手中的烟枪上,董卿的眸子圆瞠一脸的不信。
“你小子他妈的找死!”
董卿被人用力的拽起来推撞在墙上,眼看着那沙包似的拳头就要落在董卿脸上,小宝猛的喊到:“住手!”
拳头在离董卿的脸只有数寸的地方停下了。
几个壮汉对望一眼。
“放开他。”
小宝道。
见客人开了口,几个汉子悻悻然的松了手。
小厮上前道:“误会误会,不知道是小爷的朋友,冲撞了,不好意思不好意思。”
小宝烦躁的挥挥手让他们出去。
几个汉子都退了出去,小厮说了一大堆好话也离开了,屋子里顿时安静了下来。
董卿维持着被退在墙上的姿态,一双眼死死的瞪着小宝,小宝被他看得有些心虚起来。
“卿哥……”
“你告诉我,你在这里做什么?”
明明是眼见了的事情,他却不愿意就这么相信,非要他亲口告诉他不可。
“你不都见了,还问什么。”
小宝往床上一躺,拾起掉落在床边的烟枪,刚要架在火上,却被董卿劈手夺过在腿上折成两段丢在地上。
“你!”
小宝刚要发怒,却在看到董卿的发红的目光时住了口。
“你怎么会这样?你怎么会变成这样?”
董卿一遍遍的问,目光红得要滴出血来。
可是眼神里却是透着心痛。
“我……我本来就是这样的!”
小宝慌乱的道。
“你不是!小宝!你不是的!”
董卿一把抱住他,抱得那么紧,小宝觉得有些疼痛,可是却又觉得想要这样的疼痛,抱得再紧一些也没关系。
第49章:盗
董卿突然松开他拉着他便往外走。
也许是他脸上的表情太过愤怒,也许是尝过了他的拳头,店里的人没有人上来阻拦他。
甫出到门外,冷冽的空气让小宝打了个冷颤,瑟缩了下。
雪越下越大了,从领口钻进脖子根,衣衫湿漉漉的贴在身上,董卿却感觉不到冷,牵着小宝的手是火热的,就像他内
心的烧灼。
“卿哥……”
“卿哥……”
小宝喊了他几声他却只顾拖着他往前走,好像离那个地方越远就会越安全。
“卿哥!”
小宝不肯再走,半蹲在地上拖住他。
董卿站住了,拽乐乐他几下没拽起来,便站着不动了。
鹅毛般的雪纷纷的落,偶尔路过的人对站在大雪之中的两人投以诧异的目光。
“卿哥……”
小宝穿得很厚,围着围巾却依然哆嗦得牙齿打战,他拉了拉董卿,他却好像雕塑,一动不动的站在那里。
“卿哥,雪下大了,去边上避避吧?”
小宝轻声恳求到。
站着的人头上肩上都落满了雪,无知无觉一般。
“卿哥!”
小宝的声音了带了哭腔。
“我知道我错了,卿哥,你不要这样了好不好!卿哥!”
那人终于有了反应,低下头看他。
一滴晶莹的水珠落在小宝的脸上,小宝呆呆的望着满脸泪痕的人。
蹲下身,抱住小宝,董卿轻声在他耳边道:“以后不要这样了,真的不要了,答应我,好不好?好不好?”
“好,卿哥,我不会了,再也不会了!”
小宝应着他的话抱紧那个冷得像冰块的身子大声哭喊。
淋了雪,挨了冻,饶是董卿身体强壮也是熬不住病倒了。
高烧39.4,陈医生一连打了好几针才把烧退下去,昏迷不醒的董卿一直紧紧的抓着小宝的手,抓得他手都疼了,小宝
都没吭一声,
秦仕绅也一直待在董卿的屋里,直到他退了烧才放下悬着的心去休息。
屋里只剩下璟琨和小宝。
“到底是怎么回事?!”
璟琨的眼中布满阴霾。
“卿哥发现我去烟馆。”
小宝眼睛红红的道。
“你个白痴!都跟你说过了,不要跑去洋行!你听不懂么!”
璟琨怒斥道。
小宝冷冷的看着他。
“如果不是你,我会这样吗?!我的瘾犯了我也没有办法!”
打心眼里恨透这个人,可是他却控制不住自己要去找他。瘾上来的时候,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么了!浑身难受
,像是千万只蚂蚁在啃咬他,哪怕他让他跪下来求他,他都会照做。
璟琨定定的看了他一会。
“我知道了,我会给你多弄些玛啡备着,以后不要再去洋行了。”
小宝不说话了,盯着沉睡中董卿苍白的脸,内心感到很悲哀。
他没有办法拒绝毒品的诱惑。
对不起,卿哥。他是不想再让他伤心的,可是,他真的诫不了……
“璟琨我告诉你,你害我也就算了,不要打卿哥的主意,要是你敢动他一根汗毛,我绝不会放过你的!”
小宝的语气平缓而冰冷,坚定而不容质疑。
璟琨微微有些讶异的看向那个半大的孩子。
他也察觉到了么?
难道自己的情绪掩藏得如此漏洞百出么?
“放心,我要的也只是秦家的继承权,你肯放弃我自然不会亏待你的。我订了一批货,很不错的,过几天就到了,你
会喜欢的。”
璟琨道。
小宝却没有理会他,只是用哀伤的目光看着沉睡中的人。
董卿是小宝最后拥有的东西了,不过,他很快也会是他的,很快!
璟琨将冷得没有一丝温度的目光转向飘雪的窗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