祭鳄如仇（FZ）——麒麟玉

苍笑天把叶狄送到卧室门口，有些进也不是退也不是的僵在了那。叶狄一手拉着门，身体半挡着门缝，给人的感觉好象送客的意思，苍笑天觉得有些失落，“不早了，你……”

“晚安，爸爸！”

苍笑天暗自叹息点了点头，“你也早点睡吧。”

“……恩。”

那道门最后还是关上了，苍笑天在漆黑的走廊里站了好久，久到双腿都失去了知觉。实际上从叶狄坦白身份那天开始苍笑天就在也没有享受过和他同床而眠的待遇。

那段时间总是以为叶狄已经对他产生了好感，甚至觉得他是喜欢和自己做爱的，至少他身体的反应很兴奋。可是现在看来，这个儿子还是不喜欢自己，不用说喜欢，就连一丁点的好感可能都没有吧。一切面具都撕开了，他也不用在委屈自己继续装做木呆的机器人，也不用在强迫自己忍受他的占有。

苍笑天想起子童以前曾说过的一句话，“永远都不可能！”

黑暗中的苍家大宅带着肃穆和庄严，苍笑天坐在院子里的石椅上，茫然的看着三楼一扇亮着灯的窗户，一口口的吸着手里烟，整整一夜无法安眠。

天刚蒙蒙亮，叶狄就起了身，这个时间家里的人都没有起床，只有几个佣人在厨房忙呼着准备早餐。叶狄没有通知任何人，推开别墅的大门独自走了出去。路过石椅的时候偶然间看见了一地的烟头，叶狄顿了下脚看了片刻又垂着眼挪开了视线。

“大少爷，这么早您要去哪儿？”苍笑天已经向苍家的所有人公开了叶狄的身份，此时的众人也不在把他看做一个保镖，见面都是必恭必敬的行礼问好，全当太子爷一样的尊敬着。

“上岛。”

司机从倒后镜看了他一眼，想了想还是点了头，“是。”自从叶博士被关上岛之后苍笑天就严令禁止任何人私自上去，就连自己的儿子也不例外。不过叶狄就是那个例外，苍家人谁不知道叶狄简直就是苍笑天的宝，别说未经同意私自闯岛，就算他把那座岛给炸了，估计苍笑天都不会埋怨他半句。自己也实在没必要多废那口舌去做什么请示，乖乖的听吩咐照做就是。

一路顺利的上了岛，叶狄吩咐司机和保镖在船上等候就独自上了岸，岛上四周都有人看守，不过却没人敢拦苍家大少爷的路。在一间布置严密的房间里叶狄见到了把自己改造成杀人机器的叶博士。

“叶，叶狄？”叶博士并不知道叶狄已经恢复了记忆，以为他是来检查身体的，不过苍笑天没有带他一起来这倒是让他很意外。

叶狄向身后的人仰了下头，那二人知趣的退出了房间并关严了门。

对于叶博士质疑的眼神，叶狄视而不见，提步走到一处墙角纵身一跃从挂在棚顶的灯具上取下了一个小巧的窃听器。右手一握就将那东西捏了个粉碎，丢进了垃圾桶。

“叶博士，我有话问你！”

叶狄优雅的坐在沙发上，两腿相叠，两手自然的搭在把手上，和他平时木呆直板的机械动作大不相同，加之他说话的口气，叶博士已经猜出了一二，说不震惊那绝对是假的。他对自己的实验一向信心十足，可是现在才四年多而已叶狄就完全脱离了程序的控制，这就证明他的研究并不是十全十美的，甚至有着致命的缺陷。

身为一个疯狂迷恋科学研究的人，自己倾注了十几年的科学成果竟然会出现这么大的纰漏，这无异于在他头上泼了盆冷水。

“你，你恢复了记忆？”

“很意外吗？”

叶博士惭愧的低下了头，叶狄不想跟他说太多的废话，脸色一变直入主题，“我还能活多久？”

40.

叶博士疑惑的看了他一眼，眼珠转了几转，“至少还能活十六年！”

砰的一声，叶狄一掌劈碎了旁边的茶几，把叶博士吓的一机灵，“少他妈拿这种鬼话骗我！”

“我，我说的都是实话。”

叶狄从口袋里抽出一条白色手帕丢了过去，那上面染满了鲜血，殷红一片甚是刺眼，叶博士不明所以的拣起手帕看了看，“这，这这是？”

“最近一段时间我天天都会流鼻血。”这样的反常现象实际上已经持续很长一段时间了，那天叶狄纵身跳入冰冷的海水中，不过几分钟的工夫就猛飙鼻血，直到被苍笑天救上船才停止，因为有海水的冲刷所以当时众人并未看见那些血迹。

刚开始也只是三天两头的流一次，这几天却越来越严重，那血就跟不要钱的一样呼呼的往外穿，每次都要十几分钟才会停止。

“可能是，可能是……”

“你别告诉我，是因为我最近的火气太大了。”

叶博士还真想这么说来着，不过这种理由实在是太牵强了连他自己都骗不过。

叶狄危险的眯起眼睛，语气阴沉的说道，“我父亲不杀你并不代表我也不会杀你，今天你要是不给我说实话，我就宰了你！”

叶博士擦擦冷汗，干咽了一下，“我，我真的不知道是怎么回事，上次检查身体明明一切都很正……”

话音未落叶博士的声音就卡住了，脖子上被一只冰冷的铁手掐住，用力之重恨不得把他的骨头给捏碎了，“既然我的身体一切正常，那你就失去了利用价值，不如我现在就送你上路好了……你在我的脑袋里植入了上千种杀人方法，为了报答你的恩德，我让你自己来挑一种！”

“别，别，我，我说，我说……”

叶狄一把甩开了他的脖子，居高临下的盯着他，“说！”

这小子今天是铁定了心的，苍笑天尚且念及儿子的性命，不肯杀他，可是叶狄可就没那么多顾虑了，要是今天不说实话估计自己马上就会去见阎王了，这点叶博士已经十分清楚了，看来有些事在也不能隐瞒了，“本来你的寿命的确是二十年，可是一旦受伤寿命就会相应的减少。”

“会减多少？”

“这，我也不是很清楚。”

叶狄一瞪眼，吓的叶博士满脸冷汗，连忙摇起了手，“你，你听我说。”

“说！”

“那个电脑里有一个方程式，是我前几天列出来的……本来我还没有把握，不过照你现在身体的状况来看，我想那套方程式得出的结果应该是正确的。”

在岛上被关了将近一年，直到前段时间叶博士才找到一种计算叶狄寿命的方法，当然这种计算的方法是十分复杂的，甚至连叶狄的睡觉时间用餐饮食气候变化等等都要加在里面才能得出这个繁琐的方程式，最后得出一个结果就是叶狄的寿数。

方程式的计算结果是以天为单位，那个数字实在是太残忍了。叶狄只觉得全身的血液瞬间退去，手脚冰凉一片，脸白的就像泡过了福尔马林。

“你，你别激动，我，我会尽量想办法的。”

足足过的半晌，叶狄才硬生生的咽了下，低声道，“把它删了。”

“……是。”

“今天的事不许让任何人知道，不然，你知道会有什么后果！”

“我，我发誓，我绝对不会告诉任何人。”

叶狄冷冷的留下一句，“你用不着发誓，如果他知道了，你肯定比我先死！”

“大少爷？”叶狄来到病房的时候刘家兄弟正手拉着手说笑，二人之间围绕着一种和睦安详的气息，连阴沉的天气都不在让人觉得压抑。

“身体好点了吗？”

“好多了，在过几天就能出院了。”

“不急，你还是多养养吧。”

“大少爷，快坐，我去给你倒水。”刘凯转着轮椅饶到另外一边，“没水了，少爷，您坐一会，我去打水。”

“谢谢。”叶狄没有拒绝他的好意，目送他熟练的滑着轮椅出了门。

回过头时刘洋的目光还紧紧的盯着弟弟的背影看，叶狄若有所思的想了片刻。“人生很短暂，有些事不能犹豫。”

“啊？”刘洋愣了下一时间不懂少爷在说什么，表情看起来傻呼呼的。

“你喜欢他？”

刘洋脸一红，不自在的挠了挠头发，“他是我弟弟，我当然喜欢。”

“别跟我装糊涂。”

刘洋的脸更红了，恨不得都能滴出血来，“不，不是，我没有，那个……兄弟情吗。”语无伦次了半天连他自己都不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为什么不告诉他？”

“他可是我弟弟。”

叶狄心说：你那是兄弟，我这还父子呢，不比你那禁忌的多？

“不想说，还是不敢说？”

“现在这样不是挺好的吗？”

你要是有苍笑天一半的胆量就好了，白白浪费了那么多年。

从刘洋刘凯到自己身边的时候他就隐约的感觉到了二人之间的微妙关系，只是那时候没想那么多，以为他和自己一样比较重视弟弟而已。直到昨天他才发现刘洋对弟弟的思想不单纯。

人生苦短，缘分得来不容易，要是不抓紧把握，错过去就在也回不来了。就像自己，恐怕是在也没机会了！

“大少爷，咦？哥，你怎么了，是不是身体不舒服？”

“没，没有！”

“哦，大少爷，喝水。”

“不喝了，我还有事，先走了。”叶狄不等二人开口挽留转身离去，拉开门却顿住了脚步，想了想突然回过头说了一句话，“刘凯，你哥爱上你了，你自己看着办！”

刘凯手里的水杯掉在了地上，啪的一声摔的粉碎，兄弟二人定住了一样石化在了原地。叶狄抖了下肩关门离去。

一路上叶狄的脸色都不怎么好，司机和保镖只有疑惑的份，谁也不敢多问一句，从岛上出来的时候他就是这副脸色，好象生了病一样。离开医院的时候还好一点，不过也只是好了那么几分钟而已，现在又是这副表情，看着人心理难受。这个大少爷以叶狄的身份在苍家这几年来从来都是木呆一片的眼神，生人勿近的表情。杀人的时候又狠毒无情，连他老子都下的去手。

突然间露出这么落寞的神色实在叫人无法接受，仿佛心理正承受着巨大的痛苦，压抑在体内无法发泄出来一样。

下车之前叶狄使劲的搓了把脸，调整好神色才开了车门。刚进别墅就看见苍笑天一脸焦急的满地乱转，见他回来顷刻间恢复了笑容，“叶狄，你，你还没吃饭吧？”苍笑天很想问他到底去哪了也不说一声，可是他实在不想过多的约束叶狄的自由，问多了怕他会更加反感自己。

叶狄的身材不算高大，和苍笑天面对面的时候都要仰着下巴看他，这种姿势下他的眼睛更显得大了几分，眨呀眨的看起来很是漂亮。苍笑天立刻就有了感觉，可是抬起的手还是停在了半空中，甚至都不敢碰一下他的肩膀。

那种隐忍的表情任谁看了都会觉得难受，叶狄鼻子一酸眼泪差点掉下来，这个做事放荡不羁的男人，这个无视天下任何东西的男人，这个花心成性男人，到底是何时变成了这样，一句话一个动作都要让自己忍着。

“恩。”

“那一起吃吧。”

“恩。”

苍笑天急忙把餐桌上的椅子拉开，看了眼桌子上的菜又愣住了，“都凉了，从新做几个吧。”纹丝未动的早餐放到了中午不凉才怪呢。身后的佣人急忙七手八脚的把东西都撤了下去。

“等一会儿，马上就好了。”

叶狄垂个头坐在一边，轻不可闻的应了声。一时间周围彻底的安静了，谁也没有在说话，苍笑天左右的不适的坐在旁边，差点没把手心抠破了。

直到佣人把新做的菜端上了桌，苍笑天才生硬的笑了下，夹了几筷子菜到叶狄的盘子里，“我特意请了两个香港的厨师，不知道菜做的怎么样，你尝尝看……对了，你早上没吃东西，还是先喝点汤吧。”

苍笑天亲自给他盛了碗汤，还细心的用勺子凉了些温度才递过去，“趁热喝。”

他说这话的时候实在是太温柔了，温柔的甚至有点低三下四，见叶狄没接过去，就那么端了半晌，最后尴尬的把碗放在他面前，动作轻的没有发出一丝声音，然后偷偷的把烫到的手指贴到耳朵上凉了凉。

叶狄死死的咬了半天的牙，可最后还是忍受不住，猛的站起了身，“对不起，我不吃了。”转身之际眼泪狠狠的砸了下来。

苍笑天万分失落的看着那个逃走的背影，心凉到了谷底，真的这么讨厌我吗？讨厌到看见我连饭都吃不下去！

“先生。”佣人小心翼翼的递过去一碗米饭，苍笑天摇了摇头，“撤了吧，不吃了。”

“先生，您，您多少还是吃一点吧。”昨天晚上他就没吃饭，今天早上又没吃，在这么下去铁人也受不了呀，佣人们都在好心的劝着。

苍笑天叹了口气整了整衣服，出了门，“把饭菜送到楼上去吧。”

那天晚上苍笑天很晚才回去，让司机开车在外面转了大半夜，他甚至有点不敢回去，不敢面对叶狄冷漠又疏远的眼神。回到大宅的时候已经十二点多了，苍笑天本不想去打扰他，可是不知不觉的就走到了那间房门外。

就这么在门外站了许久许久，最后还是放轻脚步的下了二楼。几乎是在同一时刻，在父亲卧室外站了许久的叶狄也一步步的下了一楼，二人几乎是差肩而过，谁也没有看见谁。

叶狄从厨房里热了杯牛奶，打算给父亲送过去，就当是找个借口吧，可是走到楼梯的转角处却犹豫了。如果不能许他一个未来又为什么要给他希望，带给他一丝希望就会同时带给他无尽的绝望，那岂不是太残忍了？他已经绝望过一次了，谁又能承受的住第二次？

吧嗒一声，一滴鲜红的液体落在了杯子里，紧接着第二滴，第三滴，叶狄急忙捂住自己的鼻子，鲜血却从指缝里一行行的流出来，因为跑的太快，牛奶撒了一地，殷红的血液也滴滴洒洒的一直延伸到了三楼。

清晨，苍笑天走出卧室的时候两三个佣人正蹲在楼梯的拐角处清洁地毯，“先生，早！”

“擦什么呢？”

“不知道哪来的血迹，很多。”苍笑天顺着那些红红白白的痕迹一直看到楼梯上面，心理猛然一惊，几步跑上了楼。果然，那些血迹一直延伸到了卧室的门口。

“叶狄！”打开门房间里却空空如也，床铺整齐，家具洁净，地毯上有一些尚未干涸的水渍，好象是刚刚被人清洗过。更衣室的门大开着，里面的衣服少了一半，行李箱没了。

床头柜子上有一张漂亮的卡片，上面写了一行秀气的字，《我去旅游了，过段时间就回来！》

41.

叶狄失踪那天，苍笑天就像疯了一样从楼上冲下来，院子里几个保镖根本不知道怎么回事就被苍笑天抓过来一顿暴打，叶狄走了竟然谁也没发现，他们不挨揍才怪。要不是韩琅及时赶到，怕是那几个人当场就废了。

那之后苍笑天就把所有的手下都派了出去，在全国范围内寻找叶狄的下落，码头，机场也在第一时间被苍家的人盯上了，出境的人员一个不落的都要过了苍家人的眼。

可是十几天下来叶狄还是豪无音训，就像凭空消失了一样。

子寒少爷从国外赶回来的时候苍家的各处产业几乎都快瘫痪了，红灯区，赌场，酒吧，夜场，私人会所，甚至连兵工厂那边都停了工，所有的人都被派出去执行一项命令，就是寻找失踪的大少爷叶狄。